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的訊息在手機裡響個不停，不過Kyle並沒有想回覆的意思。

他窩在自家的沙發上，手機在兩米外的餐桌旁，愣了好一陣子，他才起身把通知關掉。

一片死寂。

小說放在一旁，書籤固定在那一頁好幾天了，桌上杯中的茶也涼了。

他眼裡的海洋成了一灘死水，了無生機。

至捷克回來後，花音嘔吐和暈眩狀況更加嚴重，胸口悶疼也沒有減緩，抱著與其自己瞎亂猜，和不如買條驗孕棒。
『 │ │ 』
這兩條線的結果，如同判定了花音死刑，再一旁等她從廁所出來的空織揚眉看著手上驗孕棒:「你打算怎麼辦?」當日回來時她面如死灰，連家都沒有回就窩在空織家裡抱著她痛哭後，接著幾天嘔吐和厭食，她便大概有底，若是兩人還再一起那麼順理成章應該是結婚，但現在一切都變得尷尬模糊起來。

「我、我還是去醫院一趟好了，畢竟也有人說驗孕棒不准。」花音還再坐垂死掙扎，若是真的確定了，她是要生下孩子還是打掉，這抉擇太過困難。

「你能不能幫我去，把放在床頭箱子拿回來呢?」裡頭有自己十分重要證件和物品，但她現在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Kyle。

「鑰匙給你，我現在去醫院。」空織盯著她不語許久，花音被盯著渾身不自在，最後舉起雙手投降。
「我保證不會馬上決定，會好好等你回來。」聽到花音保證後，空織才滿意的離去。

她們住的小公寓和Kyle住的地方隔了一個區，開車大概三十分鐘才到。
空織拿著鑰匙門卡比對後，推開了那扇裝飾簡約的門扉。
「打擾了───。」

「⋯⋯宮本さん？」他沒有開燈，幾乎是睡著地清醒，他趕緊起身開了燈，伴隨而來的是一陣暈眩。本來就有低血壓的他，在沒怎麼進食的狀況下更不用說。他是以聲音辨別人的，在門開啟的剎那，像是一滴水滴上心底的湖面，蕩起水波卻無能為力改變什麼。

「抱歉，稍等我一下。」他扶著額勉強讓自己站定，拿起一旁的眼鏡掛上。「是要拿什麼東西給她嗎？」他的聲音因為太久沒有開口而沙啞，連幾日下來長出了一點點小鬍渣，要不是熟識的人應該看不出來這人是誰吧。

「你先坐好吧!」空織主動扶住Kyle坐回沙發上，見他整個人瘦了一圈，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
「你們兩個在比賽誰比較狼狽、誰更慘嗎?瞧瞧你，都可能要當爸爸了還這副狼狽模樣，你是符合音樂家要走頹廢風格嗎?」他無法理解感情裡為什麼要因為焦急而錯失彼此，有太多的人是因為過急而誤會，錯失了彼此最美好的時光。
「她要我來拿床頭的箱子，說裡面有很重要的東西。」她擅自去廚房找了只乾淨的杯子幫Kyle倒了杯水遞到他面前。

「嗯？」他抓到了關鍵字，整個人睜大眼睛，聽到人的近況居然頭一枚就是炸彈炸在自己心底。「Evelyn懷孕了？她現在在哪裡？還好嗎？」感激地接過人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腎上腺素上升，他起身走去房內，把女人所說的箱子拿出來。

「⋯⋯我能去見她嗎？」他揚起眉，迫不及待想整理好自己跟人去找心心念念的對象。

「我說是可能懷孕，他現在人在醫院。」空織接過箱子，騰出一隻手做出阻擋的動作。
「如果你要問他好不好，我可以很肯定跟你說他一點都不好，吐不停還厭食，整個人瘦了一圈, 原本就沒有胸部，現在變成凹的。」在箱子裏頭是一些證件和一條織到一半的圍巾，淺鵝黃的毛線，和男孩的髮色相似，一看就知道是要給誰的禮物。
「你先告訴我你見到他後想做什麼、說什麼?我再考慮告訴你醫院位置。」空織坐上沙發，她把箱子放到一邊，翹起腳來，洗耳恭聽。

「⋯⋯嗯，」他揉了揉太陽穴，把額前的髮用手往後梳。他嘆了口氣，心底開始擔心起她的狀況。「我每天都在等她從那扇門走進來。」Kyle捏了捏鼻樑，陷入思緒：「當下沒有追上去是我不好，但我是盼望這段關係可以繼續下去的。」

「妳知道，她很多事情藏在心裡不說，我分不清楚哪些是無謂的擔心，很多事情計畫好，為了聽過她的想法，我選擇不說明白，不過我想好好傳達她對我很重要這件事。」這個壓力大概不小於提親，他默默地想。

「我不喜歡你的藉口。」空織直接挑明，她輕盈的步態，身段略顯纖弱，身姿卻柔美如同舞者。
「你知道她膽小，容易多想，為什麼不自己去找她?」雖然上門也找不著便是，因為他害怕孤單所以直接搬去自己家，也方便照料。
「你沒有說白，只是用情感逼迫她而已，然後她被逼急了從你身邊逃開後你卻不上前解釋，或是弄巧成拙?」空織的說話很輕，卻字字鋒利，她的好友是鼓起多大勇氣去喜歡眼前這個男孩，或許只有她是最清楚的，因為當初勸分不勸合的是自己，但那個傻女孩卻仍然說，想再相信一次。

「⋯⋯是我不夠相信她。」他坦承，「我當然怕失去她，但更怕關係裡有隱瞞、隱瞞裡頭有背叛。平心而論，我當然知道她不會這樣對我。」他當然也自責，理性上知道發生什麼事，但告解無數次也沒有用。

「我有我情感上的缺陷，但在她面前，我以為會消失，而事實是不。」他頹喪地垂下肩，他早該在一開始就講清楚，但當時兩人的關係還存在別的問題，而一切都不是長久之計，也不能怪他的女人一直都覺得很不安。

