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泳褲，他沉默了一下。
這是悠奈之前給他買的，相較他自己本來有的，較為貼身的三角泳褲。

現在才五點多，應該不會有人來。悠久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將帆布袋放到置物櫃哩，拿起放在凹槽裡的圓形磁扣鑰匙，把連著的電話線圈掛到左手手腕上，拿著浴巾走出換洗室，把浴巾扔在一旁的躺椅上，做了暖身操後，便跳入池水中，開始了今日的晨泳。

來到花與樹之後羊齒有強烈的該提升自己實力的意識，攻擊組的成員裡除了自己都是男性，若不把體能提升到一定水準也太說不過去了，雖然她擅長的領域本就是機關、而非正面迎擊，但未來肯定會面臨那樣的狀況，未雨綢繆也是重要的。

凌晨五點她便起了床，在盥洗過後將白金色的髮絲以髮圈高高束起固定於腦後，換上運動服前往健身房，約慢跑持續一小時便停下，衡量體力之後她想還能游個泳。

就著一身運動服，她赤腳踏進泳池入口後便可聽見空曠室內的水波聲，暗自篤定已有先客。老實說羊齒到目前為止沒跟誰特別熟悉，這麼一想不曉得對方會不會因為有第二人在場而感到不自在？
她探頭進門口內，確實能看見有個人正在游泳，思考起這樣觀察對方似乎不好，她便換上泳裝、踏入了泳池邊，看見男人剛好雙手撐著岸邊坐起、將泳帽與蛙鏡給拿了下來。

「早安。」她率先微笑道著，做起了簡單的熱身運動。

悠久萬萬沒想到這個時間點居然有人，他眼睛微微瞪大，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飄紅，他揚起僵硬的笑容回了聲早，糾結了片刻，忍著羞恥心上岸後，默默走到躺椅旁，把浴巾拿起披在肩上。

「沒想到，也有人晨泳。」他欲哭無淚，但還是強忍著表情不要太過怪異，盡可能自然地露出微笑，青年有些侷促不安得連腳趾都很僵硬，在非工作的狀態下，他的偽裝力相當低落，再加上本身性格較為內向，自己現在穿的泳褲讓他感覺略微羞恥。

哇喔，這男人…居然害羞了。

羊齒活到現在還沒見過如此羞澀的男人便感到有些驚訝，也因為對方反應變得不自然的關係讓她覺得自己打擾到對方了，雖然以後有的是時間相處，但此刻沒被衣服遮蔽身體想必是更難以忽視的赤裸，而她不想令人更加緊張。

「作為攻擊組的一員，我的體能還不到很好呢。」她稍稍苦笑了下，透漏了自己的資訊好讓態度能親和些。

攻擊組……啊，是同僚。悠久深吸一口氣，試圖讓發熱的耳朵降溫，待他感覺好些了，才開口回：「自我訓練……要循序漸進，不然容易造成傷害。」
女性的難處就是，天生肌肉組成和男性不同，要練體能到跟上男人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雖然也並非辦不到。
「加油。」他輕聲道，悠久以自身那慢熱的性格，正在努力盡可能地說話鼓勵同僚。

「呵…我知道了，謝謝你。」
看著對方似是自我調節般的沉默，接著聽見有些斷續的語句與那鼓勵中細微的彆扭她便輕笑了聲回應，她可以感覺得出對方是個溫柔的人，不過他現在應該是在緊張，羊齒可不想給任何人自己態度或語氣很強勢的印象。

她繼續做了幾套熱身運動之後便低了身姿，隔著不會太過陌生也不會近到讓人不舒服的距離在岸邊坐下，戴好泳帽之後才讓頭以下的部分投入了泳池中適應水溫。
「我是羊齒。」手扶著岸邊的磁磚，她抬頭微笑看向對方，「你呢？」

「荼蘼。」悠久見對方做到岸邊，便索性在躺椅邊緣坐下，他思索了片刻，終於想到一個能用的話題：「攻擊組……似乎只有妳一位女性。」
青年一雙漆黑的眸子中帶著好奇，斟酌了下用詞，問：「怎麼會……想作為前線？」

「之前我也被委託過類似攻擊組會接收的任務，因為如此我才會選了攻擊組。」
既然對方都問了那麼多說一點也沒有不好，羊齒覺得在同僚面前坦然一點不會有壞處，倒是作為攻擊組裡唯一的女性她認為不免會被其他人比較，即使她本身就帶著勇於挑戰與反其道而行的個性，但被特別關注總會有點害羞。

荼蘼的另一個問句令她稍稍挑眉，回望著那對透露出好奇與不解的雙眸，羊齒勾起唇角微笑。
「很刺激，不是嗎。」這個回答顯然是太輕浮了，但老實說她也不否認自己有這樣的想法，羊齒微彎著雙眸：「我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有自信的，不過我的方式……會比較拐彎抹角一點。」

刺激嗎……說起來，似乎許多人都是為了追求生命中比較不一樣的特點而會選擇與他人不同的道路。
因為不尋常，所以特別。
「直接執行也要視工作而定。」不同的工作性質，就會用不同的手段去完成任務，「拐彎抹角也有其好處。」

「是的，會接觸到不同的任務性質這點，正是讓我起了個大早運動的原因。」
她笑，然後雙手攀在岸上後將頭靠著手臂，羊齒偏頭看著坐在躺椅上的男人，「說到這，我想請教一下…你認為從哪個部分開始鍛鍊起會比較好？有什麼建議嗎？我會斟酌並且更改訓練行程。」

「就我個人而言，首先是能持久奔跑。」他頓了頓，補充：「戰鬥之中，保命最要緊。」這也是他在國家組織中學到的第一件事情。

「也是。」
她將手扶在下巴上思考，過去她沒怎麼接觸過需要急著逃命的狀況但偶爾還是會有，記得她老是討厭正好穿著高跟鞋的那天，腳後跟的疼痛簡直會要命，這點也需要訓練一下吧，還有速度、持久力…

「謝謝你的建議，我了解了。」她朝男人微笑了下，然後戴上蛙鏡，開始了各種游泳方式的練習。

青年見對方結束談話後便開始游泳，也沒有再多做停留直往淋浴間前進，畢竟他感覺自己渾身都是氯的氣味，想要快點沖洗掉這游泳池代表性的氣味。

至於下次能否情緒毫無波瀾地和這位同組唯一的女性同僚說話，他自己也不太確定。

「……」什麼時候能改掉這內向的性子才好。青年邊沖澡，邊哀愁無比的思考著改變的重要性。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