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現在這裡沒有護士。」隨著規律的節奏出現的身影一襲白袍在略微昏暗的燈下映著黯淡的光,同樣晦暗的墨色直直的望向來人。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末蒼走進空曠的醫院大廳,停步在對方十公尺前。
「啊…是這樣嗎…」愛舉起自己的醫師執照,「您好,我是威廉醫生,我想要補充我的急難醫療包,可以給我兩管dopa,一瓶normal saline,兩包6.5的無菌手套跟五個mask嗎?」愛突然頓了一頓,「啊…抱歉...我不知道那些東西的日文怎麼說...」表情顯得有點侷促不安
「我知道了。」向對方點了點頭,對於眼前的陌生人末蒼一個問題也未提出,以前那些例行的事務都不用做,本就不是多話的人,現在更愈發的少了。
「請跟我來。」閒來無事的日子裡他整理好了醫院的物資,現在這些東西是用一點少一點,有時看著這些單據上減少的數字他才會有時間還在流動的實感。
穿過冷清而顯得格外寬敞的走廊,兩人的腳步聲來回打著牆壁,在一片寂靜中格外刺耳。
愛不停的打量著空蕩蕩的醫院,像個從沒看過醫院的好奇寶寶似的「哇...日本人生病都不來醫院的嗎...第一次看到這麼少人的醫院...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愛一邊倒著走一邊用英文快速地自言自語著,差點就撞上走在自己前方的纖細男人「Sorry!」這時他啊的驚呼了一聲,「這裡沒有其他員工了嗎...痾...Dr.....末倉,是這樣念沒錯吧?」愛一邊看著對方胸前繡的名字一邊問著
末蒼在儲藏室前停下腳步,一回頭便看見急煞車的人「蒼。」更正了對方誤讀的音,他重複讀了一次自己以日文念起來相當奇怪的名字:「末蒼。」
「是的,威廉醫生。」回想了一下剛剛從執照上看見的名字,末蒼一面回應一面開啟了儲藏室的門:「不論是病人或護理人員,世界末日來臨後都離開了。」
「啊…一個是顏色一個是倉庫...」愛低聲的複習著「抱歉Dr.末蒼,我不太會看日文所以...」乾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臉,「連病人都離開了,那你在這邊...不會很無聊嗎?」愛好奇的問著
「不要緊。」畢竟誤讀的人相當多,他個人也並不在意:「偶爾還是會有人來的。」比如現在站在他身旁的人就是個例子,末蒼從架上將對方要的物品一一取下,略做整理後交給對方:「這裡是您剛剛說需要的物品,看一下有沒有缺漏。」
「啊…謝謝...」一邊點著手上的醫材一邊問著「那萬一遇到需要緊急處理的病人沒有人幫忙應該很辛苦吧…」愛噘著嘴說著「你是什麼專科的啊?內科?外科?婦產?兒科?」
「是比之前來得麻煩。」末蒼將視線投向正在對話的人,但大部分人都以為這醫院荒廢了,所以病人數始終不多:「外科。」
「數量沒問題哦!」愛把東西整理好進包包裡,「外科啊!」愛瞄了一眼末蒼細長的雙手「的确,你有雙好的外科手!」
愛翻找了一下醫療包,「啊…我沒帶其他物資或是錢呢…醫療器材的錢要怎麼計算呢…」愛問著
「就算了吧。」末蒼毫不在意的回覆,都這種時候了,大概也沒多少人還在乎那些紙張:「畢竟這些也不屬於我。」
「欸...可是這樣我過意不去...至少有沒有我能幫忙的地方?」愛皺著眉說著
「有借有還是我的原則~」愛舉起手指說明著
末蒼望著對方微微歪了下頭,他實在是想不出這裡有什麼還需要整理的,畢竟一年的時間確實是挺足夠的了。
可他也不想破壞別人的原則,他知道這兩個字的對於某些人來說有多重要。
「不然、」末蒼以手抵唇思考了好一會才開口:「下次你路過或需要補充醫療包時再帶點什麼給我吧。」原諒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點子了。
