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娘看小孩不肯回應，一雙佈滿大小粗繭的手又往小孩頭上亂揉幾把，終於惹得小孩不滿的哼了一聲揮開劉大娘的手，轉過頭的小臉上沾了泥土還有胡糟抹的一臉眼淚，眼淚和泥土混合活像隻小花貓。

「唉唷、唉唷！你看看你！搞得一身泥，你這般模樣讓胡大姨看到又要讓你挨頓揍不跟你飯吃了！」劉大娘拿出小手帕就往小孩臉上亂抹一通。

小孩被抹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發出一陣子嗯嗯嗚嗚的掙扎聲，何奈一個始齔之年的孩子怎麼抵得過大人的力氣。
「大娘！」待劉大娘笑呵呵的將手帕收起，方才髒兮兮的孩子臉上的泥濘參雜眼淚都被抹了個乾淨，露出一張紅噗噗的小臉蛋兒，那雙眼眶泛紅的丹鳳眼還真不知道像誰。

「來，和大娘說說，你又打了誰阿？」劉大娘隨意用抹布拍了拍水泥地面「嘿咻！」一聲的一屁股坐在小孩身邊。

「東邊那個大明！我就不想理他！老愛惹我！說我是雜種！留一頭長髮長大也要做妓！」小孩子越說越難過，越說聲音又帶著哭腔，約想約委屈，可他偏倔得不肯讓眼淚滴下，總是粗魯的抹去淚水，即使對方人多勢眾個個高了他兩顆頭，被對方扯了頭髮、推倒在地，他也不甘示弱的張口就咬，咬得那死胖子哇哇大叫。

劉大娘聽了又好氣又好笑「你唷！晚點人家告上狀來，又挨一頓揍，我還得跑去馬廄給你送饅頭。你瞧瞧你又把衣服磨破！大娘哪裡給你找那麼多替換衣服呀！」
她動手將孩子一頭烏溜的長髮隨意的綁起，曾經幾次勸他別留了，還以為自己活在什麼年代，男孩子留一頭長髮，何況這裡可是東苑，難免不被嗜好奇怪的人看上，可他偏不聽。

「胡大姨說我長髮看起來有點像媽媽。」劉大娘又是無奈的搖頭，這孩子到底誰的種沒人曉得，也許只有當初把小孩子抱回來丟給自己的老鴇胡大姨知曉，但她卻是隻字不提，除了偶爾會用複雜的眼光看著孩子努力工作的背影，劉大娘想不透為何胡大姨堅持把孩子留在這是非之地，卻不善待他，接近適學年齡也不打算讓孩子上學的樣子。

「造孽喔……。」劉大娘又歎一口氣。

「大娘，您這樣老得快呀！」

「你這熊孩子！」一老一小蹲坐在水溝挨邊嘻嘻哈哈，那身影好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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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說好要把錢給大娘治病的。」天還未亮，穿著一身灰色斗篷的少年低著頭站在門口，看不清臉孔。

胡大姨站在門內，臉上精緻的妝容讓人看不出實際年紀，抹得艷紅的唇始終未發出聲音，或給少年一個承諾，只是低下眼靜靜的看著這個吵鬧十二年的孩子。

「走了！演什麼十八相送！老子還有很多地方要去，上車！」壯漢粗魯的扯著少年的手臂，一個甩手就直接將人丟上貨車，回到前座時還一路罵咧咧的模樣。

少年動了動有些發疼的手臂，又爬回車斗後一雙眼睛直直看著漸行漸遠的門口，然而那裡已經沒人，除了緊閉的門什麼也沒有。

這天清晨還帶著霧氣，少年緊抓著破舊的斗篷，那是劉大娘在自己臨行前抖著手要自己去床下拿出一個木箱子，裡頭擺滿了各式陳舊的物品，衣服是她兒子的，四十幾年前替他縫製好，卻從來沒機會見他穿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