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著赤腳坐在病床上,其實打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什麼需要安靜靜養的傷口,她這副總是很無聊的樣子每次映照在那個男人的眼鏡鏡片上,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為了方便換藥,她事先換上方便穿脫的綠色制服、其實這裡也只有她一個病人而已,但形式上做好樣子感覺比較能靜下心來等待,等那個男人主動與自己產生聯繫。
她瞥了一眼門口的方向,才慢條斯理地鬆開繞了半圈綁在腰上的細繩。
進到病房,女孩已經做好準備了,這讓他省下了約三分鐘的時間,也替兩人增加了一點談話的機會。
「有任何不舒服嗎?」這句話成了每次換藥的開場白,算是出於醫生對病患的基本關心。傷口基本上已經好了九成,只剩下疤痕,但他不允許自己經手的病人留有疤痕這件事。並沒有等女孩回應,他就開始提女孩的傷處清洗、消毒、擦藥,而最後並沒有纏上繃帶,畢竟傷口已經癒合了。
處理完傷口後,他簡單地清洗了雙手,同時開口:「我已經聽藍呱說了。」沒有說明太多,他相信女孩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事。
「既然妳已經看到了那些東西,那我務必得好好地跟妳聊個幾句。」他回到了病床旁,坐上椅子,雙手交扣地擺在雙腿間。鏡片下的眼或許因昨晚的失眠而又憔悴了些,但依舊能看出他事認真地對待此次的談話。
在想到要說什麼之前,她的身體就率先行動了起來。
「醫生,你度數深嗎?」
她沒等對方回答,就取下男人的眼鏡。床鋪因為她的行動而凹陷,她雙手拿著那副細框的鏡架,銅金色的眼眸盯著對方看,跪姿使她的身體和醫生坐著的視線等高。
「如果你的度數不是很深,你覺得我有哪裡不舒服嗎?」
妮娜拿起眼鏡,透過鏡片看見的男人是一片扭曲模糊。
這女孩的行為模式果然十分跳躍,他完全摸不透這樣的舉動是想告訴他些什麼。
被奪走了眼鏡,雖然度數不至於深到這樣的距離看不清對方,但仍讓他瞇起了眼,「三百度。」他這次沒有略過對方的問題,而是誠實地回答。或許是覺得地下室的事情被知道後,他也沒什麼特別的秘密值得隱藏了。
「心理諮商並不是我擅長的。」他闔起了眼,並替自己疲勞的眼按摩周圍,「不過我可以試試看。」他再次打開模糊的視線,大概看得出女孩戴上了他的眼鏡。
「反正今天沒什麼工作,妳就隨意吧。」他打開雙臂,像是強調著自己敞開心扉,能和女孩有更多深入的交流,「但眼鏡請先還給我吧。」他指了妮娜架著眼鏡的鼻梁。
她摘下眼鏡,又直接把眼鏡戴回男人臉上,還惡趣味地戳了一下對方的鼻樑。
「才不是那種問題。」妮娜坐在床上,兩隻手併攏地夾在腿間,她鼓著臉發出不滿的聲音說。
「醫生你一個人住,你都不會覺得無聊嗎?每天早上到晚上,你都不會想起我嗎?因為你忙那些東西嗎?」
飯是在病房吃的,除了換藥,說真的,男人幾乎不太出現在這間病房內。雖然有奶茶在,但是她想要的並不是像奶茶這樣已經彼此瞭解的夥伴。
「你應該稍微注意一下病患的心情、我很不舒服。我只能透過那種方式來傳達。」
