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Feat:FT_papaver001

Cloud前陣子才跟他說,「我覺得你是否該好好再練練準頭?我是說,槍法。」
身為退伍的前職業軍人這話聽來十分刺耳,但忠言逆耳,他想對方說的是對的——源自好一陣子前他們初報到時兩人合夥的一個救援任務。那時Lucas近乎彈盡援絕卻毫不珍惜的使用彈藥然則敵方一點傷害也沒有,縱然事後任務了結,亦成功敗退敵方,在那樣山窮水盡下。
但這對Cloud來說實在是不能堪稱完美,尤其是身旁同夥這種毫無依靠腦袋的行事作風。原是循循善誘,最後一張嘴惡毒了,說他「你他媽槍法比小學生還不如。」

這逼得他不得不上摒棄訓練場而選擇靶場作日常練習。靶場緊臨訓練場隔壁,絕對的隔音與完善的槍枝保養設備一應俱全。
latest #32
S&W M10轉輪手槍,其後座力經改造後有所減緩,精度因而提高,又適宜掌心握取的大小。Lucas罩上隔音耳罩,準心對在25公尺外的紅白硬靶,他屏心靜氣讓視線聚焦中心,扣上扳機——狠狠的讓第一發吃上了蘿蔔。
以往在軍中執行任務,對於槍械的選擇總是偏向結構堅固耐用、即使粗暴地操作也能順利完成任務為優先考量,畢竟在那樣危急的生死交關之際,『優雅從容』實在是個難以達成的過分要求。然而今昔非比,眼下在任務中需要精確地鎖定目標,採最精簡且有效的手段予以排除,槍械的配備在精準度與射程上的需求便完全是另一套邏輯。
擔任高處狙擊時,罌粟慣用的槍械大多是Mk12或HK G38狙擊步槍,端看戰場的狀況與空間限制調整配備,而若是參與攻堅行動,他則偏向使用M16系列,雖然塑膠材質難免令人心生疑慮,但其輕盈與擴充性高的特性卻是其他槍械難以超越的優勢。
罌粟在公文地獄裡短暫抽身來到位於地下一樓的靶場,手裡揣著M16A4,打算久違的打個移動靶重新凝聚自己逐漸難以聚焦的精神。怎料今日靶場的訪客不只自己一人,望向早了幾步來到靶場訓練的高大男人,罌粟為了避免打斷對方的練習,選擇安靜地倚在靶場後方的牆壁,順道觀察起新進成員的訓練過程。
按捺住那身野蠻狂野之氣,男人靜心凝神後擊發了第一聲槍響……留下一面完美無缺的硬靶。
罌粟略顯詫異地挑起了眉,眨了眨眼視線掃過對方那看似完美的射擊姿勢,偏著頭狀似思考,而後在人懊惱地拔下隔音耳罩同時開口:
「今天過得很糟?」
立即下載
「什麼?」拔下隔音耳罩仰天長歎的一瞬間背後一道甘淳男聲道出了有禮的問候與疑問,在方才聲音被完全隔絕下他完全沒察覺人走進的動靜——或者說對方有意將氣息壓至最低,良好潛伏任何場所的習慣。

Lucas轉身一看,噢噢兩聲,是Boss。自報到當天他從人手過接下到職證明後就無緣再面的Boss啊。聽Cloud說上個月他與幾個內部成員極有緣分與Boss在流火酒吧共度有趣的一夜,而Lucas當天則在自個房間應付因水土不服而發燒的Lily哪都沒得去。
「原來是Boss啊。」他習慣稱呼兩位頂頭老大叫Boss,一方面是代表尊重兩位在組織的地位,另一方面則只是順口。兩位似乎也能接受他這樣稱呼,他也就從善如流下去。

