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限交 / NEWMEN0529
→D3 20:00

「明天要開庭了......」莫以非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從旅店大門走進來,因為案件的關係,她的心情有點煩躁。

看見旅店餐廳的地方燈光亮著,突然想到晚餐後好像有酒吧的服務,她走了進去然後坐上吧台。

「請給我一杯藍色夏威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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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 ► 莫以非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那是一樁不知道該怎麼判的業務上過失傷害,證據俱全,但是礙於被告態度良好,不僅承認過失也願意賠償,但是受害者家屬卻不願意放過他。

她想從輕量刑,但是受害者家屬緊咬被告不放,至少在民事訴訟上面官司打的可兇,絲毫沒有要和解的意思。

至於刑事部分,她也只能按部就班的判下刑罰,雖然她有所不甘,她認為能讓被告緩刑或減刑,但是有風聲耳語告訴她被害者家屬原本就很不信任她的專業。

只因為她是女性。
走進酒吧,柳絮音打量著四周,從旁邊的小沙發坐椅到牆上的裝飾,似乎是低調中帶了點雅緻感。

還不錯,她想,旅店裡的設施多,可樣樣都是完善的可以,要不是今天下午的談話讓她稍微對旅店有了些好感,大約她還是帶著戒心吧。

走向吧檯,柳絮音抬手叫了一杯酒,昨晚逛到這附近時有起過進去看看的念頭,可惜同行的人當中有人不能喝,另一個剛遇到也不太好抓進去,今天便在自家秘書出去聚餐自己過來來探探。

視線流轉,她瞥見身旁的女性神情似乎不太對,一副心事重重,焦躁煩悶的模樣,莫名地,她起了搭話的念頭。

「你怎麼了?」她偏頭問道,「臉色好像不太好。」
突然被搭話,莫以非才回過神來,她對眼前的女性露出了禮貌的笑容,然後搖了搖頭。

「就是一些工作上不順心的事。」除了工作以外還有加上生理期間的煩躁就是了。

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她沮喪的心情恢復了一點,她喝了一口調酒之後,偏了偏頭覺得自己應該要對來人介紹自己,於是她開口:「你好,我叫莫以非。」

眼前的人看起來俐落聰穎,卻不失溫度,對於她的詢問,莫以非很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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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柳絮音。」她點點頭,正好她的調酒也送了上來。

拿著攪拌棒攪了下杯中的液體,原本分層的液體被她打的有些散了,冰塊也隨之發出咔啦咔啦的聲音。她瞄了眼杯子裡的酒,裝似漫不經心地聊著,「我有時候也會這樣,在工作上遇到不好的事情,也會到酒吧裡面賣個酒來解愁,雖說酒精不好,可有時候它是最好的忘憂草。」

不知怎麼,她就像看到從前的自己,剛進公司,誰也不認識,遇到麻煩除了找朋友罵一下外,那些不能說的,全都讓她在酒吧裡解決了。
「酒精真的非常紓壓。」似乎是找到同道中人,莫以非露出罕見地放鬆的笑容。藍色夏威夷的漸層讓人覺得涼爽,她用調棒破壞完美的分層。

「其實我很少去酒吧之類的地方,今天可以算是第一次。」莫以非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心緒如此煩躁,看見燈光昏暗的酒吧也不自主地走了進來。

「絮音小姐喜歡喝啤酒嗎?」她提出疑問。

「在家的話我都是一個人喝啤酒,就像把煩惱喝掉一樣。」將自己垂落的髮絲塞進耳後,莫以非很少去酒吧之類的地方,因為可以跟自己去的人也沒多少個。
「啤酒我喝,不過在家不行,有人會跟我搶酒喝的。」想到以前偶爾買酒回來澆愁,被自家弟弟看到總是會問自己是不是要開趴聊天,雖然也是舒壓的,不過她可不想在家人面前顯露疲態。

