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待最後一抹殘陽為夜色吞噬，暮靄散盡方才望見前方煌煌數盞燈籠。
見總算是覓得落腳之處，青年暗舒了口氣，提韁輕夾馬肚，通體烏黑的駿馬低聲嘶鳴，猶似凌空御風，朝客棧加速奔去。

沿途遐州僻壤，幾是杳無人煙，荒涼至極。不料到了客棧附近人群竟逐漸渭集，宛若別開天地。轉念一想，此處許是這山間鄉野唯一能供人投宿的地方，便也不覺古怪。

收韁斂轡，堪堪停在廄前，俐落翻身下馬。

「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嗚哇！」正打著水的小廝快步迎上前欲牽過黑駒，萬沒想到牠甩頭不從，不斷蹬蹄刨地，冷不防受了驚嚇向後跌坐在地。
青年狀似不耐地扯過韁繩蹙眉喝斥，抬手卻是輕拍馬背順上鬃毛，安撫其經終日馳騁後未能立即平復的躁動。

少傾，馬兒鼻息逐漸和緩，間或以側顏蹭人掌心，將重歸溫順的坐騎交予小廝後，他褪下墨灰色斗篷抱於臂間，舉步跨進棧內。

青年乍見下約莫弱冠，毫無多日鞍馬勞頓後應有的倦態，在一眾面帶疲色的旅人中顯得格外突兀。
他一雙劍眉星目，屬於少年人的豪邁中隱隱透著幾分戾氣，蓄勢待發，彷彿舔舐著利爪的猛獸，下一秒就會撲上去將獵物撕成碎片。

綴有銀飾的緇黑抹額綰結於後，側邊縫著一對蒼鷹尾羽，黎中泛霜，甚是威風。
長髮恣意束起，隨步伐飄揚擺動，幾縷碎髮散落額前，桀驁如廣袤荒原上的烈馬，肆無忌憚。

「一間上房、幾樣葷菜，再來壺桑落。」

就連語調也是盛氣凌人，並無絲毫收斂之態，此刻已不少酒客萌生怯意，趕緊付了賬走人，生怕招惹出什麼事來。

此等跋扈原令聞聲而來的掌櫃倍感不快，心中暗道怎如此倒楣竟來了個煞星，本欲含糊推拒，可青年顯然無意與之虛與委蛇，說罷便朝櫃上拋了錠銀子，頓時讓人雙眼放光，笑開了懷。

掌櫃手腳麻利地將銀錠納入袖中，大聲吆喝著店小二招待貴客，頻頻鞠躬哈腰之際不忘瞇眼細審這位出手闊綽的少俠。

他冷哼一聲，瞥也不瞥，逕自尋了空位撩袍入座，無視周遭不時襲來的揣測目光。

此人一襲玄青交領輕袍，腳踩青冥長靴，前臂箭袖處纏以兕皮青翎甲護膊，腰間一截雲紋革封佩戴烏金匕首，光影折射間盡淌肅殺之氣，單單只靠遙望便覺脊背竄上冰涼。
適才走動時聲響清脆的九環蹀躞帶上嵌一枚獸首鎏金瑪瑙，更為人添上幾分霸道。

而這一身最奪人眼目的莫過於其衣上暗繡，以沉金絲線勾勒出鷹隼振翅九霄之姿，襯著青年熾灼張揚的神態，可說是鋒芒畢露。

鷹撮霆擊，騰空呼嘯。

此情此景，眾人內心不約而同地浮現一人，畢竟江湖上雖高手雲集，但能同這般疏狂的還真找不出幾個，好比眼前這位——

現任呼嘯山莊莊主，唐昊。

— —

淺杯甘醴，既似流泉清澈，亦如暖玉潤澤，輕微晃動遂泛起陣陣波紋，醇香醉人。

距正式躋身江湖風雲榜已逾二載。
當年一紙四字戰書令默默無聞的少年一戰成名，前呼嘯莊主林敬言甚至因此宣布將莊主之位讓予唐昊，消息傳出後震驚武林群英。

少年莊主行事果斷，雷厲風行，甫上任便大肆招募各方英雄好漢，不僅莊內格局歷經了場大洗牌，就連家紋，也從毒虺換成了蒼鷹。

呼嘯山莊仿若重生，再難以窺得半點昔日之貌。

某次外出途經茶館時，曾聽得說書人將他的種種事蹟加油添醋，說得天花亂墜。
什麼眸如獵鷹，神似羅剎、憑一身氣勢便宛若踏著地獄之火歸來的惡修羅、一日之內撂倒近百名上門找碴的對手，蔑視江湖云云。

