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試週帶來了寫手訓練5 step的第一題!
小小聲地說~這是小的最喜歡的一題^ ^
(所以為什麼是第一題呢!?)
latest #40
Step1:請描寫一段轟轟烈烈精心準備的告白,結果以失敗告終。
※ ※ ※

大概又過了多久?
時間過得比想像中更漫長,需要膽顫心驚或是把二十四小時當七十二小時用的時光早已過去,就算從忙碌之後又過了數十年,還是有些無法習慣這樣的日常。舉例而言,不用連續熬夜超過三天後,可以規律睡眠反而對於每天六點才起床的自己感到懈怠。
所以已經六點了。
睜著血紅色的眼睛,從小養成趴睡的習慣到現在還是改不過來,沒機會體驗什麼叫做陽光灑在眼前那種剛起床的精神飽滿。反倒是說精神也沒特別好,就算昨天很早就上床休息也一樣。
這倒不是倦怠太久身體開始學會慵懶,從基本八小時睡眠開始要求到十小時這種說出來會笑掉人大牙的話,而是從小跟到大的半先天病症已經到了自己能明確察覺出毛病的程度。
打理好被睡亂的頭髮,又用髮圈稍微固定以免過長的頭髮會礙事之後,梔夜才姍姍地走下樓,與此同時,他在心裡盤算著只會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要怎麼跟薆萱芬提起。
大概不是大驚小怪也就是……不,這種事情她的反應一定不會那麼大。
走到客廳,並不意外橘黃色的大燈已經打上,基本上梔夜還有點自知之明自己現在也算是整棟樓當中偏晚起的,除了總是會睡過頭的璃欣和標榜一天睡眠需要三十小時的薆萱芬,剩下的人都比較早起,有時還比自己更晚睡。
「早安。」淺草綠的長髮隨著抬頭的動作產生波動,末聿放下手邊的書,坐在矮桌旁的沙發上晨讀,從他手裡的書的樣式看來大概是前陣子下山時在市集買的,畢竟這裡的人愛閱讀的占多數,但深山當中不會從天而降書籍。
「早,只有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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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夜坐到另一張沙發上,有些困惑地朝二樓瞥去,這才赫然察覺二樓已經沒人,今天最晚下樓的是自己……這是哪門子的奇蹟?
「薆萱芬拉著璃欣和錦奈去她的書房忙碌,說是女子會不准多過問。亞月的話我剛下樓時他就一副看書看累的樣子出去外頭晃晃。」
「……那個薆萱芬那麼早起?」
在梔夜的印象中,許久的年頭前當他們還在學園當中時,薆萱芬就已經是不論有任務、有課、有約都不會早起,還需要自己三催四請把她從床上拉起來充當鬧鐘才有機會讓她準時赴約或處理事務的那種人。這些年來也沒幾次看她早起過,通常這會發生只有有她本人很有很有興趣的約或前天晚上沒睡好才會發生。
今天是有誰要大難臨頭了嗎?
「你要去看看嗎?」
「不要,反正她都說女子會了。」
「你的話不是一向例外?」
「沒興趣。」冷不防打了個呵欠,梔夜稍微用力眨了眨眼,或許過陣子得去找同樣過隱居生活去的曄露莎檢查,就算璃欣是曄露莎的直傳弟子,但璃欣也說過自己的老毛病她處理不來。
末聿愣了片刻,又回過神來,微微皺起眉頭:「身體又出問題了?」
「老毛病吧。」
很老實地回答,反正除了這點梔夜自認身體很健康,偏偏這老毛病就足以把自己從健康的人拉到不健康的人的範圍內。
「不回去再休息一下?」
「生理鐘醒了。」
言下之意是再回去也睡不著,規律的生活是好的,但是相對的,臨時想加個變化時就會比想像中還讓人難以適應,現在這樣的休息時間當初也是調了很久才固定下來,一方面是和以前的生活習慣相差太大,另一方面是梔夜本身的睡眠品質就很差,也是到這幾年才完全沒在用安眠藥助眠。
這麼想來,精神狀況那麼糟也沒有讀書的興致,前幾天也才把上次去市集時買的拼圖拼完,要是不看書倒也不曉得能做什麼……
「我出去晃晃。」
「要去找亞月嗎?」
「沒有。」
況且亞月不想給人找也沒人找得到吧,除了和他搭檔的璃欣因為搭檔間的連結是例外,畢竟比實力,這裡沒半個人能勝過亞月,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如此。
「他也出去一個多小時了,應該不會在哪邊暈倒吧。」
末聿並不是烏鴉嘴,亞月和梔夜都是屬於身體很差的那種,後者是因為患有極罕見的半先天疾病,治不好,每天就跟倒數計時沒兩樣,而前者則是單純的天生體質差,只是以前曄露莎就很直白地說過,可能兩個人都不會太命長。
話說回來,亞月是又幾點起床啊?