「不怎麼糟,起碼跟我槍法比較之下……」他頭跟著罌粟走近隔壁靶位而轉向,在又回頭看見自己完美無損的靶心後乾笑兩聲,「我比較習慣手腳功夫,槍則多用來破壞建築居多。」

記得過往在中東戰場上埋伏持槍時,他步槍準頭多數都拿來對準建築脆弱處或者交通設施上,對付人通常是與他搭檔的大哥來應付,長年下來竟也順遂過了不少關,也就換了工作才沒想到如今要來練練這入軍以來該有的基準技能。
「我為我的失禮道歉。」
誤會對方是因任務或前些日子的愚人節導致心煩氣躁而沒有如常發揮,罌粟唇角牽起了略帶尷尬的弧度,他抬手抹去那份不自然,雖然更多的著墨也僅是加重了調侃諷刺的嫌疑,不過他仍是選擇對於擅加揣測對方的行為道了歉。
延遲了原先的預定,罌粟走向對方隔壁的位置,將突擊步槍擱置腳邊,脫下套在貼身長袖外的棉質T恤,簡單幾下拉筋熱身,舒緩長時間坐在辦公室的僵硬肩頸。
「在『那邊』的狀況與現在很不同,是吧?」
晚香玉,在入團之初他便對男人的履歷多了幾分注意,與自己幾近相仿的經歷讓他感到那麼一絲親切,不過從人報到一直到眼下的偶遇,罌粟和對方間的交集僅止於他辦公桌上那一疊屢因急件公文而疏於處理的噪音申訴書。
將長髮一把梳起隨興地紮了個馬尾在身後,戴上隔音耳罩,罌粟抽出了隨身配槍,流暢的上膛、解開保險後舉槍瞄準,放緩了呼吸凝聚心神,透過重疊的照門與準心,視線遠遠地落在前方靶心上,在胸中空氣完全吐出那瞬的靜止狀態下,他扣下板機。
「訣竅就是瞄準小的地方,以人體來說就是眉心、又或者胸口上的釦子,若你只想著打到身體的話,通常都會偏得更遠。」
拉下耳罩,他拿起一邊讀靶用的望遠鏡確認,正中靶心,一分不差。
那邊。Lucas瞬間清楚對方口裡的那邊是哪邊,無論是罌粟下意識嚴謹有序的站姿,或者對方掌心至虎口的薄繭,他不著痕跡的觀察對方與自己相似之處。
中東國家的炙熱與連年未定的戰火,他幾乎忘記自己過去身處何處,也就在對方詢問起這沒頭沒尾的問話時才了然,是啊,他怎不著痕跡的將自己放任在和平裡?

Lucas沒接下Boss的問話,指搔了搔臉蛋咧的一口笑,看著挺傻。爾後看人屏氣凝神動作標準如教科範本一樣漂亮,一頭高束起的馬尾隨動作瞄準的更動微調而落攏到人胸前。的一聲短促爆發聲隨人扣下扳機而乍響,25公尺外的遠靶確實有什麼擊中的脆響。
Lucas不用望遠鏡也知道這槍定然確實正中紅心。「Boss確實厲害。」由衷的讚嘆,能當上組織的決策者該確實有其能力帶領,而他今天也見識到了,這聲Boss是名副其實。