「相信本來就是兩面刃，能救人也能傷人。」茜瞇起眼睛，「但你明明知道如此還一而再、再而三試探底線，到底是想得到什麼答案？」現在時下年輕人都喜歡作死嗎？

「我可以告訴你，她用了多大的勇氣去喜歡你。」空織深知人世間百態森羅萬象，痛苦有各種形式，而人總從痛苦當中去尋求快樂和幸福，像是在泥沼中掙扎，而空織至始至終冷眼旁觀。
「你也知道她有過好幾任男友，劈腿是小事，她放過最多感情的初戀男友，再說希望彼此能坦誠相見，說會接納過去的一切，卻在準備要訂婚前幾日，讓自己朋友把未婚妻拖上樓輪姦，卻沒阻止，只為了賭注，當然可能有更多的，但我一點也沒興趣知道，只記得她幾近成了廢人半年後，自殺未遂被我發現，最後勸她一起到日本，遠離那些地方過新的生活。」
空織用甜甜的嗓音說出話語如音樂般，美麗的臉龐嫻靜且端莊。

「是我鼓勵她從日本法醫界離開時候，嘗試看看ＡＶ拍片，以毒攻毒說不定多少能擺脫，再我現在看來幾乎是錯誤的決定，或許讓她就這樣結束反而是一種解脫。」她垂下眼，嘆了口氣：「因為她老不會拒絕別人，所以當我跟他說你們不適合時，她卻跟我說，想試試看，碎了就罷了，那是她自找的。」
在桌上的水杯始終維持在同個高度，若不添加便不會滿溢出來。
但人的慾望是無限的，當你有了就會想要更多，一杯滿溢的水井最後也會被掏乾變成枯井。
「但我心裡清楚，她幾乎是賭上自己一切去嘗試愛你，然後在她好不容易愛上你後，你再用信任去逼她揭起醜陋又腐爛的傷疤。」她瞇起眼，並不是怪罪眼前的男孩，因為他還太年輕了。
「那在你刨根究底後，補足那塊缺陷了嗎？」

「我沒有想那樣做、或許是太低估自己的話語對她影響有多重。……我只是不喜歡她掩蓋的方式，並沒有想探她的秘密。」他的聲音顫抖，或許是自責，摻雜更多的氣憤，儘管他沾過不少女人的香水，卻沒去注意過崇尚自由的速食性愛以外還有另一群超越違背道德的存在。

「帶我去見她，不能讓她一個人太久。」他隨手抓了件餐桌旁邊的外套，看女人從容不迫的樣子，他在心底想，要不是被「提點」了一頓，自己可能還在跟自尊打架。「……拜託妳了。」他站在人面前欠身，這可能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用Kyle‧Simon的身分在人面前低頭，就算是三個月前的他都不信自己可以為一個女人做到這種程度。

當然，這一切在對方的付出面前都不足掛齒，他明白得很。

「你沒有想過那樣做，那你是把自己放在哪裡?換句話說你是用傷害的方式去試探她有多愛你嗎?」這男孩也太不會說話，俗話說法國的男人愛花言巧語、又自大，看來這迷思並不是空穴來風。
看著男孩低頭，並沒有讓空織心軟，她晶瑩的雙眼柔軟的秀髮隨著呼吸輕輕搔著臉龐，如同希臘雕碩般精緻。
「你還沒回答我，在見到她後，你要說什麼?我得要確保她不會再被傷一次。」她嘟起粉嫩的嘴唇，清純中帶著一絲撫媚，光是這般動作就能讓無數人拜倒在她群邊:「還有，你去之前最好刮個鬍子和換套衣服，這附模樣到醫院說不定還會被攔在門口。」

他把反駁的話吞進心底，語言傳遞不了的思想做再多辯駁也都沒有用。
「無論分離幾次，我都會再回到她身邊。」當下他不夠確定自己追上去會不會再被人推開，或是在對方身上留下更大的傷害；但他現在沒有理由再猶豫，他不能再讓對方來承擔這一切。

他進去臥室不消五分鐘，把自己打理得跟先前沒什麼兩樣，只不過沒上妝的眼眶仍是被黯淡困住。至少此刻他心中是踏實的，他知道有個女人足以讓他追去天涯海角，不過要是還有下一次，他可能寧願選擇一開始就不要讓她有機會離開自己身邊。

空織沒有再多言，只是把自己車鑰匙地給了他。
「他在AHP醫院，到東側門那個出口等她，等等她一上車後就反鎖車門，切記。」她吩咐著，因為太過了解好友個性，簡直是倉鼠轉生。

「因為他會逃跑，飛快的逃跑，所以用強硬方式綁架是最快的。」而她就在這裡翹著腿，等兩個人消息便好。

「⋯⋯好，我知道了。」雖然不意外對方的做法，但還是遲疑了一下。

事後得好好感謝她才行。

他這麼想著，立刻踏上前往醫院的路。大抵上還算順利，他暗自慶幸人體的反應機制，讓他可以暫時在安下心來之前不用管自己的身體狀況。

穩妥地停在宮本交代的位子，他很緊張，沒把空調調低，他的手心都冒汗了。

是假性懷孕。
醫生宣讀結果時，她著實鬆了口氣。
連忙發了短訊給空織，自己則去批價。

太好了，原本在擔心若是真的有了，那是否該告訴kyle而糾結，如今完全沒有必要。

花音進衛生間打點自己儀容。
她因為嘔吐跟厭食瘦了一圈，剪短了頭髮，細弱的脖頸全露了出來，穿著深色洋裝，病容虛弱連自己看了都覺得有些狼狽。

從東側門出來後，她遠遠便看到茜的車，因為車窗是防窺玻璃，她也沒辦法知道駕駛是誰，不疑有他便上了車的後座。
「醫生說懷孕是......」

嗯，等等.....好像不太對。

『喀嚓！』

是車門反鎖的聲音，這時花音才反應過來，駕駛座上的人不是空織。

雖然有點失禮，不過他還是反鎖了車門，從後視鏡窺探到人的模樣，他著實鼻酸了一陣。

先行發動了車子，他聽著久未聽到的聲線說著話，不發一語。

怕一開口就哽咽。他太想她了，不過是幾天沒見，時間流速卻像好幾年。

心跳因為緊張而加速跳動，他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因為擅自把她帶走而埋怨。

花音眼底是害怕和恐慌，為什麼kyle會開著空織的車，他要把自己載去哪裡？

空織人呢？她果然不該請空織幫忙……
「你、你要把我載去哪？」門被反鎖，加上行駛中她根本無法逃走，連說話聲音都有些顫抖。

「回家。」他待紅燈停下來，往人的方向一看：「Evelyn，妳願意回來嗎？」他的表情跟之前的每個早上一樣，捨不得她卻得離去，但他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她一次。

