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到了。」經過一段歪七扭八的樓梯後,兩人停在酒吧門前。
「菜菜子先等一下,我進去看老闆在不在。」歌麻呂抱歉地笑著,先推開門進去。
「有點暗呢...」小心腳下,並觀察著四周的樣子。
中午來酒吧?雖說可以免除一些他人的騷擾,但總覺得怪怪的。
隨著兩人的步伐,木製的樓梯發出吱嘎的聲音,其中夾雜著輕微的躁動聲。
本來昏暗的地下室像是感覺到訪客似的,電燈「啪」的一聲亮起,照亮了無人的酒吧。
吧台後方的走廊垂掛著布簾,隱隱約約的燈光從間隙中透出,似是連接著後方的起居室。
「不好意思,現在休息中喔...。」
梅諾蒼白的手撥開布幕,睡眼朦朧的探頭出來說道。
「啊?色羽小姐嗎?怎麼挑這個時候過來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看到梅諾的模樣愣了一下。
「哈哈,因為妳說的,不管甚麼時候來都可以……」歌麻呂手放到後腦去,抓了抓,「有點好奇白天這裡會是什麼模樣呢。」
「我帶了朋友過來……普通的朋友,」她這麼說,暗示著今天不打算提到罰者、宿者或其他裡世界人才接觸得到的話題。
「可以進來嗎?」
「可以是可以...。」梅諾露出無奈的苦笑。「不過我才剛起床,就先見諒了。」
擺了擺手,讓屋樑上警戒著的小蜘蛛們散去,梅諾想了想,說道。
「對了,我在煮中飯,要幫你們準備嗎?」
雖然預定要拿來做蛋包飯的(人類)大腿肉已經拿出來了,不過雞腿肉還是有一點的。梅諾默默在心裡把剩下的半句話補完。
「真不好意思……沒注意營業時間。」
這麼說來,梅諾是晚上工作,所以生活習慣比較不一樣吧?
「那就麻煩妳了梅諾,下次我也請妳吃東西吧。」
她笑著說,接著稍微退後一步,對著門外說道:「菜菜子,進來吧。老闆在準備午飯呢。」
「打擾了。」
推開酒吧大門,進入後第一眼望向了歌麻呂談話的對象。總覺得,那雙眼睛......
「您好,多有叨擾,還請見諒。」
好像能看到一點點黑眼圈,看來是麻煩到人家了。
「無妨無妨,你們先聊,我回去準備。」隨性的揮著手,示意讓兩人坐下,梅諾放開布簾,回到吧台後的廚房。
那個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呢。菜菜子的一句話勾起了梅諾這樣的念頭,可是這樣的想法旋即淡沒。
「總之,先做飯。」繫上圍裙,梅諾開始了臨時加碼的工作。
見梅諾進到廚房裡,歌麻呂就先坐下來,將行李袋放在身旁。
「之前說任何時候來都可以,我以為是24小時營業的意思。」她有些尷尬的笑著說。
「幸好梅諾沒有很介意的樣子……對了,菜菜子有去過像這種的酒吧嗎?」
『我想那應該是禮貌性的說法吧...』心中這樣想,不過沒有說出口。
「很少。」坐在歌麻呂旁邊,開口問道。「妳跟這間店老闆似乎認識。是朋友嗎?」
「嗯……」
「是呢,是朋友啊。」也沒有否定的理由,歌麻呂笑著點頭稱是。
「……是那種會讓人覺得:『深入交往一定會很有趣』的人吧。」
感覺梅諾藏著許多秘密,但這種稍微有點危險的氣氛,挺有意思的呢。
「欸~~」
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歌麻呂,她聳聳肩繼續坐等。
朋友啊...真糟糕,應該帶伴手禮來的。算了,這次就先來調查店長喜歡什麼吧。
「有趣甚麼的...可不敢當啊。」
端著托盤的梅諾撥開布幕,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與平常西裝筆挺的模樣完全相反,亂翹的白髮,毫無血色的肌膚配上寬鬆的白襯衫,讓梅諾迷朦的紅眸看上去格外顯眼。
