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中午,他走出圖書館,思考著午餐要吃些什麼好。
在等待紅綠燈的同時,一邊抬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那不是烏雲造成、只是單純的空氣差而已。
『照目前的濕度來看,應該還不會下雨…說到雨水,成分是──』想著想著,不自覺又默背起了化學式。
斷了線的思緒被拉歸現實,他收回上仰的視線,將目光轉向身旁比自己還要高些的斯文青年。
話說,對方剛才似乎是用日語和自己搭話的?
「是…請問有什麼事嗎?」雖然曾經和室友模擬過日文會話,不過這還是第一次在外跟陌生人交談。
接過對方遞來的照片,略微泛黃的色澤顯示出已有些年代。
這麼說來,自己剛剛原本是在思考午餐的,結果抬起頭就又不小心恍神了,平時都是室友或同學會即時把他拉回神,這次意外的是被路人,怎麼說呢…感覺有些奇妙?
望著那張照片,意外是個有些眼熟的地方,翻過照片背面確定了地址,抬起頭將視線和人對望。
「我帶您過去吧?」即使是報上路名和人說該怎麼走,以一個外國觀光客而言,大概也有些難度吧?何況這間店又是開在巷弄,並不是太好找。
『午餐就順便在那裡解決好了。』得到能同時解決兩件事的選項,這是再好不過了。
「不用客氣…」突然沉默了一會兒,對於日語會話還不是非常流利的他,多少還是有些不清楚如何說的句子,想了想,指著日式料理店朝人問到「您跟人約在這裡嗎?」
難道是因為朋友介紹,所以才慕名而來的嗎?
似乎是見兩人站在門口一段時間,老闆娘走了出來朝兩人招呼到「いらっしゃいませ,請問是兩位嗎?」
「啊、不…」想了下,雖然對方應該也是來用餐的,但嚴格來說,兩人並不是『一起』的。
「我們是分開來的,請問還有座位嗎?」聽見他的詢問,老闆娘露出有些抱歉的表情回到「是這樣的,店裡目前只剩下一桌兩人座位,不曉得兩位介不介意共桌呢?」
回過頭,看對方一臉不解的表情,他用簡單的日文向人解釋到「您也是來用餐的吧?裡面座位只剩一席,介意我們兩人坐一起嗎?」說著的同時,邊指了指自己和對方,怕光用說的不夠明確似的。
「啊……」看著手上的菜單,立刻明白對方的窘境。
「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丼飯、散壽司、刺身或蕎麥麵之類的?」先詢問了對方是否有特別想吃的種類,要不把全部菜單翻譯過一遍恐怕要花上不少時間吧……。
在替人確認好餐點後,自己也很快的點了蕎麥麵、煎蛋捲和烤團子。
對於煎蛋捲在許多日式餐廳中都是甜味的這點,他自己可說是非常喜歡的,只不過他身邊也有無法接受的朋友在就是。
向老闆娘點完餐點後,手機提然響起訊息,從背包裡拿出來看,是室友提醒今天彗星有活動記得上線的訊息。
明明同樣都是在準備書審資料的高三生,總覺得對方比自己還要輕鬆的感覺……該說真不愧是學校成績前三名的優等生嗎?扣除人品不提的話。
迅速回了對方訊息後,並將手機放在一旁的桌上。
意外的從人口中聽到熟悉的字眼,他望著人的眼神中明顯有些驚訝,但並非是因為對方的年齡,而是來台旅遊的異國玩家這點。
「是的,被朋友找去一起玩。」想到對方是日本人這點,又接著聊起「我也有認識一些日本玩家,不過…在台灣直接遇到,這還是第一次。」回覆的話語聽得出來其中有些停頓和不順暢,細微的語法也不是這麼正確,但從單字中依然能明白要表達的意思。
「抱歉,我的日語還不是非常流暢。」說著,露出有些害羞的笑容。
聽著對方以同樣不太流利的中文回應自己,不禁多了幾分親切感,緊張的情緒也跟著緩和下來。
「我的遊戲ID嗎?」彗星的玩家橫跨各國,且只有一個伺服器,在眾多玩家中要遇上熟識的人,機率恐怕是微乎其微。
「德米特里。」他沒有任何猶豫的報上自己的遊戲名字。
「…?」疑惑的看著人的表情有些不解,自己的ID應該沒有取得太過奇怪才對,得到的回應也有些微妙。
既然自己都報上ID了,也就順口的反問對方「那麼、您的ID…?」
雖然對方說的是日語,除去前面不太熟悉的音節,後面幾個字倒是聽得十分清楚。
Bananakeki…香蕉蛋糕……?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香蕉蛋糕嗎?