「別怕，我不會對妳怎樣。」他看見人的表情，彎下眉，盡可能平靜地。綠燈一亮，他踩動油門，不敢讓人看清他的情緒。

「⋯⋯我很想妳，希望妳能回來。」

「我們.......不是分手了嗎?」花音說話時還有些顫抖。

男孩看著自己的眼神，卻讓人產生還被愛著的錯覺。

「如果是要算清之前旅行的錢、我可以再匯款轉過去給你。」吞了吞口水，她清楚記憶著男孩曾說過的每一句話，錢要算清楚，所有事都該分得乾乾淨淨。

她不懂男孩口中的想念，翠綠的眼底有著焦慮和恐懼，她將自己盡可能縮得很小，好似這樣就能多少保衛自己一些。

「那我希望我們可以復合。」他說得很明白，而且語氣十分篤定。
「⋯⋯那些都沒有妳重要。」他也很緊張，很怕對方毅然決然地想走，卻不敢冒然發言。「很抱歉，讓妳失望了。」他覺得給人一個道歉是必要的，接下來只取決於對方的審判，他所求的足夠奢侈，對他來說也是十足的賭注。

要是人說不？

他想都不敢想。

「為……什麼想要復合？」
酸漫過心間，心窩陣陣疼痛，她搖了搖頭道:「是我讓你失望，對愛情失望，對不起。」她熟知男孩總在言語上曾經的呵護，但更清楚的記得烙印在心上的一道又一道傷疤。

「你沒做錯什麼，沒有必要跟我道歉。」在下一個路口就回到自己住的小區了，她看著窗外的景色，並沒有看像後照鏡中那雙寶藍的眼瞳裡印照的情緒。

她還記得曾經那雙大掌暖暖的熨在心間的溫度，如今都是過去了，吸了口氣，她接著道：「對不起，或許我本來就不適合你，卻還浪費你的時間。」停頓一會,繼續道
「希望你復學考試要加油，都努力那麼久了......」硬扯出來微笑映照在玻璃上，連自己都覺得醜。

「因為比起現在，我更喜歡妳在我身邊的生活。」而且他在意她的想法、她的情緒。那些他不曾替其他人掛心過的事。「我沒有失望，所以才來找妳。」當然，他確實是難過了一陣子。

「要說做錯什麼⋯⋯妳太急著走了，忘記把男朋友帶走。我可以當作妳是不小心漏掉了，妳確定妳真的不要了？」他彎著眉，表情扭曲的程度跟人不相上下。

他聽著人的話句句刺在心底，明明對方乘載歉意的船開過來，卻在悲傷的湖裡翻覆。

「⋯⋯我不要妳的道歉，我只要妳回來就好。」他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應付路況跟自己排山倒海的情緒已經讓他無心再管。

「若是是要為之前事情要負責的話，其實不用......」花音猜想空織大概把自己懷孕事情告訴kyle，希望對方負責。
「我沒有懷孕，醫生說是假性懷孕，你不用擔心。」她深吸一口氣，說出這句話時還有些打顫，他說的每句話都讓自己情緒起伏到幾乎無法控制。

「或許你不相信，但我真的喜歡你，也愛過你。」她想起旅行時他埋怨自己的隱瞞，還有兩人不算爭吵的分手。

「但我卻沒辦法給你想要的，對不起。」她又道歉了，好似一字一句道歉，矛盾與痛苦情緒便能更扭結些，離開他的生活比自己想像中更痛苦，但這一切總會隨著時間慢慢沖淡吧?不管是他還是自己。

車子在不自覺中開到自己居住小區樓下，穩穩停在路邊，但車門的鎖頭並沒有要開啟意思。

「……不是。」當然有孩子他也高興，但對方不在，一切都是空談。「我從一開始跟妳交往到現在希望妳回來都只有同一個原因，而從來就不是因為我愧疚，而是因為我每天早上醒來第一個想看見的人是妳。」他卸下安全帶讓自己能轉身直視對方的眼睛。

「是我不夠顧慮妳的感受。抱歉。可能在妳之前我有一些心結，但這不應該反饋在這段感情上，對不起。」他眉頭輕蹙，寶藍的眼眸映著人的身影，像是想把人的每個樣子刻在腦海。

「Evelyn。」他輕喚。好像對方隨時會消失在眼前地小心翼翼。

「回來我身邊，不要離開，好嗎。」

「......你要上來嗎?家裡還有一些你忘記帶走的東西。」花音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她承認，是她不夠勇敢、怕再次被傷害，所以逃避了。

她領著kyle將車子停在小區的地下室，兩人搭了電梯到花音居住的公寓，在兩人正式交往後，一周只有兩日會回到租屋，但有時接案比較忙便不會去kyle家過夜，相反的kyle會過來住個幾日，所以多少也些東西遺落在這裡。

推開門，不大的公寓裡有些凌亂，大大小小的箱子裝滿了各種個人物品，花音打開電燈，把沙發上的箱子挪走，用消毒劑擦了擦沙發。
「你先坐在這裡吧，我進去拿你的東西，我都裝好了。」

她一邊整理行李時一邊整理自己的心情，整理這段該結束的感情，卻發現整理完後，她只想逃離，因為她無法忽略自己的痛苦和心碎，咻咻的風聲一直在胸口迴盪。

他揉了揉發疼的腦袋，任誰一看也知道這個人要離開。

「Evelyn。」

他在口中咀嚼這個名字，斷是把舌根咬爛了也不會忘記。但沈默把兩人的距離拉出起點，現在連垂在頸後的髮都讓他焦慮不已。

「妳沒有其他想說的話了嗎。」他見人把東西拿了出來，像是一切已成定局。

「……空織是怎麼和你說？」她拿著盒子，盯著他如汪洋的眼底，自己如同一艘漂浮不定的船，隨時可能被吞噬擊沉。

「說回來，我在你家東西挺多的，可能要分好幾次搬了......」乾笑幾聲，交往時兩人許多東西kyle都是買成對的，如今想起來真是構想沒周全，怎麼就沒想過分手後該怎麼辦。

