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
今日非節慶法會舉辦之日，走在街上倒也不覺擁擠。
閒暇之時甚多，鶴青散著步伐往街道的盡頭走，越走越是人煙稀少、走走停停的行了一陣，幾次欲開口愣是沒問上人，只繼續悶著頭走。
偶爾瞎貓也能遇上死耗子。
她見了一間半敞著門的尋常坊間，一窺進去卻能看見半個長型的櫃台，小二身後是個巨大的木櫃子。
草藥與木片曬乾後的氣味互相交織，鶴青猶豫的在門口佇立一陣，還在找著適當踏入門的時機。

接連幾日熬夜，眼底一片烏青，宮允頂著睡意出了房，拿著張字條到櫃檯前叮囑小二幾句，又指了幾個小櫃子，大抵是要再補上藥草了。
宮允回房後，小二抓著字條，看了幾眼像嫌麻煩似的抓著後腦，餘光掃過門口，他朝門外喊道：『姑娘站門口幹啥呢？不進來我可沒法給你抓藥！』

藥鋪裡突然出現了個人影。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氣質與那頭白色的髮絲都與記憶並無二致，鶴青立在原地怔愣一會，又被小二的嗓門驚的往後退離了門口。
她腦袋裡閃過那件未完成的事。
腳步在藥鋪前凝住了，鶴青最終轉了個方向，往淨清道道觀的方向快步離去。

『呃……』
小二見女子高速離去的身影，頓時尷尬無比，難不成是給自己嚇跑的？
這下可好，平日除了宮大夫在之外，可沒幾人光顧，這會兒弄跑了人…大夫要知道定會罰他去山上跑幾圈。

他摸摸腦門低估幾句，抓著字條繼續完成宮允給他的任務。

鶴青折回淨清的住處拿那件外袍。
這件黑色衣袍在她手邊也過了幾個月，初時日日帶著愣是尋不到人，後來就這麼擱置著，天氣轉換時固定拿出來洗曬。
她彎腰從木櫃深處翻出那件衣服，只來得及喝了口茶潤喉，又匆忙地出門往天南城的方向走。
一來一回之下用了約一時辰，儘管走得慢也走的微喘，鶴青抱著衣服走進店內，將外袍與藥方置於木製櫃台上，靜靜地凝視櫃前的身影，等正忙碌著的小二對自己投以目光。

過了一陣，終是將藥材磨成粉，正當準備分別包起時才注意到櫃前的女子。
『姑娘你剛幹啥去啦？』
他拍拍衣服沾上的藥粉，便拿起那張藥方查看。

「...忙。」
嗓音溫緩的落下一字，戴著黑手套的掌覆於外袍上。
鶴青想了想，琢磨著詞彙開口了。
「這件衣服，等等能幫我帶給那位...」
那位誰？
她這才想起兩人沒有交換名字，話語梗至一半又抿上唇，皺了眉頭思索後續該怎麼說。

小二翻了翻那衣服，上頭畫了幾枝竹，挺像大夫時常穿的那件，這般想的同時已將外袍抖開。
的確是大夫的，可為何會在那姑娘手上？
想到這他身吸一口氣，氣沉丹田，接著…
『大夫你外袍怎麼會落在一姑娘家手上！』
小二拎著衣服打開房門吼道。

鶴青思索，鬆開壓著衣袍的手任小二看，思緒還在腦裡翻滾著，終於尋出個問的方式，正要繼續說、卻發現那小二野馬一般竄出去，聲振屋瓦的朝裡面喊了一嗓子。
剛剛思索的那些，想著還衣服抓了藥便走的預計，一瞬之間，全被喊沒了。
她梗了半嗓子話立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忽地房門被打開，宮允衣衫略微不整的出來瞪視著小二，緊接著一記手刀往他腦門劈去。
在一聲哀嚎後，藥鋪又重歸安靜。

