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
「太久了。」
「那…兩個時辰……」
「為什麼變多了。」

他把手上的東西暫且丟在椅子上，接著伸手摸進那像蟲繭一樣的被窩裡，準確地抓住樞的後頸，一施力就把他整個人提溜起來。

「嗚哇！」阿樞尖叫了一聲，毛都要炸起來地哇哇大叫並揮舞著四肢：「你這個無禮之徒！侍衛！侍衛！」
「…千金小姐嗎？」

「是ㄛ」少年捂著嘴喵嘻嘻嘻地笑了起來，卻馬上被麻麻大人一甩手就丟出了房門，啪地一聲屁股著地，於是又再次大叫起來：「豪痛！屁屁要變成兩瓣了辣！」
黑風捲起袖子，正拆著阿樞的枕套，眼睛也不抬地涼涼道：「原本就是兩瓣。滾去吃早飯。」
「呼姆呼姆。」被吐槽的阿樞頓感心滿意足，摀著屁股就溜去洗漱了。

+

巳初一刻。
阿樞坐在小藥堂的櫃台裡，正把曬乾的藥材切成小塊，大部分收進藥櫃裡，剩下的丟進藥缽裡，開始細細的研磨。
「東條大夫。」此時一名穿著素色衣物的中年婦人探頭進來，笑瞇瞇的對他打招呼。
「哎呀！梅大姊！」阿樞親熱地叫了一聲，接著從檯子下的抽屜拿出一包藥包，「來的鏘鏘好！窩剛剛才把你的藥給弄好唷。」

「不好意思啊，唉讓我骨子差，年紀大了就一大堆小毛病。」張梅不好意思的扇扇手，從背框裡拿出了一匹粗麻的布，正要交給他時卻被少年偷偷摸摸地按住了。
他小小聲的細聲道：「啊…那個啊，這次就不用ㄌ，不過相對的呢…」
樞一臉做壞事的表情，把放在另一張椅子上的托盤放到了櫃檯上，上面擺著的是還剩下半碗的清粥與半碟醃黃瓜、醃蘿蔔。

他雙手合十的懇求道：「幫我吃了…霸託霸託——」

「……」張梅露出了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也跟著小小聲地鬼祟道：「這可不行啊，你又不好好吃飯……師傅知道了可會罵死我的。」
「放心啦，他不會發現的辣。」
聽見樞直接插了一道旗，她連忙舉起雙手，一臉驚恐的說：「不不不，每次你這麼說，就馬上、」
「——你說誰不會發現。」

……出現了。

阿樞的腦袋上挨了一記手刀，正摀著腫包嗚嗚嗚地吞著清粥，而另一邊黑風幫張梅收拾竹框…半強迫性地。

「小梅妳藥就拿去，少跟我們客氣了。然後這個我新做的醃菜妳也拿去，有小黃瓜跟白菜；這個我前幾天打到的野豬肉，五花的、回去可以先炸個油；這個阿樞做的驅蟲藥，可以撒在房間角落，然後這個、」

張梅在黑風的連珠砲裡勉強插了句話：「太多了、師傅…」
黑風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幹嘛，沒聽過長輩賜不敢辭嗎？讓妳收著就收著。」
「不是…太重了，我背不回去的。」
「……」黑風默默注視著張梅，片刻才擠出了一聲：「喔。」

最後黑風摸了摸張梅的腦袋，跟阿樞一起送走了她。

等張梅向他們輕輕鞠躬，並在鄉間小路越走越遠後，樞摀著嘴喵嘻嘻嘻的笑著：「跟老媽子一樣。」
黑風瞥了他一眼，從懷裡掏出菸斗跟火柴，再塞進嘴裡吞雲吐霧之前涼涼的道：「總比你裝年輕來的好吧。」

「什麼啊！男人到死之前都是少年！」
「才不是這個意思吧。」

+

未初三刻。
又磨磨蹭蹭的吃完午飯後，樞背起了藥箱與一個竹籃就要準備溜出家門，「窩去諸陽城玩啦！」
黑風遠遠地拿著一袋用油紙包起來的醃豬肉，準確地丟進了阿樞的竹籃裡，「幫我拿去給左深跟一樹！」
「好咧！定情小天使粗發！」
「…定情你妹！」

阿樞頭一低，躲過了追擊在後的鞋子。

少年坐上了村人的牛車，讓他們順路捎他一程。
車上除了他還有用麻袋裝著的一袋袋玉米，以及要一起帶去玩的幾個農戶的小鬼頭。

阿樞正懶洋洋地倚在玉米上，一個小女娃看其他年紀大點的孩子正聊得開心，才湊了過來，對著他的耳朵悄聲問：「大夫大夫，娘說你跟師父都是妖怪，是真的嗎？」
「什麼！？」樞露出了驚慌萬分的表情，倒抽了一口氣，「沒想到窩守護這麼多年的秘密！居然這樣被識破ㄌ！這可怎麼辦才好！？」

