「苦衷？有苦衷便能打家劫舍了？你剛才差點被這貨砍死啊！」
「但姑娘、古人有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什麼雲啊煙的？」

皺起眉頭，女俠明顯沒聽懂讀書人在叨叨絮絮什麼，只覺煩的很、耐不住。幾句請求勸諫過後索性大刀一揮，指著那賊問道：「啊算了算了！喂、你自己說改不改？」

其實那賊倒也不是什麼兇惡之輩，眼見生死難關有了轉機自然再三保證不會再犯，可是——

「好！那阿賊你就和我一起護送他們去長安吧。」

可是，他沒料到女俠也不是個安分的主。

於是一老一幼、一俠一士一山賊便展開了他們僅有數日的短暫旅程——
同時，也是柳湘與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幾名友人相知相識之行。

＊＊＊

那讀書人名為方邯，生於金水鎮。
對自小不愛讀書的柳湘來說他可真是個怪人。

方邯不會武功卻無畏兵刃，聲輕氣虛卻懷著一番報效家國的豪情壯志。
這樣的人說他傲氣嘛……在交流知識時卻又誠懇，耐心的很。

那幾日、他們每尋地方給老嫗歇腳時方邯便會翻開書冊，給老嫗的小孫女教課習字。
而後在發現柳湘與山賊林北的素質堪憂更是把他們倆也硬扯入學習隊伍，拾著樹枝在地上一筆一畫書著詩文。

可真是個囉嗦鬼呀。
柳湘心想，卻沒像以往那般怨著讀書無聊——

但這並不代表她會收起原本的頑皮性子定心學習。

「啊不好！方兄那你可得先教阿賊懸賞兩字才行。」柳湘指著地上自己畫出的歪扭人面，樂得歡快：「要不然哪天他沒發現就要被官兵抓去囉。」
這不經腦袋的玩笑隨即換來＂說話需有分寸＂、＂做人應友善互信＂、＂不該如此嘲弄有心悔改之人＂諸如此類道德思想勸戒。

「沒事。」最後還是林北開口打了圓場：「雖說是求溫飽，但先前的我確實當了賊。」
他沉默片刻、拾起樹枝在那人面旁寫下一個大大的＂生＂字。
「仔細想想，這生字還是能寫出不同模樣的。」
「我往後的人生也是。」

柳湘望著那方正生疏的字體，生在這般凹凸土壤自然不如書上描繪那般好看……卻是真真實實屬於林北的＂生＂。
她幾乎是在想到該要如此之前便猛一起身，拍落衣襬袖邊的塵土——
誠懇的予他一句道歉。

＊＊＊

他們繼續前行，步出楓華後，四周景色也從滿山楓紅逐漸消褪。
與逐漸加深的認識相比，一同旅行的緣分卻將拮盡。

一行人在長安城外那富有盛名的小茶館聚著享用幾天來最豐盛的餐飯後便彼此道別，雖有不捨，倒也灑脫。

後來……

後來柳湘再次這幾名故友連絡上時，天下已淪於戰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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