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明♠〈空虛王座〉尉曜臣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Quest No.3 弔喪者】
——你會為死亡哀悼嗎?
——如果他們的死是出於不幸,我會為他們的死亡哀悼。
latest #119
今天是奠祭的日子。
尉曜臣站在華家的大廳裡,看著慕容玄夜和余莫語忙進忙出。這兩人是華家長輩,華耀中的友人,一個是道士,另一個則是算命的,自從那件事發生後,華家的大小事都是他們在安排。
畢竟,華家也沒有人可以來做這些事了。
華家的滅門血案震驚了全京城,華家算是大家,華耀中和華家的五兄弟又深得皇上寵愛。慘案發生後不到一個時辰,皇帝就下令要金吾衛將兇手捉拿到案,並且隔天停上早朝一天,以示自己對華家的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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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曜臣比金吾衛先一步找到了兇手——住在廢墟中的土匪們。
但他們臨死前都不肯說出自己真正的目的,只說看上了華家的財寶,所以趁著月黑風高之際,摸進華家把所有人都殺了。
尉曜臣自然是不相信這番話,但再問下去也毫無意義,所以他也把土匪們全部殺掉了。
血債血還。
金吾衛趕到現場時,只看見滿地的屍體,和站在血泊中的尉曜臣。他本來是會因殺人而被關進大牢裡的,但皇帝念在他是為了替華家報酬,所以特別赦免了他的罪。
雖然替友人報了仇,但尉曜臣到現在還是懷有一絲愧疚,他其實是可以阻止慘案發生的。在他收到華家僕人的求救時,要是他立刻出門,或是不中途去通報白相古,或是不被官兵盤查……
當他到華家時,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華家的大廳沾滿了鮮血,一具具屍體倒在地上,華家全員包括僕人全數喪生,無人生還。
可是他不懂,華耀中雖為武官,但年事已高,敵不過土匪倒也情由可原,可華家五兄弟皆會武功,華斐格劍術高強,華天嗣其次,再來是華睦佐;華海恩雖不善使劍,但將其作的毒藥當作暗器,也幾乎無人能躲;華丹崔目不能視物,卻擅用弓,能靠著聽音辨位擊中敵人。
這樣的五人,為什麼敵不過他一人就能全數解決的土匪?
他永遠無法知曉正確答案,真相跟著被害者和兇手的死亡一起被帶到了棺材之中。
「曜臣,你在想什麼?」慕容玄夜朝他走了過來,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不過是在回憶過去而已。」尉曜臣看著牆上大大的「奠」字,「我邀請斐格他們到茶樓喝茶賞花的事,好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情一樣。華家兄弟為了琴思月大打出手的事、兄弟五人成親時候的事、天弼出生時候的事……沒想到不知不覺就過了十七年了,可我現在去回想,那些畫面卻歷歷在目。」
「人生就是這樣,當你察覺到的時候,那些事已經是很遙遠的過去了。」慕容玄夜邊說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明白,我只是……唉……」尉曜臣嘆了口氣。
「我也跟你一樣難過,但斯人以逝,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讓他們入土為安。這件事只靠我和余兄實在是忙不過來,感謝你願意過來幫忙,斐格的朋友當中,你是唯一一個過來的。」
「這也沒辦法,白相古和齊宏在衙門處理這件事的後續,解真川還在收拾海恩的藥鋪,左祿風還有店小二的工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
在所有人當中,只有尉曜臣是最清閒的。因為他沒有去考科舉,沒有當官,也不像左祿風那樣要去茶樓工作。
