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之花 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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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依舊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預定,他在暗沉的上衣上套上黑色的連帽外套和黑色長褲,一身沉甸甸的打扮多少讓他感到輕鬆,出門後邊在口袋裡擺弄著裡頭的美工刀邊信步路上。
每天無所事事的無聊日子除了像這樣在街上散步或者一整天窩在家裡之外都沒有任何特別改變,穿著球鞋踏入人流較少的街道上後,隱於陰影中的綠眸移到一名穿著皮衣的女子身上,他在口袋裡推出美工刀的刀刃、飛快跑近對方緊接取刀往其頸側一劃——
沈翊璇忽然感覺背後一物體用極快的相對速度向她靠近。她很確定那是一個穿著黑色連帽外套的白髮少年。等到她發現他的目標是自己,事情已經太遲了。痛覺從頸側傳遞至大腦,鮮血從七八公分長的口子汨汨流出,染上卡其色的皮衣以及皮衣內的白色毛衣。
她理性地捂住了深長的口子,但鮮血如同水壩潰堤般從頸上直流。她看見那位少年還在前方的路口繼續奔馳,但她已經沒有力氣追了。失血過多,沈翊璇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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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不遠處的拐角靜靜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有幾個人馬上上前關心她的狀況和打電話叫救護車,他則收起自己手中沾血的刀子。相信不久後會有警察來調查吧,然後到醫院問話,雖然有點想跟上去,但果然還是別了。
他轉身就往那個拐角離開,途中目見一間高雅的文具店,他帶上兜帽默默踏進去,趁店員沒注意就一手拿走了幾支筆然後快速走出店子,雖然手上有錢但突然很想偷東西,而明明自己根本沒在寫字卻跑去偷筆,完全沒有意義。
筆……啊。
他突然沿路折返回到剛才刺傷對方的街道,有幾個人圍在女子身邊應該是在做應急救援吧,他假裝好奇關注事件並關切的蹲在女子身後詢問其他人她還好嗎,然後將手上幾支黑筆與藍筆塞到女子皮衣口袋中,再對其他人作出婉惜的回應、自然而然地走出現場。
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了,只覺得頭暈暈的以及肩膀的刺痛感。在病床旁的是醫生以及警官,以及幾位鑑識人員。醫生跟她說,急救人員已經為她輸了一包血,因此不用擔心。其他方面,身體沒有大礙。翊璇小姐您可以放心。
「請問有嫌犯的身影嗎?」沈翊璇有氣無力的問。聲音不如早上那麼愉悅,取而代之的是尖細卻細小的喉聲。
「不好意思,目前還找不到那位嫌犯的蹤跡。」警官表示真誠的歉意,說自己沒有保護好人民。
「可以幫我做一件事嗎?」
「沒有問題,請問有什麼需求?」
「找到他之後,可以幫我帶他來找我嗎?我想跟他聊聊。」
「好的,沒有問題。那我們先走了。請安心養病吧。」隨後,警官與鑑識人員便走了。
她想著,想著那位黑色連帽外套的白髮少年,為何要動下此手。
因為只是皮肉傷的關係,沈翊璇很快便離開醫院了。臨走前向醫生道謝,然後褪下藍色病服穿上原本的衣服。她發現自己的卡其皮大衣沒了血跡了,顯然是有人替他洗過。她把手伸進口袋裏,卻驚訝地發現了幾隻筆。
她不記得她有買筆啊。
算了,反正就先收下了。又不是偷的。沈翊璇微微一笑,拿著卡其提包走出醫院門口。
回到家,又是一個驚人的事實。
那幾隻筆的牌子就是自己常用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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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的新聞播著某位教授被無故割傷的事件,淡然聆聽報道的他興趣缺缺,刀刃上殘留的血也早已洗去,他不打算再關注這件事便乾脆地關上電視,
再過幾天他又決定出門,這回卻是顏色相對明亮的搭配,他束起身後的長髮便踏出去,再次閒閒無事地散步。
雖說沒甚麼大礙,但那道口子卻在沈翊璇的頸上留下了一個疤痕。長長地,像一條蛇,一條無意經過的蛇。
寫完因為養傷而延遲的數學論證,沈翊璇再穿上皮大衣,準備出門。
她喜歡沒事時在大學附近晃蕩,讓自己高速運轉的腦袋得以放鬆,任由自己的雙腿帶著她去一個隨機的地方。
走了沒多久,她發現這裡的人行道異常熟悉:那是她那天昏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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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意閒逛而不自覺來到那天的街道上,但即使又來到同樣的地方、再見到同樣的人,他也沒有停留,靜靜地就在人旁邊走過,束成馬尾的髮在他背後輕輕晃動。
今天還能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呢?