她跟著緊張起來，連忙點頭道：「沒關係的，我不會說出去的！」
「真的嗎——」
「真的！」
「真的真的嗎——」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嗎——」
「真的真的真的！」

聽到這裡，其他孩子與牛車車夫都開始竊笑了起來，女孩卻還是傻傻地、只是一臉嚴肅地抓住阿樞的手，開始跟他拉勾，「打勾勾打勾勾——說到要做到！」
阿樞隨著她的動作搖晃起手臂，並開心的笑了起來：等她長大了，知道村東的繡娘姐與村北的酒坊老闆也都是妖怪，諸陽城的精怪更是多如牛毛，那場面不知道會有多有趣。

樞在面罩後笑瞇起了一雙鳳眼——大概能笑她一輩子那麼久。

+

未正一刻。
還沒入到諸陽城裡，牛車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
樞讓駕車的村人稍微等他一會，便跳下了牛車，拎著籃子啪搭啪搭地跑進了客棧的大堂。

店裡一如往常沒幾隻貓，畢竟掌櫃的二老闆收客人一向是看心情的來著，而大老闆也放著他胡來、不管這事。
——所以今日掌櫃的也仗著他好看、笑瞇瞇地就打發了不少人。

「紅顏禍水的左深哥安安，這裡有你的包裹ㄛ——」
「誰紅顏禍水啊。」
左深哭笑不得，但也沒多在意，只接過少年遞過來的油紙包裹，「這什麼？」
「是有我麻麻味道的醃肉ㄛ。」

少年怪聲怪調的回答讓左深笑了出來，「你還真不怕挨打，每次都喊他娘。」
但樞卻是捂著嘴一臉你看看你地笑了，「噗嘻嘻嘻，窩叫小風哥麻麻他又不會揍我，只有你喊他老婆才會挨揍吼。」
「呃、」

左深被少年一針見血的話刺得不輕，也不知道是為了轉移話題，還是真的突然想起來地從櫃檯底下撈出一只木盒，笑瞇瞇地交給阿樞：「這是回禮。」
「是什麼哇？」
英俊的男人有些得意地笑著：「桂花糕。我親手做的，拿回去給你娘。」

「吼——有戀愛的臭味ㄇ？」
「嗯——應該有不少。」

來轉交個東西卻被餵了一嘴狗糧的樞汪汪叫了幾聲，把木盒放進竹籃裡又啪搭啪搭地撇下左深跑進廚房裡鬧他們的大老闆，似乎瞎搗亂了一番後又咚咚咚地一溜煙跑了出去，「掰掰啦左深哥——」

於是左深也忽視那聲「東條樞！！！」的怒吼，笑笑地揮手送走了他。

+

未正三刻。
牛車駛進了諸陽城裡，村人們的目的地是村裡人合開的一間小店鋪，主要就是賣些農貨。
小蘿蔔頭們大的帶小的跑去探險了，大人們則忙著卸貨算帳，樞則順理成章地窩在了店前那塊小地，開始一如既往的蒙古大夫生意。

「少俠我看你骨骼清奇，要不要買武功秘笈啊！」
「姑娘妳最近是不是運勢不佳啊，要不要買這個會帶來幸福的陶壺啊？」

——當然他的小攤子上既沒有壺也沒有書。

而見怪不怪的客人們一個個都只能無奈地笑著，自動自發的挽起袖子、讓樞把脈。

「大夫大夫、你的藥都好苦喔。」
一個常來看病的小姑娘向他抱怨，而她爹則一臉抱歉地向樞苦笑。

「這個妳就不懂啦！」樞也不在意，只是嘻嘻嘻地笑著，並煞有其事地豎起了手指：「人一生吃的苦就是那麼多，所以小時候多吃點藥，長大就可以幸福快樂囉！」

「真的嗎？可是……」小姑娘扁起了嘴，扭扭捏捏道：「真的好苦嘛。」

樞也有些苦惱起來，最後卻是拿出了左深的桂花糕，餵了小姑娘一口。
「怎麼樣啊？有幸福的味道嗎？」

她卻是嚼了幾口後、淚汪汪地捂著牙，「太甜了，牙疼……」
「……」

酉初。
例行的問診結束、村裡人的交貨與閒嗑牙也暫歇、小蘿蔔頭們也聽見報時的鼓聲，互相牽著手回來了。

該是時候回家了。

=
想寫這種兩個妖怪在村裡被當吉祥物的感覺
順便寫點狗糧

雖然說是短文結果字數逼近3000字哪招

很熱鬧開心的感覺啊www
喔喔喔有左深跟一樹!! 是在諸陽城裡開飯館嗎XD
結果(定情)桂花糕就這樣餵給路邊的小姑娘了嗎，這樣失職喔傳情小天使

cloudyear: 偷偷給你阿月的設定 (阿月：欸

只餵了一小塊而已沒關係啦
而且超甜的沒啥人能平安無事ㄉ吃完它 ，黑風就是那種點珍珠奶茶是加糖的甜味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