「以非小姐是第一次來嗎?」撐著臉,柳絮音指了指桌上那杯酒,眉眼微微彎,束在肩上的髮絲微微散亂地垂落,顯得放鬆、還有些神秘的慵懶感,「你可以試試柯夢波丹,喝起來酸酸甜甜,還帶了點澀味,我很喜歡。」
「跟家人同住的話的確是不太方便呢。」莫以非笑了笑,聽見柳絮音的詢問她點點頭,然後回答道:「是啊,所以這杯其實也是我誤打誤撞看著名字跟酒精含量點的。」

她喝了一口還剩下三分之二的藍色夏威夷,看過菜單上的附註之後確定這是酒精含量偏低的酒才敢點,不然調酒的名字很多都是混淆視聽的。

之前有辦過一個因為長島冰茶出的案子,之後莫以非有稍微查了一下長島冰茶的資料,不過其他調酒她就沒有涉略了。

「用雜誌命名嗎?調酒真的很有趣。」她勾起唇角,然後又補上一句:「不過因為明天要出庭的原因,並不能喝酒精含量太高的酒,可能要下次再嘗試了。」
「出庭?你是……」她點了點臉頰,思緒飛快的轉著,出庭的話,她首先想到的是受害人與被告人,不過剛剛對方說工作上不順心的事……或許出庭便是她的工作,而煩心的事便是明天開庭的事情。

「律師?監察官?或是……法官?」不管哪一個,對方都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女性,她想。
「是法官呦。」不知道為什麼遇上與自己同輩份的柳絮音,莫以非說話的語氣不自主的輕快了起來。她嘆了口氣,然後將最後一口調酒一飲而盡,他看向容貌精緻的女子,然後開口:「絮音小姐,這世界上是不是根本沒有公平這件事呢?」

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思考,甚至自己也是一樣,她知道自己必須思考全部人的立場然後融合起來做個結論,這才是所謂的公平公正。

但她卻做不到。
「公平嗎?」柳絮音小啜一口酒,輕輕晃了下酒杯,她盯著裡頭的液體,淡淡地回道,「或許有吧,可惜啊,只要是人,都做不到完全的公正。」

「人們都說偏心偏心,但我們的心臟,不就是偏的嗎?」柳絮音諷刺地扯了扯嘴角,對著莫以非比著自己心臟的位置,「世界上沒有所謂的絕對是非,我只相信公理正義自在人心。」

她不曉得莫以菲遇到什麼事了,但由對方的問題推斷,或許、她在工作上遇到難解的問題便是這個,「或許我後來這番話是外行人的見解,但我認為,作為法官,要以自己心中的尺去幫所有案子判案,讓所有和自己衡量不同的意見同意自己,真的是件不容易的事。」
莫以非看向柳絮音,在昏黃的燈光下對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曖昧不明。

但她說的那一席話非常有道理,莫以非也是照著這種價值觀才好好走到現在的。法官該怎麼說服他人相信自己的裁決呢?除了做到每個人認為的公平公正之外,莫以非真的想不到了,但偏偏這也是最難辦到的。法官這個身份有權沒錯,卻不是每個人都服,更多人是看見她的性別,就更不服氣了。

「謝謝絮音小姐的體諒。」她放下空了的酒杯,嘆了一口氣。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就像絮音小姐所說的,沒有絕對的公平。」

「但是遇到被貼上標籤,還沒做出裁決就被認為不公平的情況,真令人不甘心啊。」她悄悄的捏緊了酒杯,低下了頭。
「標籤啊……那真的是……最討厭也最無奈的東西。」柳絮音微微蹙眉,嘴角擒上一絲不屑,「人們總按自己的既定印象去定義別人,若是有人打破他們長久以來的認知,通常不是先思考自己的觀念和資訊是否不足,反而質疑起別人的不是。」

