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之章~吸血鬼女王
我們不過是蒙特鳩與凱普雷特

曾經走過的路
灑滿糖霜甜膩的味道
此刻躊躇的路
佈滿荊棘刺人的血腥
即將邁出的路
籠罩漆黑冰冷的絕望

※ ※ ※

『拉勾，違反的話要吞千根針。』
這麼說來，你還欠了我千根針。

「早安，妳起得真晚。」
忽略一旁的梯子，直接翻下兩層的床，才抬頭就聽見已經開始更衣的室友冷著一張臉就送給她這句話。
「早。」
瞥了眼窗外，初升的太陽方給大地第一道曙光，照在眼裡沒有那麼刺眼，甚至大地還帶有殘餘的冷空氣，暖意還沒灑下來，夜晚的冰冷徘盪。
所以這算晚了？
「浴室在出門後左轉第一間。」
不再追究早起晚起的問題，反正雪櫻沒有打算為了一次工作就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至少好說歹說是早起的，決定忽略這不實指控，轉身出門就往左邊第一間走去。
昨晚一個不小心就睡著了，連澡都還沒洗，雪櫻現在渾身不自在，就算沒有汗水黏膩，些微的潔癖還是沒辦法習慣，更不用說剛剛又作了夢，夢到不是讓人很愉快的畫面，此刻忍不住處於低氣壓的狀態，見誰都想打。

房子並不大，隔音也不算太好，這點昨晚聽見他們刻意壓低音量的對話時就有認知，耳邊除了水聲外是來自廚房的準備聲，一個聒噪的聲音帶著乾啞的嗓子不停講話，這八成是淵，反倒另一個想必也在的人安靜到彷彿不存在。
沒打算管這麼多，他們講話的內容很日常，也不是什麼會有助於任務的談話，畢竟就算得處理各式各樣奇怪的任務，這可不代表她也得對五花八門的事情瞭若指掌。
當然，這是雪櫻在盥洗前的想法。
約莫十分鐘後，頂著濕漉漉的長髮，雪櫻走回房，十分鐘前在梳妝打扮的人現在還是一樣，連一釐米也沒移動，對著鏡子裡頭的自己擺弄著，芸不知道怎麼做到，十分鐘內完全定格。
「妳的衣服在那邊，自己換。」動也沒動，彷彿背後長了眼睛，芸只盡到告知義務，注意力仍舊停留在鏡中的自己上。

想想自己方才還在浴室裡頭洗了趟衣服又麻煩風精靈風乾，沒想到對方意外貼心倒還準備了衣服？
依言瞥了眼一旁，靜靜躺著的是雪櫻絕對不會主動穿著的服裝，眼神冷不防一黑：「這是我的衣服？」
「對啊，入境隨俗，想要入這一行，當然得換上正式服裝，不用擔心，我拿的是我以前的，也有稍微修過，應該夠合身，不行再說。」
「啊？」
「別啊了，昨天不是說過了嗎？妳跟我一起做外場，既然是做外場，這種東西不算什麼吧？」
直盯著絲毫不覺得哪邊奇怪的芸淡定地梳頭，再看看被放在一旁的衣服，雪櫻沒有色盲，黑黑白白還有蕾絲邊的衣
裝不是沒看過，只是沒有嘗試套在自己身上，頓時想想，一早起來好不容易散去的低氣壓又回來了。
額際冒出莫名的十字路口，她笑。
「請問是我的認知不足還是妳有偏執問題，誰說外場一定要穿女僕裝啊？」

「什麼問題啊，這不是自然的嗎？做外場不穿女僕裝要穿啥？泳裝嗎？」
不行了，雪櫻覺得頭好痛，這人的思維……啊不，這幽靈的思維根本不合常理，總不會這就是這裡的價值觀吧？這是來到什麼鬼地方啊？
「別愣在那邊，快點換，還是妳比較想要我幫妳？」無視雪櫻黑一片的臉，芸總算把馬尾一絲不苟的梳理好，對著鏡子勾起滿意的笑容，沒有半根毛髮胡亂地翹起這是她一天當中好心情的開始，然後回過身，接續著話題一臉不懷好意。
「妳的好意我就心領了。」臉黑得媲美包公，雪櫻蹙眉，直盯著攤在那的衣服，自小到大，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好樣的，竟然這樣玩弄我，沒關係，就不相信沒機會回敬，這個帳就暫且賒在這，好生利息慢慢還。