眨了眨眼,他看著對方遲疑著幾秒才接著問「『Always Open』的蛋糕…?」報出的是他們公會的名字。
真的是、超級、失策──!!
要知道,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同樣有玩彗星的玩家不是難事,能遇到遊戲中認識的玩家倒是一種緣份,然後在認識的玩家中,又碰巧是熟識、且同一公會的機率,這該有多低才會被自己遇上呢…?或許回家後可以來算算這低到不行的機率百分比。
揮去腦中不自覺又犯起的壞習慣,他目前的腦海中閃現的卻是那張當初被室友以某間有名的甜點店作為交換條件,在之前校慶扮成女僕模樣時,被人拍下且傳到公會留言版的腿照了。
當時也是因為那張照片,所以他跟室友幾人就被理所當然的當成女性玩家,其中當然有很大原因是因為他的室友總是開著變聲器在和人通話。
因為對方也別開了視線,否則此時大概能清楚瞧見晴宇臉上明顯的緋紅。
「唔…」思考了一會,想起兩人目前為止只有報上遊戲名稱「艾 晴宇,我的本名…晴宇的發音如果覺得繞口的話,和平時一樣叫我德米就可以了。」
「YUUSEI…?」不太確定自己的發音是否標準,在接過對方遞來的小冊子上,寫著兩個漢字。
「結生…嗎」覺得是個十分好聽的名字「我的名字的話…」拿起筆,在對方名字旁跟著寫下『晴宇』兩個字後,將冊子和筆遞還給對方。
「晴天的晴,宇宙的宇。」這句話是用中文說得,不知道對方理不理解這兩個詞的意思?
雖然是不常用的詞彙,但因為和自己的名字有關,所以這字眼的日語自己倒是有學過「宇宙。」用日語向人唸了一遍。
總覺得,有種在教小孩子學說話的感覺……這樣的想法太過失禮,千萬不能讓眼前的人知道才好。
「我跟室友們是今年準備升大學的高三生……其實彗星裡面,比我們年紀小的應該不少…相反的,比您大的也是挺多。」後面補述的一句,似乎是為了不讓人因為比自己年長這點而感到介意。
跟著拿起筷子,輕聲說著「我開動了。」便享用起面前的餐點,對於醋飯那酸甜的口感,他個人是十分喜歡的。
升學辛苦嗎?其實關於這點他倒是沒有多想什麼,對於上課所學的,因為大部分都是自己感興趣的事物,所以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充滿壓力,而且他的父母也不會特別要求他在學業上一定要有所表現,反倒是希望他能夠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未來方向。
來不及回答這個問題,就被對方下一句話拉回神「興趣是指…?」對於人口中提到的『那個』指得是什麼並沒有立即會意過來。
「……!」差一點就被還在口中咀嚼的食物給嗆到,他趕緊將之吞嚥而下後才喝了口熱茶緩緩。
「那個是…絕對、不是興趣!」稍微提高了音量連忙否認,方才淡下的緋紅色這下子又重新染上,雖然他對膝上襪沒什麼意見,但想起當時那雙有著蕾絲邊的黑色吊帶襪,還是有些難為情的。
想當初班上唯獨的那雙『大獎』好死不死被自己給抽中,他當時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被那位室友給設計了。
「只是因應學校校慶活動……我們班是女僕咖啡廳。」之前之所以會答應讓室友PO上去,主要是認為遇不上其他同公會的玩家,所以也就用那張照片換了一餐高級下午茶達成交易,現在想想,看來是便宜室友而讓自己吃盡悶虧了,而且好死不死,眼前這位看來是對那張照片印象深刻。
「咦?」沒想到立刻就被人猜中,看來自家室友的惡趣味也已經被部分人給知悉了吧。
「嗯…是啊……」決定略過不提自己也有接受賄賂的這回事「那個,關於咖啡的事…希望您能暫時幫忙保密。」雖然真被發現當事人應該也不會介意,但是人妖一事由別人傳出去似乎也不太好。
「不過我想澄清,這絕對不是我個人的興趣。」還記得每次開語音時為了配合昱仔,特意使用偏女性的聲音,也因為這樣,語音他是能不開就不開。
「翻譯…嗎?嗯,當然沒問題。」點了點頭,打開自己的手機,加了對方的通訊軟體好友後,才收起手機繼續用餐。
夾起一塊煎蛋捲放入口中,微甜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多少平復了剛才激動的情緒。
話說回來,以對方遊戲角色的形象和總是往PVP跑的個性來看,他原本以為對方會是比較外向類型的人,沒想到竟是偏向文人氣質的類型…?是這麼形容的嗎?其實他也不是很確定。
──附近嗎?