他是個刺客,有錢就替人辦事,不論對方是誰。他偶爾還會從雇主家裡偷一件值錢的物品去變賣,分送給窮苦人家,以消除自己殺人的罪惡感。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是華家的人不介意他的所作所為,把他當成摯友,和他稱兄道弟。而白相古對他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才讓他到現在都還沒被關進大牢。
但這不代表官兵就會放任他亂跑。慘案發生那天,他就是因為被巡邏的官兵盤查,才會耽誤了到華家救人的時間。
「家祭要開始了。」
余莫語朝著正在聊天的兩人走來,慕容玄夜點了點頭,轉身去張羅其他事情。余莫語看了尉曜臣一眼,然後和慕容玄夜一樣拍了下他的肩膀。
「別太難過,這就是他們的命,上天早就註定好了,誰也違抗不了。」
「我知道。」尉曜臣深吸一口氣,「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扭轉這個命運。」
「我也希望,耀中都還沒抱到曾孫呢,就這麼離開實在太可惜了。」余莫語搖了搖頭,「好了,再多說下去也沒有用,看開點吧,莫權。」
—————
炎熱的五月天,尉曜臣頂著大太陽走在七都大學的校園裡,他一手擦著從額上留下的汗水,一邊尋找著附近的校園平面圖。
他會在這種時間,這種天氣來到母校,絕對不是回來探望學弟妹,或是來拜訪教授,而是因為他剛從預測局那裡接到了新的任務。
「昨天,局裡收到了匿名通報。」Oliver看著手上的資料:「內容是七都市的某個家族兩個月內連續辦了四、五次喪事,而且都是意外身故。通報者自稱與該家族熟識,因為擔心是否另有原因,所以請求我們調查。」
說完,他從案卷中抬起頭:「兩個月內連續因為意外死了五個人,確實是頻繁了點。雖然乍看之下沒有怪異作祟的證據,不過既然收到了通報,局方決定還是先分案進行調查,雖說如此……」Oliver話鋒一轉:「昨天初步調查的結果,事情有點不尋常。」
尉曜臣喝著冰茶,一邊聽著Oliver的任務簡報。聽到Oliver話語的轉折時,他微微挑起眉,以表示自己的疑惑。
「什麼不尋常?」基於禮貌,他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如通報者所說,該家族近幾周來確實是喪事不斷,而且都是死於非命,無一例外。」Oliver拿起另一份案卷:「還不光是這樣而已。局裡試著分析這段期間內七都市的意外死亡事件,看有沒有共通點,結果發現有相當數量的死者,死前幾周內都曾參加過告別式——而且其中一部分人,參加的是之前提到的那個家族的告別式。」
說完,Oliver拿出一張圖表,上面列出了一大串人名,而旁邊則是將這些人名用線條連接起來形成的樹狀圖。
「這上面的名字都是這段期間內因故身亡的死者,他們死前幾天到幾周內都參加過告別式,而告別式的主角也在同一張名單上……把這層關係串起來,就得到了這張樹狀圖。」他用手中的鋼筆敲了敲樹狀圖:「事情到了這裡已經不能說是巧合了。這很明顯是某種疑似詛咒的現象,而且有擴散性。」
「詛咒……」尉曜臣小聲的重複著Oliver提到的名詞。
「怪異司的專任探員試著去訪問參加同場告別式的人,發現有個令人在意的點。」Oliver推了推眼鏡,說:「有些人提到,在告別式上看見戴著黑色薄紗的人。但是繼續追問,他們卻都對那個戴著黑薄紗的人沒有明確的印象,不知道長相、穿著,甚至是性別。雖然,也有些人的證詞裡提到,黑薄紗不是一位而是兩位,而且明確指出第二位是年輕女性……暫且先把這點當作參考。」
薄明♠〈空虛王座〉尉曜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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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薄紗?」
尉曜臣疑惑著,他記得台灣和中國的喪服大多都是白色的,日本和西方的才是黑色,而且黑薄紗還是西方才有的,誰會戴著一件突兀的黑薄紗到告別式上,而且還是兩個人同時?