花了三分鐘的時間把不熟悉的裙裝穿好，畢竟平常雪櫻總是簡單的一件袖口寬鬆的上衣配上七分褲，裙子什麼的，為了方便行動總是在櫃子裡頭封陳的，一時半刻叫她習慣膝下空空的感覺，實在不是太容易。
但不得不佩服，僅僅只是肉眼概估，芸倒是改出了件滿合身的衣服，不會過短或過長，相當剛好的套在身上，簡直就像她晚上有偷量過腰圍和身高一樣。
「唉唷，還不錯嘛！真是的，要不要考慮直接在這邊工作呢？可以幫妳提高底薪喔。」不太禮貌地吹了聲口哨，芸用打量的眼光徹底看了一遍眼前的室友，本來就好看的臉蛋與烏黑的長髮恰巧和黑白相間的裙裝配合，只是稍微整理一下，連淡妝也不用，天然的美感就呈現在眼前。
自動無視不友善的視線，雪櫻撥了撥吹乾的長髮，髮帶隨性一拉，熟練的把長髮束起，相較於芸對著鏡子看十分鐘的漫長，只是短短幾秒，她連一面鏡子也不用。

「這就恕我拒絕，我想妳出的起的薪水不會比我目前的工資高。」雪櫻微微笑著，況且她不缺錢，沒什麼特別開銷、天使也不需要一天進食三餐，這麼想來意外的是個滿省錢的民族。
「呿，長得一張這麼好看的臉，雖然是會笑啦，不過就是冷血點，可惜，不用在商業利益上，更可惜。」
沒因為這話改變上揚的弧度，仍舊自然地掛在臉上，簡直就像是一張完美的面具，不會卸下，也沒理由放下。
「夠了吧妳，不是剛剛還嫌我太晚起嗎？現在還有這個閒工夫在這裡和我聊五四三。」
「啊對！要先準備，跟我來。」邊是說著，芸如被惡狗狂追一般衝出房間，顯然正事被她忘得一乾二淨，這該說是天然呆還是少根筋呢？

若是撇開這屋簷下還有不正經的幾個人不管，這裡的確是間不錯的餐廳，昨晚燈光昏暗也沒特別留意，今早在敞開的窗簾下，陽光肆無忌憚的透入，照在不算大的餐廳裡頭，連人為的燈光也不用，一面面落地窗造就的明亮帶有些許詩情畫意。
根據芸的說法，她們做外場服務生，芸負責櫃台，雪櫻則是簡單入門的點餐上菜，另外要特別注意時時刻刻都要掛著親切可人的笑容，腦中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本性外露的好室友，雪櫻嘆了口氣，其實做做樣子比想像中還簡單嘛！
看著廚房裡頭一老一少兩位男性，還有蹦蹦跳跳跑去幫忙的芸，雪櫻沒打算去裡頭當不知該做什麼的擋路石，只是掏了掏放在口袋裡的紙條。
看來今天白天都不會有空離開了……

是說她也沒要求對方給她個地方過夜，這麼自然而然的被招待然後又自然而然的打工，感覺和原先預定的有些差距，要不是這邊還有消息可以打探，包括昨晚聽到那些不明不白的內容，雪櫻也沒打算久留。
計畫著接下來的行程，雪櫻冷不防一個嘆氣，不去想還好，想了才發現還有一堆問題待解，先是未知的那一天，再有一封去路不明的信，以及那個魔女，有點煩人。
下意識的把視線往廚房內飄去，就算是冷血派的芸在這個當下也會露出雙重人格一般的笑容，純粹而亮眼，太平和的氣氛實在讓人不敢恭維，這樣的和平在混亂的邊境地帶當中出現，比作夢還不切實際。
雪櫻不是沒想過，如果放下天界的事情，只當個普通的天使，就像多數人類都只是普普通通的過日子一樣，就做一名平平凡凡的天使，偶爾接接工作，有時跑去找朋友聊天泡茶，閒暇就到處散散步，那該有多好？