「抓藥？還是看病？」
宮允把外袍扔回房後問，鶴青給的那張藥方被小二扔在櫃檯上，他沒看到。

空氣中沉默了幾秒。
鶴青愣了會，指尖去摸小二落在櫃台上的藥方，拎起來遞給看起來心情不佳的男子。
對方的表情跟舉動都讓她開始不安，像有隻手慢慢箝著她的心口，於是聲音囁嚅的遲遲補上答覆。
「...抓藥。」

接下方子撇了眼，他遲疑了些許。
「吃這藥多久了？」
宮允不忍住詢問，紙張有些泛黃，看起來是很久以前的方子了，再想起幾個月前鶴青的樣子，這藥方多半沒啥用了。

看著男子眉間的溝壑深了些許，鶴青呼吸一滯，隱在寬大外袍下的手一點點攢緊了衣角，拇指的指甲隔著手套刮著指腹。
她盡全力維持著面色如常，眼眸盯著宮允的表情、一點也不敢移開目光。
「五年。」嗓音依然低低的，多了些氣聲。

聽這答案，宮允眉頭深鎖，神色比方才更加嚴峻。
他朝鶴青伸手。
「我替你把脈，換個方子。」

她的神經被一舉一動拉的繃緊，鶴青的緊張在男子伸出手那一刻到達顛峰。
某些畫面在她眼裡破碎的重合，她反射性將右手搭上宮允的手、踮起一點腳，顫著手去觸對方深鎖的眉頭，拇指輕推，把皺褶給撫的妥貼，順著眉輕輕按壓、無法克制的用顫抖的軟語迸出了幾個字，語言又含在口中含糊不清。
「別氣、.......會聽話，所以..。」
幾乎要哭的這麼說了。
──對方斜斜望來的眸子一瞬間把鶴青扯回現實，她的手沿著宮允的臉滑落，好像意識到自己一直憋著氣般，大口大口的喘起氣來。

宮允被突如其來的觸摸給矇住，恍惚間他將鶴青看成那女人，她笑罵著將自己眉間推平。

「你…這是做什？」
鶴青開口說的那些讓宮允回過神，他不解的問。

鶴青梗了好大一口氣，摀住自己的唇瓣，臉頰脹紅，只是不停的搖頭、烏黑的髮絲因為這個動作舞動，她連著往後踉蹌退了好多步，一點一點退至門邊。
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也不敢回答出聲，更不敢去拿藥方。
於是快步跑出了藥舖，轉眼間就不見了。

──────

備註：

鶴青下意識的害怕表情不好看，比她年長的男子。
有些交流到的部分與主線有關。
謝謝看到這裡的你。

我……好喜歡兩位的對文。鶴青中的文筆好美又好細膩，宮允中的文有種不拖泥帶水的俐落感！

（偷窺很久忍不住冒出來比愛心

這篇看得我好心癢癢…… （捂胸倒地

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回，鶴青要記得回診拿新方子啊（小聲ㄉ喊

chisihe:
天啊四合中 ...對不起我想了太久要怎麼整理感想才好，看看時間竟然這麼晚了...
其實這個交流能跑都這個結局我也始料未及，昨天釋出的時候我腦子都還是空白的，現在才慢慢回過神來XDD
偷偷的把四合中抱起來
謝謝四合中的閱讀跟愛心，下回我覺得會非常非常非常緊張刺激，連我現在都還不能想像呢我的媽啊XDDD

crane12: 哇啊啊好期待下回哇！(頂著小心心飛奔去加油

失語症正常運作 只能廢廢的給鶴青中跟宮允中送小心心

chisihe:
收下四合中的小心心把人拎起來小心地供著...!謝謝四合中的期待，你好可愛 !!!
xiadynasty:
歸塵中啊太可愛啦XDDD!!!(打滾) 這裡的人都這麼溫暖的嗎嗚嗚，謝謝你的小心心，希望歸塵中今天也有很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