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報到 續】tag: FT_lotusFT_papaver001
電梯勻速上升。
寧靜盯著站在前方的接待人員襯衫衣領下露出的雪白後頸。他過去似乎也看過幾個如此美麗的頸項,在劃出血線時,他們的主人有些甚至露出解脫般安然神情。
latest #43
距離那次夜戰也過了大半個月。用點技巧將任務報酬弄到手後,寧靜才開始摸索關於那張黑色名片的一切。但饒是他在外頭依然有好些朋友,身為一個死人--還是生前曾經受到相當關注的死人,在這方面依舊有著許多不便。
不過就結論而言寧靜還是順利的找到位於拉斯維加斯的飯店,並直逕將黑色名片展示給櫃台人員,這才由接待人員帶入他目前所在的管制電梯。
移動的時間並沒有讓他等待太久,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開啟,正面對一條走廊。充當電梯小姐的接待人員朝他比了個請的動作,他和對方點頭致謝,獨自離開電梯走向盡頭的雕花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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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擊組│冬紫羅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他能聽見電梯門在他身後闔上的聲響。推開厚實木門,背對落地窗看向他的正是兜裡黑色名片的主人。
甫見到對方,寧靜便隨手抄起身邊木櫃上的馬克杯朝對方扔去,一面像見到老朋友似的招呼道:「好久不見了。」
近期陸續來組織應徵面試的人不少,因此他和罌粟也算是回歸決策的本業,這一兩個月幾乎是安安分分地待在總部裡處理各種辦公室業務以及人資作業,不算過於繁忙卻也不算清閒,瑣碎的事情倒是比出任務時要多上那麼些許。
翻閱著手中的公文卷宗,蓮花面上沒太多表情變化,偶爾和罌粟討論上幾句關於接下來一些任務的人力調配和前置作業,餘下就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或是筆在紙上來回的細微沙沙聲響。
而辦公室內這短暫的寧靜氣氛沒維持多久便又被一通電話打破,蓮花面色疲憊地伸手按下桌上話機的按鍵接通內線,原以為又是哪個部門或是行政人員們打來增加他們的工作量,因此當另一端傳來的是櫃台柔軟嗓音的通報時,確實讓他是怔愣了小半秒。
「先生,櫃台這有一位拿著您的名片的先生,請問您是否要接見呢?」
挑起一邊眉毛,蓮花輕眨了眨一雙灰藍眸子,沒花太多時間便回過神反應過來電話那一頭是哪一個小調皮,再花了個幾秒鐘回想,也便知道找上門的會是哪一位。沒做過多的猶豫,蓮花彎身用著略帶笑意的低嗓朝另一頭聽起來似乎玩得不亦樂乎的人吩咐:「帶他進來吧。」
半個多月前的事,他沒想到對方找來得如此的早,本想著對方或許會多一點猶豫,但看來自己的猜測都只是多餘。還正想著對方的來意時,厚實的雕花木門就被推了開,抬眼看著那果不其然的身影,然而之後的攻擊卻是在他意料之外。
從沒人這麼狂妄地膽敢在主人的地盤上撒野,尤其這裡是花與樹──一個不受任何國家法律規制且在兩道享譽有名的傭兵組織──的總部。
「上一個如此魯莽的人現在可不知道已經沉在哪裡的海底了呢。」蓮花遊刃有餘地抬手接住朝自己正臉飛來的馬克杯,一張漂亮的臉笑得淺淡,一句話說得輕輕巧巧,一如他放下馬克杯的動作優雅輕柔。
前台的通報僅讓罌粟分神多留意了一秒,他聽蓮花提起過前些日子在任務中遇到的小插曲,以及頰上那道淺淺刀傷的由來,當時他還調侃蓮花竟沒當下解決掉對方以免日後夜長夢多,若換成是自己,他會寧願多花一發子彈也要將所有可能造成危害的因素降低至零。
