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太陽特別毒辣。頸後、手臂、雙腿、腳掌無一不被蜂針般的光線蜇得刺疼,綻開的皮肉彷彿有火在燒,溫熱的豔紅汨汨不絕滴落於塵土,形成比地上倒影還要深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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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流進眼裡同樣有些扎人,但不影響緊盯著面前敵手的銳利目光,略顯混濁的沉重呼息重擊著耳膜,促使握緊的拳頭更加用力,指爪扣入掌肉添加多餘卻有助於激起鬥志的疼痛,亦驅散了躲藏於心中一隅的最後一絲猶豫。
不必要的戰鬥,然而他非贏不可。
不能退縮,不能放棄,亦不能擇日再戰——
必須是今天,這次。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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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足以直接撕開鹿肉的黑爪於空劃下一道殘影,沒開出想像中的紅色花朵,撲空後反倒是自己的臂膀再度多出數道血痕,痛得他嘶聲喘息。
低沉如地鳴的聲音一陣又一陣,指責著所謂的天真,用那飽含濃厚不解的憤怒層層包裹背後的情感,試圖讓他一樣,被滿腔怒火燒盡真正想說出口的話,以及無法用話語傳達的事。
『我會打敗你。』他說。
『然後離開這裡,去看看這裡以外的世界。』一個假動作之後的迴旋踢。
所以這次你必須聽我說,爸爸。
敷上傷處的藥草泥以冰涼的微刺感取代了陣陣疼痛,縱使有層層白布繃帶阻隔、靈敏的嗅覺依然能輕易捕捉到沁入鼻腔內的氣味——能夠激昂起鬥志的血腥味淡去了不少,此刻更多是夜裡的微風帶來萱草的香氣,以及樹林中各種植物與泥土的味道。
今日的晚飯時間理所當然延遲了。

畢竟,自己和父親滿身是傷回到家,衣服亦變得破破爛爛的——若不是弟弟妹妹吵著肚餓恐怕連飯都不用吃了——待母親包紮完傷口並停止說教後,全家人就如以往般圍到餐桌旁用餐,一邊聽著弟妹們你一言我一語、爭先恐後地炫耀今天抓到的螳螂有多大隻,一邊聽著母親閒聊村中發生的瑣事。
如同過去的每一日,沒有任何變化、平凡但安穩的日常生活。
然而事實不是如此。

否則母親就不會在自己幫忙收拾碗盤時給予一個令人難以呼吸的擁抱;
否則父親亦不會像現在這樣一言不發地坐到自己身旁。
雖然一樣替他們拿來了兩大杯用玻璃杯盛裝的蜂蜜啤酒。
金黃色酒液的冰涼透過玻璃杯身凝成一滴滴晶瑩的水珠,彷若雲朵似的綿密氣泡亦隨著時間流逝逐漸消弭——換作往常,水珠尚未來得及形成、氣泡多的像要溢出時,杯中的酒水早已沒了一半。
但誰也沒伸手去取,任由無形的沉默繼續僵持。
『喝吧,再放下去就苦了。』

『你那杯也一樣啊。』

『哼,我可不是怕苦的臭小鬼。』

『誰是、』

『出去學會喝酒後再來跟我頂嘴。』
平凡、安穩,卻又再也不同於過去。
『那就等著吧,老爸。』伴隨一聲酒杯相互碰撞的清脆響音。
他要離開這裡,去看看這裡以外的世界。
然後回到這裡,回到這個有人等待的歸處。
= = =
本來考慮用單純獨白的方式,結果還是變成這樣了。
這次並沒有設定什麼沉重的過去,應該說、擁有獸人血統又生長於自然中的獅子所擁有的價值觀理所當然和普通人間存在差異,就算真有什麼悲傷的過去,本人應該還是會笑著說出那段故事。
離開村子的故事就以這段交代過去,或許,可能還會有以前的片段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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