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好我上個星期問你的問題了嗎？」
「啊？」男孩從書中仰起頭來，他本來就快要掌握義大利語的不規則動詞，但這個該死的臭老頭打斷了他的思考。「你應該在我翻開這本書前問我的，亞歷桑德羅。」
「哈哈哈，你就體諒一下老頭子的記憶力嘛。」亞歷桑德羅捋了捋鬍鬚，將近一個星期沒刮的鬍子手指隨便一梳就會有毛根如雪片落下。「所以你要回答我上星期問你的問題了嗎？」
「嘖。」這老頭真是煩得要命。男孩把捲髮上的鬍子拍掉。「你是說除掉討厭的人的方法？」
「看來西川的記憶力也快跟老頭子一樣了嘛。」
「閉嘴，告訴我是不是這個問題。」
亞歷桑德羅朝他擠眉弄眼。「當然。」
西川覺得再這樣下去有天他會在半夜爬上這老頭的床把他雙眼戳瞎。他搔搔那頭捲髮，一星期沒洗澡讓他的頭皮又長了幾隻頭蝨。「我會殺了他。」

「你要殺了他？要怎麼殺？」
「我不知道，或許拿剪刀朝他屁眼捅一桶？你是白癡嗎，你以前不是黑手黨老大嗎還問我要怎麼殺？」
七歲的小孩就算智商再怎麼高也不會知道自己插著腰數落別人的姿勢有多滑稽，但至少他看出亞歷桑德羅微微抽動的嘴角。大約幾秒後，老人的嘴裡蹦出幾乎震動整個老房子的大笑。
「有什麼好笑的！」西川跳了起來，把地上的磚塊書拿起來就往亞歷桑德羅臉上砸，但一下就被接住了。「殺了討厭的傢伙有什麼不對！」
「當、當然沒有，只是我沒想到西川會這麼笨，哈哈哈哈哈……」亞歷桑德羅笑到上半身都折了起來，像是一張皺巴巴的硬紙板。「臭小鬼，你殺了人家，接下來就等著坐一輩子的牢或是被抓去斃了，我沒想到你可以說出這麼愚蠢的復仇，哈哈哈－－」

「哼，未成年犯法關個幾年就出來了，哪用得著坐一輩子的牢。」
「然後被關出來再一輩子都過著躲躲藏藏被人霸凌的生活？」
「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多殺幾個再去坐牢？」
「不要被抓到不就行了。」
「你覺得一輩子躲躲藏藏的生活有比坐牢好嗎？」
「你很囉嗦，你到底要說什麼？你以前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嗎。」
「笨蛋，你以為做到老大靠多殺幾個人就行了嘛，告訴你臭小鬼，殺人是最底層的傢伙才會幹的事，這種傢伙通常活不了多久就被人抓去當替死鬼躺在土裡了，還能幹到這麼高的位置？」
「那不然是要怎麼做？」
亞歷桑德羅點燃水煙壺朝煙嘴深深吸了口，張開嘴時淡藍色的煙霧連同話語一起噴到西川臉上。「借刀殺人這個詞聽過沒？」
「你是說中國成語大典第347頁？」西川皺眉把煙霧揮去，水菸菸草的氣味跟燃燒的塑膠一樣嗆鼻，他比較喜歡亞歷桑德羅的另一款菸。

「嘿，沒錯，坐下吧孩子。」亞歷桑德羅拍拍旁邊的沙發。淡褐色的單人沙發是模仿香奈兒木質鍍金米色木矮椅的造型製成，但從金色的裝飾到沙發皮都是便宜的仿造品，因此秀一也毫無顧忌直接跳到沙發上。「現在用武器來殺人已經落後了，假如由你直接動手，那動手後的代價也就由你自己承擔，但能做到上頭的，不論是黑道還是政客，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把武器交給別人，讓他們心甘情願為他動手，身為幕後的傢伙就只需要享受好處，就像我能收集這些好東西，坐牢躲債什麼的就交給下面的人就好，不費吹灰之力我就能向討厭的人報復又不會擔心麻煩找上門來。」
西川皺起眉。「但我想享受親手復仇的快感。」
「傻孩子，得到快感後你又能得到什麼實質的好處，更何況你殺他得到的快感就只有那一瞬，之後光是代價你就要付上好幾年。」