或者說他可能整夜沒睡的可能性更高。
「應該不會。」
「還是幫忙留意一下,麻煩了。」不好意思地苦笑,末聿重新翻開腿上的書,成功獲得梔夜無聲的嘆息,卻沒多做表示。
就算他們現在很小心的隱居,無世裡頭也沒什麼需要留意的敵人,住了這麼多年也就一隻手數得出的次數有居心不軌的傢伙闖入,且比拚實力,入侵者要對他們六個人任何一個造成威脅都不太容易,但還是小心為上策,畢竟再怎麼說他們也都是黑市當中懸賞高額的目標,身上握有的情報也不少,難免得注意有不自量力的傢伙剛好占到便宜。
梔夜不是不懂末聿的言下之意,亞月也不是沒有直接在山林裡暈倒差點急死璃欣的前科,要是真的被人佔了空子……嘛,結果也難說,畢竟亞月的警覺性高到有些時候可以超越生理極限。
「嘖。」
無聲無息地推開門,外頭是綠意盎然、空氣也帶著無與倫比的清新,只是踏出去的一抹身影卻在眨眼間消失於綠意之中,乍似惡意留下的門也隨之闔上。
※ ※ ※

今天只是個平常的日子,對於隱居的人而言,就算問說今天星期幾也不太會有人反應過來,除非接著問的是市集有沒有開,這時才會絞盡腦汁思考日期和週日,最後交由手機告知答案,但可惜並沒有這個問題。這裡的時間就像被靜止在某個片刻,就像冰系自然融合的時間暫停一樣,讓一個時空被隔開,在獨立的空見內緩慢游移,只有和現實交會的時刻才會赫然驚覺此時身在何方、時間走到何年何月。
那麼說到頭來,這天為什麼又顯得如此不尋常?
這樣的計畫是沒有預先擬稿的,不過就是某一天下午茶時偶然的一句「好像應該要告白才對」這樣的自言自語被耳尖的閨密們聽見,事情就這麼一發不可收拾了。
這麼說來似乎當事人的意願並不高,實際上恰恰相反,真正的一發不可收拾是從薆萱芬聽見閨密們躍躍欲試的主意後興致一來才開始的。
畢竟她也很好奇,梔夜會有什麼反應。
「我前幾天有去問苑,苑說人世那邊的告白通常是需要戒指的!然後單腳跪下說什麼『請為我煮一輩子的味噌湯』這樣!」閨密一號璃欣雙手交十,做出不合年紀的少女夢姿勢,一時之間似乎年齡倒退個一百多年來著,重新回到了還在學園時的年少時光這樣。
不過當初絕對不會這麼玩。
而且作為被訪問的苑君沉想澄清,她真的沒有這樣少女化人世的習慣。
「梔夜會煮味噌湯嗎?」閨密二號錦奈把頭撐在手上,貌似問出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否則依著梔夜的個性,很淡很冷的回一句「我不會煮味噌湯」時,氣氛就尷尬了!