「我不過只是個平凡的酒保而已,色羽小姐說話也太誇大了。」
逐一把托盤上冒著熱氣的蛋包飯放到桌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著。
樸素的蛋包飯上隨意地灑上香草和蕃茄醬,也許是食量的關係,做得比一般的份量還要少。
「只是普通的家常菜,見笑了。」
也許是還沒睡飽的關係,梅諾打著呵欠的補充道。
「欸——誇大嗎?」
該怎麼說呢,晚上時候的梅諾看起來可一點也不平凡呀;正因如此現在平凡普通的模樣才顯得有趣吧……
不過這段話太長了,就別說吧。
「咦?這個蛋包飯看起來很可愛耶!」歌麻呂用湯匙輕輕劃過蛋皮,「小小的,形狀很漂亮呢。」
「那我就不客氣囉。」她笑著挖起一湯匙飯,多沾了點蕃茄醬。送入口中後細細咀嚼,雙眼閃著微光。
「我開動了。」
感受著軟軟的炒蛋和飯粒的彈性,菜菜子很快就消滅掉了一半的食物。
隨後她便暫歇攻勢,用紙巾擦掉唇邊多餘的醬汁,眼皮輕眨。
「老闆...梅諾小姐在這邊開業多久了呢?感覺很年輕呢。」
向櫃檯邊的梅諾提問。
「記不清楚了,大概有兩、三年左右吧?」梅諾小口吃著蛋包飯,若有所思的答道。
「經營酒吧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人。」
細細咀嚼著,梅諾淡淡的補充道。
「...包括你們。」半瞇的雙眼帶著些許倦意,可是言談之間卻似有一絲光芒,好奇地打量著菜菜子。
「欸,我們也算呀。」
「哈哈,既然是梅諾的專業認證,那一定有其道理。」歌麻呂笑著說,湯匙搖來搖去。她也很好奇梅諾是怎麼想的。
「那麼,是甚麼讓妳感到有趣呢?」
「會在中午來光顧一間深夜酒吧的人,不有趣嗎?」
相較同桌的其他兩人,梅諾依舊小口小口的進食著,一副慢悠悠的樣子。
「嘛...對其他人來說可能是古怪的舉動,不過在我眼中,很有趣味呢。」
說罷,梅諾咬著湯匙,伸了個懶腰,像是想抓著甚麼似的,在空氣中伸展著身體。
「有趣即為興趣,是一種主觀的體現。」她不否定梅諾對自己的興趣,而是接著提問。
「那麼,妳覺得什麼樣的事物是有趣的呢?」
「欸……」其實只是沒記營業時間。
「因為,拜訪朋友不分營業時間的吧。」她笑著,順著之前的話接下去,「除了來這裡之外,沒有其他聯絡妳的方式喔。」
「常理之外,猶未可知,而又不會讓人感覺到威脅和恐懼的,對我而言,便是有趣。」
銀湯匙在梅諾的指間翻來覆去,緩緩補充道。
「常理之内,是無趣;了解透徹,是常識;予人威脅,是危險...」
將最後一勺蛋包飯送入嘴中,梅諾說道。
「予人恐懼,是怪物。亅
「哦?不合常理的事物嗎...」記下了這個答案。
再嚥下幾口飯後,菜菜子也思考好了後續的問題。
「個人習慣來說,我比較喜歡把事情了解透徹。所以梅諾小姐...」
「欸,什麼什麼?」
「要玩什麼,真心話大冒險嗎?+1喔。」聽菜菜子的說法,大概就是那類型的破冰遊戲吧。歌麻呂興致湧上來,感覺會很有趣呢。
不過梅諾感覺不太像會隨便講自己私事的人,何況……她眼角悄悄注意梅諾的反應。
「真是抱歉啊,我可是秘密主義者呢。」 一邊收拾餐具,梅諾笑著搖頭說道。
拿著盤子轉到廚房後面,片刻後又端著茶壺和茶具走出。
三個杯子,紅茶冒著蒸氣騰騰。
「把底牌翻開的話,牌局就沒有意義了。」
「畢竟比起真相,探求的過程更為吸引。」
食指俏皮地輕點在上唇,在白煙裊裊之中,梅諾的微笑又顯得幾分神秘莫測。
「多謝。」原來有茶啊,意料之外。
心懷感謝地收下後,她搖搖頭:「不,只是單純的遊戲喔。不知道妳有沒有玩過就是了...」
從包包裡掏出一個掌心大小的盒子,並取出了僅有兩吋長的卡牌。
牌張摩擦之際,響起了清脆的木竹聲,鶴、櫻、柳、豚、酒杯、菖蒲等圖案逐一浮現。