上位之初自然不乏抱著試探之心向他發起挑戰的人，因此打鬥一事確實不假，且無論是出自何種原由，皆被他狠狠教訓了回去。
其中不少小有名氣的俠客也紛紛落敗，當初在江湖是傳得沸沸揚揚。

可這人數再多，充其量也就三四十，近百人？真當江湖人個個遊手好閒嗎。
還有那什麼羅的，莫名其妙。
然世人往往只知其一，卻無所謂其二，外頭人云亦云，謠言早已傳遍各處。
對此，他也懶得爭辯，不過輕嗤一聲以示不屑罷了。
唐昊畢生只求問心無愧，旁人如何閒言碎語與他何干，行事風格依舊我行我素。

縱是再如何溫藹玲瓏，恐也難討得所有人的好，遑論唐昊這副猖狂模樣，更是毀譽參半——有人不滿他驕矜自恃，亦有人稱羨他那萬夫莫敵的魄力，目中無人還是氣貫長虹，評斷自在人心。

惟不可否認的是，如今江湖已無人不識飛鷹。

唐昊舉樽凝思片刻，隨後仰頭灌下滿杯佳釀。

「⋯⋯甜死了。」

— —

夜闌人靜，皓月自虛掩窗櫺灑下皎潔清輝，月影斑駁。

榻上之人身子微蜷，面朝牆枕著左臂側躺安睡。
平時總緊繃的面孔難得褪去暴躁，柔和了好些，恢復這年齡應有的氣息。

倏地，房內乍現一絲銀芒朝唐昊掠去，轉瞬卻聽錚地一聲，銀針徹底轉了向，大半截沒入一旁石壁。
而除了向後舉起的右手，唐昊睡姿並未挪動一分，甚至眼皮掀也沒掀。
黑暗中凜冽寒光閃爍，定睛一看，竟有三道長約二尺的銀爪自唐昊右臂護膊彈出。

「別吵老子睡覺。」唐昊冷冷道。

話音方落，便從窗口翻進一名身著夜行衣的蒙面人，手持軟劍直直刺向他後頸，速度奇快無比。
唐昊單憑劍刃破空之聲便判斷出準確位置，利爪一揮擋下攻勢，凝聚真氣爆發一股勁道，逼得人不得不飛身後退，但瞬間幾個箭步又閃到了跟前。

呵，難得有個不怕死的傢伙，索性陪他玩玩。

被挑起興致的唐昊翻身而起，殺氣鋪天蓋地襲來，絕魂爪泛著嗜血鋒芒狠狠撕向蒙面人持著軟劍的手腕，如鷹爪般令人驚悚。

然對方武功造詣顯然也不容小覷，只見他以刁鑽角度避過銀爪，劍鋒向地借力一抖，又如靈蛇般纏了上來。

唐昊挑眉，反手自背後抽出血祭，烏金匕首與瑩白劍身激烈交鋒，頓時星火亂竄，刀鳴迴盪，尚未染上鮮血的鋒刃竟已透著淡淡紅光。

冷笑一聲，手上使力震開對方，然彈指間又是數道寒光欺身而來，雙方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

如此過了十來招，絕魂爪猛地撕裂空氣，血祭刃刀光霍然緊隨其後，兩者一同挽出道凌厲的雙月牙，赤焰與銀芒交錯，猶如日月交相輝映，挾著—陣懾人驚心的刺耳厲嘯，直取對方面門。

破風聲戛然而止。

蒙面人屏息垂眸望去，匕尖與自己心口不過一寸之差，而銀爪扣於頸邊，早已刺穿身後木柱。

見狀，蒙面人不禁感到脖子一涼，若是再偏個幾分，那柱子便是他的下場。

「哼⋯⋯幾月不見，算是有點兒長進。」語罷，唐昊退了幾步抽出爪子，隨後便聽喀地一聲，銀爪瞬間收回護膊之內，瞧著就像一般護具，看不出竟藏了這等機關。

「你那把梅花匕呢？」

「嘿嘿，兄長果然厲害。」蒙面人見身分被識破不但不惱，清脆嗓音中反倒透著絲絲雀躍，一把扯掉面罩露出底下一對酒窩——赫然是呼嘯山莊年紀最小的護法、唐昊的義弟，趙禹哲。

