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的光暈散在鼓起雙頰的女孩臉上，熙善再次開口，「我說，下個禮拜三的親師座談，舅舅要來嗎？老師說有些關於成績的事要討論。」
「噢，但妳成績那麼好，應該沒什麼好說的吧？」秀英把行事曆拿出來翻了一下，「嗯，我可以去，就算不行也會去。」他摸了摸女孩的頭，打檔後便繼續前進。

「舅舅的工作沒關係嗎？」
「不用擔心，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這句話倒是混雜著一點謊言，剛剛離開公司後，先繞去那間研究室附近看了一下。果然如情報所說，有幾台卡車在往裡面運送一些什麼。從箱子的大小來看，並不像是裝載植物的培養箱，但也可能是培養皿......。
「舅舅要好好請假，不蹺班，我才讓你來。」
「哼，我上班一向非常認真。」這句則完全是謊話。

車子駛入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到家了。
熙善下車後，到後座捧起今天園藝課剛種下的盆栽。
「那是什麼？」
「是非洲紫羅蘭唷。」熙善笑著說，「老師說很好種，會開很可愛的花，希望開出來是紫色的！」
「......你不是喜歡粉紅色？」
「啊，嗯......」

紫色。
那是宋夏嵐喜歡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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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子，你等等來房間一下。」
「嗯？」放下手邊的作業，男孩抬頭望向說話的少女，她剛回到家，手裡拿著一只大紙袋。
「妳要排戲嗎？」
一般來說，宋夏嵐很少主動要弟弟去她的房間，通常都是宋秀英自己過去敲門，然後就這樣在裡面待上一整天。

「不是，但有事想請你幫忙。」
「好。」
雖然回答的很簡潔，但男孩心裡有點興奮。姊姊幾百年才會拜託自己一次，是要幫她朋友的兄弟姊妹解題？不對，姊姊自己就很聰明，不需要拜託我。還是...幫忙她搬重物？可是也沒看她帶什麼大型家具回來啊。

「幫我拉一下拉鍊。」

「什麼？」
這種事情，不是一隻手就可以完成......嗎。
宋夏嵐從紙袋裡面拿出一套深紫色的長裙...禮裙？上面還有著簡單的絲綢和蕾絲點綴，是會露出背的那種......無袖禮裙。
「姊姊，妳要去哪？」
「晚會。我們家和其他幾家科研中心一起被招待的。」
「爸媽也都去？」
「嗯。你不知道嗎...啊，上禮拜吃晚餐的時候你還沒回家。」

宋夏嵐邊脫上衣邊繼續說著，「所以今天晚上會很晚回來，你先睡吧。」
「......我不用去嗎？」來不及避開少女直接褪去內衣的俐落動作，宋秀英慌忙把眼神撇開，「我是說...我以為我也要去。」
「你明天要考試。」簡單的回覆。把褲子也脫下後，她站進禮裙內，轉過身。「幫我拉起來吧。」
「......喔。」宋秀英不得不把視線移回來，不自覺的皺起眉—這大概是掩飾害羞的本能反應—，走上前蹲下。

他有些不熟練地，將那身為男生的自己不熟悉的布料提起。順過宋夏嵐的腳踝、小腿、大腿、臀、腰......到他站起身為止。
少女的手臂是張開的，好讓弟弟能順利把這貼身的禮服拉上。「嗯，拉鍊。」她伸手把頭髮撩起，輕聲地說了一句。

不知為何手有些顫抖，宋秀英深呼吸一口氣，動作十分輕、緩緩地把拉鍊拉起。少女的背脊透徹白皙，自己只有16歲的手在這片肌膚上都顯得粗糙。不時觸碰到那塊潔白的手指，突然變得敏感不已，只是簡單幾秒鐘的行為，卻彷彿過了幾個小時那麼久。大概跟寧靜到快令人窒息的空氣，和姊姊身上散發的淡雅芬芳有關吧。