「會啊!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是味噌湯?玉米濃湯不好嗎?」

……
「這個沒差啦!」
「自己帶入就好了!」
當事人薆萱芬提出的重點,就這麼被兩位閨密異口同聲地打發了。
「不過話說,璃欣妳剛剛說的是求婚吧?還沒交往直接求婚?」錦奈雖然不太介意直接看友人步向禮堂,況且薆萱芬大概是怎樣都好,平常都自稱親夫稱慣了,早就把搭檔當配偶看待,不過另外一位當事人的反應真的很難說……
剛剛似乎不應該拒絕讓末聿進來的,他應該能客觀一點的猜想梔夜的可能反應,再怎麼說一定會比薆萱芬的船到橋頭自然直來得好。
「欸對欸……似乎只是要告白而已。」
「嗯?我覺得求婚很好啊!如果把上面那句改成『請幫我生個足球隊』這樣的話呢?」

……
「一定會被拒絕。」
「一定會被打吧。」
對於薆萱芬的提議,兩位閨密再次給予駁回攻擊,這絕對不是男性能否生子的問題,這是人類才有的限制,對於無世的種族而言,不論男女都是有生育能力的,不過基於社會風氣多少受到人世的影響,無世多數還是女性生產,除了薆萱芬的父母是很罕見的例外……但重點來說!光是要想像梔夜真的同意幫薆萱芬生個孩子出來這點,不管璃欣還是錦奈都只想表示:這太超出腦洞負荷量。
「再說,姑且不論梔夜會不會同意,但是你們種族不同,按照無世的不成文規定,混血兒的話……」沒把話講完,錦奈相信薆萱芬一定懂這個道理,就算他們現在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同時還在討論個可能性零點一趴的事情,但做好周全的考量才是上上策。
「我不介意啊!況且當年玄琉不說,也沒人知道她是混血的吧。」
「妳說的好有道理,無法反駁了。」
「那麼回歸正題,剛剛那樣的告白太過頭了是嗎?不過單腳跪下這點真的很浪漫呢!薆萱芬覺得呢?」璃欣腦海中浮現那種公眾場合下,單腳跪下告白的場景,大概每個少女都會忍不住心花怒放吧!
是超犯規,會讓人忍不住想要答應的策略!
「不錯啊!不過說的內容我再想想看,剛剛的開玩笑不說,這麼隨便講講的話,一定會被飛刀攻擊。」薆萱芬認真的撐著腦袋,在她的認真當中,梔夜是那種對於笑話會無動於衷,可是只要用很真誠的口吻跟他講話,他一定沒有抵抗力的那種人。
況且這種話啊,玩笑開開就算了,若是真的要告白的話,太煞風景了一些,雖然正經這兩個字一向和自己搭不上邊。
「對了!不是人世那邊也有另外一種說法嗎?什麼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的?」錦奈猛然回過神來,她印象中以前到人世買書時有看過,什麼男生送女生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女生就會感動到淚流滿面,代表著相當永恆美好的愛意,雖說當初的自己真心覺得比起玫瑰花,送其他的花類她會更感動,畢竟不是懂花語的人。
「這個一定會被梔夜唸的吧,會覺得太浪費了。」璃欣微微皺起眉,一時之間有種前途渺茫的感覺,畢竟梔夜不是一般那種情竇初開的少女,或者說是個很不浪漫的那種人,要用常態讓他被感動,似乎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好說歹說就算是無世也不常看到女生對男生告白,還是這麼鄭重的這種,更不用說進行初次挑戰的她們還是一群頂多朋友間互損,但從來沒有告白或被告白經驗的女孩。
雖然這邊有個交往中的存在,不過那兩個根本不知道怎麼在一起的人根本不能算是參考!
「啊!如果用露臺那邊那盆梔子花呢?跟名字很搭,不過不知道花語……」薆萱芬講實在的不是個浪漫的人,她對於花語這種東西一點概念也沒有,但女性的第六感告訴她,這種花會是很好的切入方向。
雖然,那盆梔子花還沒開。
「花語嗎……亞好像有幾本花語的書,我去找找!」璃欣一個轉眼間就離開了薆萱芬的書房,飛快跑到二樓亞月的房間隔壁那間快被無處可堆的書籍淹沒的書房。
「跑真快……倒是說,到底有什麼是亞月不知道的啊?」錦奈略帶調侃地開口,卻也不得不佩服這一號人物,從過往在學園的時候亞月就是個會去地下室圖書館閱讀冷僻書籍的人,也幾乎什麼類型的書都會平淡的看過去,當作吸取知識那樣,很不一般的角色,該說不意外嗎?可惜一早他就出去了,不然璃欣直接去問人可能更快。
錦奈瞥向一旁,薆萱芬正低頭沉思著,難得認真的表情在她身上是相當罕見的,總是放蕩不羈的閨密是個很不喜歡作正經事的人,悠閒自在開心愜意就好向來是她的生活態度,但是這次卻難得這麼認真思考起事情。
果然很看重這件事吧。
錦奈忍不住勾起嘴角,亞月和璃欣是他們當中最早開始交往的,不過他們很明白的說好了,不會再往下走,這背後的考量當然不少,但相比他們,梔夜和薆萱芬兩人一直維持在不上不下的曖昧狀態,既不確定關係也不說清楚講明白,薆萱芬的態度從以前開始就很明確,可惜梔夜似乎一點也不想談論這個問題,這樣曖昧的關係就不了了之。
若是這一次能有所突破就好了!