「用我的韶光不馬上就被認出來了嗎，我特地叫劉皓教我的！」他驕傲地挺起胸膛笑道：「怎麼樣，學得有七八分像吧？」

「差得遠呢，」唐昊毫不留情地敲了下對方額頭，「若這般容易，他還當什麼副莊主。」
嘴上一如既往地不饒人，心底卻是驚詫於他成長的速度。

雖說招式變換間仍不甚順暢，可他刺出的每一劍都是準確且不帶猶疑的，不過數月時日便能有如此能耐已是驚為天人，想來耗費不少心力，也不知原先教給他那套荒廢沒有。

趙禹哲吃痛地嗷了聲，嘟囊著晃到房內唯一倖免於難的茶几旁一連灌了好幾杯冷茶。

「我在茶裏摻了毒。」唐昊坐回床上，涼颼颼地飄去一句。

「噗——！！！」

「呵，騙你的。」看著人噴了滿臉茶水哀嚎，忍不住愉悅地勾起嘴角。

餘光瞥見牆上那截銀針，唐昊以二指捏住，微微使勁將其拔出，奇道：「你何時學會偷襲人的？這也是劉皓教的？」

趙禹哲用袖子抹了把臉，點頭道：「副莊主說，上面塗點醉仙蜜，沒中就算了，要是運氣好給我刺中了那也頂多全身無力兩個時辰罷了，正好讓我扛你回去！」

說罷便蹭去唐昊身邊坐下，眼裡溢滿崇拜之情，「但還是沒成功，究竟怎麼發現的⋯⋯嗚啊！」

「太久沒被老子教訓，膽子肥了啊？」用力擰住趙禹哲一邊耳朵，「合著還敢和劉皓一塊兒算計我了？」

「嗷！疼、疼啊！我錯了！我錯了快別揪了！啊——！」
唐昊重重哼了聲，最終還是放了手，向後倚著床沿，語氣不善問道：「說吧，又出什麼事了？」

「大家都在，能出什麼事。」趙禹哲臉皺成一團，委屈地揉著發紅的耳朵。

隨後他像是頓悟什麼，驚愕道：「不會吧兄長！你可別告訴我你連自己生辰都忘了啊！」

「⋯⋯。」唐昊嘴角一抽，默不吭聲。

「咱們帖子都發出去了，到時候壽宴主人不在，多難堪！」

「⋯⋯誰讓你們發帖子的？多此一舉。」

「別擔心！副莊主說都是兄長的熟人。」

聞言，唐昊扶額半晌，終是嘆了口氣，並未出言反對。

「罷了，後日出發。」

— —

拂曉之時晨光熹微，仲暮春交替之際仍是細雨紛飛。

翌日清晨，兩人啃了幾個熱饅頭，順道賠了看著破敗傢俱罵罵咧咧的掌櫃兩錠銀子，唐昊另要了壺桑落酒繫在腰間後便縱馬離去。
微涼雨珠打在臉上，也霑濕了衣襟。

「兄長，不是說後日嗎？我們這是要去哪？」趙禹哲換回呼嘯的金鷹玄青短袍，與唐昊於驛道並轡而行。

「駕！」唐昊不予理會，逕自揚鞭奔去。
「哎、等等我！」
馬蹄聲雙雙疾馳而過，驚擾萬千樹林飛鳥。

逸塵斷鞅，倏忽乃至。
越過崎嶇山路，仰頭忽見曲徑松林轉處有一飛瀑，沿著峭壁直瀉而下，水花飛濺，絲絲涼意沁透心脾，山谷中滿眼盎然春意。
趙禹哲憶起方才路經一滿是石頭之處時，特別高聳那塊上頭刻了三個大字——百花谷。

百花谷內種有千百株花樹，有些已然綻放，有些含萼欲吐，由於花期相異，四季皆能見百花繚亂之奇景，故而獲名。

「在這等著。」

唐昊將韁繩拋給兀自發愣的少年，獨自步向那株開得最盛的海棠花樹。
樹下立著塊石碑，表面落了些蝕痕，已有些斑駁，底部也爬滿了苔蘚。
他蹲下身，伸手拭去掩蓋碑上文字的泥沙髒污。