她說著又看了一眼床上的日記本。這回應該說得很明確了吧。對吧?她就是一副這樣的眼神瞪著眼前的始作俑者。
想起?如果他是一般的生理男性,就應該自作多情地認為這之間有什麼情愫產生,不過他跟「一般」這形容詞有點距離。
「不……還好,偶爾。」他原本想直接否定對方關於無聊一事的問題,但現在肯定不是用這種簡略的詞來打發對方的好時機,「當興趣是工作和研究的時候,就不會覺得這種生活無趣了。」他微調了一下眼鏡,讓妮娜不會因為光線的折射而在他眼睛裡變成奇怪的比例。
「閒暇時間大概會想起……妳吧。」這對他來說有點難以啟齒,何況他忙完也大多是深夜,在深夜想起一個女孩子怎麼說都引人遐思,他可不想聽眼前的女孩子發出尖叫,「再怎麼說妳都是我的病人……」他一脫口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一直將妮娜定位成病人,似乎正是妮娜不悅的原因之一,「稍微重要的那種。」他補充,希望這能彌補前一句所造成的損傷。
他跟著妮娜的眼神看像那本日記,裡頭或許紀載著妮娜幾天來的心情變化,如果能一窺其中的內容,他們之間的微妙關係大概能有所突破。
「我想既然妳都看過地下室了,作為交換,讓我有看妳日記的權限吧。」他認為對方大概會答應這要求,畢竟從妮娜剛到他家,似乎就一直想回報他些什麼,應該是不喜歡欠人東西的個性吧。
「當然,今後我有空的狀況下會像現在一樣待在這,而沒空的狀況……」他指著日記本,「妳有想告訴我的事就寫在上頭吧。」
「希望這樣能排解妳一些情緒上的問題,或者是妳想用藥我也不反對。」他推了下眼鏡,說出了另外一種可行的方案,用藥對他來說還相對容易了些。
妮娜像是想到什麼一般地打開日記本。平時她會使用和這本書相襯的墨水漢語毛筆,但現在不是慢吞吞做這種事情的時候。既然姑且算是個魔法師,就要用魔法師的方式解決問題。
她翻開倒數第二頁,彈指之後從袖子裡拿出一支狀似枯枝的鉛筆,窣窣地寫了一點東西。
「魔法師很守信用的,為了證明你沒有敷衍,和我訂契約吧。」
她將日記立起來,念出上面的內容。
「這是一個簡易型的契約,用途是為了確保妮耶娜和菲迪立下的『交換』之約,雙方必須盡可能的遵守契約內容,直到立約期限,或是立約方主動終止契約,立約方以魔法名起誓,契約期限直到此媒介用盡為止。」
她看著男人呆住的樣子,又補充了一句。
「我不喜歡爽約,也不希望你爽約,所以,就算是做做樣子也好。」
「你口頭同意就可以了,不需要血印或是簽名,契約就會自動往下一階段確認,當然,如果你覺得自己辦不到剛剛說的話,也可以不同意,只要這本日記全部寫完,契約就會失效,這點是肯定的。」
妮娜捧著日記本,瞇起眼睛確認男人是否有露出馬腳的跡象。
又是個看起來浮誇又繁瑣的儀式,這讓他不自覺地又想起某個血族。事情應該可以簡單點吧?而且簽訂契約什麼的就像是不信任他一般,雖然他可以理解,但總有種失落感,他可是釋出好意了呢。
他靜靜地聽著對方念出了一串他不知道有沒有學過的魔法宣言,最後在妮娜的提醒中稍微回神,「呃……我同意?」他說出口的同時點了個頭,語氣中的不確定是對於這儀式的步驟產生的懷疑。這樣就可以了?魔法果然不是他該去深究的領域,尤其是一些儀式契約類別的。
「妳好像挺不信任我的啊。」他嘴角上揚自嘲著,果然自己沒那麼容易走入他人心裡吧。不過他對這種方式也沒什麼意見就是,能讓妮娜情緒好轉是目前首要的事。