「真傻啊……」她輕聲呢喃，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kyle。

「過來。」他覺得這個畫面很有既視感。「我推薦妳一個簡單一點的方式，妳把自己搬過去。」他把人手上的東西放下，輕輕拉過人的小手。他又看見她眼裡蔥綠混著寶藍，他最喜歡的顏色。

「她說既然知道妳常想太多又很膽小，不主動來找妳是笨蛋。」他不介意了，她要怎麼說他傻都沒關係，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維護愛情而已。

或許有點狡猾吧——或是早在交往期間學會得寸進尺這件事。「真的不考慮回來？」

「......很想陪你一輩子。」面對他突然進攻，花音顯得不知所措。
「可是.....我怕了。」坦率說出自己心聲，她猶豫不決就是怕了，一次傷害就夠了，再一次她肯定受不了。

她退後好幾步，卻沒注意到腳邊箱子，一不小心被絆到後，整個人往前撲向kyle懷裡。

太瘦了。抱住人的瞬間他只想到這個。

他腦中瞬間閃過幾套菜單，甩了甩頭才回神：「妳還好嗎，沒事吧？」他當然沒有理由再放開人一次。「我在。」他圈住人，輕拍她的背。「妳想的話，我可以一直都在。」

他撫上人的臉頰，日漸消瘦的臉頰讓他蹙起眉心。

「我需要妳。」低沈的嗓音穩穩地傳進人耳裡。「可以的話。」

「我沒事。」她感覺心臟在躁動，卻又一方面想罵自己沒志氣，一下就動搖了。
「你才不會在，而且我得習慣你不在的日子。」她鼻酸，聲音有些哽噎。
淚水模糊視線，只有那雙寶藍依舊可以明辨。
法國男人都只會說甜言蜜語，這是空織教會自己的，而眼前男孩是否一樣便有待商確。
「你哪需要我，你飯做得比我好吃、長得帥也不缺女人，像我這樣傻呼呼地女孩子肯定也不少，但如果下次再遇上喜歡的女孩子，不要又讓心結絆住自己，錯失良緣了。」像個姊姊一樣勸導著他，傷到她這裡停止，下一個會是幸福。

「別的女人與我無關。」抹掉出眶的眼淚，他抱緊面前的女人，靜靜地拍著人的肩膀。

「為什麼一定要等下次？」他抬眉，覺得在懷中的女人脆弱又惹人憐愛。「妳那麼笨，我才不要讓妳出去給別人欺負。」他勾起嘴角，手又收緊了些。

他不否認言語是好用的工具，但他不覺得承諾在關係裡是種調味劑，它理應是謹慎、被小心呵護，打起結構的根。

「我下次要在法國男人的筆記上，附加一條耍賴不要臉。」
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空織翻了白眼,好友許久都沒有回自己手機訊息，她還擔心跟著行車追蹤GPS過來，卻看到是這一幕。
「我說你這樣賴皮對嗎？雖然當初也是這樣拐到人和你交往、但復合還用這招，有點誠意啊！」空織咬著嘴邊的棒棒糖，對kyle現在行為表示不贊同。
「我好得也全部跟你說了，你也有點回饋性吧？」
全部──。
全部是哪些事情？
「她在說什麼，kyle？」花音小臉慘白如紙，眼底慢慢佈滿了恐懼，像是旅行那晚，她坦白自己童年時的表情。

「讓她再回想一次有比較好嗎？」他護著人，本來完全沒打算提起整件事。

「⋯⋯她跟我提了妳其他妳以前發生過的事。」他咽了咽口水，完全不想在這兩個女人同時出現的場合在場。「我不知道對妳來說過去了沒有，但我不會讓那些影響我對妳的判斷。」她的眼神讓他心疼得好像快死掉一樣。

「別怕，沒事。」他抱她抱得緊緊地，抬眼哀怨地看向剛才風塵僕僕過來的女人。

妳就不能讓我們獨處一下？嗯？

「妳好像對法國男人有很多偏見，我們可以之後再談談這件事。如果妳需要的話，車停在樓下。」他的逐客指示委婉但是很明確。

他挑眉，用唇形表示：「妳現在想怎樣？」

「Die Katze l?sst das Mausen nicht.」空織用德語嘮叨一些話後，聳了聳肩：「我只是來拿回車子而已,你們慢慢聊。」說完便轉身離開。
花音聽得懂空織話裡的涵義，她顫抖肩膀，忍不住在kyle懷裡讓淚水垂落。

她緊抓著kyle的背膀，蒼白顫抖的雙手，無聲的求救。
花音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自己的感情與矛盾。
「對不起、對不起、我騙了你那麼多、那麼久──。」字字敘述過往的罪狀，心再抽痛，她責問自己的不坦白、鄙視自我的貪心。
她想推開kyle，卻被緊緊的抱在對方懷裡，好似不留下任何空隙讓她能夠逃離。

「騙什麼？我愛上妳的那些美好依然真實。」感受到人在自己懷中掙扎，他一手錮住人的腰部，其餘的她想推開他就輕挪開施力源。

「妳愛我，妳至少沒有對此說謊，對我來說就夠了。」他在人鬧騰完之後只淡淡地丟下這句話，他閉上眼睛，順著人的髮絲。「當然、當然，我愛妳，無庸置疑。」

「噗！愛你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說謊。」被kyle的話逗笑，明明是甜言蜜語安慰的話，但她卻忍不住。
「若連愛你都說謊，我還真是鼓起一輩子的勇氣去撒謊，騙自己愛上你。」她哭的鼻子有些紅通通的，像是隻小兔子般。
她想，就算被當笨蛋也好，反正她也不只傻過這一回了，對吧？

“Alright,”他打趣地板起面孔，裝得像呆板的英國佬一樣。“May I kiss you? Beautiful lady.” 他瞇起眼，蹭了蹭對方的鼻尖。

「Evelyn。」他在人的耳邊輕喚。

人一笑，他就寬心了，還是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他感謝神把他的愛帶回他身邊，他祈禱他不用再一次離開她身邊。

"You make my heart smile."笑著墊起腳尖，主動吻上屬於她的男孩。
「我以為法國人大都討厭說英文，下次放手，答應我，別再找來了，kyle。」反覆的分手和復合對彼此可能也是一種耽擱，花音還是多慮這個男孩會因此錯過更適合自己的人。
「不過東西你還是得帶回去，因為月底我就要搬離這裡了，本來是離公司近租的小區，現在不需要了。」 她笑著把箱子遞到人的面前，之後這些東西都要寄到瑞士暫租的倉庫。