尉曜臣看向樹狀圖,作為主因的家族幾乎都快被滅族了,只剩幾個應該還很年輕後代還活著。
「請問,有這幾個人的基本資料嗎?」他指了指樹狀圖上沒有被畫記的名字。
Oliver點了點頭,然後拿出另一份資料。
尉曜臣瀏覽著資料,然後做出了決定。
「我去七都大學看看。」
『所以呢?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在尉曜臣繼續尋找平面圖的時候,腦袋裡的聲音問道。
「我是從黑薄紗和那個一直被目擊到的女性考慮的。問你個問題吧,什麼情況下同一個人會一直出席同個家族的告別式?」
『嗯……那個人是那個家族的某人的朋友的時候,或是那個人是殯喪業者。』
「這兩個原因都有可能,我也是這麼想的。那麼,接下來是黑薄紗,黑薄紗通常是西方的喪禮才有可能出現的,所以我猜測那位女性應該是西方人。既然是西方人又是家族裡某人的朋友……」
『大學生是吧?那份資料裡還活著的人裡只有一個人是大學生。』
「對,不過如果她只是單純的殯喪業者的話,就代表我們要重新來了。」
尉曜臣停在標有平面圖的告示板前,讓自己躲在告示板的陰影下。
『我可不想做白工啊,希望你的直感有A+。』
「怎麼可能,有B就要偷笑了。」
薄明♠〈空虛王座〉尉曜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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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曜臣站在告示板前,憑著記憶尋找自己的目的地。
「我記得民俗系平常上課的教室是在……」
他以前大三大四在努力找課程補學份下限的時候,有去修過幾堂民俗學系的課,但到現在也經過了七年了,不知道教室還是不是同一個,而且他的記憶也不一定是正確的。
「在找路嗎?」
身旁突然響起了聲音,尉曜臣轉過頭,剛才站在旁邊的青年向他搭了話。
他稍微打量了一下對方,那人有著一頭髮尾帶紅的白髮,淡藍色的雙眼帶著狂妄。明明是夏天,他卻穿著深藍色的大衣,脖子上掛著一條黃色的圍巾。
剛剛是這個人站在這裡嗎?尉曜臣暗自疑惑著,但是他沒有提出來,只是點了點頭回答對方的問題。
「民俗系上課的地方在那裡喔。」
青年用拇指比向另一邊的大樓,尉曜臣這才發現他的手上纏著繃帶。
是受傷嗎?不過好像聞到一股淡淡的腐肉的臭味。
尉曜臣決定先把這個疑問放在心裡,他看向對方比的方向,那是他以前上民俗系的課會去的系館,看樣子是沒有換地方。
「謝謝。」他向對方道謝,轉身往對方指示的方向走去。
「他們現在應該還在上課,在203教室……啊,等等!」青年突然叫住他。
「嗯?」
他剛轉過身,就看見一個東西朝他飛過來,他下意識伸手接住。他張開手,那是一個繡著金龍的深藍色小香包。
「我想你應該會需要這個,不過這也不是我的東西就是了,你要記得還給物主啊。」
「什麼東西?」
「就這樣,再見囉。」
青年留下意義不明的一段話之後,就跑走了,只留下拿著香包發楞的尉曜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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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什麼東西啊……」
尉曜臣聞了聞香包,淡淡的檀香撲鼻而來。
『這圖案我好像在哪裡看過……連這味道也……』
「是你的東西嗎?」
『不是,這個我能確定,不過到底是誰的我一時想不起來,等我想到再跟你說。』
「好吧。」
尉曜臣把香包收好,走進了系館大樓裡。
—————
走上樓梯時,尉曜臣看見前方有個熟悉的身影,他仔細一看,發現那人是之前有見過幾次面的人。
「薄明さん。」他用日文說道。
走在他面前的青年轉過身,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後才認出他。
「お前たちも…」雨露說到一半,咳了咳,用帶著日式口音的中文說:「預測局也開始調查了嗎?」
其實說日文他也聽得懂的,但應該是因為習慣,所以雨露才用中文的吧?尉曜臣點點頭,然後用日文補了一句。
「誰か私たちを通報だから捜査します。」
「ああ、そうですか。」
說完,雨露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就繼續往原本的目的地走去。
「今回も共同捜査になるか…まぁ、別に悪くないが…」
沒有聽漏雨露的低語,尉曜臣看了下青年的背影,然後才跟上對方的腳步。
雨露打開203號教室的門,現在是下課時間,或許是因為開著冷氣的關係,教室裡有不少人,僅有幾個學生在走廊上聊天,或是去附近的便利商店補充熱量。
「不好意思。」雨露喊道,教室裡的人立刻往他們所在的方向看過來。
「請問有什麼事嗎?」坐在門邊的褐髮少女問道。
「我要找人,請問葉華同學在嗎?」
