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s but a walking shadow, a poor player
(人生不過是一個行走的影子,一個可憐的伶人)
That struts and frets his hour upon the stage
(在舞臺上闊步煩惱,登場片刻)
And then is heard no more; it is a tale,
(爾後再也不被聽聞;人生是一個故事)
Told by an idiot, full of sound and fury,
(被愚人所述說,充滿著喧嚷和騷動)
Signifying nothing.
(卻找不到一點意義)
《Macbeth》Act 5, Scene 5, Lines 17-28
林惜淵靠在一輛廢棄小客車的引擎蓋上,斑駁鏽蝕的在空氣中散發一股陳舊的味道。茂盛攀爬的草木竄進腐朽的輪框,快被綠物霸佔的代步工具,像是失去自我卻又無法逃脫,只能靜待歲月將它與萬物相融。
他從牛仔褲右後方的口袋拿出紙盒,習慣性地敲了敲。有一派的人曾說這樣的小動作是為了壓實菸草以便順口,也有人對此感到不以為然。
剛開始學會抽菸的時候,他曾經為了敲不敲菸這件事思考了很久,然而他至今也已經想不起來當初為何會這般在意別人的眼光。
白煙浮旋而上,消散於日漸崩塌的天空。他靜靜目送輕煙遠去,目光流離不定好似抓不到流木的溺者,神色卻是已然放棄掙扎那樣隨海潮載浮載沉。
也許我們的存在總有也一天也會變得如此吧!時光輪轉,常言韶光荏苒;世事變遷,不過滄海桑田。
他很羨慕那些明知自己終將消失,不管如何努力終將了無痕跡,卻仍奮不顧身用力活著的人們。但其實人生不就是這樣嗎?隻身來到這世界,總有一天也會孤單的離開。差別只在於現在得知了所謂的「期限」。
而那些不測風雲從來就沒有不折騰人的時候,天道無常也沒有因此而消停片刻。
但他能理解那些人的義無反顧,因為他也曾是這樣,也曾認真地活著直到人生最後一天。
但命運仍然愛開玩笑,殘酷地將他束縛在這裡。宛如詔告天下無論他情何至深,終究不敵天意的一個彈指嘲弄。而倖存我等的抵抗拉扯,在神的面前毫無意義。
男人將燃燒的紙捲抿在不多話的嘴角,空下來的指尖磨蹭左手深長的舊痕。粗糙的肌膚觸上傷疤新生的柔滑,詭異卻不自然的觸感讓他陷入長遠的沉思。他的身上也有很多細碎的傷疤,那是過去那些日子裡他掙扎著,保護著眾多生命所留下的證據。卻沒有一個能比手腕上的這道更令他難受,提醒他的生命早該結束。
能支撐他活下去的人丟下了他。不,正確來說,是他沒能趕上她的腳步。
風更凌亂他本難以駕馭的頭髮,打攪了他的念舊。菸草燃燒的陣陣幽香,在杳無人音的曠野之中留下林惜淵的足跡。卻又再下一陣蕭颯的風中帶走了他曾經存在的證明。如同她那時一語不發地到來,又悄然無聲地遠去。
「願妳能在那個世界,再等等我吧!」低沉的嗓音像是對著風,又像是要傳達什麼那樣,在咆哮的風中散成誰也收不回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