錦奈是由衷這麼希望。

※ ※ ※
清晨的山林充滿著濕氣,但清新的空氣卻足以洗刷滿身的疲倦,所謂的森林浴,並不一定需要陽光降臨暖意,單單走在一片又一片令人迷失方向的綠色當中,就是最愜意的片刻,不用思考任何事情,只需要讓自己沉溺在純粹的自然當中就好,寧靜的彷彿靈魂都能止息。
佇立在樹梢,梔夜望著面前靜止的湖面,沒有波瀾起伏,彷彿被時間遺忘的桃花源,籠罩在清晨的霧氣當中,隱隱約約看得見彼岸,被水氣剝奪了感官。
伸出手,指尖在半空中輕輕撫過,迅速凝結而成的冰弧在收手的時刻失去了最後的依靠順著重力與地面來了場親密接觸,卻換來粉身碎骨的結果。
儘管如此,此處的霧氣仍未消散,少了一小部分的水氣,它們還是如此龐大,還會有更多的水氣加入這個行列,就像生命一樣,缺少了一個,從總數來看是沒有實際的感受,與此同時仍有更多的新生命誕生著。
所以生命才渺小。
梔夜很喜歡這個地方,這裡寧靜得讓人得以放鬆,同時不帶煩惱的開始思考已經不算多需要煩擾的問題。
從口袋當中掏出手機、翻開折蓋,按按鍵的速度並沒有因為這些年來沒有再接任務而變得生疏,幾乎不用看螢幕就讓敲擊按鍵的動作結束,取而代之是撥話的顯示。
『喂,找我?』
電話很快就接通,在擴音的操作下,梔夜沒把手機掛在耳邊。
「跟妳約個時間。」
『梔夜小弟弟,你又犯毛病了?』
「嗯。」
平淡的回應著用詞輕浮,口吻卻再認真也不過的聲音,梔夜用冰把手機掛在一旁,眼神是如止水般的平靜,早已接受了目前的狀態,畢竟沒有什麼事情是真的能逃得掉的。
『我這邊都很閒……欸!貝斯……』
『喂?是梔夜君嗎?為什麼都只打給曄露莎醬?偏心吼!這樣貝斯卡會很難過的!哇啊啊啊啊──!』
『抱歉,我應該都沒事,你過幾天有空就來吧……晝申來幫忙把貝斯卡帶走!……嘖!是說你有跟薆萱芬小妹妹講了嗎?』
真的是直搗黃龍的切入重點,聽著電話另一頭還帶有「身高優勢不公平」這樣的抗議背景,梔夜微微皺眉,倒也沒避而不答的打算。
「還沒。」
『也好啦!說不定也沒大事,等來我這邊後再說也不遲。』
難得沒被從搭檔間信任關係到體諒人家做搭檔也不容易等等的內容唸過一次,今天的曄露莎詭異到讓人聯想到今早不尋常的薆萱芬,但這說到底應該也只是巧合而已,又不是算著天時地利人和。
「謝了。」
『不客氣,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們六個整團過來我也是很樂意的,這麼久沒給我玩了,你們這樣好意思?』帶著邪魅的聲音徹底驗證了歡脫的人畫風不能正經超過三分鐘這句話,本還想說難得正經一回的曄露莎今天也不正常,顯然是自己多慮了,她還是正常發揮。
果斷掛掉電話,梔夜估了下時間,也該走回去了,若用慢悠悠的速度回去,到屋子也差不多要正午,果不其然的大概是遇不到亞月,也難說說不定人早就回屋內,他的行蹤總是很難預測。
沒多留想,跳下高大的樹木,梔夜朝視野內所看不見的屋子方向走回去。
等到回到屋內,時間和預估的差不多,是接近正午的時候,一樓客廳內坐著的是一早就沒看到人影的亞月,捧著書也沒抬頭,也不曉得看懂了多少,總之翻頁的速度很規律。
兩人之間一向不太多話,也沒特別招呼梔夜就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按照每日準備伙食的安排,今天沒記錯應該是末聿負責。
就算是非人類種族,飲食也還是基本生理需求,而從以前還在學園的時候開始他們六個人都很常必須接長期任務在外忙碌,對於伙食的部分反而多少都會一些,當初選擇在這邊隱居的時候,也就做了輪工的安排。
「抱歉,亞月在你出去後沒多久就回來了。」注意到來人,末聿回頭給個苦笑,倒是梔夜只是聳聳肩不做表示,然後把視線往一樓書房的方向望過去,從一早出門到現在都還關著的門沒什麼打開的跡象。
「她們的話,中途有開門過幾次,不過又很匆匆的就關回去。」
注意到梔夜的視線,末聿撇過頭忍不住勾起嘴角邊的笑意,雖然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不過果然還是會在意的吧,雖說到頭來名義上大概又是怕薆萱芬捅出簍子來。