撇開成了定局的宿命論不說，但總歸是放不下，不論是在哪個層面都一樣，一股天生的使命感和希望追尋的身影讓她放下了這般美夢，偶爾想想散散心或許就是最大的底線了。
果然，惡魔還是很討厭。
眼皮抽動的跳了幾下，雪櫻的第六感拉起緊報，總覺得今天會不太順心。
「雪櫻……雪櫻！」
赫然回神，眼前恰巧是放大了數倍來著的臉蛋，用受不了的表情直盯著自己，連雪櫻也沒發現一個不小心竟然分神到這種程度，芸都已經到貼到自己面前都沒察覺，這是危險的反應，像她這種就算不曾主動也會莫名其妙多出一票敵人的人來說，這樣的分心是絕對不能存在的。
「怎麼？」巧妙地把錯愕掩飾起來，一雙黑色的大眼裡頭看不出感情，只是公事公辦的口吻。
「要開始了啦還怎麼！真是的，一大早就在分神啊？」

站起身，雪櫻沒有解釋的打算，反正對方也沒有全盤托出，更何況腦海中在想的也不是公事，私事的成分還大了點，禮尚往來，那她又何必要解釋清楚？
「唉唉……真是的！」
忽視芸的碎碎唸，雪櫻微微皺起眉頭，不安分的眼皮冷不防又是一陣跳動，第六感的緊報沒停，像是壞掉的鬧鐘一般在腦海裡響個不停，有股不祥的預感，卻無從預料。

※ ※ ※

風和日麗春和景明，一切都是這麼美好，至少此刻看在少年眼裡就是如此，雖然這麼說來有點對不起遠在故鄉的好朋友，不過是朋友就要互相幫助，替他解憂解惑也不是太過分吧！
神清氣爽的張開雙手，迎著風，清新自在的感覺比起一天到晚烏漆抹黑看不見太陽的老家來說實在好太多了！暖烘烘的溫度打在身上恰到好處，下次乾脆也帶他出來走走好了，不然那位朋友都不外出曬曬太陽，皮膚白得跟吸血鬼一樣。
話說回來，這裡好像就是吸血鬼的老家。
棕月想想，為了躲避難纏的未婚妻就頭也不回也不報備一聲就跑出宮殿，甚至連地界都走出來，漫無目的單純想要逃避，但為什麼會選來這？好像也沒什麼原因，一個隨性就移動就到這了吧……

不對！想起遠在故鄉的好朋友，似乎是前幾天那人在看書的時候很著迷這裡吧，說樹林很漂亮什麼的，雖然自己完全不能體會，不就一堆樹、一堆木頭還有一堆蟲鳴鳥叫嗎？著實沒想到潛意識下已經影響了自己的選擇。
結果幾個小時的洗腦下來，棕月就不由自主的直接移動到這來了。
太恐怖了，該不會那傢伙還會洗腦吧？
這麼一想下來，棕月突然驚覺自己不是那麼清楚那位好朋友除了把自己隱藏到各種看不見的角落裡頭還會什麼神技耶！回頭再問問看好了。
姑且放下地界的種種，棕月深深吸了口氣又重新打起精神來。
雖說沒有事先報備就跑出來的下場會死得很慘，不過呢，既然都要死，出來了就多玩個幾下再回去吧，反正那個死老爹要是真的想要管住他，才不會把宮殿各個大門開著給他走呢！八成禁足令什麼的也都只是嘴上說說。

找個好理由說服自己出遊，棕月帶著滿心歡喜，臉上掛著籠中鳥自由後的神采飛揚，往城市方向跳著去。
沒記錯的話，那天友人在看的書裡頭好像就有畫張地圖，雖然不是很感興趣，但是多少有點印象，疑似往這邊走就會是城鎮了……吧？
望向四周綠意盎然一片，棕月的笑容漸漸轉為苦容，手上連半張地圖也沒有的自己，此時此刻連東南西北和身在何方都一問三不清，迷迷茫茫的站在一團看起來半斤八兩的花草樹木中間，左邊看看一片綠，右邊看看分明一模一樣，彷若鏡像。
呃……棕月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迷路了，只不過就是個樹林，怎麼走都走得出去吧！右手邊不行就走左手邊，左手邊不行往後走囉！
重新打起精神，打著土法煉鋼的點子，棕月亦然決然的轉過身朝後方的那個方向走去。
他就不相信四分之一的機率這麼難中！