「我家在捷運隔壁兩站的地方,應該可以算是附近吧…?」
待桌上用完的空盤被收走後,他帶著一絲小雀躍期待著飯後的甜點上桌。
「…有其他要去的地方不知道路,需要幫忙的嗎?」似乎誤會了對方詢問自己是否住附近的含意。
沒料到會被問這方面的問題,他不禁眨了眨雙眼。
吃的地方嗎……對於甘黨而言,腦中浮現的都是台北各處推薦的下午茶或咖啡廳之類。
「唔……您喜歡吃…甜食嗎?」這句話越說越小聲,似乎連自己也知道答案應該是否定的。
仔細想想,讓一個成年男性去那種充滿女性顧客和情侶的店裡獨自吃著甜點,這雖然是他常做的事,不過讓別人去果然…不太恰當吧。
接過筆和地圖,他望著地圖呆然地想著,似乎沒注意到期待已久的烤糰子已經送了上來。
是不是該推建些就算一個人去也不會覺得尷尬的店家會比較好呢?還有就是別相距太遠或偏僻的地方…這樣的話,應該先問問對方住哪邊的旅社?
「那個……結生先生的飯店是在這附近嗎?」對於人的稱呼猶豫了片刻,最終決定還是以本名來稱呼。
畢竟對這當事人,那聲『蛋糕』反而喊不太出口吶……。
聽到末句忍不住笑了下,輕聲地說道「感覺很好養。」
這句話說的是中文,似乎沒特意說給人聽,反正也只是個不太重要的自言自語罷了。
『離我家挺近的啊…。』看著對方指的位置,雖然差了一站的距離,但也不算太遠。
筆尖停柱在地圖上自家的位置想著該推薦的餐廳,結果墨水就這麼染出一朵小小的墨花「啊…要不,我用手機發給你吧?還可以付上店面照片,這樣找起來應該更容易些?」想著萬一在地圖上做了太多紀號,對方恐怕會更難閱讀。
拿起不知何時已經送上桌的烤糰子慢慢吃了起來,邊聽著對方的話。
三天啊…雖然不清楚對方是何時飛來台灣的,不過看來應該已經兩、三天跑不掉,記得對方這幾天遊戲依舊照常上線,看來應該是帶著筆電出門的吧,連出國都在玩遊戲這點,還挺讓人意外的。
低下頭望著盤子裡另一串的烤糰子,想了想便輕輕往對方那邊推去,將口中咀嚼的食物吞嚥下才開口說到「請你吃,我想這間的烤糰子應該不會比日本的遜色!」畢竟這道點心也是他每次來必點的項目之一。
聽著那帶有濃厚日腔的中文發音,不禁想起日本人在要捲舌的部分發音上較不擅長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屬實?真的會因為國籍關係影響舌頭的靈活性嗎?雖然有些好奇,但似乎是無法靠自己獲得證實的答案。
出神了幾秒,才發現自己似乎讓對話陷入奇妙的沉默空檔中。
「太好了。」朝對方笑了笑,接著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此時正好有訊息傳了過來,是昱仔。
「那麼我就不打擾您接下來的行程了,在這邊告別嗎?還是要一起到捷運站?」不確定對方接下來打算去哪兒,所以姑且一問。
麻煩大家請重新F5之後在閱讀
(中間有貼錯順序www
感謝結生跟晴宇交流~莫名地就突破50樓,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然後我也想吃烤糰子(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