沒做出回應,梔夜把視線收回,秉持著反正就算想再多,也料不到個所以然的消極態度,轉移了話題:「你們過幾天有打算要一起過去嗎?」
「去曄露莎那邊嗎?貝斯卡又嫌無聊了?」
「大概吧。」雖然說按照曄露莎的原話並沒有那麼溫馨。
「晚點問問看其他人吧,我想可以。」
畢竟也是許久未見的老師們。
「亞月要去嗎?」猜想客廳內的人應該有聽見,末聿直接探出頭詢問,必不意外地得到了一頭銀髮抬起然後輕輕點頭的動作。
那麼接著就等女生們那邊閉關出來……
碰!的一聲。
幾乎是在回應著心裡的盤算,關了一整個早上的門就這麼打了開來,三個閉關的女性一臉得到絕對機密困難的任務一樣分頭行動,其中疑似是主謀者的薆萱芬就這麼大咧咧地走到搭檔面前,臉上掛著的是某種說不出意味的笑容。
「吶吶!早上好呀!」
「已經中午了。」
梔夜說不來薆萱芬又哪邊不對勁,平時反射性就會知道接下來準沒好事,通常緊接著的都是些無理至極的要求,但今天稍微有點不同,也是有計畫的感覺,可是並非會讓人第一時間就想嘆氣的那種。
詭異。
「中午剛好,要不要去看看花開了沒?」薆萱芬就像平常毫無距離一樣勾上梔夜的手臂,綠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與其說是不容拒絕倒不如說是高度期待,這點就和平常相差十萬八千里遠。
「妳平常有那麼上心?」
「今天開始囉!走嘛!走嘛!」
越看越奇怪,但又說不來哪裡奇怪。
「去吧,一下子而已,不會怎麼樣的。」末聿打開水龍頭把手洗淨,用一旁的手巾擦乾,總覺得在這個時候應該要推一把,雖說完全不知情究竟薆萱芬又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就連末聿都這麼說了,還是難道你對親夫的話一點也不想聽,這樣做為親夫的我好難過啊……末聿要一起來嗎?」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眼角,薆萱芬旋即又換個語調邀來了一旁在她心裡的助攻。
就算弄不清楚薆萱芬的思維,梔夜倒也沒有拒絕,反正哪一次不是照著她的意思走?當然原因絕對不是那個不知起源的親夫名義。
微微嘆了口氣,梔夜瞥了眼薆萱芬,完全敵不過後者水汪汪的大眼睛,況且這雙眼當中竟然帶了罕見的期待……就算不覺得會是什麼正經事,只是似乎不應該辜負這樣的期待。
「去露臺那邊?」整棟屋子內有種花的地方就只有露臺了,除非薆萱芬指得是到外頭去看花。
「好聰明!果然夫妻之間心有靈犀!走吧!」
被薆萱芬半拉半拖地拉到露臺邊去,這裡是他們六個人當時搬進來時特別設計的空間,是個架有遮雨棚的戶外陽台,裡面放了不少盆栽,都是他們各自有興趣的植物,偶爾還會增加新的盆栽,先前曜路雅也有拿一些過來。
而在露臺中間則放有玻璃桌,搭著純白色的雕刻椅。一旁也有張吊床,是個很適合喝下午茶、看書、小憩的地方,當初也是為了有這樣寧靜的角落才設計的。
梔夜在這邊只放了一盆梔子花,最初也只是喜歡這種純白色的花朵,對於名字或是意思並沒有太多的研究,會對它有更多的認識也是之前聽絜路雅在提才知道,當時絜路雅就說了:這種意境優美的花跟他真的很不搭。
至於露臺那邊其他的盆栽多數是末聿放的,錦奈和璃欣在市集上看到喜歡的也會買回來種,亞月則沒有種花草的興趣,但是會看種花草的書,偶爾會幫著顧,至於薆萱芬對這種雅興一點興趣也沒有,才是名副其實最跟花草無緣的人。
在露臺那邊,早先一離開書房後就不見人影的璃欣和錦奈都在,平常放在露臺中間的桌椅被撤開,一時之間空間變得廣闊了不少,周遭圍起的盆栽有些開著花、有些結著果,有些還只是枝枒,就如往常一般。
不過,梔夜卻旋即注意到,昨晚還是綠意一片的那株梔子花,盛開著白色的花朵。
這不是曇花,沒有一夜盛開又消亡的奇蹟,也還不到它開花的季節,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屬性為土的璃欣做的吧,加速了這盆花的盛開。
薆萱芬朝著梔夜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讓後者站在露臺中間,自己卻轉過身朝著那盆白花而去,輕手一摘,尋常可見的花朵正綻放著,也不曉得這樣的盛開蔓延到哪邊去,大概是很遠很遠的那頭吧。