「小華啊……嗯……」少女轉過頭,環顧了一下教室。
「彼女今日休み。」
站在牆邊的黑髮少女邊說著日文邊走了過來。
「確實呢,就像小澤說的,小華今天請假喔,說是家裡有喪事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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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把我家老爸抓去做法事了……」站在褐髮少女旁邊的藍髮青年搔了搔頭,「所以你們找葉華有什麼事嗎?」
「稍微有點私事……啊,你們知道可以去哪裡找到她嗎?」
「這個嗎……伊芙琳應該知道吧?她好像會去葉華家幫忙喪事的事情,我去幫忙我爸的時候看過她幾次。」藍髮青年說。
「是嗎?那麼,伊芙琳同學在嗎?」
「小華請假的話,伊芙琳應該也在那裡吧?」
「嗯,她今天也請假。」黑髮少女這次是用中文說的。
站在門外的尉曜臣只能聽著幾人的對話,一邊等待前世想起那個香包的主人。
「你有什麼想問的嗎?」雨露突然轉頭問道。
「嗯?好像也沒什麼想問的……」尉曜臣看了一眼和雨露講話的三人,「不過剛才好像有說到法會……」
「啊,那是我家,因為我家祖先就是道士,一直傳到現在,我爸偶爾會去替人家辦法會。」藍髮青年舉手說道。
「祖先是道士?你該不會是姓慕容吧?」
「你怎麼知道?」青年露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
『真的假的?這個人是慕容家的?這樣的話,余家的人也在吧?』前世有些激動的說。
「余家的人……我猜是那個吧?」尉曜臣指向坐著的褐髮少女。
「哎?你是怎麼猜到的?」褐髮少女睜大了眼睛。
「呃……聽長輩講過,我家的祖先好像認識你們兩家的人。」
尉曜臣隨便編了個理由,但這句話也不完全謊話,畢竟前世是真的認識這兩家的人。
「嘿~世界還真小啊。那麼,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余曉晴。這位是慕容紹光,另一位是宮崎澤優。」褐髮少女指著站在她旁邊的兩人介紹道。
「我是薄明雨露,請多指教。」聽到對方報上姓名,基於禮貌,雨露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尉曜臣。」尉曜臣接著說道。
「原來你姓尉啊,我還以為你是華家的人耶。」余曉晴笑著說道,「啊,你們要去找小華對吧?我讓小光寫地址給你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在我家的廟附近而已吧。」
—————
「我叫伊芙琳,是來自愛爾蘭的Banshee……啊,在這裡好像叫做報喪女妖吧?」少女有些怯怯地說:「現在在師傅手下學習……做的事其實跟在故鄉差不多。」
「あ、晩屍衣か、なるほど。」雨露在旁點了點頭。
『報喪女妖是什麼?』前世好奇的問。
「愛爾蘭的妖怪,據說能看到一個人是否接近死亡,只要有人快死了,她就會開始哭泣,所以才會被叫做報喪女妖。」尉曜臣小聲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是能夠察覺到死氣的存在啊。』
「大概就像那樣吧。」
「拜託了,請你們幫幫這個家吧,我真的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在尉曜臣和前世對話的時候,少女突然低下頭,向他跟一旁的雨露苦苦哀求。
「幫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尉曜臣問,突然就要他們幫忙,難道這個人不是兇手嗎?
「那一天,因為是熟人的親戚過世,所以我就主動過來幫忙。」伊芙琳試著回想最初發現異狀的情形:「當天有很多人來參加告別式,但是在上香的隊伍裡,有一個人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どんな……是怎樣的奇怪?」雨露問道。
「就像是……不該站在那個地方,不該在那個隊伍裡,但就是出現了。」伊芙琳低聲說:「而且,那個人跟我一樣戴著黑色的頭紗。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事情發生了。」她緊抿著唇,緩緩說道:「那個人揭開了頭上了黑紗,包括我在內,大家都看到了那張臉——是那場告別式的主角,往生者本人的臉。」
在一陣沉默之後,伊芙琳又繼續說道:「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當時大家都嚇壞了,場面一陣混亂,但之後沒幾天,記得這件事的只剩下我一個……是因為我是怪異,才沒有忘記嗎?」
「往生者來參加自己的告別式嗎?嗯……」尉曜臣思考著,這樣的情況不太尋常,這就是Oliver提到的詛咒嗎?
