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寿似乎特別不勝酒力,醉得厲害,口風因此鬆動了許多,倆人也終於開始有了交談。一來一往,多半是阿列克謝問話,他回答。
阿列克謝問的問題幾乎都集中在蒼寿本人身上、沒什麼多問關於邪教的事,他不想趁人之危,也或許是因為現在有比邪教情報更加重要的東西。
領養蒼寿的一家人待他視如己出,是某知名企業的企業家。因著過人的才華,在大學後被正式領養,進入企業旗下,以未來接班人副手的身分接受培養。但蒼寿的心中還有另一個家--將他撫育成人的孤兒院。
院長是位心地善良的婦人,院裡的孩子都喊她作媽媽,這位女士也一肩扛下了天下所有嚴父慈母的工作,把這群小猴仔帶大。
孤兒院並不大,資源多半靠志工募款和民眾樂捐,只容納了十幾二十幾個孩子。有的很快被領養走,有的就和蒼寿一樣、在孤兒院裡隨著時間慢慢長大,人總來來去去,可全是他的弟兄姊妹。
孩子們裡有對兄妹和他感情特別好,那兄妹都略小他幾歲,哥哥卻老愛跑來煩他,惹得蒼寿追著他滿院跑,最後一塊兒挨罵。
表現優異或生病初癒的時候媽媽總會做舒芙蕾給他吃,蒼寿會和其他孩子們一起分享,小時候他最喜歡生病剛好的那份,因為其他人總會不約而同地挖特別小口,留著大部分的點心給他。一口綿密黃膩的東西,用舌頭一頂,奶香全在嘴裡化開,像吃雲,又像被包在雲裡頭,從身子到心裡都是溫暖的。
別家孩子丟掉不要的二手玩具,躺上去會吱嘎亂叫的小床。媽媽的烤舒芙蕾,鋪滿雪一樣的糖粉,又香又甜。不大的收容機構,有些斑駁的老牆,窗邊落下陽光,陽光照著空氣裡飛舞的微塵。那是他來自的孤兒院。
被領養後的生活固然不差,可孤兒院才是他真正的家,真正的心靈依歸。
搬出去後蒼寿仍會找時間抽空回孤兒院,偶爾院長也會做舒芙蕾給他,婦人溫暖靈巧的雙手佈上了皺紋、眼邊多了幾道歲月的痕跡,舒芙蕾的滋味卻一點兒都沒變。
那孤兒院在一次的戰爭中遭受波及,炮火之無情,無人生還。一查之下蒼寿發現摧毀孤兒院的機械兵器是出產自收養他的企業,機械藍圖他甚至不陌生,那是他親自設計的。
時間線彷彿回到了收到訂單的那一刻,那訂單來自國外,是大型開發機具的設計委託。但一般的開發機哪需要這麼大的火力?面對蒼寿的疑問,企業家這麼回答他,「這是份大單子,你只要盡力完成就好。」他照做了,那份困惑卻未曾得到解答。
那張設計圖的最終產物成了開發兵器,開發戰地,那怪物毀了孤兒院,奪走他的媽媽、他的弟兄姊妹、他真正的家。盛怒中蒼寿殺了那個對他有所隱瞞的企業家、殺了企業家的寶貝兒子、抹除掉和這個企業有關的所有東西。
就在蒼寿以為可以終結一切的時候,他才從那案子的負責人嘴裡得知「真正」的真相。
企業家讓他設計那台機器並非出於完全自願,他被威脅,有人拿蒼寿和他兒子的命脅迫他,命令企業家為其辦事。
企業家為了保全兩個孩子的性命,逼不得已接下案子。這才是他對蒼寿隱瞞的所有事。
道出真相後那外國負責人嚥下最後一口氣,死了。和企業有關的一切都結束了,真的結束了,他卻心似枯木,彷彿被螻蟻啃噬,和崛蒼寿有關的一切都結束了。
得知所有的真相後蒼寿加入了瘟疫神教,「我們要肅清人類以達大善世界。」瘟疫神的忠實信徒這麼宣揚他們的教義。他不在乎什麼大善,也不在乎什麼瘟疫神,在這裡他能自由設計機械,他能用它們進行報復。外人稱他們是邪教,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事物已經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