然而對方今日的訣竅似乎Lucas沒法瞬間吸收,他試著屏心靜氣,套上耳罩後掌心實握的金屬握柄讓他凝神幾分,扣下扳機的瞬間他卻又知道,這準頭頂多擦過靶邊。

2.0的視力只夠讓他能確認靶心可還完美無缺,「哈哈,我真不受教。」
「從以前就幹著狙擊的位置罷了。」
禮貌性地彎起笑容收下了對方的讚美,兩人的作戰習慣大相逕庭,在此前提上單拿射擊技術來比較也不具備任何意義,況且以近身戰來論,或許自己也難有把握穩操勝算。眼前的男人擁有著身高優勢,那身張揚著危險氣息的肌肉顯然也不是裝飾用,罌粟對於對方經歷欄裡爬滿空格的顯赫戰績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彷彿非狙擊班的陸戰隊員總是有著同樣的通病,他想起自己幾年前還在新兵訓練營裡拿來訓斥毛躁小鬼的那幾句吆喝,『沉不住氣、靜不下心』,在需要絕對專注的射擊中總是有那麼幾絲雜念攪和其中,又一發槍響,在兩次射擊中全身而退的硬靶仍是毫髮無傷。
——像極了一隻毛躁的大型犬。
罌粟撇過頭狀似確認遠處的硬靶,實則為了掩飾唇畔那抹忍俊不住的笑。長年從軍讓他總帶著那麼一絲嚴肅與不怒自威的氣質,嘴角上揚的弧度卻是一下子沖去了那份生硬,本就中性的五官一下子柔和了下來。
「其實在實戰裡也未必每發都必須打中目標,打到手腳甚至轎車的輪胎也依然能完成任務。」
看似要替對方尋個台階下,怎料字句間的笑意卻是藏得不夠徹底,他終是壓下了差點衝口而出的笑聲,只餘下幾聲低沉的笑在喉間滾動。
好吧,他今天似乎淨做些失禮的舉動。
罌粟把這些反常歸咎於長時間被文書報告荼毒的戰損。
「噢,是,但若大目標還容易失準頭那麼從頭開始學就有其必要了。」Lucas將手中的M10靠放在桌對罌粟雙手一攤,有模有樣地浮誇模仿對門鄰居形容他的嘴臉,他想起Cloud惡毒的形容近乎苛責,被Cloud抱在懷裡的Lily聽不懂他們相互駁斥的唇槍舌戰,叫說了一句,「Lulu,這樣不行噢!」
哪門子不行?!Cloud趁勝追擊,把他槍法損得一無是處,終歸他總算體認是真不行。

罌粟似乎是見他浮誇言行逗趣,嘴角強壓下的弧度與眼裡笑意仍舊洩漏了點情緒。Lucas本就是說來笑笑,並不在意對方因而得趣,反而看見那張本就中性漂亮的臉蛋帶點肆意的愉悅更生動許多。
「記得以前在伊拉克某次,大概七年前吧?敵人夜襲,我就一時糊塗操槍就衝,結果忘記裝彈匣,全程拿槍把當球棒。」說來可恥的經歷,戰場上也並非所有戰績是輝煌帥氣,更多時候是這種魯莽過失,多數命大屢屢能全身而退外,少數是真差些危及性命的大錯,然而願遠赴戰場第一線的士兵不多,他跟他大哥倆兄弟除了偶換地區常駐外幾乎長年離家。

