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的男人嘴上總是掛著這句話。

「我討厭暴力。」

但，問題是。
他正抓著人的頭、指尖揪著頭髮，把人往塌塌米上撸。

等哨聲響起，他鬆手，那個人的臉上被他嚕出了一排塌塌米痕，單邊眼睛都紅了，起來就是瞪著他。

像看到鬼一樣。

他聳聳肩，推了下眼鏡，然後兩人下場，看著其他人上場。
直到有個年紀不小的帥大叔來拍他的肩膀，他才點頭：「堂哥。」

「打得怎樣了。」
「我討厭暴力。」

「沒人喜歡。」

穆常隸晃晃腦袋，比起木訥的父親，他更親近這個跟他年齡差了一截的堂哥，他前幾天晚上就是跟這人的兒子見面。
「Aries讓我出去玩，擴展交友圈。」
「挺好，整天悶在家裡對身子也不好，嫂嫂也讓我替你注意一下對象。」

「我媽更年期到了，巴不得我哪天回家帶個女人或孩子。」
「她是關心你。」

「你說我要是帶個男人回去她會不會爆掉啊？」他抬頭，鏡片下原本有些死氣的雙眼突然閃過一道光芒。

「……哥應該會阻止她。」

穆常隸想了想，笑了。
也是，他爸平常軟弱，可是護崽，跟眼前這個男人一樣，穆家出來的，有掛保證。

「等我找到人再說吧。」

男人笑了笑，拍拍年輕人的肩膀，聽到有人喊他就先走了。
穆常隸吐了口氣，突然有點想抽菸，才想轉身出去哈一口，就又被人喊住，回頭，一個男人的拳頭迎面而來，他身子微側，抬起雙手擋下。

被這一拳打得有點後退，他歪頭，舌頭舔了下唇邊。
「我討厭暴力。」他又說了一次。

來挑釁的人懶得理他，又繼續出拳，穆常隸也只是舉著併攏的雙手，以前臂擋住攻擊，直到對方抬腿往他臉上踢。

臉歪了，眼鏡也掉了，飛得有些遠。
他沒有去撿，只是抬頭，厭世的看著對方，吐了口唾沫：「聽不懂人話嗎？」

「討厭暴力來道場幹什麼！」對方嗆聲了。
「來學怎麼用暴力嚇阻暴力。」因為這是除了叫警察跟逃之外，個人阻止暴力最快的方法。

他往前站，抬手成掌，一把接下對方揮過來的拳頭，使力握住。
一股吃痛的感覺傳達上對方的全身，臉都扭曲了。

下一秒，他伸手直接往人頭上抓。
於是，最開始看見的那個畫面，再度出現。

穆常隸坐在一個男人的背上，抓著男人的頭、指尖糾纏著髮絲，正用力地拿別人的頭替道館的塌塌米上油。

幸好這裡不是什麼正規的道館，而是一個練習互擊跟防身的道館，不然依照正常打法，揪頭髮是百分之百犯規的。
當然，拿人家的臉去撸塌塌米也是。

哨聲又響了，他起身，也不管人家臉上是不是又多了條痕跡，轉身去撿他飛出去的眼鏡，戴上，側臉睞了一眼爬起來正在罵髒話的傢伙。
嘖了一聲，就摸著口袋的菸出去了。

到了外頭吸菸區，有幾個人剛抽完，可以丟菸頭的垃圾桶有點髒，菸頭還掉了一地，穆常隸咬著根菸，點起火，看了一陣子後，他乾脆咬著菸去找了掃把，掃起一地的菸頭。

最後，他蹲在掃把旁邊，吐了口白霧。
按著被踢疼的臉頰，又舔了口嘴角。

總覺得在重複一樣的事情。

他閉上眼，把菸捻熄了，丟進垃圾桶裡。
拍拍屁股站起來，他又抹了一下嘴邊，總覺得牙都有點被踢歪了，早知道剛剛應該多撸幾下才對。

他準備回去了，肚子有點餓。
還得去一趟食品材料行，星期一班上有孩子生日，他懶得挑文具或玩具當禮物，做個點心權當心意了。

反正這群小鬼也沒幾年可以領生日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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