指尖緩緩描摹篆刻於岩上的字跡，一筆、一畫，猶如當年那人耐心地執著自己的手，於宣紙上落筆。
在學會自己名字之前，他倒是先記住了這四個字。

繁花血景。

「師父，」他喚道，「我來看你們了。」

— —

站起身退後一步，復又雙膝落地，拱手胸前，叩頭頓首。
耳畔似乎響起令人懷念的聲音。

『喂小鬼，死了沒？』
『要你管，走開！』
『孫哲平你別鬧他！肚子餓了吧？哥哥帶你去酒樓吃飯好不好呀？』

唐昊將酒壺自腰間解下，嘴角差點失守。當初這話聽著咋那麼像拐賣孩童的人口販子。

『不稀罕！別把我當乞丐！』
『好吧，換個問法，我看你根骨不錯，想不想習武？』
『那又怎樣？關你什麼事。』
『我正好缺個徒弟，而你也缺了個師父，很巧吧？』
『⋯⋯⋯⋯你武功強嗎？』
『嘿，這個嘛——繁花血景、張佳樂，聽過不？』
『別只顧你自己，我呢？』
『這位孫哲平，我小弟！』
『張佳樂你討打是吧？！』

緩緩旋開木塞，馥郁酒香混著周圍百花芬芳溢入鼻間，如同烙在記憶裏，那二人身上所縈繞的、令人安心的氣息。

『嘶——』
『疼吧？讓你再野！還敢去掏老子的蜂窩不！』
『⋯⋯哼！』
『疼啊疼，男子漢大丈夫怎能怕疼，你說是不是？』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慫恿的啊。』
『呵呵，我只說了蜂蜜好吃，可沒叫他去掏。』

嘁，成天坑個小孩兒也不知羞，遭報應了吧。唐昊心中想笑，卻覺一陣酸意湧上鼻頭，雙眼發脹，硬是被他壓了下去。

酒壺既傾，灑酒酹地，以祭二人英魂。

魔教率數百教徒殺上百花谷，揚言燒山，孫哲平死命硬扛才讓張佳樂帶著年幼的他死裡逃生，最後雖成功禦敵，然終究是用盡氣力，命喪黃泉。

後來兩人尋著他殘破不堪的遺體時，葬花刀已攔腰折斷，左掌手骨盡碎，二者卻仍以布條纏了十數圈，緊緊相綑。

自那日後唐昊練武更是全神貫注，只為有朝一日能報殺師之仇。
他底子本就好，這般刻苦求精，進步只會更快。
時光匆匆，昔日稚童已是翩翩少年。

『唐昊，來，嚐口？』
『⋯⋯呸！咋那麼甜，難喝死了！』
『去去去！小孩兒不識貨。待這酒飲盡，我⋯⋯』
『嗯？』
『沒什麼。前日教你那招學成了沒？』

某日，張佳樂無緣無故徹夜未歸，唐昊終是按捺不住性子頂著夜色出外尋人。
誰知竟驚見師父倒於樹旁，身後拖了條長長血痕，染紅遍地海棠花瓣。

『師父？！！』

『唐昊⋯⋯我、報仇了⋯⋯我殺了、他們全部⋯⋯』他抬手欲撫上徒兒面靨，奈何眼前一片血色朦朧，失焦的雙瞳早已無法視物，唐昊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往自個兒頰上貼，糊了滿臉鮮血。
感受到對方體溫後張佳樂粲然一笑，嘴邊卻不斷溢出腥紅。

『我們、咳、回家⋯⋯回⋯⋯』

『⋯⋯好、回家。』從未想過師父會瞞著自己隻身前往魔窟剿得人天翻地覆，然此刻唐昊渾身顫抖、目眥欲裂，苛責的話語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淚水不斷奪眶而出，滴滴落在張佳樂臉上。

『別⋯⋯哭⋯⋯』
『我沒哭！是下雨！』
『是嗎⋯⋯我還記得⋯⋯你小時候、最怕打雷了⋯⋯別怕啊⋯⋯別怕⋯⋯』張佳樂嗓音愈來愈微弱，氣若游絲，唇邊帶笑地緩緩闔上雙眼，似是此生了無遺憾。