妮娜偏著腦袋,雖然她想翻個白眼回問—我要說自己信任還是不信任呢?但至少對方願意正視問題,也同意和自己訂立契約,暫且先放過這個遲鈍的男人吧。
寫著契約文字的頁面發出金色微光,術式稍微改變了外貌。
「契約得到簽約對象口頭同意,自動進入下一階段。以魔法名薩拉立下的誓言,和菲迪行使的交換之約生效。」妮娜翻著日記,日記回到第一頁。她讀出接下來的步驟。這時她的聲音就像經過後製一樣變得有些空間感。
捧著日記,女孩就像是被什麼附身了。男人正想開口提問,右邊的臉頰上浮現了其他觸感。
她輕輕吻了男人的右邊臉頰,日記快速的翻頁,啪啪啪地從第一頁又回到倒數第二頁。
這時妮娜才像是恢復正常一般地離開男人的臉龐。「好了,這樣就得到八十八位精靈的見證......醫生?」
太浮誇了、太浮誇了……他在心裡又多念了幾次如此招搖的儀式,明明就能用個紙筆寫一寫就好的,除非對方是下了什麼如果毀約就會頭顱炸開的恐怖詛咒,否則他沒認為有必要弄成這樣。
這時,他突然被輕啄了一口臉頰,妮娜的舉動來得令人措手不及,而他像是被箭穿心,愣著久久不能自己,「呃……」他右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頰,白皙的皮膚讓他衝腦的血液變得更加明顯,黑眼圈下多了一抹青澀的紅暈。
「妳、妳……妳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嗎?」他結巴地開口,看女孩一臉無異的樣子,不是太過肉食,就是方才的行為不是出自她的意願。
「嗯?」她眨眨眼,注意到醫生在摸自己的臉頰。
「讓我猜猜....大概是精靈的惡作劇吧?怎麼了?被捏了臉頰嗎?唔,這種類型請到的精靈多半是年紀比較輕的,可能有點調皮....我是第一次和人類簽訂這種短期契約,不是很清楚他們會對人類的契約對象做什麼。」
妮娜闔上了日記。
「被捏疼了嗎?醫生你的臉紅紅的,該不會捏得很大力吧.....」
妮娜這時又注意到醫生的皮膚變紅了,擔心是否弄痛了他,她湊到醫生眼前。
「不然,你回敬我一下吧!我很耐痛的,你儘管捏。」
妮娜覺得這是她能想到最完美的方法了,正好作為他們最初的「交換」。
才不是只有捏而已!他倒希望剛才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之類的,親吻訂契約?精靈們沒看過紙筆嗎?他為此更下定決心不碰這塊魔法領域。
「呃……妳剛……親、親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他不知道這種事說出來是不是對的,說不定對方還沒親過其他人臉頰,而這第一次是要留給重要的人,現在卻變相地被他奪走?如果他看得到甚麼詭異的精靈,肯定要把它們泡進福馬林裡頭。
「我……回敬還是免了吧。」他用手掌扶著自己額頭,好讓自己冷靜一點。果然不應該自以為能解決少女的苦惱的,他後悔著。
大約沉默了五秒。
妮娜解讀了男人的發言之後,她得出結論。
「對,對對對對對不起!」
邊發出嗚哇—嗚哇—這一類的慘叫,她往床鋪的方向縮了回去。
要是醫生其實沒有被其他人親過,那自己真是做了很失禮的事情?!