短暫的空白後罌粟讓雙手再次回到鍵盤繼續處理著積累下來的繁雜公事,瞥了眼自己隨手放在桌面上那把已上膛的P226半自動手槍,無論在何地從不輕易解除武裝以維持最低警戒是他長年養成的習慣,對於來訪意圖不明的訪客,沒直接進入備戰狀態已是罌粟最大的善意。
但可能這樣的友善是多此一舉?罌粟在不過幾分鐘後便迅速地修正了自己的想法,甫進門的青年動作流暢地抄起了馬克杯便向蓮花甩去,彷彿這樣的舉動是再正常不過的親切招呼。
單手搭上了槍的握把,拇指放在保險上,他隨時可以解開保險端起槍枝瞄準,在青年做出下一個動作前解除對方的行動能力,不過罌粟仍舊按兵不動,湛藍的眼裡撤下所有輕鬆神態,儼然就是任務中的嚴肅神情。
「所以他就是那個劃傷你的臉的傢伙?」
眼神落在眼前明顯矮了自己半顆頭的訪客身上,罌粟卻是對著另一端的蓮花發問,雖是問句,語氣中的肯定卻超過疑問的比例。
「小小的回禮而已。」寧靜指指臉上正在褪皮結痂的傷疤,聳聳肩走上前,絲毫不顧一旁的陌生面孔已經按下槍枝保險隨時可能對自己擊發。
「我想你應該不是因為一個馬克杯就把人沉到海裡的角色。」寧靜站定在蓮花的辦公桌前伸手進外套內袋掏摸,他和蓮花及罌粟之間正好形成三人隨時都可向對方出手的距離。
儘管帶著人畜無害的溫和笑意,室內氣氛卻逐漸緊張--雖然他們並未有什麼實質舉措。
「啊,這個。」
終於,他從懷裡摸出那張帶上折痕的黑色名片,按在桌上,推向蓮花:「還給你。」
寧靜注意到一旁他一直留意著的陌生人,在從懷裡拿出名片的同時,按著槍的手幾不可微的抽動了下。

真有趣。

笑意又加深幾分,寧靜說話卻是對著神態優雅依舊的蓮花:「算我欠你一次。」
「倒也說不上什麼欠不欠,只是心血來潮。」拿過桌面上那因為被放在口袋而染上數道皺褶的名片,蓮花笑著伸出另隻手搭在罌粟的肩膀上示意他放輕鬆點。他並不是因為來者臉上那無辜至極的笑容才如此鬆懈,僅是因為他知道對方肯定也是個聰明人,這種情勢下他的出手究竟頗具意義還是只是引火自焚,他不可能連如此簡單的二選一都答錯。
況且,儘管他姿態輕鬆愜意宛如閒聊,可他腿側刀套可不是裝飾,若是眼前的男人真有一絲欲對他們不利的徵兆,那他會毫不猶豫地再次送人一擊。
只不過這次便不會再是手下留情的惜才,或是一時念起的善良。
「至於我是不是會因為你剛才的舉止就把你沉入海底的角色,不如你先告訴我們你的來意,我再告訴你我是不是。」右手食指輕指了指自己臉上與對方相同位置的一道淡疤,低沉的嗓滿是笑意:「不然我怕我的搭檔會先因為你留的這道疤而把你沉入海底。」
端起桌上的玻璃水杯喝了口,蓮花靠著桌子頗有興致地打量著面前的人。關於對方來訪的原因他自是明白不過,只不過凡事留有退路與語句的曖昧,不啻是給自己一個保險,同時也是一種相互的試探。
蓮花那番玩笑性質的發言讓罌粟不禁略略挑起了眉向對方捎去了一眼,不過最終他仍是不予置評地轉回視線,同時關上了保險,並不打算開口反駁。
沉入海底是不至於,那並非罌粟慣用的手段,至少在他確認對方的危險性之前的現在。
空氣中微妙的僵持緩慢地堆疊累積,只消一個火花就能打破現狀,將結局導向最好、或者最壞的狀況前進。並未將槍枝放回桌面,他雙手保持在身側的位置,沉默地觀望事態的發展。
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搭檔」,寧靜笑道:「我的來意?不是你要我來的嗎?」
邊說著,他欲抬手伸向蓮花:「當然就我個人的希望而言,我的來意是想要在你身上多留一道疤--」
沒承想打算觀望的計畫不到一分鐘又被自己給推翻,罌粟有那麼一瞬間在心底感嘆。
在對方將手伸向蓮花時,就算心知這分明是對自己的挑釁,罌粟仍舊是瞬間起身、舉槍,開啟保險的同時瞄準了對方的太陽穴,姿勢完美的像是教科書裡的範例一般標準且迅速。
「放下手,否則我保證你無法活著踏出這間辦公室。」
