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源起】
時間的流逝總在不知不覺間,或是偷走了些激烈難平的情緒,或是那些捨不得遺忘的視若珍寶,只是當分秒日月都平淡地渡成了年份,許多再不願放手、不願想不起的東西,終歸是散成雲煙在這茫茫世間,如那清晨曙光初露時的白霧裊裊,在逐漸上升的溫度下消散無蹤,徒留一絲絲若有若無的線索,待下次天時地利人和之時,才又於腦海深處被尋覓撈翻而出,讓那片深藍之海淹沒一切。
latest #12
蓮花,一朵屬於東方意象的花朵在他生命裡畫下了深刻至極無法消磨的一筆,緣於蘭斯留給他的最後一封信裡所描繪的信念寄託。
直挺的莖枒猶如獨立於世,堅強地托起優雅盛綻的淡粉花容,細雨霏霏後的水露垂掛於瓣尖搖搖欲墜地藕斷絲連,晶瑩剔透得惹人猶憐。
信裡說了很多,大部分是路西恩早已知道的,而餘下的少部分則是讓他真真正正地被震撼到的打擊。蘭斯的離世讓他明白到,即便是雙胞胎,也終究有無法觸及到的藏於內心最深處的不願告人。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畫作旁的註解是一段他不曾接觸過的東方文字並伴隨著翻譯而成的英文,網路、書籍間的資料翻尋,最後還是在幾年後遇見華泠墨,才終於從他那得到了埋藏於久的解答。
「你對他而言一直是個堅強而遙遠的人,處在同樣的環境裡,雙胞胎的兩人卻有著如此截然不同的承受度與適應力,我想,這一朵蓮花已經表達了所有他想對你說的話,以及那些他只能收在心底的嚮往。」華泠墨將寫滿了用英文解釋那段文字,和蓮花在東方文化、宗教裡所代表的含意的筆記本遞給了書桌對面的人,沉著的語氣裡是他自己在幾年前也不認為自己能夠擁有釋然。「就像我永遠是『他』的曼珠沙華,而你也是他的蓮花。」
「但我認為他留給你這封信的意思,並不是要讓你愧疚一生,而是希望你好好走完這他無法看完的人生。」
「看遍陰雨晴暖的日出日落,才能在黃泉路上時能正正當當地去到他面前,然後告訴他──」
『久等了。』
剛過午後的陽光炙熱而燒灼,未被衣物覆蓋的肌膚煨上一層淡淡的薄紅,映得那張漂亮的臉孔更添幾分清麗。路西恩微瞇著眼從遮擋刺目的指縫間仰望無雲且一望無際的湛藍,再過半小時,他就要搭上離開這片國度的班機去到下一站的停泊點。
後頸皮膚在微鬈黑髮的若隱若現間露出下頭大片的花朵刺青,傷口的痂已是脫落得差不多,只是仍舊帶點麻癢提醒著他這道他無法忘懷、刻劃於靈魂上的深刻印記。
這刺青是他上週去找Oser幫他刺上的,圖紋他全權交給了對方設計,與蘭斯不同,路西恩在美術方面別說是天分了,連平均水準的程度都不到,時常是腦中所想完美無瑕,筆下呈現的卻是得令人費點心思才能看出箇中關聯的樸素塗鴉,因此他很有自覺地放手由人主導他人生的第一個刺青。
一朵綻放得正盛的出水芙蓉,融合東方的幽靜與西方的奔放,Oser徹底地將兩種截然不同織成一幅和諧的動態靜謐。
「下次回來,我幫你刺雙翅膀吧。」收拾著器具,Oser對著正穿上上衣的路西恩說道:「佈滿整個肩胛骨的翅膀,很美的。」
路西恩聳聳肩,毫無異議地接受了人那完全沒有詢問語氣的直述句。
「幫我和泠墨問聲好,得去處理點手續,來不及等他回來了。」
「去吧,別辜負了他的一番苦心。」
路西恩哂然,擺擺手表示聽到了,接著便轉身離開了Oser那乾淨明亮、舒適得令人沉溺的工作室。
候機室響起的登機廣播打斷了路西恩的回想,或許是午後的疲倦慵懶,抑或是離開這片土地的不捨眷戀,他腳下的步伐不是平時的俐落,而是一步步的拖慢。
將護照與登機證遞給了地勤人員,在跨過那道無形的閘門時他感到恍惚不實。
大概是從整片落地窗投射而入的日光太過耀眼才因此暈眩了他的視線,漂浮的懸浮微粒透著亮白光輝閃爍,彷彿是被天使翻倒的亮粉妝點得平靜神聖,而那窗邊的逆光人影,讓某個被埋藏於心底深處的畫面蠢蠢欲動,挑勾起回想起來總令他生不如死的那一日、那一剎那。
『蘭斯──不!拜託、不要這麼做、蘭斯!不!』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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