重新轉回身,這次手上多了朵白花,與梔夜正對著面,薆萱芬露出了有些勉強的笑容,卻又隨即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眼神當中那股期待似乎在這個時候又發生了化學變化。
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期待,而是祈求吧。
注意到一旁錦奈和璃欣的表情,梔夜大概已經猜想到薆萱芬的目的是什麼,他微微皺起眉,又嘗試控制自己的表情,避免在揭曉答案之前那麼快下定論,只是也做搭檔百年以上了,他真的會猜錯嗎?
薆萱芬深呼吸了幾次,輕輕的單腳跪下,彷若最神聖的儀式,止水般的平靜罕見地在她身上出現,綠色的眼眸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甚至蓋過了不久前還盈滿其中的祈求,這時候的她或許就像以前總有人說的,是個很帥的女生,具體呈現了這些風聲。
半舉起白花,薆萱芬有些靦腆的笑了開來,眼神稍嫌飄忽不定卻又很快調整回專注一意的狀態,輕輕吐了口氣,帶著幾分的架式,卻不是刺人驚人的,是堅定而溫和的。
「嗯……總覺得有些話不說不行,如果不說的話,可能會後悔一輩子也說不定……從以前開始,對我而言梔夜就是不可或缺很重要的存在,總是包容我的每一次任性,就算很受不了我也還是會默默把事情做完,我再怎麼雷也不會棄我不顧,甚至能為我付出生命……
「明明條件這麼好,卻還是接受一個簡直就跟跟蹤狂沒兩樣的人當搭檔,也不會因為我的胡言亂語跟我翻臉,就算說過有選擇拆夥的機會,也不曾這麼打算,這樣都快讓我覺得我太糟糕了啦!」
薆萱芬頓了頓,臉上閃過一抹不好意思的苦笑。
「我曾經想像過,如果這個世界……不對,應該說我的世界裡頭沒有梔夜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是等到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我已經無法想像這個可能性,果然已經依賴到沒辦法分開了呢!是會這麼想的。
「這是為什麼呢?是因為是搭檔嗎?這麼想了很多次、很多次、很久、很久,然後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早就誤打誤撞出了結果……看來我已經喜歡你到無可自拔的程度了呢!」
看見與自己四目相望的紅色眼瞳冷不防收縮了一下,薆萱芬已經不想把心思放在任何可能的結果上了,因為從一開始她又明白最後的回應,只是儘管如此這些話仍如同她自己所說的,如果不講出來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而且必須很鄭重地,一反往常地,用最誠摯的口吻和最深刻的肺腑,卻是最輕柔的聲調與緩慢的文字:
「所以啊……梔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呢?」
耳邊似乎爆開了起鬨聲,但時間卻靜止在這個片刻,滿腦子的空白和唯獨不變的答案。
這個問題是很簡單的,乍聽之下沒有任何約束的問題,只是在一起,但是意思卻是清晰的,按照人世的說法就是交往吧?儘管是用著過度慎重的儀式與姿態在表達,意義上卻是不變的。
血紅色的雙眼愣愣地盯著面前的白花,梔夜想起了絜路雅說過的話:
──梔子花,花語是永恆的愛、一生守候、等待的愛情。
是用夢幻交織而成的神話,似乎是在期待著不曾出現的永恆會被白花留下,因為永恆太漫長也太神聖了,所以只能留下等待和守候。
梔子花也能象徵著喜悅,在梔夜眼裡,這樣的喜悅是得來不易的,等待後的收成相當美好,足以讓人忘卻一切煩憂,所以它是喜悅,象徵的是久待後的結晶,令人欣喜的奇蹟。
可是等待並不一定是有回報的。
並不曉得自己的表情是如何,梔夜輕輕闔上眼,向來不近人情的雙眼在這個時候大概該迴避才是,尤其是在這樣的回答時,卻無法逃避的在最後一刻睜開:
「我拒絕。」
掉頭離開露臺,梔夜的思慮似乎沒這麼混亂過,糾亂成一片,變成渾沌的一片白,相映著純粹的白花,揮之不去,直到快速的步伐很快踏出了屋子,他才停下,不明所以的喘息著,彷彿被拒絕的是自己一樣。