看著附近春和景明的景象，棕月也沒打算認真思考城鎮的方向，這裡的感覺就和那邊很像，以前曾經待過好一陣子，現在只屬於記憶的地方，印象中那裡也是埋沒在一片綠意盎然當中，清新的空氣籠罩下有著一間屬於他們的木屋、木屋附近是小河、小河旁開滿五彩繽紛的花、花上頭還有昆蟲徘徊、昆蟲又迎著風、風帶來了嶄新的生機……
忘不了那個時候，就算是以悲劇拉開序幕，也是由悲劇劃下句點，但那一段時間的美好棕月就是無法忘懷。
尤其是，當習慣了那陣子她的笑容，才會發現對於現在而言是多麼遙不可及。
『拉勾，違反的話要吞千根針。』
棕月沒有想過當初為什麼要這麼說，只是看著仰望天空的側臉，他忍不住想去賭，賭看看是不是一光一闇的種族就一定會成為隔閡，很想守護渺茫的可能性，於是衝動行事，但現在想來卻更是可笑。

所以才說，惡魔太討厭了，偏偏自己就這麼身陷其中，就算抽光體內的血，追根究底還是一條惡魔的靈魂。
明明蒙特鳩與凱普雷特也是如此矛盾的存在，羅密歐與茱麗葉卻還有個天堂建築幸福的天地，那麼他們呢？活著的當下就充滿了波濤的絕望，死去以後他也會下地獄吧，一個說謊的人又怎麼能上天堂？
忿忿的抿唇，思慮忍不住就往這邊去，雖說回憶傷感，卻又無法拒絕回憶。
「果然死老爹還是去死算了！」
沒頭沒尾的結論，冷不防吼出聲，棕月也真是受夠了，什麼地之名的繼承人、什麼地界的統治者，拜託！他哪裡看起來有這麼崇高的身分，明明頭頂還有好幾個哥哥，為什麼好死不死就要選他啊？
真是他媽的，啊怪怪的，他活到今日十三歲下來還不知道自己的媽媽是誰，還是罵死老爹好了……該死的他爸的。

「好煩啊好煩啊好煩啊！死老爹你就喝水被水嗆到、走路被門板打到、半途還會踢到鐵板摔個狗吃屎滾下樓被擺在樓下的劍一刀捅死算了！」
自顧自亂吼，明明出來時還歡天喜地逃過一劫，現在突然轉為滿腔怒火，莫名其妙，果然只要想到死老爹準沒好事對吧？連人不在現場也要搞得他心煩意亂，他上輩子是不小心燒破他的祖牌嗎？這輩子一定要他還。
「罷了！再想下去傷神經，詛咒他就好了！」立定志向，總算得出個結論，棕月精神煥發的抬起頭，銀白色的眼睛剎然瞪大。
身旁雖說不熱鬧，但好說歹說有行人在移動，腳底下不知何時已經不是綠草如茵一片，而是石磚地板，他怎麼都不知道自己也有第六感命中的一天，四分之一的機率雖然不低，但也沒那麼好中，八方位角也不是不可能，就這麼被他亂槍打鳥打中了？

不過這些都不足以闡述這個當下的震懾，就在自己正前方不遠處，落地窗一整片沒被窗簾遮掩，看來是餐廳的店裡，一雙黑色眼睛正巧不偏不倚的與自己四目交會，長年看不出情感的眼底這下也多多少少透出了驚訝，這是一雙他絕對忘不了的雙眼。
棕月平常沒在燒香拜佛，也不相信神的存在，不曾奢望會有這麼好運的一天，該不會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命運女神這下也要眷顧他了？
嘴角邊漾起微笑，罵完死老爹後果然神清氣爽。

※ ※ ※

今天的份量算是普通的........好吧，有點少orz
這是個小小的過度章.........好像也不算=3=
總而言之~就這樣吧>^<
祝大家連假快樂~兒童節快樂(我是兒童唷！？)~清明節快樂~
好像亂入了什麼.........0^0？

喔喔喔~到了精彩的地方惹
馬上往下看٩(｡・ω・｡)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