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感覺妳有個很美滿的家庭,還以為說到這個會很好聊呢。」他輕輕摸著跳到他腿上的貓,感到討厭但是忍了下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
「這個嘛……家庭這種事,對妾而言可是挺複雜的。」她一把抱起在腳邊打轉、胸前有一撮白毛的黑貓,「不過如果說到妾和雷爾如何認識的話,是在家族安排下見面的。」
「雖然妾當時不太清楚詳情就是,不過能因此遇到雷爾,妾倒是挺感激家族。」
「嗯?是相親認識的?能夠剛好碰到真愛真是棒呢。」聽對方的說法感覺十之八九對家族有不少壞的回憶,就不多問了。
「說是相親也不是呢,畢竟妾當時也才15歲,雷爾則是18歲,嗯……像個黑色的兔寶寶,很可愛,當然,妾的雷爾很挺拔。」感覺好像在說自己的丈夫嬌小,於是趕緊補了句稱讚的話。
「和現在一樣高呢!後來有空就會一起散步、閱讀或演奏樂器、繪畫、寫作等等……」畢竟發育停止了,不可能再高了啊這位太太,「吶,北条先生,你知道嗎?當你在經歷一堆爛事,突然遇見生命中的太陽時,那是多溫暖多幸福的事。」
「愛也好,幸福也罷,這些都是雷爾給妾的,也是過去妾的其他家人未曾真正給予妾的。」她若有所思的笑著,輕輕搔了搔黑貓的下巴。
他保持著微笑靜靜的聽完,將對方比喻成太陽啊......感覺真的很幸福呢。
「妳現在脫離家族了嗎?」
「沒有呢!」她擺手,「畢竟妾是本家的唯一繼承者。」
「不過繼承家業也是有好處的。」不過她沒講是什麼好處,「北条先生呢?汝的家庭也分享下?當然,如果汝有難言之隱的話,妾也不會勉強的。」
「嗯,但至少妳現在看起來很幸福,這樣就好了呢。」
「嗯?我呀...相較之下很普通呢!我是單親家庭,不過現在父親也去世了呢。」而且是被自己給吃掉了。
「我的妻子是個溫柔內向的女人,她完全是我理想的類型,所以當年的我熱烈的追求她,反而嚇到她了。」他回想著以前的事情,覺得有趣的笑了。
「噗呵呵…真看不出來呢,熱烈的北条先生。」赫洛芙莉絲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半開玩笑的道。
「呵呵,因為年輕嘛。那時候我們都是大學生,我的風評不太好所以她很怕我,後來還是成為很好的搭檔了呢。」他選擇了搭檔來形容他們的關係,而不是情侶或是夫妻「後來她得了憂鬱症自殺死了。」他淺淺的笑,看起來好像已經釋懷很久了的樣子。
「啊……是嗎?妾對此感到遺憾和抱歉,問到不開心的事情了。」雖然對方看來似乎釋懷許久的樣子,但赫洛芙莉絲還是為此感到些許愧疚。
看起來好像釋懷很久的人,往往沒有真正釋懷呢……
「喵~」比起另外兩隻圓滾滾的橘子貓及黑貓還要小一點點的白猫在她腳邊蹭著,似乎因為沒有地方可以趴、又想撒嬌而繞著打轉。
「呀,沒什麼,而且是我主動提的。」他笑笑的說「我很好奇為人父母的感覺呢!如果妳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說說當母親是什麼感覺呢?」說得像是自己沒有孩子似的,他不想也將孩子已經死去的事情說出來「或許我也該養個寵物陪我,比較不寂寞。」看著在對方腳邊繞的貓咪們,有那麼一個瞬間覺得這樣也不錯。
「那是一種……生命中出現了另一個驚喜和小小的暖暖的太陽的感覺。」和心愛的人結合,有了一個愛的結晶,其實是再幸福不過的事了。
「因為孩子很脆弱很可愛,所以會想全心全意的把最好的都留給他,希望他平安成長,體會世間所有美好。嗯……有點一言難盡呢,總之,大概是想要一直一直守護著他吧?畢竟他是妾無法割捨的愛。」
「不過北条先生想養寵物的話,妾挺推薦米格魯的,牠們很可愛很機靈唷!」
「無法割捨的愛啊......」他的笑容漸漸消失,像是想到了什麼而走神。
原來妻子是這麼想的嗎?孩子對一般人來說是那麼美好的存在嗎?