「あれは『喪門弔客』(そうもんちょうきゃく)だ。」雨露皺著眉頭:「抱歉,我不確定『那個』的中文怎麼說。那個原本是死者的靈魂,被某種帶著強烈惡意的詛咒,變成了類似惡靈的存在。它會穿著喪服,參加自己的告別式,然後在告別式上——」他做了個揭開面紗的動作,繼續說:「看到那張臉的人,就會受到相同的詛咒。詳細的原理很難解釋,那個中文怎麼說……認識災害(にんしきさいがい)?」
「嗯……意思是只要認知道某些東西,就會發生危險?」尉曜臣試著靠音節把漢字對上後,做出了這樣的解釋。
「對,就是這個意思。」
「詛咒……我還在故鄉時曾經聽說過,大部分的詛咒都可以被反射回去。」在得知喪門弔客的原理之後,伊芙琳輕聲說道。
「呪詛返しか、確かにできる。だが、この場合には、呪物に直接やらないと効かん。」雨露如此說道。
「如果這麼做了,那會怎麼樣?」
「うん…呪詛は全部術者の元に返され、」雨露答道:「即死だろう…多分。しかもかなりえぐいな死に方で。」
『嗚哇,高確率即死啊,比任何一個暗殺者的寶具都還厲害。』前世突然說出了毫不相干的話語。
「因為沒有一個暗殺者的寶具和返咒有關係啊。」尉曜臣小聲吐槽道。
「竟、竟然這麼嚴重……」對於詛咒沒有詳細認知的伊芙琳,似乎對此感到十分震驚。
「それだけじゃない。」雨露繼續說:「この呪詛は常世神の一柱『イザナミ』、つまり『死』そのものに対してこの上なく冒涜だ。間違いなく深淵に落とされるだろう。」
「……」伊芙琳似乎知道那是什麼意思,眼中流露出了猶豫。
「不過,既然妳想要救這個家的話,就必須去做才行。」尉曜臣看向雨露,「有辦法知道咒物的所在地嗎?」
「嗯……如果有媒介的話就有辦法。」
「媒介?」
雨露點點頭,說:「喪門弔客的面紗,有那個就夠了。」
「意思是要潛進告別式裡嗎?不過突然去搶面紗會被人懷疑的吧?」
「啊,這個的話不需要擔心,我能施展消除記憶的咒語,這樣的話就不會留下痕跡了。」
「還真周到啊……」
尉曜臣突然覺得有雨露在真的是幫了大忙,不然他一個人絕對做不來這些。
早知道那時候法術課應該多記一些咒語的。
「接下來是告別式……」尉曜臣把視線轉向伊芙琳。
「我知道了,告別式那天會通知你們的。」伊芙琳的眼中雖然還帶著猶豫,但她還是答應了兩人的請求。
「那就麻煩妳了。」
—————
從告別式出來,已經是晚上了,因為時間有點晚了,所以尉曜臣和雨露約好明天再來尋找咒物。
和雨露告別後,尉曜臣站在喪家前面好一會兒才邁開步伐,突然,他發現面前站了一個人。
明明是個明月高掛的夜晚,那個人卻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一如電影中常見的,西方喪禮遇到下雨時會出現的東西。
「晚上好。」他向尉曜臣打了招呼,然後收起傘。
尉曜臣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在和自己說話,他禮貌性的點了點頭,一邊思考著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對方是個長相十分清秀的青年,有著一頭及肩的黑色長髮,戴著一副眼鏡,身上的襯衫和褲子燙得十分整齊。尉曜臣對他的第一眼印象就是個書生,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人身上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壓力。
「抱歉,突然和你打招呼一定很突兀吧?」青年露出帶著歉意的微笑,「我是墨龍,是趁著休假來台灣旅遊的軍官。」
「啊,你好……」
經對方這樣自我介紹,尉曜臣明白了那股壓力是從哪裡來的,想必是因為是軍人的關係,才會有一種無形的威壓吧。不過他並不記得自己認識軍人,連和軍人職業相關的朋友也沒有,這個人是一時興起才跟他打招呼的嗎?
