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往往的學生正談笑著從飄著熒光的走廊進入舞會大廳，夜幕拉開了今晚的序曲。

站在接近舞池旁的餐桌前，並抬頭看了一會今年大廳上方的濃厚聖誕氣息的各種裝飾後，加布里埃爾才低頭調整著袖口，剪裁合身的樞機紅禮袍穿在身上時，讓他少了幾分平時隨性，反而是添了一些斯文。

『不曉得禮物寄到了沒有……』將袖釦別好的同時，腦海裡想著替妹妹挑的禮物不知是否能討得歡心。

換上兄長特地寄來的斜肩禮服，梅根希爾德低頭看了看從胸口曼延至腳踝、以至地面的暗沉黑色，又提起裙襬轉了一圈，總覺得這身裝扮哪裡不太對勁。想了一想，她掏出收在大腿的魔杖，隨意地往上劃出一道圓弧，露出滿意的笑容。

「節、日、快、樂——」酒紅色的身影悄然走到同伴的身後，亮得彷彿與會場佈置能夠融為一體的曲髮像麻花一樣整理好集中在肩膀裸露的那方，「今天就拜託加布里埃爾帶領囉——」

「咦――噢、――我的榮幸，」儘管沒有表現出被對方突然出現以致於嚇到的表情，但突如其來進到眼裡的人影和聲音仍是讓加布里埃爾先僵直著肩膀與背，先是楞楞地看了一下同伴的打扮，然後才從滿腦的形容詞中尋找出對梅根希爾德最簡單也最直白的稱讚：
「你今天打扮得很好看……，」眨眨眼，接著對人伸出手掌：「雖然不是很擅長帶領，不過我會盡力的。」

「少年加油啊！我看好你喔——」戴著精緻指鍊顯得比平日纖細的手放在對方的手上，梅根希爾德踏著輕盈的步伐跟在男生的身後往中央的舞池走去。

「記得千萬要小心腳，我可不擅長跳舞。」這話並不是自謙而是事實，由於過往的一些舊事，直到現在她只有剛過去的暑假拉著兄長學過一小段時間，少女故作好心地提醒道，「啊對了、你今天的打扮也很好看啊，跟平常的感覺不一樣。」

「謝謝，」大方接受對方的提醒與讚美，加布里埃爾握實了梅根希爾德的手，在歌曲第一個音起拍後滑開了第一步。

「放心，我這雙靴子可是龍皮製的――」隨著玩笑話，硬皮厚跟的鞋底在舞池中踏出愉快的步伐，僅是說不擅長帶領，卻不是說自己不擅長跳舞的加布里埃爾泰若自然的跟上節奏，在人群中隨著曲調讓少女跳了一個圓弧。

「這樣喔，那我就放心盡量踩了！」梅根希爾德開玩笑道，注意力卻一直落在兩人踏著舞步的腳上。
藏在裙子下的高跟鞋偷偷地跟隨著舞曲的節奏發出喀喀的聲響，與平常隨心所欲的作風不一樣，為了避免出醜，她有點過度謹慎的踏著每一步。

「放輕鬆點――」在音樂節奏忽然加快進到副歌前，加布里埃爾先是拉著兩人手掌做了一次的踏併跳，接著才利用稍微靠近女伴的一個圓弧，笑著對似乎有些謹慎的梅根希爾德說道：「要是太緊張，可是會無法享受舞會的氣氛唷！」

「我這不是擔心踩到害你站不穩連累我跟你一起跌倒嗎——」她瞇眼說著笑，在舞伴抬起手的時候轉了一圈，雖然舞步還是不太自然，可是手腳明顯沒剛才那麼僵硬，「加布里埃爾準備怎樣享受舞會呢？」一改之前過份專注的沈默，梅根希爾德隨便找了個話題分散緊張的心情。

「喝點酒、吃點好吃的東西――」想了一下自己待會的打算，老實的對著梅根希爾德全盤托出：「或者看看朋友還有沒有要放點巫師炮竹，每年都是這樣過，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愉快的歌曲重新回到了慢板，比最初開始跳得時候還要熟練的兩人已經穩定的能在說話時一面轉起圓圈。
「那你呢？」說不出他感覺梅根希爾德應該會是獨自享受的那種人，加布里埃爾反問。

「或許會帶著拉炮騷擾一下正放著粉紅光線閃閃發亮的朋友？」梅根希爾德跟著節奏悠然的舞曲緩慢擺動身體，不時在夥伴的帶領下又往一邊傾側。

「也可能找個安靜的角落用雙面鏡跟獨居老人一樣孤獨的哥哥聊聊天？」截然不同的兩個答案讓人搞不清楚哪個才是真的，她微笑著，似是而非地回答道。

「想不到你也蠻會開玩笑的，」覺得梅根希爾德彷彿說了什麼有趣的話一樣，加布里埃爾扯開嘴角露出大大的笑，隨著音樂將人拉近，頗有默契地踩著音符一前一後的舞步。
「不過要是我的話，應該會選後者吧……畢竟妹妹要是不理我的話，我大概會很難過呢。」說到妹妹，加布里埃爾又想起開場前自己才在擔心能不能在聖誕節前順利送到的禮物。

望著對著自己露出微笑的搭檔，加布里埃爾一臉困擾的提出疑問：
「這樣說來，梅根希爾德，我問你……給七歲的小女生泰迪熊是不是太幼稚了點？」

塗上亮麗橘紅色唇釉的薄唇微笑著，少女沒有回應這句話。
她並不認為沒情緒變化的兄長會僅僅為了自己不理他而難過，說到底他們的關係也無法在短短日子變得這麼親暱。

「女生到哪個年紀都喜歡毛茸茸的玩偶吧——」梅根希爾德說，想起自家大人們在這幾年送的一大堆泰迪熊、兔子、小狗玩偶，露出比平常幼稚的笑容，「我自己是這麼想啦！」

「那我就放心啦，你就幫我祈禱別收到聖誕節抱怨的咆哮信吧！」笑著聳肩，兩人的舞步輕快接上樂曲最後的段落。

原先還有一點僵硬感覺的兩人已經對於反覆的舞步動作相當嫻熟，在短短數分鐘內培養起的默契讓他們一面談笑著，一面將少女飄揚的裙擺隨著動作轉出一個漂亮的圓圈。
音樂逐漸緩下，進入最後，兩人的步伐也逐漸放慢。

「對了――我忘了跟你說，」像是彷彿想起什麼，對著梅根希爾德那張燦爛一笑：「聖誕快樂。」

舞步在曲子最後一顆音符落下同時準確地完成，像是甚麼重大任務總算結束一樣，梅根希爾德吁出長長的一口氣並鬆開交握的手，提起裙襬兩角微微彎身，不熟練卻不失優雅地行了個屈膝礼。

「嗯？」她先是疑惑地挑挑眉，然後才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重覆了遍最開始的話：「節日快樂——」
對著眼前的少女欠身行禮，在周圍的人也紛紛準備進入舞池或者是尋找其他的舞伴的時候，加布里埃爾笑著比了比用餐區的方向。

「那我先去吃點什麼好吃的，梅根希爾德你也去好好享受你的聖誕節吧！」

「彼此彼此，加布里埃爾也好好享受這個歡樂的氣氛吧——」
酒紅色的身影往舞會出入口的方向走了兩步，回過頭抬手隨意地向背後擺了兩下，「晚安。」

在樂曲重新開始演奏之際，兩人背對著對方各自走向今晚聖誕夜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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