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與聖劍使為同居者的高壯青年自先前就開始考慮著搬家事務──並非與對方有生活上的摩擦,只是單純認為自己已不像初期那樣搞不清楚狀況、非得叨擾對方而已。
正因為他已經熟悉現況、搞清楚自己所處的狀況才想著要獨立生活──畢竟再怎麼說,自己這麼大個人還老是跟聖劍使一起行動的話,想來多少還是會給對方造成麻煩。
而令他意外的是,被他這麼突兀地提出請求的房東絲毫反對意見也沒有,依舊面帶微笑地點頭同意了,並說了句「……那裡空著也可惜,你就自由使用吧」這樣的話,然後要他將行李帶到特定地點。
原本還在想那個人所說的「空出來可惜」的地方會是倉庫一類的場所,卻沒想到是間風格樸實但看來相當堅固的屋子。看到自己之後的落腳處後,就算是他也不禁在心底佩服起對方的萬能性。
而作為請他收留自己的代價,房東表示只要偶爾幫他做些雜事就好。
果然真是個好人哪。那個人。
今日也是為對方從城市內的商店將採購的物資搬回住所,他先是把手中不曉得裝了些甚麼、重量紮實的數只木箱放到門旁的矮桌上,接著順手把剛才掛在手臂上的塑膠袋放上客廳裡的大桌。而被他詢問的房東似乎還未回神,依然低著頭坐在客廳一角操弄著甚麼。
「……不用在意,這些是我的實驗,如果有需要你協助的地方我會告訴你的。」原已進入忘我狀態的魔術師在察覺弓兵的氣息後緩緩地回應,為求效率的關係難得紮起的頭髮垂於後腦,然而垂在眼前遮住臉部一角,感覺相當阻礙視線的髮絲卻還是維持著老樣子。
雖說是因認同而同意收留對方,但對魔術師而言,要記住這個地方的住民除了自己與人造人之外,還多了個新人一事可能還得花上點時間熟悉。悄悄地散去下意識緊繃起的神經,魔術師不禁在心底歎息。
原先的想法僅是「讓對方與聖劍使一同行動就不是上上之策,如果可以的話試著將對方化為友軍」──之類的,然而當他真的去執行時,卻又發現要已經獨身習慣的自己去接納一個新住民可謂難事,而且以對方的態度來看,要說服他協助根源皇女(Master)的理想一事,可行性並不高。
畢竟自己是屬於那位大人的從者,而對方卻是自由之身。
在行動與自我意志的實行上,對方的可選擇性遠比自己這類的存在要多上許多──那麼,至少要讓他不會成為愛歌大人的阻力。
畢竟可以的話,即使是魔術師也不想與其正面為敵。
不僅僅是個人潛意識下對戰鬥的迴避,更是因為對方的箭矢十分麻煩──神代的遺物之一、身上懷有祝福的磊落勇者,就算是現在他也深刻記得對方那堪稱與寶具同級的箭術,以及那用自身性命為代價製造出的,彷彿要撕毀夜空的寶具之光。
如果讓他成為阻礙的話,會很棘手的。
魔術師可以篤定地做下判斷。
「那還真是可惜哎……哦、說起來,帕拉賽爾蘇斯,我有帶東西回來哦,要不要嚐嚐看?」眼見說了句話後又恢復安靜的魔術師,他像想起甚麼般敲了下手掌,接著將塑膠袋拎起放到對方面前桌面的空暇處,「雖然你總說自己不需要進食,不過我想還是偶爾吃點東西好吧?按那位牧羊人小哥的說法,不趁現在多吃點好吃的東西很可惜哪。」
雖說作為從者他們的確不需要攝取食物補充營養,但是現在他們可是正偽裝成普通人類──那麼還是養成點進食習慣好吧。對食物並未有太大的執著心,但本身也不討厭品嚐現代料理的男人自來到這後幾乎成為對方的用餐鬧鈴,每次見到對方都會花上幾句的時間催促對方好好養成進食習慣。
而且按他的印象,最後一次見到對方進食的畫面是在三個禮拜前……
對於男人的善意疑惑地停下動作,魔術師不禁開始思考自己已經多久沒進食了。
……想不起來。如果是問他前陣子做了些甚麼實驗他尚且能簡單進行解說,但要他回答自己最後一次進食是甚麼時候、當時吃了些甚麼的話,魔術師的記憶是一片空白。
「謝謝,不過我沒有食慾,你可以自己吃就可以了。」他看了眼塑膠袋後搖了搖頭,語氣溫和地委婉拒絕對方的提議,「如果有需要人造人的協助,你可以隨意使用它們。」
果然又被拒絕了。
先前雖然也嘗試過讓對方多些進食,但每次總會被用這種溫和有禮但充滿拒絕之意的發言回應。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導致的嗎?印象中過去也曾多次見過魔術師主動進食的畫面,但是自從某天開始對方就完全退回原點──像是把自己重新定位回工具而非生命體,把屬於自身人的一面全數封閉起來,用平淡得與人造人沒兩樣的態度面對任何人事物。
「好吧,那麼我先把它冰進冰箱,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再去吃吧。」並未接受對方要自己吃完的提議,黑髮男人臉上帶笑地將袋子拎起放進風格與木屋不怎麼相襯的冰箱後走往大門的方向,並在即將帶上門前朝房東發問。
「對了,回來時有需要再給你帶點甚麼嗎?」
「……好的,那請慢走。」再次擺弄起零碎的金屬零件──看來原形應該是方便攜帶的電器產品,魔術師平靜地回應完畢後陷入短暫沉默,接著才慢慢地開口回道:「嗯,沒有甚麼需要麻煩你帶的東西。」
……總覺得這個問題似乎也聽了不少次。
面對再次恢復沉默的人形雕像,男人也只能無奈地暗自聳肩。
雖然透過眼睛能看穿導致對方變成這樣的理由,但是能解決這種狀況的對象並不是自己──沒辦法,就先在這裡告一段落吧。
不再試著用言詞誘導對方的黑髮男人把門給帶上,將寂靜的環境重新歸還給屋內封閉的魔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