許是上蒼憐憫，天邊一記悶雷響過，竟真下起滂沱大雨，沖淡了滿地刺目殷紅，也掩蓋住唐昊崩潰的瘋狂嘶吼。

唐昊背起他逐漸冰冷的身軀沿路返回，一如數年前張佳樂背著吃飽喝足、安然熟睡的小徒弟回家一樣。

唐昊將他與孫哲平葬於同處，並重新立了塊碑，年年海棠花開之時前來祭拜。

兩年後，唐昊以下剋上，一戰聞名天下。
少年以善使毒及暗器著稱，然其風格獨樹一幟，與一般刺客殺手相差甚遠，雖名暗器，卻使得光明磊落，完美揉合張佳樂之武與孫哲平之魄。

那身傲骨，儼然當年繁花血景重生於世。

唐昊深吸了口氣，將空壺置於碑前，再次磕首至地，久久不起。

過了良久方抿了抿唇，收斂情緒起身，忽而陣風吹過，卷起滿谷繁花。
兩朵盛開的海棠花不知為何纏在一塊兒，輕拂過唐昊臉龐，落於眼前為酒浸潤的土壤之上。

他怔愣了會兒，眸底浮上淡淡笑意。

「走了，」對蹲在一旁玩弄花瓣的趙禹哲說道：「該回去了。」

— —

呼嘯山莊巍然屹立山崖之上，怪石嶙峋、地勢奇險，仰頭即見蒼鷹展翅翱翔於山際雲澗之中，於昊穹來回盤旋。

歷經整整三日路程，總算是在生辰當日回到了山莊，堪堪趕上壽宴。

尚未行至莊內，遠遠便望劉皓獨自佇立殿前，身上仍是那襲同樣繡著飛鷹的紺紫長袍，手中意興闌珊地把玩著檀木折扇。

「恭迎莊主回莊。」唐、趙二人方勒馬停蹄，劉皓隨即掛上笑靨，收扇向前，拱手作揖。
「嗯。」唐昊應了聲，腳下一蹬自馬背落地，與人一同步行入內。

「不是說過有事飛鷹傳書予我，讓趙禹哲來做甚？」

「飛鷹傳書？」劉皓嘴角似是有些抽動，「我近日應傳了不下三封，莫不是莊主忘⋯⋯飛鷹中途被截了？」

唐昊一時語塞，下意識摸了摸鼻子。
好像還真有這回事，但每每擱一旁轉頭便忘了，內心頓時有些困窘，遂岔開話題左右張望問道：「其餘人呢？」

「⋯⋯都在裏頭候著呢。」劉皓也不戳破，只於心中暗暗給人再添上一筆。

「唐莊主，生辰快樂！」

才跨入擺設筵席的廣場，便聽得眾人整齊劃一的祝賀聲，放眼望去，莊內張燈結綵，弄得像過年一般，映得人心中也暖烘烘的。

他環視一圈，難以名狀的情緒充斥心頭，一時竟吐不出半言。

「唐昊！才多久未見，你啥時候也變這麼慢慢吞吞的！」剛自北境凱旋歸來的輪迴軍少帥，孫翔，風風火火上前迫不及待地搭上摯友肩膀。

「滾吧你，打了個勝仗氣焰囂張啊？」唐昊手上不住推搡，面上卻藏不住與眾好友齊聚一堂的歡快之情。

「既彼此熟稔，便不必拘束！」
眾人打鬧好一陣後方陸續入座，唐昊作為莊主，率先躍上高台朗聲喊道。
隨即昂首豪邁痛飲，罷了爽朗一笑，將酒觴倒轉高舉，一滴未落。

「今日，酌酒盡歡，不醉不休！」

莊內鼓掌歡聲不斷，震耳欲聾。

江湖險惡，同時亦有真情。
青年微醺的眸底熠熠生輝，正當是輕狂無懼、意氣風發之時。

呼嘯山莊今夜燈火通明，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而頂上蒼鷹高亢長嘯，劃破天際。

—— END ——

祝莊主生辰快樂

祝莊主生辰快樂！

唐莊主生辰快樂！

唐莊主生辰快樂！

雖然有些晚了，但還是來說一聲。
唐莊主，生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