這些事說來也沒要別人惋惜或憐憫的意思,這都是個人選擇。縱然狼狽自前線退場,他也願意跟人分心裡頭除卻傷痛外的有趣事蹟,也只有Lucas這樣神經大條的人才不會避諱談及過去。
「那可算的上重大瑕疵,希望我不會有機會見到類似的狀況發生在未來任何一次任務中。」
對方明顯誇大的肢體語言和眉宇間豐富的表情變化令罌粟費盡心思壓下的笑意又爬上了他的唇畔,伸手蓋住了半張臉——準確來說是那越發抑制不住勾起的嘴角——以遮擋那混雜著無奈的笑聲。也是因為此時兩人都安然挺過那些戰亂的歲月,好手好腳地站在地球這一端的安全地區,他們才有那個餘裕拿過去的糗事說笑。
否則就對方這簡直拿命在玩的莽撞行徑,恐怕罌粟回應給對方的不是調侃的笑語而是用槍托砸向對方後腦看能否讓人在戰場上機靈點。
「從頭學起的話需要替你擬定個訓練課程嗎?正巧我幾年前退下前線擔任過一陣子教官。」
眼底流轉著不帶惡意的戲謔,他伸手指了指那乾淨得過份的靶面,這情境若放在過去,罌粟親手帶的新兵要是膽敢送他這樣一面嶄新的靶,他還不把對方電到手軟腳麻顫抖著爬著回寢室。
在公事上不容許一絲馬虎的性格讓罌粟成了新兵眼中的魔鬼教官,雖然不像其他性子火爆的同僚總是扯著嗓子怒罵斥責,但他絕對會一遍又一遍地要求那些達不到標準的菜鳥重複動作直到他們終於勾到及格邊緣。
「在我看來你急需一個高強度的魔鬼訓練好回歸陸戰隊員該有的水準,是吧?」
來自戰後的趣味過往終於鬆懈對方忍俊不禁因而洩漏的幾許笑聲,未被掌心遮掩的半張側臉有著別於初會面的制式客套。縱然這只是他們的第二次會面,兩人地位立場不同,但同是組織同仁,Lucas想有個好的認識開始總是好得多。
或許來自兩人有相似味道與經歷,他跟頂頭Boss的談話印象有大半的無意識自主加分,他亦樂意能扮演彩衣娛親的小丑一回。
「噢,我想我會盡我所能——看在我這次任務算達了個七成完美的程度下?」本月發配下的任務雖未到達組織要求的百分百完美,基本性要求卻也達到及格分數。記得回到飯店與後勤組報備任務進度時,後勤組員臉上似不滿意的眉頭緊蹙與依完成度發配下的佣金本讓他油然而生幾分不妙,但且看來Boss那裏似乎未收到任何關於任務完成上的相關能力評論報告?
然而罌粟的下一句話即刻讓他生出幾分不祥預感。他跟著人指向過份乾淨的硬靶眼神跟著過去,幾分當年剛入軍被釘得死緊的記憶逐漸浮出水面——
猶記當年是榜上有名特別需被注意的後備隊員,體能上縱然能跟上SS級別的魔鬼訓練,然而在槍法上的過度失準一度讓其上層針對此要而過分磨練。他視力不差,但心不穩,學得來長時間埋伏不動,心卻燥亂,這點也就成為他輝煌經歷中始終可笑的一記弱處。

現下對方說願意擬定專屬的訓練計畫,他過去噩夢全浮了上來。Lucas顏面抽搐著乾笑假意婉拒,然而罌粟似乎看穿他掙扎,原好意莫名變成了一種必須
「任務完成度七成尚在可接受範圍,實戰本就不可能要求完美,但定點打靶可就不是了。」
罌粟唇畔彎著美麗的弧度,他可沒錯過那湖水綠眼眸中的一閃而過的慌亂和男人臉上尷尬推拒的笑容,那模樣簡直跟被釘怕了的新兵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見多識廣的罌粟自然明白晚香玉心裡打的是什麼心思,眼底笑意更甚,他心中有上百個完美且冠冕堂皇的理由合理化這幾乎已成定局的魔鬼訓練的必要性。
眼神瞥向對方面前那張桌上的左輪手槍,.38口徑、美國製,可裝填6發子彈,自生產以來至今仍被諸多國家的軍警單位定為制式手槍,使用上靈活耐用,是把無可挑剔的好槍。
「兩發空靶,那麼剩下的四發至少一發給我上靶心。」
語氣中揉入了一絲不容反抗的命令語氣,罌粟頭向著硬靶的方向一偏,示意對方舉起槍繼續射擊。
「在命中率提高到九成之前,我不會讓你離開這個靶場。」
補上了最後一句平淡的叮囑,彷彿他們仍舊留在上一個話題閒聊似的輕鬆,但語意中的威脅卻也實實在在傳達了個完整,擇日不如撞日,反正眼下他們都身在靶場,罌粟也樂得現場來個射擊指導提升一下新進成員那慘不忍睹的槍法。
不然他都要為對方手裡那把無用武之地的槍流下同情的淚水了。
溫和氣息中慢慢揉入了屬於領導才有的威嚇,Lucas突然有那麼幾秒時間後悔是否自己透漏太多過去的小祕密。他見罌粟仍舊隨性站姿,被攏至胸前的馬尾辮隨人頭一偏示意而輕晃,他卻知道對方可不是開玩笑,是要真的他在剩餘四發彈丸內擊中至少一靶。
他記得入伍五年後他的命中率堪堪才提高到近七成,若非看在近戰本領上功過相抵,他是萬不可能爬這麼快,然而Lucas聽見罌粟輕描淡寫地提出如天方夜譚的恐怖要求後,他終於在今天發出第一聲除嬉鬧外的語氣。