「你是來參加喪禮的嗎?最近這附近好像還蠻常舉辦喪禮的……」墨龍看了尉曜臣身後的房子一眼,然後問道。
「算是吧……」尉曜臣摸了下放著喪門弔客的黑紗碎片的口袋,「你呢?你也是來參加喪禮的嗎?」
雖然對方說自己是來旅遊的,但是也有可能是中途遇上朋友過世而前來參加喪禮,不然哪有人會在這個時間走來有舉辦喪禮的地方?這附近沒有什麼觀光景點,說是散步,這附近的旅館也離這裡有段距離。
「不,我只是剛好經過這裡的而已。」對方的回答卻出乎意料尉曜臣的意料。
「呃……散步?來這裡?」
「很奇怪嗎?啊,因為我借住的朋友家就在這附近而已,所以才會走來這裡。」墨龍指向不遠處的一棟民宅,「似乎造成你的誤會了,不好意思。」
「不……沒關係的……」
尉曜臣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和他道歉,這明明不是對方的錯,也不是什麼需要道歉的事情啊。
兩人之間瞬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畢竟只是碰巧遇上的陌生人,本來就沒有特定的話題可言。
「對了,你說你是來旅遊的軍官……」尉曜臣很反常地由自己來打破沉默,「是中國人?」
「是中國人沒錯喔。」墨龍沒有對他的問題感到困惑,反而很順口的接了下去。「因為是文書官才有辦法短暫的休假,如果是像阿官那種武官就很難了呢。」
「是嗎……」
尉曜臣並沒有特別去詢問對方提到的另一個名字,照這樣聽來應該是對方的同事之類的。
「哎呀,時間有點晚了,我該回去了,不然朋友會擔心的。」墨龍邊說邊重新撐起傘,「不好意思耽擱到你了,下次再見的時候再好好聊聊吧。」
「嗯……」
「祝你歸途平安,尉先生。」
墨龍笑著向他行禮告別,轉身離開。
「你也路上小心。」
尉曜臣目送著他的背影,卻發現一件不尋常的事。
他什麼時候和對方提過自己的名字了?
「莫權……我和那個人自我介紹過了嗎?」
『嗯?沒有吧。怎麼了?』前世的聲音聽來充滿了睏意。
「不……沒什麼……」
不打算借助隨時都會睡著的前世的記憶,尉曜臣搖了搖頭,轉身往回家的方向前進。
—————
尉曜臣再一次見到墨龍,是在葉家外面。他把喪門弔客的詛咒源頭交給余曉晴的父親處理之後,經過一切事件的源頭的家時,正好看見了墨龍站在外面。
幸好他這次沒有撐傘,不然尉曜臣一定會認為他是個怪人。
「下午好,尉先生。」他帶著和昨日一樣的笑容,向尉曜臣打了招呼。
「你好……」
尉曜臣已經不想去探究為什麼對方會知道他的名字了。他回應著對方的招呼,一邊疑惑著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這裡。這間廟離他上次說自己借住的地方有一大段距離,再說是散步過來的話,可能只有鬼會相信了。
不,可能連鬼都不會相信也說不定。
「你看起來氣色好很多了呢,真是太好了。」對方突然冒出一句莫名的話。
「什麼?」
還在胡思亂想的尉曜臣沒有反應過來,他愣了一下,思考自己是不是聽漏了什麼。
「啊,因為上次看到你的時候感覺你周圍有一種很沉重的氣,所以我才會這麼說。」墨龍解釋著,「事情解決了嗎?」
「啊……嗯……」尉曜臣不打算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那就好。」
墨龍向前走了幾步,站到尉曜臣身旁,然後對著外頭擺著「奠」字的房子行禮。
「你在哀悼嗎?這個家有你認識的人?」對對方突如其來的行動感到不解,尉曜臣問。
「沒有認識的人,只是單純的獻上致意而已。」墨龍笑著望向他,「你會為死亡哀悼嗎?」
「如果他們的死是出於不幸,我會為他們的死亡哀悼。」不太明白對方的問題,但尉曜臣還是回答了。「那你呢?」
薄明♠〈空虛王座〉尉曜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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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哀悼死亡,我只會為他們這可悲的命運哀悼。」
說著這句話的墨龍笑容依舊,夕陽將他的黑髮染上了一點橘色,但尉曜臣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的感覺,反而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涼意。
「你認為他們的命運很可悲嗎?」
「難道不是嗎?只因為一個無心之過而受到來自自家女兒的詛咒,導致全家甚至是連親友都不得安寧。」墨龍露出有些悲傷的表情,「不過我覺得最可憐的還是那個施咒的人吧,不管是哪個地獄都不會接受她了,她只能和克羅諾斯一樣一直待在類似卡爾喀羅斯的深淵裡。」
尉曜臣愣住了,這個人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他明明是完全無關的人不是嗎?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詳細?
『莫權,這傢伙不太對勁。』他在心裡說道。
『誰?誰不對勁?』前世的聲音和昨天一樣帶著睡意。
『在我旁邊的這個人啊……不對,你睡著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很想睡啊。』前世打了個呵欠,『旁邊的人?你旁邊有人嗎?』
『嗯?!』
尉曜臣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青年,這個人有影子,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沒道理前世感覺不到。就算是在「血肉長青樹」事件中那個突然出現的日本人,前世在他現出身形後還是有感覺到他的存在,那為什麼這個人就不行?