語氣冷靜而無一絲情緒起伏,不怒而威,屬於軍人特有的強大氣場。
「我不會再說第二次。」
在罌粟動作的同時,寧靜也跟著從懷中抽出配槍。還是那把貝瑞塔M9,動作間行雲流水不帶一絲拖拓,解了保險在同一時間穩穩指向對方。槍口對著彼此,氣氛劍拔弩張至極。面對對方的恫嚇寧靜瞇起眼,動作卻沒有一絲動搖。
「您的搭檔反應真激烈,我現在開槍的話可以算正當防衛嗎?」
曾經身為軍方意圖馴養的獵犬,面對這種殺氣騰騰的狀況他可一點也不陌生。笑意轉為凌厲,寧靜說出的話半真半假。一方面是賭蓮花不會讓他的搭檔動真格;另一方面卻是只要一個點頭,他也挺樂於就這麼扣下扳機。
「不算。」蓮花面上的笑容在身旁的兩人拔槍對峙時淡去了四五分,一雙灰藍眸子瞇著顯而易見的冷然,再次拍上罌粟肩上的手明顯比方才的阻止要慢上許多,昭示著這次的勸阻要比前次勉為其難。「因為你不會有扣下板機的機會。」
視線轉而看向露出真實面目的男人的太陽穴,勾起的唇角溫度依舊染著淺淡的溫和,只是從蓮花背後落地窗射入的一點亮紅穩穩釘在人的額側,那是從櫃臺人員通報後便一直啟動的警備。
「那只是給你的一個選擇。」此時蓮花那張漂亮面容上的笑意已是漸染上只在執行任務時才有的狠戾與壓迫,薄薄一層藏在那抹溫和笑容之後。「就像現在,取決於你最後的決定會是什麼。」
再怎麼相信自己的直覺,但當武器都已上膛瞄準了,他也不會繼續輕鬆以待並允許對方如此胡作非為地威脅自己的搭檔。
室內滿是緊迫的沉默。就在壓力即將臨界時,寧靜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重新關上槍枝保險。
「OK, fine.」他拋下武器,舉起雙手做出國際通用的投降動作,還不忘順道朝依舊繃緊神經的罌粟拋個媚眼,彷彿方才的狠厲只是晃眼的錯覺。
他雖然有其頑劣任性之處,但倒也不是樂意往槍口上撞的傻子。早在走進這幢飯店前,寧靜就做好了無法輕易離開的心理準備;沒想到還真讓他淌了有趣的渾水。
他開口問道,言談間又是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所以呢?你究竟要我做什麼?」
直到對方做出了投降的姿勢,順道輕佻地向自己送了個媚眼——對此番舉動罌粟隱隱加深了眉間的皺褶,一掃幾秒前的凌厲,青年擺出了稍微符合他這年紀的普通孩子該有的無害模樣,罌粟這才終於低下了槍口關上保險,順便朝窗外打了個手勢,示意警報暫時解除。
對方外顯的情緒迅速變換,其中的落差讓罌粟上了心,最棘手的那種人——他在心中下了這樣的評語。警報的解除並未讓罌粟鬆開緊皺的眉,他多少了解蓮花心中的打算,可是自己實在談不上真心贊同,不穩定的因素會造成軍隊的潰敗,他相信組織也不例外。
「蓮花,你確定嗎?」
看似毫無前因後果的問句,但罌粟知道自己的搭檔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對於罌粟的問句,蓮花並不急著給予回應,而是看著面前那換臉如翻書的男人,沉默著在心裡複述了罌粟問自己的那句話。
──蓮花,你確定嗎?
他與罌粟有著相同的顧忌,身為組織的決策,他們不僅僅是只需要確保任務的成功與避免傷亡,連同整個組織的發展、安危以及穩定都囊括於決策的責任之中,他們的每個決定都影響著組織未來的可能走向。
蝴蝶效應,即便是再微小的一念之間,都有著翻天倒地的力量。
「互信是成為夥伴的基礎。然而,一旦這個基礎不復存在,我也不會留及情面的。」
此番話雖是看著訪客所說,實際卻是給予罌粟的一個安心承諾,說得堅定萬分。
肅清成員這檔事當初在自家或是華家也都不是沒做過,再做一樁,也無傷大雅。
攻擊組是組織的刀與槍。
對方執行任務的專業能力他並不懷疑,要能在近戰中劃上蓮花一刀並非容易之事,他們如今要擔心的只有一點,這把利刃是否在未來哪天會無預警地朝向組織內部?
