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正之時,灣邊早已以門派為別,三兩成群地等待大船靠岸。
解千卜卻不走近頭頂逍遙巾的人群,反倒是尋著淨清道之人。
見那背影似也在人群中找著誰的樣子,解千卜向前,喚了聲「顧公子」。
夜裡思緒擾人,眼底烏青似是說盼生這一覺,睡得並不好。
聞熟悉人聲,便回了頭見到那人身影,便也步前喚了聲解兄。
「時辰已差不多要出發了,這有些金創藥予解兄以備不時。」他道,將白布包著的小瓷罐交與對方。
「萬事小心。」
接下了瓷罐,不久便覺人潮開始喧鬧了起來,一抬眼,只見華美壯麗的大船駛向了岸,耳邊不時能傳來武林人士不滿卻按奈的低語。
各門各路之人分乘小舟,解千卜與顧盼生也上了同一艘,在水中載浮載沉。
這會才細細打量起了顧盼生,那徹夜未眠的神色明眼人都看得出,便道:「不用擔心。」
小舟劃破綠江徒留痕路,盼生低頭見那波起落痕。
聞言,盼生便抬望那人,感受到對方言裡安撫之意,便向對方露出笑,說明自己並無大礙。
「謝謝你。」盼生緩道。
遠方大船升起厭厥旌旗,一旁舟上之人見之,甚至氣得面紅耳赤,卻為求回光金單,只把牙咬碎吞了一乾二淨。
日月火於風中飄揚,盼生望之,未語。
直至登上了那黑盧船,僕役相迎,眾人跟前,穿過廳廊時,盼生下意識地看向解千卜位置,見了人才收回了目光。
解千卜迎上對方不過片刻的目光,見人興許僅是想確認是否跟上,便也沒有多表示,僅跟著人流走。
他們通過廳廊,步入中央桅,只見樓梯上下幾十客室,要容納如此多的江湖人士並不是問題。
「今夜暫勞中原俠仕屈居客室,大王明朝將以厭厥宮宴饈餚款待,還望俠仕海涵。」
解千卜與顧盼生被引到同一間客室。打開門,只見酒水已經備好,兩床相對,儘管邀請方式粗魯,卻不能否認這是間上房。
客房多如蜂巢,林立。
入室後,盼生便聞了酒香,只是這般奔波,兩人並無飲酒之意,盼生警戒的望向裡頭,確認無其他事物時才進去。
「解兄,你覺得這厭厥人到底在做什麼打算?」
「有求於人,或威脅百家。」只是,在兩夏局勢處於一個微妙平衡點的時機,還打算得罪各門各派?只怕原因較可能是前者。
「待在此處也無用。」說完,手搭上了門,向顧盼生投去詢問的目光。
輕嘆,局勢撲朔迷離,盼生也看不清。
「解兄所言極是。」
他道,便與人相並出了房門,庭廊琵琶錚響胡風美曲,異國風情似置身塞外。
廳廊長延,二人緩步,來到庖廚間,內頭人已酣醉不羈,語調混濁,若不近些怕是聽不清。
解千卜在慕蓉閣便經歷過隱匿訓練,但向來行事直白磊落的淨清道想必是不會有這般鍛鍊。
於是他湊近顧盼生,在耳邊以氣音道了聲「失禮」,便拉住人躲進酩酊之人視線死角的陰影裡。
「?!!」
盼生來不及反應過來便被那人拉進陰影處,只是詫異地看著那人。
在聽清外頭人聲後明白對方的意思。
淨清子弟不曾有此訓練,盼生也鮮少碰上這檔事,心中忐忑下便抓著那人衣袖,側耳聽著外頭動靜。
只聽那醉酒之人喳呼說著,船艙底下似有異象
「不騙你不騙你!上面差我拿肉去船艙底層原以為是浪沖的聲響,沒想到是……好生嚇唬人啊。」
解千卜的視線原先側視著明處動靜,聽到了這,顰著眉不解地望了眼顧盼生,接著轉開視線繼續屏息傾聽。
接下來盡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大抵也沒有聽下去的必要,便是拉了人又潛行回到了庖廚門外。
聽完醉言,盼生也望向對方,與那蒼色對上,同為不解。
之後的話題也無牽扯到那艙底異象雙人便潛到外頭,路上盼生反手抓緊了千卜,怕被發現而緊張的又向那人靠近了些,直到了外頭才放開。
「解兄,聽剛剛那人說,這船艙底下似有怪異。」
「可要過去看看。」
點了頭,與人一道向下,路上遇到一些詢問的僕役,也被他們以醒酒散步為由打發。
肉…聲響…居然真有……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沉思間,臭味將解千卜拉出思緒,抬眼看人,道:「你有沒有聞到……」
興許是做賊心虛,僕役走來時盼生便嚇的心臟一跳,驚心的偷偷往千卜那靠近,直到人走後才放下心中大石。
忽然一陣腥臭傳來,沖鼻,盼生覺這臭味刺人,卻分辨不出味來。
身旁之人出聲,盼生回望,道「盼生也聞到了,似在那庫房」
臭味擾了人的思緒,解千卜不禁皺眉,卻聽轉角處有腳步聲向此處靠近,從鏗鏘及對話聲能聽出是兵士成群,但為何會聚集在此?