「妳要去哪裡？」他接過人遞來的箱子，不解地道。沒打算回答人的問題，他仍然覺得那種假設本身對感情就沒有助益。

「⋯⋯那妳要搬過來嗎？還是最近要過去住？」這是他現在第二在意的事，因為對方隻字未提，而很顯然地她早就有規劃了。

「嗯，因為空織怕寂寞，所以我才搬過去跟他住。」她淡淡說著，沒有考慮要告訴他自己之後要去瑞士的打算。

「如果你是說現在的話，到你考試結束前，都陪著你，好不？」回到每天早起幫他做早餐，兩人一起曬棉被，等kyle念完書後，窩在沙發午睡，再一起去買晚餐材料，偶爾能吃到男友製作的小點心，她回想起來眼底漾著幸福和滿足。

「這樣啊。」他也淡淡地回應。「只有考試前？」那他不要認真準備了。他默默地想道。

「好吧。」他應允，「我考完之後想帶妳回去法國一趟，好嗎？」他提起，沒有對方絕對會答應的想法，只是提起。

大概還是得提心吊膽地過一陣子吧。

即便硬是要自己相信，聽到不同的語氣還是忍不住想多。

「嗯，如果你考上了，我就和你一起去法國?」她得算一下剩下錢換成歐元後剩多 少，前陣子空織說歐元貶值，自己換了不少，不知道現在幣值如何。

「法國我只去過一兩次，很多地方沒去過，你願意當嚮導嗎?」她想去看看孕育這個大男孩生長的地方，還有法國男人是否真的都如茜口中所說的風流花心。

她依偎在男孩懷裡，心跳聲交錯在一起，令人好生安心。

「噢，好啊。」反正自己一定會考上，他隨意地應答，把人抱得嚴實。「我不帶妳去玩難道讓別人帶嗎？」他挑眉，笑著用前額的髮蹭了蹭人的。

「聽說妳最近沒什麼吃，我們回去的路上吃點東西，再討論吧？」心疼地撫上人的臉頰，吻了吻人乾澀的唇。

「瘦成這樣都不怕有人會擔心？嗯？」

「嗯……我可以一個人去，說不定會有浪漫的邂逅。」畢竟法文也是他的母語，溝通對她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

只是法國有些地方治安不好，她就怕最後是錢包、證件不見。

「可能是這陣子老是嘔吐，勉強只能喝水，空織挺擔心，卻無能為力。」她想起義氣相挺的朋友，心頭一陣暖意，卻沒對上男孩的眼臉，看見他眼底心疼、受怕。

「妳還需要什麼浪漫的邂逅？」他皺起眉，毫不留情地捏著人的臉。「還是妳想要比較看看別的法國男人？嗯？」他的語氣很酸，大抵是因為最近的事件讓他很沒安全感。

「嗯⋯⋯那我煮點溫和的吧。」很快就忘記自己也沒什麼吃，他領著人，稍微收拾下自己的東西。

叫了車回到自己的住處。

途中一直牽著對方的手，怎麼也不肯放開。

「噗！我說遇到浪漫的事物，又不一定是男人，為什麼男人就一定是在浪漫裡頭，況且，如果是浪漫的男人，我有你就夠了。」隨著男友回到他的住所，發現有些凌亂，廚具也好似許久沒有使用了。
「──我不在時候，你有好好吃飯嗎?」她捧著kyle的蒼白的臉頰，仔細一瞧才發現那難以掩蓋的烏青，跟消瘦許多的體態。
「你自己都沒好好吃飯了！kyle！」她氣呼呼鼓起腮幫子，轉身開始找尋自己的圍群，找了一會卻發現怎麼都找不著，這時才發現，好似連她的廚具都不見了。
「你有看見我的圍裙嗎?kyle.」

「我沒有動妳的東西。但宮本剛剛有來拿妳的東西，我不確定⋯⋯」他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氣泡飲料，灌了幾口後暈眩感正在慢慢消退。

「去坐好，我來煮。」他把稍長的瀏海用髮箍往上固定，繫上圍裙，利索地把鍋盤洗淨，抽起幾張廚房紙巾，到擦乾、灑油，在煎蛋的期間備好料，把油麵、豆乾、紅蘿蔔絲跟幾片高麗菜加蔥放下去炒，起鍋而後把蛋覆上去。

「隨便吃吃吧，中式料理比較快。」他連同餐具一起擺好在人面前。「因為稀飯比較久，但我調味料沒放很重，希望妳的胃能接受。」揉了揉人的髮絲，在人頰邊輕吻。

香氣四溢，花音夾起一小口，遞到男友嘴邊，笑臉盈盈：「我餵你，你先吃一口看看。」男友臉頰消瘦，她擰心，想著他大概這陣子都沒好好照顧自己。
「你是不是最近沒有好好吃飯，還有這髮型還挺可愛的。」她不討厭長髮，覺得對方髮型還挺好看，想起自己有留髮圈，等等給他試試。

「我的口味跟妳的又不一樣。」他莞爾，順從地咬上人的筷子。「想妳想到吃不下飯，妳看妳還不趕快回來。」他頹喪著臉，抿著唇一臉哀怨。

「開玩笑的，妳吃吧，多吃點。」他彎下眉，攬著人的肩頭，靠在人的頸窩裡。「我好睏。」

「噗，也是我不在身邊所以睡不著嗎？」她打趣問到，安撫的摸了摸那頭奶油金髮，柔軟的觸感，她一直都十分喜歡。

「要不你先睡覺？我保證你醒來我一定還在。」心疼他眼皮下的暗沉，她放下筷子，決定先哄這個大男孩去休息。

「嗯，好。」他抱了人好一會兒，去簡單沖了個澡，回到人身邊，窩上沙發又抱著人。「再讓我纏一下。」他的聲音悶悶的，瞇起眼睛，整個人的重量都往對方倒。

「妳的衣服都還在衣櫃，還不想這麼快睡在一起，我也可以睡沙發。」洗過澡他反而精神多了，身上的熱氣隨著碰觸傳遞到人肌膚。

「你都抱那麼緊了，還要分開睡嗎？」她親了親男孩嘴角，這模樣還拒絕他太過殘忍。

而且她也無法拒絕男孩的撒嬌，借住在別人家還反客為主，太糟糕了。
「你現在就像是我遇過的大狗狗，很愛撒嬌又耍賴。」梳理著男友的髮絲，咯咯輕笑著，雖然對方的體溫偏高，但她卻不會感到不舒服。