為了安全而選擇不具殺傷力的武器是自取滅亡,而為了殲敵而選擇自己駕馭不了的武力則是有勇無謀。在其中取得對組織最有利的平衡,正是決策的份內工作。
幾秒的思緒轉換,罌粟將手中的P226收回腰際的槍套,雙手抱胸靠向身後的檔案櫃,這才是終於解除了警戒姿勢,以達成互信的最低標準,完全將現場的主導權交與蓮花,對方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就算自己依舊無法全然信任眼前的青年,他心底依然信任著蓮花的判斷。
看著罌粟卸下警備的姿勢蓮花便即了然對方是將此事全然交給自己了再次輕拍了拍人的肩頭表示感謝,接著蓮花才算是全心全意對付眼前這隻披著羊皮的狼。
「小傢伙願意加入我們嗎?」拉開辦公桌抽屜從中拿出一張臨時房卡壓在桌面輕輕推了過去,儘管是平時的溫和,可此時蓮花的嗓音卻是轉而帶著略為嚴肅的低笑:「希望你別拆我台不給我面子。」
攻擊組│冬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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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呢。」早在罌粟放下槍口時,寧靜便跟著放下雙手,看著眼前兩人眉來眼去的打啞謎,若有所思。
他大概能明白兩人正在討論的事。只是對方在考慮這件事時,究竟對他的底細了解多少?
攻擊組│冬紫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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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臨時房卡,寧靜俯身拾起配槍;瞥見果真對此毫無反應的兩人,思緒在瞬息間轉了又轉。最終他抬起相較於房裡另外兩張西方面孔顯得更加生嫩柔和的面容,笑答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人事組會負責通知你後續…建議你待著,別出城。」
有如警官對嫌疑犯發出的警告,而對方的回應則是晃了晃臨時房卡後轉身離開辦公室,那恣意玩鬧後滿足離去的模樣搞得他們的戒備像是兒戲一般荒唐,這股無處可發的悶氣令罌粟仰頭瞪著天花板重重地嘆息。
「我們還是有機會可以反悔的對吧?你知道的,補他一發子彈?」
語氣中隱含著無奈的牢騷,他並非真的想往人的腦袋來上那麼一槍,不過積在胸口的煩悶實在是不吐不快。
看著人離去的背影直到房門關上,蓮花若有所思一陣後才轉頭看著身旁一臉不快的罌粟。罌粟的想法與情緒他不是不能理解,確實,當他們倆戒備萬分時對方的遊戲態度顯得他們可笑愚蠢,但他不認為對方心裡所想是如同外顯的輕浮與兒戲,就像他其實並不那麼認真會要遠方的狙擊手扣下板機那般。
「之前任務結束時我就請情報組調查過他了。」伸手從桌面上一疊公文中抽出一份用著不同顏色標籤做記號的資料夾遞到罌粟的面前:「在他『死』前我就對他略有耳聞。這類型的人物危險歸危險,但相反地,他一旦做決定了那也會是高度的穩定。」
「無論如何,總好過被其他組織吸收而成了我們的敵人,是吧?」
寧靜跟著接待人員的腳步,再度踏進電梯,來到居住樓層。
聽過簡單的住房介紹,在接待人員離開後,他才斂下輕鬆寫意的神情,坐倒在沙發上。
確認監控系統這種事他暫時懶的去做,畢竟過去幾年也這麼生活過來了。回想剛才發生的種種,原以為對方要他過來最有可能的是提出一、兩個讓他得做白工的高難度要求;招安這個動作可不是他預想的第一選擇,結果卻切切實實的發生了。
「……這可能比做白工還糟糕。」隻手掩面,他這下可是簽了賣身契。明明才剛好不容易脫身,不料卻又主動走進另一個網羅裡。像個傻子似的。
「罷了。」但想著前一刻的舉槍對峙、以及那夜利刃劃過蓮花面容的瞬間,寧靜未被掩去的嘴角不禁微微揚起。
罷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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