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您醒了嗎?早安,或者該說晚上好?總之,您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否則就有些無趣了呢──啊,建議您別那樣掙扎,您好歹也能明白身體目前是什麼狀態吧?」

位於類似地下室的地方,潮濕與霉味混雜著鐵鏽形成一股稱不上好聞的味道瀰漫於整個空間,抬起頭與上方的男人開口。
他正被吊在天花板,細長的銀色絲線將他的身體有些扭曲的吊了起來,線與身子接觸的地方流著少量的血,但幾乎都已經乾涸。

「您看起來很虛弱呢,雖然殺害親人的兇手就在自己面前,您卻什麼也做不到,令人感到懊惱對吧?」露出溫柔的笑容,眼底帶著無盡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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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眼神就像在詢問這裡是什麼地方,但這種問題對於現在的您,只不過是無意義的事情,但我能告訴您,首先您身上的線是鋼琴線,雖然稍微處理過…嘛,這也沒意義。」仔細想想,解釋這些東西似乎是沒必要的,沉默思考片刻便改口換了話題。

「總之呢!您還不會死,請放心吧,我在您背上多增加了與天花板連接的吊線,因此現在完全是依靠那吊線支撐您的重量,不過您要是過度掙扎,還是會把自己的身體弄成一塊塊,還請多注意。」
至少現在還不希望您死掉呢,緩慢地輕聲開口如此說道。
從外套口袋中掏出一部手機,那是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拿在手上時頭上的男人似乎瞬間小幅晃動了下。「那就讓我們來確認您是否有達成我的期望吧!」

靈活操控著手機,接著點出某個類似聊天視窗的畫面,在看見上頭的訊息後,將手機高高舉起。原先彷彿嬉鬧般的溫和笑容也突然從臉上消失,像是看見某種奇異的東西,表情轉變為驚訝,盯視手機螢幕裡顯示出的對話。

「您用一百萬美金來進行委託?您是認真的嗎,一百萬美金?這還真是…」訝然地搖著頭,接著將視線移回男人身上開口。
「──出乎我意料的少呢。」
「哎呀,您是認真的嗎?難道不是某種玩笑,或是有其他打算?太令我訝異了,如果都不是的話──原來如此,在您的心中……」嘴角逐漸勾起弧度,緩慢將話繼續說下去。「您對唯一的女兒的愛僅僅這樣?」

手機上頭顯示的正是這男人發出的某個委託訊息,雖然事情是照著最初的目的順利進展,但看見詳細的對話,自己依舊不免驚訝一番。

「有著如此地位的您,僅有的一位女兒、珍愛的女兒,被人悽慘殺害,因此有接觸某些管道的您發出了綁架我的委託…這些都是我所預料的,但我真的沒想到您竟然只開出這價格,看來您對女兒的愛也就僅此如此呢──我原先以為這般事情是會用上一切財產,以自己所有的一切作為酬勞也在所不惜,為了自己最心愛的孩子…看來是我搞錯了,真是誤會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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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說了這麼多,但回應自己的依舊是一片寂靜,彷彿整個空間只有一個人的沉默,這令自己些許失望。「您都不回應的話,我可是會感到有些寂寞的。」
就在此時,傳來並非男人的聲音終於回應了話語,但是從戴在身上的單邊耳機傳出的聲音。

『你到底在幹嘛,明明都把他的舌頭割下來了,要對方怎麼回應你啊?』

此時才像是想到什麼重要的事情,低聲驚呼。
「啊啊、我都忘記這件事了。」萬分懊惱更早之前自己隨意的行為,但事已至此,現在反悔也於事無補,只能在心中惋惜。「無法聽到您寶貴的意見,真是令人相當心痛,我為先前沒經過思考就做出的行為道歉。」
「但真要說,也要怪他不好呢,一見到我就用那般氣勢朝我怒吼,之後也不斷叫喊著,真的很嚇人啊──咦、我的問題?為何?因為我是殺了他女兒的兇手?是這樣嗎,明明是一百萬就能買到的性命呢,只有這點價值不是嗎。」