伸手阻止對方繼續向前走,低聲道:「厭厥兵士。」
盼生聽見居是那異族兵將,便大吃一驚。
「怎會在此?!」盼生低聲驚呼。
腳步聲鄰近,盼生想不好,前後無路可逃,只能心急。
聲愈大,盼生愈急,慌亂下看向千卜。
突然發現後方樑柱上的狹角似能掩人,低聲說聲抱歉便攬了那人快速翻上樑頂藏身。
躲藏之處空間不大,只能互相貼著才能擠在這空間裡頭,盼生心臟跳的極快,緊張的不敢亂動。
千萬別被發現才好,如此想著。
也許是太過忐忑,無意識中便抓了那人的袖口,而攬著的姿勢仍未放開,聽著外頭動靜。
兵將穿過下方,雜著軍甲鏗鏘鳴聲。
貼得極近,隔著衣物布料都能感受到顧盼生心臟劇烈的跳動,解千卜向來已經慣了躲藏,自然是懂得如何收斂氣息,眼前的人卻因太過緊張粗喘著氣,便伸出另一沒被抓住袖口的手蓋住顧盼生的口鼻。
蒼灰向下,好在下頭的人並沒有注意到此處的動靜,只見從自己方才走來的方向奔來了又是幾名士兵。
解千卜專心致志地聽著下方的談話聲。
手心溫熱,覆之,氣流便噴在上頭,盼生眼睫微顫,似是明白對方意思所幸便憋了氣,唇舌之處向來私密,盼生不習慣如此,不由得耳梢漸紅。
回神,下方士兵談話,道
「西廂房的鑰匙可別被中原人撿走,趕緊跟上去上頭看看」
似是急迫,士兵奔疾,不久便沒了聲響。
熱氣噴灑在手心,解千卜忍不住回想起先前掌心寫安那次--也是此般搔得癢。
很快地回神,聽下頭對話與腳步聲,直到人終於離了遠,才注意到那人耳廓紅了一半,心道興許是憋得緊,趕緊放開按住顧盼生的手。
由於擔心再次遇到巡邏的士兵,倒是沒那麼急著下去,低語:「西廂房有不能被中原人看見的東西。」
暖離,盼生才消了半紅,只於幾絲紅潤撲面。
聽人言,尋思,便也低語。
「方才那仗勢恐有重兵把守,若過去……可能不安全。」
似是一下子鬆懈,盼生並未意識到自己還保持著擁人的姿勢。
「要不我們也先去上頭看看?」盼生低聲問著眼前人。
「……!!!」「抱歉!!!!」
本是疑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仍保持著方才的動作,驚的兩隻手都鬆了開來。
自己怎這般糊塗,盼生想道。
搖搖頭,驅了胡亂的思緒,便道
「解兄,我們趕快上去吧!。」
語畢,便雙雙落了地,急促腳步。
推開了向甲板的門,冷風颼颼拍在來人臉上。
海風鹹膩,亂了兩人一頭烏絲。
已經進入了深夜,與裡面不同,外頭既黑暗又安靜,只有滔滔浪聲,以及佈滿天的星光。
這時卻能隱約聽見船尾角落處能傳來人聲,由於附近沒有光線,解千卜僅是放輕腳步與氣息,拉著顧盼生沿牆前進,碎語聲越來越清晰。
海上的夜與陸上不同,海上搖曳,浪聲淒淒,風呼嘯鳴嗚。
仰頭星斗引路,盼生跟著前方那人,船艉聚了三兩人,似在休憩。
盼生側耳,發覺其聲不似厭厥倒像朔人,便猜測是納燃王僱傭而來。
外頭忽傳吆喝喳呼,只聽一人言道:「那群厭厥人真闊手,向我們當家重金買了多少炭灰,莫非塞外連炭灰也沒有嗎?哈哈哈哈!」
語落,外頭群人皆哄堂大笑。
盼生不喜背後議論之事,便皺起眉頭。
隨後又想——炭灰?船艙腥臭?西廂房之物?厭厥士兵?