「Wh、What?! That's impossible!」瞠目結舌不足以形容Lucas現下神情,彷彿遇見了要求及格邊緣的不良學生要在考試內達到均分九十標準的嚴師,等生Lucas可還來不及抗議出聲,下一秒罌粟又再下令。
「不能離開?!但我、Lily她、」自以為尚且能拿姪女充作藉口,卻被全數打回,Boss自然什麼都設想周到,送餐時間不會疏漏屬於1101號房的份,況且1102的Cloud還能幫忙照料一二。見理由一個個被退回,Lucas知道自己這下是無路可退。他閉眼幾次深吸吐息,掌心重新握上置桌的左輪,屬於金屬的重量重新熟悉在指上、臂上的每一寸肌肉,待睜眼視線凝聚在靶上時,湖綠瞳仁裡盛滿的專注是鮮少出現在戰場以外的火熱。

剩餘四發的第一聲槍響消失在硬靶邊緣。堪堪擦過邊角,留下焦色。
罩在隔音耳罩因而失聲的槍響讓Lucas未確切明瞭25M外的靶緣,他索性拉下隔音耳罩,第二發就在拉下耳罩後的三秒鐘。

明顯擊中第三圈數位置的射擊痕跡。
將散落胸前的髮絲甩至身後,雙手抱胸,罌粟收起隨興的站姿挺直了腰桿,雖然身上是輕便的日常服裝,不過那融入骨髓的軍人氣場卻絲毫沒有減去哪怕一分。對於晚香玉微弱的抗議,他僅是輕輕挑起了眉,再次開口那平易近人的溫潤全消失了個乾淨,冷靜而殘酷地粉碎了男人所有推拒的藉口。
「比起浪費唇舌嘗試讓我改變主意,你有更加簡單且快速的方式結束這一切。」
一來一往,高大的男人在氣勢上輸得徹底,職位差距造成不可逆轉的局勢,他終究得順著罌粟的意思重新面對潔白如新的靶面。
過於緊繃的肌肉導致好不容易重新凝聚注意力的射擊並未取得好成績,罌粟瞇起眼望向25公尺外——子彈在硬靶邊緣留下的擦痕。
差強人意
出師不利罕見地並未讓一向毛躁的男人失去耐性,拉下耳罩後對方眼裡的專注和集中力來到前所未見的高點,槍響,子彈紮紮實實擊中硬靶的脆響令罌粟嘴角彎起了一抹不明顯的弧度。
——看?這不是挺有效的嗎?
高壓之下總能激出人的超長發揮,屢試不爽。
眼神放回深陷壓力之中的晚香玉,身為壓力源的罌粟一改安靜觀望的路線,彷彿嫌對方肩上的重擔還不夠似地開口糾正起男人的持槍姿勢。
「站穩,腳太開了。」
被突如其來的話語給打斷了注意,晚香玉錯愕之下依循著服從的習慣按照命令調整腳步,怎知指令卻是一個接一個。
「手打直、指尖放鬆。」
「想什麼雜念?看著靶心!」
「你要瞄準多久?這時間都足以讓敵人鞭屍你十次了!」
一句重過一句的訓斥,步步緊逼的壓迫彷彿將人趕上懸崖無路可退,在最後一字落下的那瞬間,晚香玉擊發了倒數第二發子彈,罌粟幾乎同時間轉頭,焦黑的彈痕堪堪壓到紅色靶心的外圍。
Whaaaaaat the HELL?Lucas內心拖出冗長的疑問,也許是晨間禱告不夠確實的現世報又或者幾年來從軍的偷雞摸狗終於報應不爽,他聽見對方一句比一句還嚴厲的訓斥如教科書上的模範指導一樣,每個動作都依循對方要求的角度與力道才得以進行下一步驟的演練,這種重壓之下的制約逼得他內心拋諸所有世俗,就連在耳邊重重炸響的鳴槍聲都像從遙遠彼端傳來的聲音那麼不切實際。
而最後一發與倒數第二發距離近乎咫尺毫米之距,卻離目標靶心還差了那麼一咪咪視線可見的距離。
重壓之下的管教或許真能逼出庸民隱藏的潛力,然而現實仍非童話所言。