逕自與耳機裡的人對話著,最後才再度看向男人。純粹的笑意面對男人,恭敬的欠身行禮,為了表達感謝。

「總之,雖然似乎是不怎麼被珍惜的性命,但您還是完成了我的期望,這樣至少因為這計畫逝去的小姐沒有平白犧牲呢。」
由於還有許多時間,正打算繼續聊著其他事情時,通訊裝置卻傳來相當不耐煩的聲音,透過裝置都能清楚感覺到對方有多煩躁。
『你到底要開始了沒?別一直浪費時間!』

嘆了口氣,百般無奈似地搖搖頭。
「瓦爾納真是急性子,以男人而言,不管以哪方面來說,太快都不是件好事呢。」

沒意外得到一連串的髒話回應,不在意對方說的任何話語,再度開始因為上方男人的清醒而暫停的工作,擺弄著某種機器,而由男人的角度只看的到被自己身體擋住的前方似乎有著什麼。
耳機傳出的聲音的主人大概是因為剛才被自己的言語刺激了番,變得更加催促自己,有些苦惱地嘆氣回應:「放輕鬆點,實際上我並不擅長做這種事情呢──啊,這樣似乎可以了?已經開始錄影了,看來一切順利呢!」

總算看見成果,對著攝影機露出滿面微笑,又或者對著之後會看著這段影片的人微笑。
「先讓我調整一下角度──啊,先生您要打個招呼嗎?這是要錄給您委託的山居物流的錄影,您可以與即將看到這影片的他們……哎呀,不好意思,我又忘記您無法說話了,人無法說話真是不方便是吧?何況您也無法和他們揮手,看來打招呼這件事只能放棄了。嗯,雖然明白您很想跟他們說點什麼,但還是請別那樣亂動,好不容易調整好的角度現在又歪掉了。」

露出一如既往地溫和笑容,在攝影機前調整著拍攝角度,偏頭看了下鏡頭,在看著顯示出的畫面,終於確認能夠完美拍到自己與後方上頭的男人,這才後退了幾步,正式開始該做的事情。

「讓兩位見笑了,初次見面,我是文森‧路卻埃。」
「雖然等影片讓兩位看到時就不該說初次見面了,而兩位也早已清楚我是誰,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還是這樣自我介紹比較適當。」接著看向後方的男人,替無法出聲的他做出介紹。

「這位則是此次委託山居物流的、兩位重要的委託人,但您們實際上也沒有見過這位對吧?請安心,這點我也準備好了。」

舉起一直拿在手中的那部手機,讓攝影機拍到的是男人傳出的委託畫面,清楚表達此人的身分。
「這樣應該就能清楚這人是委託人了,無須擔心,等見到兩位時、這手機我也會帶在身上,用撥打號碼聯絡委託人的方式也能再做確認。」
「那麼,我拍這影片的目的實際上非常簡單。」
原本溫和的笑意在臉上蔓延,帶著濃烈的愉悅,但任誰都能透過這看似平常的笑容感受到混濁的惡意,沒有變化的平穩聲調也掩蓋不了這些變化。

「我僅是想讓兩位看到這畫面。」
語畢瞬間,朝向支撐男人所有重量的吊線迅速扔出一把小刀,將掌握對方性命的裝置砍斷,帶著笑容凝視攝影機,就這樣任攝影機拍下後方發生的慘劇。

男人那副有重量的軀體在沒有支撐點的情況下,沉沉的落在緊實又纖細的鋼琴線上,發出啪啦啪啦的奇妙聲響,他的身體被鋼琴線分割成好幾塊,有些掉落在地板上,有些則卡在線上。

他的身體幾乎都是懸在空中的,有條鋼琴線剛好就在他臉上劃過,那張驚恐又絕望的臉被斜斜割成兩半,嘴巴張大,彷彿無法置信、又彷彿是想吶喊,但只能從裡面溢出腥臭的血液,能看見的也只有失去舌頭的嘴。
沒有半點哀號聲,在瞬間發生的死亡。
幾秒前還活著的生命成為單純的血與肉塊,有些還在卡在上方不斷滴落鮮血。
「嗯,其實就只有這樣,總之只是讓兩位親眼看看委託人已經死亡,沒有其他目的,就這麼單純喔。」

後方慘劇結束後,自己則以輕鬆的腳步走近錄影畫面,將手放在攝影機上,也不忘稍微低下頭面對攝影機微笑。
「於是,讓我們的談話繼續吧。」

──切斷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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