「你……是誰?」
夕陽落下,夜幕升起,街燈依序點亮。墨龍明明就站在燈光下,尉曜臣卻覺得他的身影十分暗淡,像是有一層黑暗罩在他身上一樣。
不屬於夏天的涼風吹來,吹起了兩人的頭髮,在尉曜臣眼裡,墨龍那頭及肩的黑髮似乎變長了,變成了幾乎快碰到地面的長度,但他定睛一看,卻又什麼都沒有。
「你說呢?」墨龍帶著深不可測的笑容反問道。
風變的更大了,但是吹動的僅僅只有兩人身上的東西,放在喪家外面的燈籠完全不受影響。彷彿有個結界圍住了他們,而風只在結界裡吹著。
「你……」
黑色的影子突然擋住尉曜臣的視線,打斷他的話。他伸出手想撥開那個擋在兩人之間的東西,卻看見自己的手沒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在那黑暗中,他似乎還聞到了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這個人是活人是死人,是真實存在還是他幻想出來的,尉曜臣已經無從分辨了。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個人絕對不單純,就和之前那個日本人一樣。
黑暗漸漸變淡,尉曜臣隱約能看見墨龍還站在他面前,但是那頭黑髮卻長的不像話。
他的頭髮長的幾乎快碰到地板,為什麼不綁起來?
尉曜臣想確認自己有沒有看錯,但面前的黑暗尚未完全消去,就算他再怎麼想看仔細也看不清楚。
強風吹來,他下意識的舉手擋在眼前,直到風停下,他才放下手。黑暗消失了,墨龍也不見了,在他眼前的只剩空無一物的街道。
「莫權,你還在睡嗎?」
『醒來了,怎麼了?』回答的聲音雖然聽來還有點睏,但比剛才有精神多了。
「……沒事,你醒來就好。」尉曜臣搖了搖頭,試圖說服自己剛才只是眼花了而已。
『要回去了嗎?』前世很識相的沒有追問,只是換了個話題。
「回去吧。明天……應該還有一場喪禮要參加吧。」
—————
葉華的喪禮和她其他過世的家人一樣隆重,雖然因為返咒的關係,她的死狀十分淒慘,但她的家人沒有過問,反而接受了是她發生車禍才會這樣的說法。
她的同班同學都來參加喪禮,女孩子們哭的很慘,余曉晴也是,澤優和慕容紹光站在她身旁,同時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像是看到仇人一樣的互瞪了對方一眼。
尉曜臣穿著正裝站在門外,手裡掛著因為炎熱而脫下的西裝外套。他看著慕容紹光的父親煞有其事的搖鈴,腦袋裡不斷響起前世的評語。
『手那邊錯了,慕容叔的手還要再低一點才對。』
「你不是說你只看過一次慕容玄夜做法會?」
『就算只看過一次我也記得,過目不忘的能力可不是真川的專利,只可惜你沒有遺傳到。』
「這個不是說傳就能傳的吧……」
尉曜臣露出苦笑,然後走到余曉晴三人身旁。
「尉先生。」看到他走過來,余曉晴擦乾眼淚,和他打了招呼。
「還好吧?」
「稍微有點難過,不過已經沒事,謝謝。」
「是嗎……那個,雖然現在說這個有點不太合適,但是我能問一件事嗎?」
「嗯?」余曉晴歪了歪頭。
「妳上次說妳以為我是華家的人,華家還有後人嗎?」
「有喔,我聽我爸說過,二戰期間,我阿祖跟華家的人在同一個軍隊裡。不過戰爭結束,我阿祖跟著國民政府遷台之後,兩人就沒有再聯絡了。如果去西安應該還找的到人吧,不知道有沒有搬走就是了。」
「這樣啊……」
尉曜臣把這個資訊默默記在心裡,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可能真的會去西安一趟吧。
「謝謝,沒想到還能遇到余家和慕容家的人,我想我祖先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爸之前也上香跟祖先說了這件事呢。」余曉晴笑了起來。
「是嗎。那麼我差不多該回去了,幫我和伊芙琳問好。」
尉曜臣舉手以示告別,然後轉身離開。
「我會的……啊,尉先生,等一下!」余曉晴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叫住他。
「怎麼了?」
「那個……你的頭髮和眼睛,是天生的嗎?」
「是天生的沒錯。」
「果然嗎……啊,抱歉為了這種事叫住你,路上小心。」
「謝謝。」
雖然不明白對方問這件事的理由,但尉曜臣也不打算多問,他再次向幾人點頭告別,走出了葉家。
—————
站在公寓的電梯裡,尉曜臣看著鏡子裡的前世發呆。幸好現在電梯裡沒人,不然他一定會被當成神經病通報。