宋夏嵐沒說話。她感受到宋秀英的手放下後，順著自己的腰滑過，環繞到她身前。接著，他的額輕輕靠上自己的背，能感受到呼吸的氣息，那力道像是被打敗後，投降的孩子一樣任性但無害。她就這樣被靜靜地抱著，依舊不發一語。

打破寂靜的是少女的手機通知聲。彷彿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抓住，男孩猛地回過神來，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撞到牆壁跌坐下。他滿臉通紅，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宋夏嵐平靜地彎下腰拿起手機，沒想到只是無趣的八卦新聞推播，她有些不耐煩地把它滑掉。轉頭看向還坐在那，不知所措的弟弟。

「謝謝。」
「......。」
「......可以幫我把客廳桌上的梳子拿來嗎。」
「...啊......好、好！」
男孩趕緊跳起來，踉蹌的跑了出去，或該說是奪門而出。

宋夏嵐嘆了口氣，伸手把背後沒壓下來的拉鍊扣壓好。走到鏡子前，閉上眼，用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振作、振作......。

手機的通知聲又響了，同時秀英開了一個門縫，手伸長長的把梳子遞進來。她無奈地接過，然後回覆起訊息。鍵盤按著按著，有不明的水珠落到了螢幕上。這很惱人，她用手背擦拭掉，但還是不停的滴答滴答......像是不停歇的雨。最後她決定放下手機。

她仰頭盯著天花板，好像這樣就能讓天氣放晴。
「我真是個殘酷的人......」喃喃自語著。

紫棠色的血緩緩流淌出，順著男孩方才撫過的肌膚滑下。時間並沒有因為沉默或香氣停滯，而是蠻恨的越走越快。要怎樣才能看到晴天，世界上有晴天嗎，如果雨不停，你會願意為我撐傘嗎。

「不要淋雨就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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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紅色的花也不錯啊。」宋秀英把車鑰匙放到包裡，牽起熙善。「才像妳。」女孩看向男人，他正用溫柔的微笑回望著自己。
「......嗯。」她燦爛的笑著點頭了。

回到樓上，熙善去洗澡，宋秀英握著鍋鏟，邊擺弄著平底鍋上的豬肉邊陷入了沉思。很多人說他病了，無法放下對宋夏嵐的執著，去找個伴安定下來。
真是可笑，講得好像如果宋夏嵐回來了，就可以跟她在一起共結連理一樣，她是姊姊，僅只於此。

「......。」撒在鍋裡的起司絲融化，沾黏在一起，攪和著肉的味道發出濃郁的香氣。他又在對自己說謊了。

宋秀英與宋夏嵐之間存在著一道薄薄的牆，虛幻又飄渺，卻怎樣也打不破。試圖去推，只是會對自身的無力感到挫折。
「戀人的定義是什麼。」她曾這麼問過自己。
「......問這個幹嘛。」
「回答。」
「......激情、親密、承諾？」
「具體一點，例如激情是怎樣的激情，親密是怎樣的親密。」

「親密是例如，互相理解，每天跟彼此分享今天發生的種種...在一起時能感受到安全感，尊重並且支持對方...這樣？激情的話......」
他看向宋夏嵐，她剛點燃一支薄荷菸，輕輕地含進嘴裡吸了一口。
「激情的話...興奮、對身體的渴望、想與對方互相碰觸、結合。」他低下頭看書，裝作心不在焉的回應，「......吧？到底問這做什麼......。」

「嗯。」得到的還是簡單的一聲回應。

那之後便沒有下文，過了很久很久，宋秀英才察覺到那個問題的涵義。

熙善的笑聲把男人的意識喚回，他把菜盛好走到餐廳，電視上正播著綜藝節目。宋夏嵐意外的也很喜歡看這種不符合她外貌和個性的東西，他的寶貝外甥女在很多地方都與母親出奇的相似。
在李慶宇把資料傳來前，暫時先把研究室的事放到一旁......陪陪熙善，休息一下吧。他深呼吸。
「吃飯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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