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堂裡一片漆黑，燈台上原該帶來安寧的微光被呼嘯而過的風吞噬。那人輕啟嘴唇，神情悲憫的神像低頭傾聽。那頭金髮成為此處唯一的光源。他微微睜眼，那本該精明的碧綠雙眸此刻卻寫滿了輕蔑──他像隻迷途的羔羊，滿腔情緒卻不知如何抒發。

「他心不甘也情不願，但魔鬼的本能驅使他吞噬一切。他發覺這不是他想要的。」

那個人站了起來。筆挺的身軀被層層疊疊的布料包裹，他與神像對視。

「於是魔鬼成為商人，販賣自己的慾望，禁錮自己的本能。」

神像微微顫抖。於是那個人也跟著微微顫抖──一是為了恐懼，一是為了興奮。

「他是遊走不定的行商人，噢，但請別忘了──」

如詩歌般低沉迴盪的嗓音迎來片刻的靜默。那個人撫摸神像的臉頰，輕柔的像是對待戀人。

「他依舊是個魔鬼。」

神像的臉頰落下暗紅色的水痕，為了眼前之人的懺悔而哭泣。

❖

「你好了嗎？」萊娜不耐煩地靠在樹幹上，她的搭檔悠然自得的從聖堂內走出，看上去心情好的像是剛做了一筆大買賣。

「好了，好了，萊娜，你總是這麼心急。」男子將兜帽嚴嚴實實的戴好，隨後想起這個地方除了他們根本沒有第三者，輕笑了幾聲，將那一頭金色長髮暴露於月光之下。

「我總是搞不懂你的惡趣味。」

「這才不是惡趣味，這是……用比較時髦的方式說，『復仇』？」

「得了吧，」萊娜已經從一臉不耐煩轉變成了一臉嫌棄，「你根本只是因為生意被攪黃在找出氣筒，不是嗎？」

男子依舊維持著高深莫測的笑容，他和萊娜對視了幾秒，最後還是女子先行投降。她舉起雙手，稍稍提高了自己的音量：「行了查理大善人！您除掉了一個奸商，這是值得被記錄進史書裡的功德！」

查理悶笑了幾聲。方才眼底的瘋狂已被盡數收起，那是連萊娜都看不出來，潛藏在他內心裡的魔鬼。

「走吧，」他說，「下一個城鎮的顧客還在等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