「結果你還是沒有想起那個香包的主人是誰啊。」
『你不說我都忘了,之前莫名的愛睡,所以我根本就忘了這件事。』
「……」
尉曜臣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了,他走出電梯,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不過你剛剛跟余家的小姑娘聊天的時候,我好像有想到什麼。給我幾分鐘,我看看能不能想起來。』
「不行,我只能幫你撐十秒。」
『我沒有要雙刀流啦!』
尉曜臣突然停下腳步,看著站在他家門口的青年。
薄明♠〈空虛王座〉尉曜臣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請問是尉曜臣先生嗎?」見到他走過來,有著一頭湛藍色頭髮的青年轉頭問道。
「我是,請問你是……?」
「抱歉,雖然有點突兀,我叫七暮瑆,我是來拿東西的。」
「東西?」尉曜臣滿頭問號,他最近怎麼老是被奇怪的人搭訕?
「對……啊,不過不是我的,是這個人要的。」
青年指向無人的身旁,尉曜臣起初什麼都看不到,但漸漸的,他似乎看到了一位左眼帶著眼罩,穿著軍裝的黑髮少年。
『不,不可能,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前世的語氣聽來十分驚訝。
「你認識的人?」
『不算認識,但是這個感覺不會錯的。啊,對了!我想起來我在哪裡看過那個香包了!』
「在哪裡?」
尉曜臣還沒有得到前世的回答,黑髮少年就開口說話了。
『小生是來拿回那個香包的,那個是母親送給小生的東西。』
『因為斐格身上有龍的胎記,所以思月很常繡龍,送給兒子的東西也繡了龍。她兒子又特愛青色,所以她常用藏青色的布做東西給他。』
少年和前世的聲音混在一起,尉曜臣聽的有些模糊,卻搞清楚了一件事——
華家確實還有後代,但是已經過世了。
尉曜臣從口袋裡拿出香包,說:「要我相信這是你的東西的話,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閣下請問。』
「你的父母,叫什麼名字?」
『父親姓華名斐格,母親姓琴名思月。』
「那你叫什麼名字?」
『小生姓華名天弼。』
「生卒年呢?」
『生於西曆1919年5月13日,卒於西曆1947年8月10日。』
二戰時期的人,余曉晴說她曾祖父遇到的華家人,應該就是指他吧。只是他跟這個青年是什麼關係?他姓七不姓華啊。
「我相信這個東西是你的,來。」
尉曜臣遞出香包,七暮瑆伸手接下,然後放進口袋裡。
『非常感謝閣下。』華天弼向他點頭道謝,身影再次消失。
「不好意思打擾了,那我先回去了。」
「哎,等等。」
在七暮瑆離開前,尉曜臣喊住對方。
「嗯?」
「你是怎麼知道東西在我這裡的?」
「是陌陰先生跟我說的,他說他把香包拿給你了。」
「陌陰?那個髮尾是紅色的人?」
「是他沒錯,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呃……路上小心。」
「嗯,謝謝。」
七暮瑆鞠了個躬,然後離開了尉曜臣的視線範圍。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尉曜臣邊用鑰匙打開門邊問。
『沒有,我只想哭而已。』
「那你就哭吧,雖然我還是不明白那兩個人的關係就是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之後會明白的吧。』
「你直感A+?」
『怎麼可能,只有B而已。』
「還真敢說。」
薄明♠〈空虛王座〉尉曜臣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F5後就可以回應了
直接爆字數,明明我這次少寫了很多Fate梗了啊(無關
不愧是主線,不愧是大Boss,讓我直接畫了一堆圖(這也無關
順帶說明一下,前世的故事會跟著每個月的主題去寫,除非我想不到要寫什麼((
所以時間順序會超亂,ㄅ歉
這次出場的NPC依舊很多,有時間會再整理出來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下次不要再腦抽把其他孩子放進來 ((
圖片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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