「嗯...好!我知道了!」愛點了點頭,默默思考著下次要帶什麼過來,「啊…Dr.末蒼,我能參觀一下醫院嗎?不過如果你的要忙就算了!」愛試探的問著,他相當好奇醫療先進的日本醫院是什麼樣子
「可以。」末蒼微幅的點了點頭,略長的髮絲從臉側滑下:「你想參觀哪裡呢?」
不過有些東西這位來自外地的訪客是注定看不到了,畢竟代表的虛無黑霧吞噬了太多東西──像是一部份的醫院。
「啊!太好了!」愛顯得相當的興奮
「我可以先去手術室看看嗎?」愛思考了一下,「我想了解日本的手術設備大概有哪些!麻煩你了!」拿出包包裡的筆記本邊說著
「好的。」末蒼一頷首,朝對方做了個請的手勢便領著對方朝手術室前進,一路上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平穩的介紹著目前醫院的配置,搭配著規律的踏步實在是頗有催眠的作用。
「只在非限制區可以嗎?」停步,轉身,持續不斷的聲響消失在空間裡,但耳裡似乎還縈繞著撞擊壁面的回音。
這裡充斥著戰地醫院所沒有的齊全設備,整齊的擺放著
就算知道這些也來不及了吧…即便心裡明白,愛的手還是不斷的在空白的筆記本上飛舞著
聽到對方的提問「欸?什麼?」眼神從筆記本上移開,「啊!是,當然!不過限制區是指...?」愛不解的問著
「限制區是需更衣刷手的部分。」儘管不常使用,末蒼依舊盡可能的保持著手術室的無菌環境,對於限制區的規定也始終遵守著。
他領著對方來的是以前各方須參觀時較常用的手術室,有大面的單面鏡可直間觀看手術室內情形,不需更換手術服及配戴手套口罩等等。
「啊!你是說無菌區?」愛恍然大悟,「原來你們是叫限制區啊!」愛一邊紀錄著一邊點著頭
「這間醫院,以前是怎麼樣的地方呢?」愛比了一比四周問著
「很普通。」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樣的詞彙能形容,大部分的醫院應該都是一樣的。
憂慮、忙碌、死亡。
「人挺多的,在神經領域的研究小有名氣。」末蒼看著眼前不斷書寫著的人回覆。
「誒~這樣啊…」愛將筆記本抱在胸前,「醫院畢竟還是醫院啊…」愛小聲的自言自語著
「Dr.末蒼,能再問一個問題嗎?」愛突然想起什麼抬起頭看著眼前冷靜的他
「請說。」末蒼依舊與對方剛來所見到的一般,沉默的直望著來客,不論是語調或表情都單一的過於無趣。
「請問大約二十年前的出生紀錄還查的到嗎?」愛一股腦的說出來,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突發其想問出這個問題,但是卻有一種現在不問,一輩子,不,到世界毀滅前再也沒有機會問的感覺
「可以。」對突兀的問題沒有提出任何疑問,末蒼只是略微思索後做了答覆:「如果是本院的話。」按理來說應該是會電子歸檔的。
「那...可以麻煩你幫我找一個人嗎?」即便像是海底撈針一般困難,愛還是想要一試,「名字是...」愛忽然停住沒有說話
末蒼看著突然噤聲的人微微傾頭,安靜的視線停留在不熟悉的面容,他向來只會等待別人填滿對話的空白,而自己總是不發一語。
「痾...如果只知道名字的縮寫...是不是就沒辦法...」愛撫著太陽穴,眼光黯淡的與末蒼對視著
末蒼看著眼前突然消沉的人,安靜地眨了眨黑得過於驚悚的眼睛:「可以試試。」將手插進白袍的寬大口袋裡,他的表情依舊平靜:「我時間很多。」
「啊…是嗎!那就麻煩了」亦步亦趨的跟著對方來到電腦桌前
從領口拿出一條項鍊,愛撫摸著「簡寫是I.K.I三世,不知道這樣...」靜靜的等待對方在系統上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