「那個,呃,雖然我想說該怎麼補償你才好呢,但我好像不該再給你東西了......」妮娜覺得自己的臉頰也燙了起來。
「要看,我的日記嗎?」
「唔。其實現在把日記燒毀的話,契約也可以註銷。」
她用日記本遮掩著不知為何熱起來的臉頰,說著一些摸不著邊的話。
「那個,那個。還是說對醫生而言真的是很不堪的記憶呢,也是有能夠強硬改變記憶的魔法之類的,唔......像是改成被蚊子叮到或是被球打到臉之類的也是有辦法的。」
「總,總之先看日記吧。求你了。」總之不要看我就好,妮娜的肢體語言好像稍微變得能理解了。
「不、不……」他擺了擺手,並不打算修改剛才的記憶,或許是想好好保存,也可能只是單純不相信魔法,擔心魔法把他的記憶一掃而空,這樣他多年的研究就付諸流水了。
「我想也沒必要燒掉……」畢竟也說了要和妮娜交流,現在把日記燒掉,前面的時間就都白費了。
他接過妮娜遞上來的日記,開始翻閱著,中間不時地將眼神擺往妮娜的方向,而在兩人不小心對上眼時,又裝作沒事地錯開眼神。尷尬的氣氛讓他覺得呼吸也變得障礙,病房內安靜得連兩人的心跳都十分明顯,這使他不太能專心於日記上的每一個字。
從他將日記本交給妮娜後的每一天,上頭大多是關於他的事情,這令他有些難為情,他甚至不時用手摀住了自己的下半臉,為的就是不讓妮娜看出他的情緒。隨著頁數越來越接近今天,他也看出了其中女孩的心情變化,不過至少今天他有試著挽回了。
在閱讀完最後一篇日記後,他將日記本闔上,交回了妮娜的手上,接著是一段沉默。
「咳、咳……」他用假裝的咳嗽清了清喉嚨,接著開口,「我……嗯,已經看完了。」鮮少浪費口水來講已知事實的他如今講了句廢話。
「那……呃,妳有想問我什麼?」在看過他人的隱私後,他莫名地感到不好意思,或許也說出一點關於自己的事,能讓他心裡好過些。
「喜歡吃的東西,喜歡的顏色,欣賞的類型,喜歡的香味,家人,故鄉......」
妮娜扳著手指似乎在計算是否有遺漏。
「喜歡的故事,為什麼當醫生,為什麼住在這裡,為什麼答應了漿果,對漿果的看法,還有對昨天晚餐的看法,我想每天你都說一點。」
她問這道題的時候眼神異常認真。
「對魔法師來說、自報姓名是一種善意。我之所以不信任你,也跟你避開了回答我問你名字的問題有關。」
「雖然我發現你沒有特別想要隱藏......但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妮娜真摯的眼神有些濕潤。
「......菲迪?」
「等等……可以問,但我們還是要照順序來。」他沒想到對方一口氣提出了這麼多問題,聽完後面他就已經忘了前面是在問什麼了,因此只好逆著回答回去。
「首先……」他從桌旁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了對方,「避免妳突然大哭什麼的。」他把面紙塞進了對方手裡。
「我是個醫生,我也不以魔法師自居,所以我想我不需要照著那規則走。」大多時候他會在此時聳肩,顯得自己輕浮隨意,不過這次他沒這麼做,「的確,我在莫恩萊斯待過,但那只是我前進的一個跳板,魔法是我的工具,我追求的東西……並不是用魔法能達到的,就算可以,我還是想用我自己的方式。」他一併回答了妮娜在地下室所見,以及再次強調自己對魔法的態度。
「撇除魔法師的身分,我是醫生,妳是病患,對那時的我來說,這並不構成我要報上名字的因素,僅此。」他表明自己並非針對女孩,而是出自他自己惡劣的個性。
而對方脫口了他的名字,這其實並不使他意外,畢竟奶茶知道他的名字,妮娜要取得他的名字並非是難事。
「其他的問題……」他搔了搔後腦,似乎想著要從哪裡開始。雖然他認為有些問題無聊至極(例如關於晚餐),但他答應了女孩,因此不打算再搪塞對方,「我們一個一個來?」
「醫生,明天的晚餐你來做。」
妮娜決定把這件事擺到最優先。
「你知道嗎。因為你出門不在家的時候,藍呱做的飯會出問題,我已經有點想念你在家的時候做的的版本了。」
她咚地一聲用頭撞在醫生的胸膛賭氣。
事實上昨天的晚餐就是正常的版本,但妮娜覺得這個人如果真的想要改進,他應該自己下廚,這樣更有誠意。