「如果哪一天失去了,妳會怎麼辦呢?」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失去的,妾都會盡完自己該盡的責任,再去找他;至於盡完責任前,妾會每天陪他,和他說話,不然他太可憐太孤單了。」注意到北条臉上的笑容消失,赫洛芙莉絲關心問道:「北条先生,汝還好嗎?」
「啊...沒事。」他再次露出笑容「我天生沒什麼情緒,所以不太了解我妻子為什麼那麼悲傷。」
「或許我也不能養寵物,我應該也不會愛牠,很快就會膩了。」他低頭看著自己交疊放在桌上的手自言自語。
「又或許,北条先生只是比較不擅長放感情的人罷了。」赫洛芙莉絲微笑道:「這不是壞事也不是好事。」
「只是不太懂得放感情的話,其實只要多練習就好了。」然後她好像自言自語的,邊摸摸貓咪們的說著:「再不然,就是不擅長關心吧?」
「練習的話有呢,在追我妻子的時候學會了怎麼對人溫柔,但我冷血的事實還是沒變,看著她生病和去世我不覺得特別傷心難過。」他將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看向別處,「有時候會有種奇怪的感覺,很薄很淡,就是覺得這樣的自己有點悲哀。」
「大概,對北条先生而言,或許有些東西早就在汝反應過來前,便下意識的合理化了呢!」她眨眨眼,寵溺的撫摸仍不斷撒嬌的小貓們。
「因為這些都是生命中的一種進程,是一種必經之路;不然……就是因為內心的空虛,所以反而覺得困惑不解,最後潛意識裡將這些事給合理化了也說不定。」赫洛芙莉絲笑了笑,「雖然只是妾的一些個人經驗,不過,不知道北条先生願不願意聽一些呢?關於愛與妾的父母。」
「合理化...?」他陷入思考,不是很明白對方的意思。
「好啊,如果妳願意分享,我很樂意聽。」對關於愛的話題有一點興趣。
「關於妾的父親,他是個教育痴。他能用盡各種不同、適合不同個性的人的手段與教育方式,引導並開發人們的才能,絕對是個好教師。」她頓了頓又道:「他對一個人的用心與關心,那是無微不至也無法說清楚的,重視一個人,給你溫暖給你愛,把一個人引導到他適合的方向。」
「所以,才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瘋狂的教師,他眼中從來沒有人,但是他的溫柔卻讓人不禁自動合理化,覺得巴赫先生這麼做,是在為我著想。」
「另外就是妾的母親,她是個凡事都追求完美的、美麗的女性,說實話,有時候妾真不想擁有像母親一樣的容貌。」赫洛芙莉絲沒感情的微笑著,「母親是個優秀的女性,她也確實該得到大家對她的讚賞與認同,但因為妾的關係,她的人生出現了污點。」
「一個討厭自己生來便具有的才能的孩子,讓父親冷落了母親,妾的容貌只怕在母親眼中,是個瑕疵一樣的自己。」
「但是母親為什麼要不斷追求完美呢?她想要認同,只要沒有認同,她便不存在,只有越來越多的空虛。」赫洛芙莉絲又笑了笑:「很可悲,是吧?母親追求什麼,卻只是越發空虛,也是因為空虛導致她最後發瘋自殺了。」
「不過呢……妾倒是覺得有時候,有些愛不過是因為麻木、習慣罷了。例如為了習慣痛苦黑暗的人生,所以將那些施加在身上的折磨理解為他人對自己的關心與愛,只要如此合理化,給自己一個理由,就能繼續生存、自我安慰下去。」
「北条先生呢?汝是哪一種?是因為已經把一切都合理化了所以空虛;還是因為空虛,所以用感情淡薄把事情合理化了呢?」
「......這樣呀,謝謝妳願意分享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將折磨理解為愛,自我催眠和安慰的活著...真是辛苦呢。
「我的話...不知道呢...因為只要腦部某些地方有缺陷會導致人格不正常,所以我認為自己冷血是很合理的事情...但...也許是正是因為空虛,所以用自身的缺陷將事情合理化吧。」
「那北条先生有沒有想要試著去突破一次看看呀!」有些開玩笑和惡趣味的說著,「像某些熱血作品的主角一樣。」
「嗯?我不知道要如何突破耶,我覺得我能有妻子就是很大的突破了。」笑著說,他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做,因為他不喜歡強迫自己去做迎合別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