她看著低著頭的莫以非,那樣子和從前的身影重合,乍然她像是找到兩人相似的地方,「一旦被認為是什麼,有時候就算自己再怎麼解釋、怎麼努力,也無法擺脫既定印象的殘骸。」

她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在對現在的莫以非,還是對從前的自己,「我懂這種感覺,那樣的不甘心、不服氣,曾經的我、不,現在的我也是,沾著數不清的標籤揮之不去。」
「看來絮音小姐也在職場上吃過不少這類的苦頭。」莫以非望向對方,露出一臉的苦笑。

「明明我們也都是人而已,不知道到底哪裡不一樣了呢。」她向酒保揮了揮手,又點了一杯,不過這次是果汁。

不是她要以貌取人,只是柳絮音散發出來的氣場讓她能夠感受到對方是優秀的人才。

但的確更多的是,作為優秀的人越優秀越被打壓的情況。

「總是指著別人卻忘記檢討自身,這點真的太不能讓人苟同了。」不知道是不是終於有人能夠感同身受,莫以非比一開始獨自一人來到酒吧的時候心情輕鬆許多。

「不知道能不能冒昧詢問絮音小姐就職的單位是?」
「一家公司都小小經理罷了。」柳絮音笑了笑,雖然說第一次見面,但對方給她的感覺很好,溫和的外表下,有著想和社會不公奮鬥的靈魂。

「以非小姐有在用香水或化妝品嗎?」她從包裡遞出了名片過去,上面有著她就職的公司、電話號碼,還有職位,若不是特別不關注這塊的人,通常會對上頭的公司名字有印象,「我們公司在做香妝品,有需要的話可以找我。」
「這間公司......」名片上寫的公司是黃映允愛用的牌子,之前有被她送過香水的試用,覺得味道還蠻清新的不會過重。

沒想到是那麼有名的公司的經理啊,難怪柳絮音散發出來的氣場那麼不一樣,莫以非在心裡偷偷地感嘆著。

「之前有認識的書記官拿她購買香水的贈品給我試用,我覺得味道非常清新,打算手上的東西用完就去添購貴公司的產品呢。」

「不愧是絮音小姐啊。」莫以非淺淺的勾出一抹笑容,但想必要在這樣的公司裡面坐上這個位子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吧。
「沒想到以非小姐用過,還給予這麼好的評價,我很高興。」她把桌上那杯調酒喝完,「能聽到有客戶這樣說真覺得工作的一切都值得了。」

她對調酒師招手,又點了杯酒,心情愉快下再加上酒精催化,她忍不住又多說了些,「以前在工作上可感受不到這樣的愉快,在我還是小小員工時,雖然被主管稱讚總是開心的,但更多的是、無形的壓力和虛妄的揣測。」

她想起以前,在她交出亮眼成績,滿懷的雀躍毀在她經過茶水間的那刻。

惡毒的言語、惡意的嘲弄,明明是她靠自己的實力爭取的,到別人嘴裡就成了耍賤招。
「會不會很辛苦呢?」

莫以非把話說的沒頭沒尾的,她並不想讓對方產生被冒犯的感受,她低下頭用吸管攪了攪,冰塊碰撞著玻璃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音,把她有點飄忽的意識拉了回來。

「而且當了主管之後,應該能更少得到顧客正面的回應吧。」

「就像我也接觸不到法庭的當事人一樣。」她輕輕的笑了,雖然當了上位,但是成就感就越變越低了。
「辛苦?」柳絮音莞爾,垂下的眼眸帶著倦意,可更多的是滿足和欣喜,「會累、也會傷心、憤怒或是更多,但是我正在我所認定的路前進,這一切都是我想要的,與其說辛苦……」她轉過頭看向莫以非,面上掛的是她一直以來的自信笑容,「不如說那是我的力量,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就是我的收穫。」

「不過妳有一點說對了,有時候跑基層才能體會到的滿足,在高位的時候反而感覺不到了呢?」才剛進公司的時候,她會為了小小的案子成交而高興一整天,現在達不到她自己訂的目標就會煩惱不已。

「你呢?比起現在,你會想回到從前的生活嗎?」她微笑道,「比起審判者,更喜歡擔任衝在最前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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