奶白色的頭頂摩擦著男人的胸膛,髮絲凌亂地散開就像一朵花。她似乎不明白這個動作可能會加深對方想要挖洞鑽的意願,她想要是更用力是不是晚餐能吃平常藍呱偶爾會做的口感柔軟的夢幻煎牛排之類的呢,想到這裡,她就幸福的多蹭了幾下。
女孩再次突然的舉動讓他慌張地馬上將雙手拿開,免得造成什麼不必要的誤會,或是驚動少女細膩的心思之類的。
「嗯……好吧。」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的要求,雖然下廚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不過交給藍呱處理應該是更好的才是,畢竟平常掌廚的是他的召喚獸。
女孩抱怨的事他大概也猜想得到,但沒辦法,藍呱的惡劣性格大概是沒救了,或許是該暫時由他代為下廚,免得藍呱在飯菜裡頭摻了些什麼糟糕的東西。
妮娜看似撒嬌的動作令他胸口癢癢的,因此他用手掌抵住了女孩的腦袋,稍微使力,示意要對方抬起頭來。
「那從明天開始,我有空就下廚吧……有空的話。」雖然他要有空的機會並不多就是,有時候自己一忙起來就忘記吃飯了,何況是替別人做菜,「今天的晚餐還是先交給藍呱吧。」
「妳有特別想吃的東西也可以說,反正妳也該補充一些營養。」讓病人營養均衡也是他的職責,但同時也得配合對方的口味,「明天傍晚一起去買點食材吧。」因此,他向妮娜提出了邀約。
「我要吃牛排!」
妮娜興奮點菜,一邊想著其實醫生也還是會讀空氣的。
「配菜都可以!醫生你搭配就好。」
也許是情緒緩和了下來,妮娜的表情又恢復到以往的活潑開朗。
她偏著腦袋,突然想到一件事。
「醫生是邀請我出門沒錯吧?我的傷口幾乎都已經好了⋯⋯」
「我已經恢復健康了,這樣醫生還有必要花時間照顧我嗎?」想到這裡,自己和醫生訂下的契約似乎給醫生添了額外的麻煩,妮娜的眉微微地彎曲,成了一條擔憂的弧度。
女孩的要求出乎意料的平凡,還以為會是更高級的海產之類的。從表情看來,妮娜的心情應該回復一些了,這倒是讓他鬆了口氣。
看著女孩變得正常了些,他自然也放鬆了不少,但他的手仍不知道該放在哪,只好僵硬地垂在一旁。
聽到女孩的疑問,他回答:「就讓妳挑妳自己想吃的東西吧,但我不敢保證我能做得多好吃。」他的眼睛飄往斜上,不負責任地聳了個肩。
「傷口好了就不需要我照顧了吧,醫生跟病人的關係也就到此了……」理論上來說的確是如此,但他似乎也不打算將女孩趕出他的住處。
「但妳沒地方去的話,要待在這也是可以,我想有人幫藍呱分攤工作,他應該不會太排斥。」這蠻難說的,他的召喚獸連他自己也抓不準。從第一次相遇到現在看來,女孩應該沒什麼地方能待?就讓她住在這一起生活,他也沒意見,倒不如說他還蠻希望女孩能留下來的。
「醫生。」
「這樣好嗎?我可是個不折不扣的魔法師喔。還是說醫生願意收門徒的?」
妮娜覺得坐在床上和男人有些距離感,她穿上室內拖鞋,改靠在床沿。
「我之前住在學校宿舍,再之前的話是到處遊歷的。畢竟有漿果付給我的工資之類的,要說沒地方去,是還真的沒有想到要去的地方。」留在這裡也不錯?她一面端詳著眼前的男人,一個滿腦子都是工作,稍微有點遲鈍的男人。
與其去想這些,她似乎更想捉弄這個對象。
她決定不想了。
「醫生,你知道剛才的邀請其實很大膽嗎?」
「我不討厭魔法師。」他在想女孩可能誤解了什麼,「只是能用科技解決的事,我不會刻意用魔法。」這也不是什麼執著,不過就是他覺得這樣比較輕鬆罷了。
「門徒什麼的,如果是醫學方面的事,我多少能教點給妳,畢竟妳要在這工作,一點基本知識是要有的。」他雙手環胸說著,「不過魔法,妳應該沒辦法從我這學到什麼就是。」妮娜來教他魔法可能還說得過去一些,雖然他根本不想學什麼奇怪又誇張的魔法。
「大膽?」是指邀她出門買菜?這應該不算是大膽吧,除非妮娜身上還有什麼詭異的詛咒,會吸引奇怪的人前來襲擊她。還是邀請她留下來?嗯,這倒是挺大膽的,他不敢肯定妮娜是否能逃過藍呱的魔掌,要是不小心被毒死了,他還得處理一具少女屍體。
「的確呢,有點。」他用手掌撐著下巴,想了下後,肯定了妮娜的說法,「得注意點才行。」他喃喃自語著。
她肯定眼前的男人是誤會了。
但是這種話由自己來說又很難為情,你剛剛可是提出了和異性同住的邀請哦?這未免也太自我意識高漲了吧妮娜。不行不行,這樣可能會讓醫生反感,咦,我為什麼要在意這種事?