「我的意願不等於妳的意願啊。」他無奈一笑，雖然明白只要開了口，對方就不太會拒絕。

「可不要把我當寵物。」他鬆開手，向後賴在沙發上，拉了拉T恤讓風灌進去散熱，他轉頭看向人，手覆上蜷曲的髮絲。「還好妳回來了。」

見他熱了，從帶來包包掏出圓紙扇，輕輕為他扇風。

「馬上開冷氣的話，你這樣會感冒，委屈一下囉！」莞爾而笑，花音看著大男孩癱在沙發上，懶洋洋樣子特別惹人疼愛。

「為什麼這樣說，我不在會怎麼了嗎？」不解地問道，或許一開始分開會很難適應，但時間久了，日子就會回歸在還沒相識之前不是嗎？

花音不懂那片汪洋中的思緒潮湧，只是從他的口氣中好似感覺到一絲寂寞，那曾經擁有全部，卻在一夕之間一無所有的恐懼。

在呼吸中思念都成了毒氣，她的身影充斥在這個房間每個角落，稍有放鬆就會從牆壁的縫隙中竄出。

從那雙蔚藍的眼瞳中，看見是兩人將處過往燦爛片刻、絕美的景色，卻在她的離去後逐漸崩解消逝。
幸福被用寂寥凝聚的槌子磅礡敲打而碎裂，只剩下無法呼出的吶喊在他的胸口喧嘩回響著。

回憶和哀慟的頻率慢慢吻合，而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他卻無法在時間中取得平衡，像是獨走在繩索上，搖搖晃晃風景、搖搖晃晃的心，用雙手無法捧住滲出的情感，無法停留在掌心的幸福。

「沒事，我在這裡了。」她細細吻上戀人手背，額間、眼簾、鼻尖，最後在唇時停了下來，安撫拍了拍他的臉頰：「累了，就睡一會兒，等你考上學校後，我們就能好好去法國玩。」輕輕哼著旋律，那是兩人一起共賞過電影的主題曲，她的口音一直都是如此綿密，娟秀又有著頓挫。

「去哪都無所謂。」他一動也不想動，連日的精神衝擊疲倦了所有感官，他恨不得自己的沙發會依照自己的想法變成床。他牽住人的手挪開，在她的大腿上躺下。「借我一會兒。」拉往自己胸口，閉上眼睛，金色的瀏海蓋上高挺的鼻樑，髮絲之間可以瞥見他的長睫毛。

他隱隱約約知道，面前的人說起來並沒有打算陪他過一輩子。

他並不是特別強求，但總是忍不住在意起原因。他的手漸漸因睡去而鬆開，眉頭卻因此蹙緊，抿起薄唇，說是平常也看不見他如此嚴肅的模樣。呼吸急促了起來，在夢中過不到一會兒就驚醒了。

他心中認定的感情不該是如此，不快樂就應該分開，可他卻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好像伴自己入睡的歌聲理應感到快樂但卻不是永恆。而他確實在當下是快樂的，但卻因不確定因子而感到焦慮。

或許我不該這麼貪心。他想。

他睡得極不安穩，這點是顯而易見。
「怎麼了，做惡夢了？」指尖輕輕揉著男友眉尖，希望撫平他的煩惱和憂愁。

「還是我的大腿睡起來不舒服，可以扶你回房間繼續睡。」他以前和自己一起睡時有這麼不安穩過嗎？

「不，我沒事。」握住人的手閉起眼睛，雖然不記得夢的內容，滿身冷汗也難以讓人再次入睡。

「可能是生理時鐘沒辦法在這時候睡著吧。」他慢慢起身，讓暈眩平緩一陣。手繞上人的髮尾，轉了幾圈。「為什麼剪短？」他淺笑，把人攬進懷裡。

「那這樣能睡著嗎?」她鑽進男友懷裡，抱得緊實，就像兩塊吻合的拼圖。
同居時彼此都是相擁而睡，容易驚醒的她總能睡得比較安穩。
她曾打趣的說過，自己是男友的專屬抱枕，就跟小時候總喜歡抱著一些東西才會有安心感。
「想說換個新髮型，畢竟都不拍片了，就不用特意留長了，你覺得好看嗎?」花音親吻著男友的嘴角，如同要驅散他的不安，溫柔且帶著憐愛。

「可愛。」他揚起嘴角，回擁了人。
他無奈地順著人的背，他並不是一個在感情上討要的一方，現在卻像是一面倒地在被給予，他皺了皺眉，卻沒讓懷裡的人看見。「我問妳，這幾個月交往下來妳對我的印象有沒有變？」他輕聲問道，任嬌小的她的體溫滲進自己心臟裡。

慢慢來，不要急躁。他告誡心中的焦慮，試圖驅散不必要的憂擾。

「嗯.......廚藝深藏不漏，我覺得變得更可愛，更愛浪漫、然後發現其實你很霸道？但我也更加喜歡你了。」
窩在kyle懷裡慢慢思考，小心回答，想起兩人這幾個月相處下來，她還是一點都不了解kyle，不懂他的不安。

「那你呢？交往這幾個月，有覺得我改變很多嗎？」花音當然也在意別人的評價，但因為怕生，所以遲遲問不出口。

「妳好像開朗了一點。還更愛逗我了。」他語帶笑音，「體力似乎沒有變好，但我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喜歡妳。」寶藍泛著玩味的狡黠，似乎人在自己懷裡更有安全感，他居然起了一點睏意。

「廚藝進步了很多。但妳真的可以不用那麼累⋯⋯我更想多這樣好好抱妳抱久一點。」

「那以後，一二三我做飯，四五換你，周末我們就上館子吃飯?」同居總會有很多事情要互相妥協，花音不介意兩個人相處時間多一點。
「我沒有累，這都是我心甘情願做的，而且你看不是有好處嗎?被你稱讚了。」她依舊笑著，蹭得緊，好似想這樣不與他分離一樣。
兩人一起迎接早晨，一起共寢的日子太久，她剛回歸一個人生活是倒是挺不慣。
「當以為懷孕時候，我想著孩子要是像你就好了.......」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個和自己相似的孩子，若是他的話，她肯定能好好愛著。