西川想了想，覺得亞歷桑德羅說得很有道理。「那我要怎麼樣才能讓別人心甘情願幫我做事？」
「讓他們相信你是好人，讓他們相信你會為他們付出，就這麼簡單。」亞歷桑德羅又吸了一口菸。
「那我要怎樣讓他們相信我會為他們付出啊？」
「為他們付出不就行了，就像我故意打開窗讓你有東西吃，給你書讀，你看你現在不就很信任我？哈哈。」老人大笑了幾聲，結果立刻被菸嗆著，於是西川又學到了一件事：想要讓別人信任得把自己裝飾成無害的模樣。「咳咳咳……說到哪兒了？對對，給他們一點幫助為他們做點好事，人都是這樣的，有些人你給他一點施捨他就能為你上天下地了，沒什麼比善良更好利用。」

西川低下頭思考了會兒，覺得要為別人付出好難好難。「有沒有一點例子？」
「例子？嗯……我曾經跟你說過我三十歲那年販毒差點被警察抓到的事吧。」
「嗯，你沒告訴我詳細的過程。」
「哦？我沒說過嗎？欸啊我想想……」

.

他的確深深記住了亞歷桑德羅的教導，如同記住那天嗆人的菸味，後來他藉著名為警察的刀殺了他的父母，藉著名為疾病的刀殺了想送他走上刑場的民眾，藉著名為情報的刀脅迫地下組織將他送到這裡。
如今他也將藉著名為MD的刀達成他的目標，那是他追了幾十年的理想，信念伴隨著他走過這幾十年的歲月，在他找到那個人之前，沒有東西能填補他心中的空洞與思念。
他絕不會被任何人或事物絆住腳步。
就連另一個自己也不行。

*
清晨四點時秀一睜開眼睛，他感覺自己做了個渾沌的夢，已經好久沒有如此讓他不爽的感覺了。
他抹了把臉，但在摸到額際的冷汗前，他先摸到的是格外厚重的布料。
秀一低下頭，看見長到拖地袖子，和小小的手。
「……」那個夢果然是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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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開始寫過去線和終於寫到最重要的角色啦 雖然我寫超爛的 為什麼對話這麼難寫

啊然後這篇也算是正式揭露哪個〝秀一〞才是主人格囉

黑手黨(不要只看這個)

asrosa: 那已經是年少輕狂的往事ㄌ (工三小

酒越沉越香，黑手黨越老越黑(不對)

所以原來那個秀二（？）才是主人格喔？

asrosa: 已經黑到跟墨汁一樣了

Yorumichi1315: 嘿嘿沒錯所以秀二就是秀一秀一才是秀二 （工三小

Nishikawa60: 話說我突然發現
他叫西川，一個叫西宮……
所以西川才是真正秀一，西宮是另一個XD

Nishikawa60: 嗯XD

Yorumichi1315: （什麼臉

Nishikawa60: 關愛我嗎唉唷XDD

真正厲害的真的都是借刀殺人，才不會讓人查到自己呢：3333
例如那個莫里亞提

好繼續來碎碎念
別人的日常都很日常只有我的日常都是主線 其實是想透過他們的對話達成一種扭曲感，希望能有一種看似很日常但其實他們所說的話所傳達的觀念都異於常人
然後順帶一提文中有點看不懂的小提示，為什麼秀一會拿燃燒的塑膠味這麼奇異的味道跟亞歷桑德羅的煙味相提並論呢？有種東西點燃後聞起來就跟燃燒塑膠的臭味一樣，可以猜猜是什麼

如果多留意文中的描述，應該就可以大致猜出小時候的秀一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囉 應該（喂

Yorumichi1315: 意義不明的笑容 （喔

MD_JD: 真的莫里亞提超棒的 每次重看莫里亞提跟福爾摩斯的對峙就很爽

燒起來ㄉ蛋白質(ㄟ

MD_JD: 靠杯秀一是抽脂拿去燒逆

燒起來ㄉ垃圾(ㄜ

MD_JD: 變搞笑片啦

毒喔：0?

MD_LIZ: 應該說燃燒塑膠的臭味是K他命做成K菸後的味道！
其實會知道這個資訊是因為之前看警察抓毒品通緝犯都說車上有K煙味才好奇查查K菸是什麼味道

很科普!!!!!棒喔!!!!!!!!!!!!懂!!!!!!!!!!

MD_LIZ: 嘿嘿沒錯提示最多就到這裡囉

沒問題 偶繼續期待秀一的其他記憶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