仰望著天空,帶霧氣的藍天朦朧唯美,卻是遙遠的。腳底下米白色的法陣展開,暫且無法讓自己停留在這個地方,否則預想好的步調會失控。
只差最後一步,就要傾倒了。
閉上眼,這個片刻最需要的大概就是……不去多想。
法陣的光消散,取而代之是空無一人的屋前。

※ ※ ※
泛著淡淡的苦笑,望著手裡的白花,還盛開著卻像凋零,轉身離開的步調快得讓人措手不及,目送也只是說說而已,當下腦袋是空白的吧,不是在聽見回應的那刻,應該是在注意到看慣了的紅色眼瞳有剎那猶豫卻選擇閉上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答案,同時也被震懾了吧。
「薆萱芬……」
好閨密的聲音把她從悵然若失的神遊狀態拉回,薆萱芬有些想不明白,那個時候的梔夜到底是怎麼想的?是從聽到自己的獨白還是從看到白花開始呢?薆萱芬不能想通,她覺得有什麼情緒已經超出原本的預想,超出了她以為自己能做到的控制範圍。
但果然人心什麼的還是不能用猜想來概括吧?
用兩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薆萱芬重新展開笑容面對神色擔憂的兩位閨密,畢竟自己可是在她們面前被斷然地拒絕了呢,會擔心是自然的吧,不過自己大概也不能說這樣的結果是早已預料到的。
「薆萱芬!」璃欣竄到薆萱芬面前,緊緊握著她的手,給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雖然說自己是戀愛上的前輩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很想說沒問題的!」
璃欣和亞月已經交往好幾年,或許她真的懂得多一些,但薆萱芬沒有說出來的是她也有自己的一套定則,尤其在面對梔夜的時候。
「抱歉讓妳們擔心啦,我去追他。」
不用想那麼多。
薆萱芬向來不思考複雜的問題,如果想知道,不就問清楚就好了嗎?
下意識地把手搭到胸前被改做成項鍊的耳環上,薆萱芬跑出露臺,在客廳看見沒跟著一起起鬨的亞月,原先還淡然閱讀的人只是抬起頭瞥了眼門的方向,薆萱芬瞬間了然,回以一個感謝的手勢。
跑出門外,她思考了片刻要不要用這個失去本質的耳環找人,這是他們的搭檔信物,當初因為自己已經有一副耳環,所以梔夜交換給自己的單邊耳環被特意做成了項鍊,但這不影響它可以串聯兩人的位置這點。
最後,還是收回搭在項鍊上的手,薆萱芬打算稍微相信一下女性的第六感,況且她不認為梔夜會是個為了這種事情躲起來鬧失蹤的人,他們有話需要談談,梔夜也是這麼想的才是。
當移動到寬闊的湖面旁時,薆萱芬並不出所料的看見不遠處有個人影佇立著,一向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鮮紅色雙眼在這個片刻看不出情緒,只是遠望著湖面,似乎在期待能從中迸出一個湖中女神一樣。
她知道他曉得自己到來,只是沒有轉過頭看一眼而已。
並沒打破這個寧靜的片刻,薆萱芬踩著無聲的步伐,停在梔夜身旁一起望著靜止的水面,縱然她一向不懂這有什麼好看的,和文藝氣息、欣賞美景之類的詞完全搭不上邊的她是第一次,隱隱約約好像明白梔夜喜歡這裡的原因。
不用思考任何的事物,只要靜靜地望著就可以,心情是平靜的,彷彿幾分鐘前那樣大大咧咧悵然若失的過程都是一場夢般,心境舒暢地有些不可思議。
「妳故意的?」
出乎薆萱芬預料地,先開口的是梔夜,還是慣例那樣冷冰冰的調調,可是習慣他說話方式的搭檔並不會覺得這有哪裡冒犯,本人也沒有失禮的意思。
「沒有喔,是真心的。」
「妳明知……」
「嗯,知道呀!你說過一定不會跟我交往這件事。」薆萱芬打斷梔夜的話用今天吃些什麼的口吻開口,差點沒讓後者被噎著。
「那妳是什麼意思?」
「明明剛剛就說了,梔夜健忘,因為不說的話,總覺得會後悔一輩子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說真的薆萱芬就算沒帶著鏡子也能想像臉上掛著的表情有多不適合自己。
這就是所謂的失戀嗎?