在街道上忽然瞥見一道白光,一位穿著鮮豔衣服的白髮男性映入她的眼簾。
她立刻想起那天的連帽外套白髮少年,長相倒也挺神似的,都有眼罩。
她決定向錢找那位白髮少年攀談。她走向前,問著:「請問你有聽說過那位教授攻擊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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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回過頭,在對上視線前已經揚起嘴角,然後自然而然地如同呼吸般——
「妳指的是什麼?抱歉,我最近都沒有空留意新聞。」
——撒謊。其實沒什麼必要,只是他想這麼做而已。
「難道妳是相關人士嗎?」他露出驚訝的表情,緊接又變成婉惜,「一定很難受吧……」
「也許真的會很難受吧……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了。」她說了謊,其實也沒甚麼必要。假使真正的嫌犯看到自己自己頸子上一個長疤,也該也不難認出,只是要不要留心而已。
「話說回來,最近警察真的變多了呢。」她看著周圍的大樓與路口的警察,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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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發生了這種事一定會加強戒備吧,會被市民譴責嘛。」
他還是一臉擔憂的表情,明知面前的人就是受害者,對方還是假裝不是。在說謊吧,也許是試圖在這裡找出犯人。
「妳也得小心啊。」他揚起微笑關心完對方就接著道:「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稍等一下,可以邀請你到咖啡館聊天嗎?」沈翊璇微笑地問著。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位少年有種很善良、很純樸的感覺,而且親和力很高。
「咦?」
對方突然的邀請讓他不自覺地哼聲,他一臉狐疑的看著人,但很快又對人揚起微笑。
「妳不介意的話當然可以。」
兩人走進咖啡店,挑了個空著的對坐座位,坐下來,點了一杯黑咖啡。
「首先自我介紹好了。我是沈翊璇,目前在附近的大學教數學,就是對面那間。喜歡數學還有文具,如果提到有關的話題我會很開心的!」她帶著微笑看著面前這位似乎尚未就讀大學的白髮少年。「那你呢?」
低頭看著餐單思考點什麼,最後只要了一個奶油海綿蛋糕,然後迎來對方的自我介紹,他笑著回應:
「我叫噓,目前是個自由工作者。」他快速地思忖一下後續道:「雖然我不太懂數學,但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最後還是不願意透露真名的他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
「沒有關係的!本來就不是每個人都很喜歡數學的啊。雖然我是大學教授,但其實也在致力於推廣數學的重要性,試圖把很難的數學用淺白的話語說出來,來讓大家對數學比較不會反感呢。」語畢啜了一口黑咖啡,「唔……好燙……」不小心的被燙到了。
「是這樣啊,看來妳真的很喜歡數學呢。」
不曾學習過數學,所以根本不理解到底有什麼特別,但對人類來說數學應該也是生活的重要一環吧?雖然好像因為其之複雜性而讓一部份人避之則吉,對方希望為這部份人而努力,應該是一件挺有趣的事囉?
「小心點。」見對方被燙到了就拿起桌上的面紙遞過去,「要好好吹涼啊,又再燙到就不好了。」
「謝謝你。」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收下了面紙。她看著這位少年,年紀輕輕便出來打工了,應該是在籌大學學費吧。
「像你這樣的年紀,應該有聽過一個很有名的悖論吧?」她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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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名的話,妳是指哪一個?」對方的言辭有些含糊,轉到這個話題上他也只能笑著回問了。
說起來,為什麼會突然想找我一起到這裡聊天呢?