納燃王究竟欲求何事?
謎團重重,讓人頭暈腦脹。
十五望月高掛,盼生抬眼見那盈滿,轉頭又看向那蒼灰眸色。
回頭迎上目光,隨即又別開,帶著人回到船艙內。
「炭灰不是什麼稀物,砸重金,更可能是變相收買。」望向人,沉默片刻又道:「這僅是臆測,眼下更重要的是繼續待在船上是否危險、以及解藥的問題。」
「難不成納燃王是要買炭灰做染料。」盼生搖搖頭,似被這環環勾結的迷霧給迷倒了。
聽著解千卜揣測之言,盼生尋思半刻,回頭便道:「十五望夜滿潮洶湧,落水怕是九死一生,前後路皆阻,若要逃,怕是凶險,空手而歸,也不好交代。」
「盼生聽聞納燃王喜仁俠,想必不會太刁難,雖不知真假,不如靜觀其變。」
語畢,便又垂了眼,怕是正在擔憂船上凶險及那回光丹。
一切皆是猜測,盼生心理也拿不穩,揣揣不安下連笑都提的勉強。
廊廳格窗灑了一地銀光圈點,盼生見外頭風嘯,便向千卜道:「不如先回房吧,天冷。」
他的想法正好與顧盼生同步,儘管船上似乎還有著攸關南北兩派的秘密--但解千卜並不太關心這個,對他而言這僅是任務罷了。
儘管解千卜慣了晚睡,一晚的神經兮兮仍令他有點倦,的確不如靜觀其變、待明日體力足了再說,便與人一道回房。
寅時坐,亥時息,若是平常盼生必是準時的到點著床。
而現下已到了四更天,加上前夜輾轉未眠,如今怕是壯著年輕,盼生也吃不太消。
回房後,鬆懈了緊繃的身心一下子倦意襲來,就連卸下外衣的動作都有些笨拙。
雖說如此,身為淨清道的規矩也沒給丟了,盼生將衣物掛好只於亵衣在身,興許是去的久了,只見那僕役送來浴盆裡的水都涼了。
盼生喜淨,卻也不敢在寒天裡洗這麼一個冷水澡,便也只是拿了個臉盆,匆匆將面目潑了清水擦乾後直接出了屏風。
「水涼了,明日在叫人送來吧。」
「解兄晚安。」
盼生輕語,便將部分燭火吹息,只於幾盞油燈微亮。
倒頭歇眼,看來是累得狠,不久便已酣睡。
房內有個小窗,在一旁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後,解千卜便望著外頭,也不知是在發呆、或是想些什麼。
而後起身,悄悄地卸了身上的武甲暗器,只留最貼身的幾樣後,便也上了床入眠。
不好意思噗首沒說清楚這是交流噗,所以先把其他人的留言刪掉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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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緊緊超可愛!!貼超近好害羞
(是在害羞什麼
神…神仙交流
謝謝千卜跟盼生一起玩!!
抱抱抱抱抱 是千卜的腰……乾~一定很好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