「……。」兩人皆對此沉默不語,然而氣氛沉重得Lucas簡直想邁開長腿逃離現場,他最是受不住上級的砲轟攻擊。
罌粟指尖輕點著下唇,眼神遠遠地望向靶面,似在思考是否該給威壓下超常發揮的人打上及格的分數,雖然最後兩發子彈仍舊以些微之差錯過了靶心,長睫半歛,實話說短時間能進步到目前階段已是不錯的成果,長期缺乏訓練造成的斷層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輕易補上的,於是罌粟唇邊再次浮現了溫和的弧度。
「兩發擦過靶心,勉強算你合格了。」
嚴厲教官的形象被罌粟收得乾乾淨淨,彷彿剛才那些訓斥和砲轟只是錯覺,伸手拍上晚香玉因內心忐忑而僵硬的臂膀,在對方終於放下高懸的心放鬆神經之際,他這才補上了令高大的男人臉上神情瞬間天崩地裂的話語。
「兩個任務我們已經完成了一個,剩下的就是提高命中率了。」
——還沒完嗎?!
罌粟幾乎可以從晚香玉崩潰的眼神中讀出他內心的吶喊,或許是天可憐見,在罌粟正打算開口要人重新裝填彈藥時,口袋內的手機卻在此時震動起來,伸手接起了那通看似緊急的電話,行政特助因焦急而高揚的音調鑽入了他耳中。
「……知道了,我立刻上去。」
收起手機,罌粟簡短地向對方解釋有急事,穿回扔在一邊的T恤並收起配槍和沒能用上的M16A4往門口邁步,卻在即將踏出靶場時罌粟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朝晚香玉喊話。
「明天早上五點靶場集合,命中率九成,別忘記。」
面對有如聽見死亡宣判而石化的晚香玉,那浮誇而生動的表情令罌粟在轉身之際勾起了嘴角淺淺地笑了。
他有預感接下來的魔鬼訓練會十分的有趣
來電打斷罌粟接下來的計畫,Lucas趁人通話之際在人背後大鬆了口氣以為就此能逃過一劫,然而對方在掛斷通話離去步伐往門口邁進之際忽而停下腳步,傳達了來自地獄的通信。
他能篤定他現在的表情一定時掩飾不住的錯愕,用某種情境表示那就是了。高壓氣氛霎時散去,就連方才的高度專注對於現在的Lucas而言彷彿假象。罌粟如過往在部隊裡那些擅施予糖與鞭子的上級一樣,戰績輝煌便能得上級的肯定與勳章加冕;反則是強壓下的謾罵與訓練加重。最初得到人一句稍顯勉強的肯定便讓他喜出望外——下一句則是再狠狠讓他打入地獄的門票。
Lucas在今天以前可不知道今日在靶場與Boss的會面會造就日後的每一個早晨的專屬一對一訓練課程,量身打造。
在他仰頭長歎後的一瞬間似乎看見罌粟側臉嘴角又因而淺勾弧度,融化方才魔鬼的樣貌而生動起來。

罷了,誰叫人家是Boss他是底下小員工呢?
- Fin -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