「好像是這樣的吧。一位少年與他心儀的對象約好在公園見面,他得出門到公園才能見到她。但這位少年走路有一個限制:他一次只能走整個路程的一半,走完一半之後再從剩下的路程再走一半,如此往復。他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幾乎是接近停止狀態,但這條路實際上還沒走完,他只是走了一大部分而已。如果沒有概念的話,我畫個圖好了。」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知名品牌鋼筆,轉開筆蓋畫了一條直線在剛剛收下的面紙上。「大概是這樣。」她在那條線上用筆畫出半分線,一次比一次更趨近另一端,線之間的距離愈來愈近。「這樣應該比較好理解吧?」
他默默聽著對方的話,時而點頭表示自己有聽見,邊在腦中想像畫面,不由得狐疑地皺眉,基本上沒在走的話,那等他的人也挺可憐呢?……等等,他的腦海只浮現出諸如此般的想法,垂眼看向對方畫的線,繼而開口回應:
「嗯,然後呢?」
「速度越來越慢的話,這位少年似乎是沒有辦法到公園與另一個人會面了呢。似乎很悲傷吧。但是,這條路是可以走完的啊,但他卻沒有辦法直接一口氣走完這條僅剩幾步的路,使這個短短的路變得無限漫長,似乎沒有盡頭一樣。」她再啜飲幾口黑咖啡,飲用前不忘吹幾口以免燙到。「那你覺得少年會不會走完,不,走不走得完這條路呢?」
他看起來很感興趣地聽著,但實際上也沒有很認真地思考,至於那個少年怎麼樣他是不怎麼在意,反而是比較在意等他的那個少女的事,但如果有個必須去見的人的話,人類應該會不管一切也會走完那條路吧?
看著放到自己面前的奶油海綿蛋糕,拿起叉子輕戳著表面緊接吃下一口。
「不知道呢,兩種可能性都有的樣子。」
「其實,如果他一直照著規則走下去的話,他不會走完的喔。」她輕輕的說出真相,像是為蛋糕加上綴飾物一樣。
「這樣啊……」他輕聲回應後,吞下一口蛋糕又再吃下一口,「所以呢?」
他稍微停下叉起蛋糕的動作,綠眸帶著笑意望向女子,「妳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她托著腮幫子,思索著為什麼要談論這個話題。「好像是突然想到就說出來了⋯⋯吧?」
沈翊璇把剩下的咖啡飲盡,讓韻味在口腔中擴散。
「原來是這樣啊,一般在朋友之間似乎也挺常這樣聊天呢,例如突然想起一些無關重要的事情然後說一大堆之類。」
好像吧,他只是在旁邊聽過而已,聽到有人會笑罵「你說的都是廢話啊」呢,說不定現在也類似這樣?嗯……不太曉得。
思考的時候已經將小小的蛋糕吃完了,他用面紙抹了抹嘴巴,然後帶著微笑望向對方,「妳還有什麼突然想到的話要說嗎?」
「那如果這個速度是世界消失的速度,你會怎麼想呢?」
「那不就跟人類消失的速度一樣嗎?」他平靜的反問了對方,對於世界消失如何云云,本來就沒有多大的興趣。
「對啊。但是這樣的話,人類的生活空間消失的速度就會越來越慢,不是嗎?」她歪著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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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綠的眼眸從空著的碟子再略過對方的臉最後停在玻璃窗外一秒又收回,當他想起家裡的小女孩時就已從錢包取出一張千円鈔擱在桌上。
「終究都要死了。」
他最後只笑著回應這句話,緊接說有人在等他回家便擅自地起身離開,做事的隨心所欲還是不變。
她把桌上的千元鈔遞向少年,「我跟這家店的店長很熟,沒有關係的。總之,謝謝你今天陪我聊天。」以招牌的微笑回應,棕色的瞳隱約在縫隙中綻放光芒。
他回頭望向對方,卻沒有打算收回自己拿出的東西,只是單純說了一下「不用謝,我挺開心的」爾後就真的頭也不回踏出店內。
她目送白髮少年快速的離開咖啡廳,留下一千元及一絲絲的尷尬。「算了,就當作撿到錢吧。」接著從座位起身,向熟識的店長打聲招呼,接著出了咖啡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