他們做搭檔也一百多年有,也是一百多年前,他們都還是學生的時候梔夜就說過,不論如何他都不會和自己交往,這麼多年來自己也就置若罔聞,照樣親夫地自稱,總是走在曖昧的線上,樂此不疲。
薆萱芬也不是不知道梔夜會這麼說的原因,其實說最多也是考量自己的感受,梔夜的生命不會很長這點是從剛認識的時候薆萱芬就知道的,能做搭檔做到今天都已經是場超出預期的意外,還能再走多久他們誰也說不準,也許哪天清晨睜開眼的時候連告別也來不及。
這樣每天都在等待死亡的倒數其實很煎熬,梔夜也很清楚薆萱芬的性子,她就是個平時大大咧咧的,卻脆弱到無法接受分離的人,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會答應,不論如何都不能答應,只要再多一層關係,走到最後的時候都是傷害,他不希望自己離開的時候有個人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到時候誰遞的紙巾她會接下呢?
所以說到底也還是在替自己著想,薆萱芬並不意外聽到拒絕的回應,只是正如她所說的,但不講出口真的會後悔的,就像亞當梗了蘋果的感覺一樣,進退兩難,只會呼吸困難。
「過幾天要去曄露莎那邊嗎?」
猛然回過頭,薆萱芬對於猛然一轉的話鋒險險跟不上,卻只愣了半晌就回過神來,瞪大的綠色瞳孔慢慢放回平時的大小,嘴角邊上揚起自嘲似的笑容,這時候好想要像平常一樣毫無顧忌地掛在對方身上,就算是掩飾有些羞恥的情緒起伏也好,但身體卻僵硬地動不了,明明只要移動一釐米身體就會駕輕就熟地做出連續反應,可是卻完全動不了……
「嗯……去吧。」
不想被落下,所以再怎麼不想面對也要去。
多年的搭檔經驗根本藏不住薆萱芬的小心思,梔夜冷不防嘆氣,冷淡的口吻一年四季不曾變過,簡直是驚滔駭浪也不動如山的程度,還總帶點刺在其中,在這個片刻,好像柔和了幾分。
「反正我只說不跟妳在一起。」
彷若曙光,在正午亮起,灑下的暖意不合於這片止水,卻是足以讓人動容。
或許是失戀了,被硬生生拒絕,這不置可否,但至少,在走到最後以前不會分開,反正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了不是嗎?
到了明年,或許還能一起看那盆梔子花開,然後又是來年,如此期待著。
想到這,嘴角邊的弧度一如既往。
現在這樣,就好。

─End─
好的~寫手訓練5 step第一篇結束~!
雖然不得不說,結尾有點沒那麼有味道(至少比原先希望的orz
不過還是很喜歡這一對的感覺~無名有實的概念0^0!
(((所以到底失敗在哪啊=口=!?
被拒絕了,所以失敗了!(正色
小小聲地說~整個寫手訓練的點子發想就是從這邊開始~所以......
希望大家可以喜歡^ ^!
至少小的寫得很開心>^<
那麼就第二篇見了~^ ^
彩音
6 years ago
好虐啊啊啊,快給我在一起喔喔喔
出現了熟悉的名字誒~有點像後日談的感覺(這樣跳著看沒問題嗎ww
我覺得很甜呀~(無辜狀?
這樣跳著寫也沒問題的>^<(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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