「好啊，不然叫外賣也可以。」他捧起女人的頰，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瓣，他的鼻息隨著呼吸頻率熱熱地呼在兩人之間。他一下一下輕抿人的雙唇，要吻遍她每一個唇面般。

「孩子像我？⋯⋯也好，這樣我才不會太寵她。」他笑起，綿密的吻沒有停下，熱度悄悄攀上脖頸，一手摟著Evelyn的腰，稍稍收緊了一些。「那現在還沒有孩子，妳有沒有考慮嫁給我？」他從嘴裡喃著這句，化在親吻之中。

「這算求婚預告嗎?」他的吻很舒服，總是溫柔如同怕碰碎自己，小心翼翼呵護著。
「可如果那孩子像你，我想我會很寵他。」像是愛你一般，加倍愛著他。
溫和延續著在彼此的體溫蔓延開來緩緩上升的熱度，毫無猶豫的肢體接觸，她在戀人耳邊低語。
「好啊！」花音閉上雙眼，笑容裡夾帶著淡淡的思愁，還有放不下的依戀。

「嗯，」他吻上人的額前，眼角、鼻尖，下唇再來是下頷，最後咬上頸側。「先不要答應我，我會準備正式一點的求婚。」他比以前坦率了一些，好好地把內心所想地完整告訴給人。

「如果有小孩妳就要冷落我的話我們還是晚幾年再生吧。」啃咬著脖子，一路向上到耳垂。他的鼻尖搔刮著人的耳朵，說話吐的氣也全打在人耳上。他的細吻轉移陣地到耳後，半吻半舐地親到鎖骨。

被啃咬得地方酥麻迅速蔓延，她忍不住發出輕吟。
「說、說不定生了女兒，結果是你冷落我了。」她不甘心反擊回去，啃咬著Kyle的鎖骨，留下許多吻痕。
「我們回房間吧．．．．．．」她猜想事後發展可能不會太快結束，但這沙發要清洗起來也挺辛苦，睡起來兩個人也太擠，花音小腿和和Kyle緊緊交纏，她再次吻上Kyle的唇瓣，像是在討糖的孩子。

「我不會，我一定每天晚上抱著妳睡。」他緊緊抱住人，像是要證明。「我想睡前再。」他笑起，覺得女友的反應很可愛。

「之後的房子一定要買個沙發床，妳覺得呢？」沒想掩飾居心叵測的表情，Kyle捏了捏人的腰間。「很軟的那種。」

回吻了人的雙唇，他安分地親了幾下就放開。「好了，我去練個琴，晚點一起吃飯吧。」

撩完就跑，成何體統？
花音撇撇嘴，挺起腰，讓雙手撐在Kyle左右兩側，雖然兩人體型和身高差距不小，但她最重要就是要和男友表示所謂的──壁咚──，宣示一下自己的霸氣主權與不滿。
「保安這裡有個現行犯，撩完人就想跑。」她瞇起眼睛，撇嘴動作就像是小倉鼠錯失了香濃的小起司般不滿的表情。

「琴可以晚一點練、飯可以待會再一起吃、那女友鬧脾氣抗議怎麼辦呢？」沙發挺軟，雖說是咚但實際一點魄力都沒有。

很快因為重力關係，沙發有陷入一側，兩人身體緊緊相貼，吐出的氣息都有些燥熱帶著情慾。

「是該買張沙發床，可你說買了我們會不會就膩在上面，整天纏著彼此？」
她輕輕在Kyle耳邊吹氣，然後猝不及防咬了他的小耳垂一口。

Kyle無奈地托住人的臀部，把她抱起到臥室床上壓住人的下半身動作一氣呵成，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樣。「那妳要不要乾脆不要下床了？」他的舔吻落在話語之後，手理所當然地撫上大腿。

手臂撩開裙擺，他揉上渾圓的臀瓣，光從對方方才把身子抵在的自己的胸前都可以感覺到她瘦了多少。

「再瘦下去衣服都撐不起來了。」他輕吻人的臉頰，彼此穩定、快速的心跳聲，給了十足的安全感。

Kyle動作弄得她有些癢，被摸到敏感點時倒抽了一口氣，微微顫抖著。

「怎麼、你不喜歡我瘦一點嗎？胸部就沒辦法了。」一般現任審美都是喜歡骨感一點的女孩子。

花音自認除了胸前無法努力外，其他地方還挺穠纖合度，甚至巴不得把多出的肥油移到胸部上。
「你倒是身材一直都不錯，平時明明沒看你在運動阿！」白玉指尖遊走在寬闊結石的胸膛，上下起手騷擾，撩起火苗。

「這樣太瘦了，之後生孩子很危險。」隨意地把衣服脫下扔到旁邊，瞇起眼睛，一口氣呼在人的脖子上。「還是會抽空去健身房啊，之前好歹也是影業人員。」他勾起嘴角，任人隨意觸碰。

他順著大腿摸到根部，勾住底褲的邊緣向下拉，拍了拍人的大腿示意對方抬腰。

「要我去關燈嗎？」他起身，去床頭拿保險套，順帶抽了條浴巾墊在人的身下。

花音看到他起身拿套子，微微蹙眉:「不用也沒關係，我不喜歡卡卡的感覺。」男友有安全概念當然是好，但她真心不喜歡套子的異物感。

「別關燈，我想看清楚你的臉。」伸手輕輕撫摸Kyle的臉龐，如同虔誠膜拜一般，輕輕的、將輪廓全都記憶在心底，她至現在才察覺，理智是多麼不可依靠又空虛的事物。

她總是想幫Kyle把未來都設想好，讓他能安穩地順遂，卻發現這過多的關心，也變成了彼此的枷鎖。

「......je t'aime」彷彿輕嘆的語氣，意義卻有些沉重，輕輕飄盪的嗓音，那是最赤裸真誠的情感。

「妳是迫不及待還沒結婚就想幫我生小孩？」他挑眉，把褲頭往下拉，勃發的性器挺立彈出外頭，他熟練地打開套子的塑膠包裝把肉柱套上。

「我也愛妳。放鬆點，妳嚴肅得我都不知道怎麼開始了。」他吻過她的臉頰，十指交扣，另一隻手扶著性器慢慢地挺入。

「還行嗎？」他用手撐著身子，讓被罩住的戀人有足夠的空隙可以透過光線看清他的臉。

「怕的話，之後用藥就好了。」話語剛落下，她就被碩大填滿空虛。
Kyle聲音近在咫尺，耳廓被他的鼻息吹得一陣陣酥,她卻還是忍不住蹙起眉頭:「太大了.......」這是她第一次說出感想，不知是抱怨還是稱讚。
腳無力得蹬著床，她只能勉強支撐自己的腰部，在柔軟被蹭到深處的某個點，花音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接著內壁繃緊，她呼出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忍住。
「不難受，關於你給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應該念頭從腦中閃過，沒有看過Kyle拍的片子，除了和自己的以外，她不知道kyle在其他拍攝片，是否也是如此溫柔。