妮娜飛快地轉著腦袋瓜思考該怎麼接話,最後她沒好氣的瞥了眼日記,拿起放在床邊小矮桌上的羽毛筆蘸了點速乾墨,寫了點東西。
「給。」
她把日記塞到醫生的手裡。
「我的電話號碼,LINE的ID。雖然我滿喜歡醫生你復古的部份,但是不再只是病人後的我呢,覺得還是從交換LINE開始比較好。這本日記用完之前我會繼續待在這裡的,也許我會找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也不一定,醫生也同意吧?」
他接過對方手中的日記,還沒翻開對方就告訴他剛才寫了些什麼,「用完之後想待在這我也沒意見。」他以此作為回答。聽得出來他或許沒那麼希望妮娜離開,但又盡力不去干涉對方的想法。
他拿出了自己收在口袋,但沒那麼常使用的行動通訊裝置,並將妮娜給予的資料輸入,同時在螢幕上打出了自己的資訊,放在書上,轉了個方向給妮娜看,「我的。」雖然他想提醒對方,自己並不是這麼常使用手機,但即便說了,應該對兩人的聯絡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吧,因此他選擇不提。
待妮娜也重複了跟他一樣的動作後,他收起了手機,「希望今天的對話有讓妳好過些。」儘管中間發生了一些超乎他預料的事,但就結果來說,應該還算是好的。
他從椅子起身,將書本夾在腰側,「今天的晚餐我再跟藍呱說。」他還沒忘記牛排的事,仔細想想,他也有一陣子沒吃了,他特別喜歡三分熟的。
「然後明天記得要跟我出門,要長住在這的話,也得幫妳買些新衣服。」準備離開的同時,他替對方複習了一下明天的行程。他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女孩,決定除了買食材外,應該增加一些其他的待買項目。
雖然比起平時今天和醫生已經相處了比較長的時間,妮娜的視線還是忍不住跟著站起來的對方移動。
「好呀。也許會需要一些耐髒的衣服,我也給奶茶買點禮物吧。好久沒有出門了,我有點期待呢。」
她回到床上,半掀開被子。
「那我先睡一下,晚餐時間再叫醒我哦。」
也許是情緒起伏大,妮娜覺得是該讓自己冷靜冷靜了,便裝作好像很睏的樣子。
「好好休息吧。」他說道。或許一段時間沒使用魔法,妮娜的身體一時還無法適應,導致在結束剛才的儀式後,妮娜已經是一臉疲倦的樣子。
他將椅子擺回一旁放好後,轉頭見妮娜已經闔上眼,他也不再多做道別來打擾對方了,反正今後也還會相處上一段時間。輕聲地開了門,菲迪離開了病房,帶上門後他看了看手中的日記……
「嘛……」他看似困擾地搔了搔後腦,接著往廚房走去。
耶 醫生你拿著那個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