「不是怕，是擔心妳。」他聞言，停止動作讓人適應，空出手抓了旁邊的被子塞在人的腰後。「想懷的話也可以，我就去找間大一點的房。」他揉了揉人的臉頰，俯首親吻將要喘息的唇。

「我以為妳應該要習慣了。」他苦笑，繼續用大手在身上各處撩撥點火，直到身下的女人的蜜液溫暖地流過血管突起的壑。

「沒有這種事，但我會把我覺得美好的事努力傳遞給妳。」兩個人的距離很近，他金色的髮絲快要擋住她可見的所有光線，卻從他的嘴角還有很輕很輕的聲音聽見他在笑。

破碎的呻吟從粉唇中洩出，倒底是男友尺寸太大還是自己的問題，這是無解的答案。

「不了，我還暫時只想兩個人。」況且懷孕也不是說要有就有，又不是訂快餐。

這比起平時快速點燃的激情倒是多了不少加長的閒聊，她喜歡男友頭髮垂落臉上，像是冬日太陽灑落在毛毯時溫暖的觸感。
「對我來說，你便是美好的代名詞。」主動親吻，舌尖和舌尖的絞纏，氣息相融，唇齒相依，心也緊緊依賴在一塊。
「Kyle......和我做舒服嗎？」她斷斷續續的單字拼接成句子，若只有自己單方面享受的性愛那多不公平，花音技巧雖在拍片下磨練過，但跟茜比起來還是遠遠不足，說起來和Kyle合作過的女優如此多，他應該也有遇過讓自己印象深刻的對象。

「都聽妳的。」他抱緊人，任彼此身上的薄汗把身軀黏膩，挺腰的動作循序漸進加快，他含住人其中一邊的乳首，另一手捏玩著另一邊。

「當然啊，怎麼那麼問？」他猜想女友又在胡思亂想，不過跟相愛之人享受性愛本來就是不同層次上的滿足。

「Evelyn。」他笑著喊她的名字，呼出來的熱氣都罩在乳暈上。「我記得妳在我們第一次拍片的時候說過妳很喜歡在做的時候被叫名字。」

一直都記得。

他一路從白皙的胸脯吸吮啃咬到頸邊，留下一路歡愛的痕跡。「Evelyn。」他的熱氣呼在人的耳邊，低沈的聲音混雜在人的喘息之中。

柔軟濕潤穴肉，就貼在男人最敏感的地方，一次又一次被撞開，淫靡的液體濺濕了床鋪，男人低沉的帶著情慾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讓她的腰都酥軟了。
「犯、犯規──。」含著情慾的眼眸揪著他。
花音當然還記得第一次拍片，兩人互相交談分享自己小小的性癖。
「Kyle、Kyle......」強烈的快感一波波襲來，內壁瘋了一樣絞緊，每呼喊他的名字一次就縮緊。
「我、我還要，不要停。」渴望更多擁抱、更多愛、還有更多、更多關於他的一切......。
花音在意識被撞飛前，想到是那次拍攝Kyle提到自己的性癖似乎很少、非常少，是不是有些不好在那時坦白？

「等、妳放鬆一點不然我不好動⋯⋯」他半撐著身子，索性抱著人往旁翻了半圈。「乖，妳趴著，我來動。」他曲膝，讓人穩穩地往下坐，這樣她也比較輕鬆，他想。

一下一下地抬起臀部往上頂，動的幅度沒那麼大，卻插得更深。「呼⋯⋯好爽、好緊⋯⋯」他粗聲喘息，全都成了催情劑傳進對方耳裡，蜜穴的花液早就流到Kyle的下腹上。

花音被頂的四肢軟得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但感覺神經卻亢奮得在她的腦子裡喧嘩。
「Kyle......想、想親吻。」她一次次被重重插到最深處，甚至發出"噗滋噗滋"的水聲，高潮一波未平息，她又被帶上去，只能無助的啜泣，卻一次拒絕的話語都沒說出口。

她覺得身體都快都被溶化了，化在男孩的情慾和懷裡。

「⋯⋯嗯。」他湊過唇去，用舌尖描繪她的唇型，再撬開牙關奪取她的津液。

手指攀上臉頰抹去奪眶而出的淚花，指尖隨著臉龐撫觸至胸尖，再抓回人的臀部，抬起人又任地心引力把柔軟的內壁裹上自己的肉棒。

保險套都往回捲了，他感覺到男根根部有東西再刮弄，趕緊把套子撫平，指腹順帶壓上女友充血的陰荳。

花音前額髮絲都被汗水濡濕，被欺負得滿臉淚痕，胡亂抓著Kyle寬闊的脊背，嘴裏喊著索求卻還是伸手推開他，意識已經被高潮帶來的快感弄得模糊不清。
腫脹花殼又加劇了敏感，被指腹壓過的瞬間她幾乎忍不住尖叫，花音繃緊腳尖，內壁緊縮像是要把體內的入侵者榨乾搬糾纏而上。
大腿根兒一陣一陣痙攣，她幾乎是快被操暈過去，雙手無力溝在Kyle肩上，不停主動親吻著，像是在討饒他放過自己。

性器在釋放前規律地收縮，而後吐出白沫收在塑膠套裡。

他側身讓人躺上床，把套子拔出來綁好扔掉，抽了幾張衛生巾擦了擦人氾濫的下身。「睏？」他幫她蓋上被子，習慣性蜷起的身子，他也只是了然地抱住。「睡吧。」掛上一抹淺笑，他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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