「啊,是那個。」見到這些紙牌,歌麻呂頻頻點頭,「……花牌!」
「好懷念喔!想到以前我還在警--」她笑著說到一半,突然一個停頓,就沒繼續把這句話說完。
「那、那菜菜子是要玩三個人的版本嗎?」突然有種會變成觀眾的預感,歌麻呂趕緊問道。喜歡玩紙牌的她可不想當旁邊喝茶的。
「花牌?」好奇地撿起桌上的木牌,端詳著。「雖然沒有玩過,不過圖畫倒是挺好看的。」
好像被菜菜子的提議勾起了興趣,梅諾拿起不同樣式的花牌比對著。
「是日本的傳統遊戲嗎?真是和風呢。」
梅諾笑著把木牌湊到鼻端前,試探性的嗅著。
「這原本是款雙人遊戲,但確實有三人遊玩的規則。」她將花牌隨意揀起幾張做說明。「每月皆有一種代表的花卉,每次打牌時湊出同月的牌即可取走,結束時依牌型種類算分......」
拿起紙和筆草草寫下一些計分方式,一邊說道。
「這遊戲最有趣的地方,就是牌型的計算和實際的風景典故有所關聯。」她揚起淺笑,「如何,想要邊玩邊聽故事嗎?」
「聽故事甚麼的當然是無任歡迎,卡牌遊戲甚麼的我可不擅長啊...。」苦笑著把木牌放下,梅諾雙眼快速掠過菜菜子寫下的規則。
「嘛,不過看色羽小姐這麼有興致,我也不忍心拒絕就是了。」
梅諾聳了聳肩,有點無可奈何地說道。
「欸?因為很好玩呀。」歌麻呂愣了一愣,歪頭笑道:「欸……不然,就試玩一場就好吧。」
「我也很好奇花牌的牌型有甚麼故事。」她接著眨了眨眼說著,身子輕微晃動。雖然懂得怎麼玩,但還真不知在遊戲背後有何典故。
「好,那就來吧。」熟練的開始洗牌,並按部就班地作起始佈局。「彌生、月見酒、十文、親家開局。」牌局佈畢,遊戲開始。
月份:
「——牡丹蝶、青短。」連吃下兩張牌後,將面前已湊齊的三張紫色條幅擺在一起。
「...所謂的青短,是書寫俳句及歌謠用的長條紙。和赤短一樣,只要全部湊齊便能得分。」
「蝴蝶則是能與荻間豬、楓間鹿組成『豬鹿蝶』,是價值超越『三光』的特殊役種。」
「欸--菜菜子好會玩喔。」歌麻呂一個閃神,就見菜菜子已經湊到牌型。
喔?看來之後可以常常約來玩?
「我一直覺得很好奇耶,為甚麼是這三種動物呢?」她指著豬鹿蝶笑問,「好像也沒有什麼共通點。」
「嗯...不知道。這個倒沒有什麼典故。」煩惱一陣子後,只好如此答道。
「雖然組合沒有特殊,但個別仍是有含意所在。比如牡丹蝶,取牡丹為富貴、蝶為長壽,是象徵吉祥的圖案。」
「果然還是很難啊...。」梅諾看著手上的牌,無力地趴在桌上。
「蝴蝶是長壽的話,豬跟鹿又是有甚麼意思呢?」剛睡醒的腦袋還是混亂不清,梅諾怯生生的問道。
「.........」
(紅綠:轉移話題 藍黑:爆炸)
不知道,因為真的沒有含意呢,耶伊。人生第一次嘗試解說役失敗。
張嘴欲做解釋,卻一時找不到能圓滿回應的答案,臉色微微脹紅。
「......應該是,沒有、含意...」努力從嘴角擠出一點點聲音。
「欸欸~」看著尷尬的菜菜子,梅諾露出壞笑,在桌下的雙腿輕輕的晃動著。「月見小姐臉紅了耶,真可愛。」
「不過你們日本人還真是奇怪呢,明明是沒有含意的動物就這樣隨意地組在一起了。」
「...這也是文化積累的一部份。」終於找到小小的一套說詞,紅潤稍微褪去。
「為無意義的事情尋找意義,並建立起整個社會共同認可的規矩──這便是禮法和風俗。」
「欸……」歌麻呂心裡正猜測著各式各樣奇怪的解釋,沒想到答案是沒有含意。
「為虛無的存在賦予規則,從而束縛自己,畫地自限。」手指溫柔地劃過木牌,梅諾的嗓音逐漸變得輕淺,像是帶著嘲諷,又似單純是語調的關係。
「愚者總是為法所限,甘願為奴...最後,連自己的樣貌也被規矩抹去,變得模糊不清。」
翻手,將木牌夾在指間把玩著。
「這種人,最沒趣了。」
手一轉,原本在指間的木牌已然消失不見。
「欸……」怎麼話題突然變得很嚴肅。梅諾似乎是認真起來了。
「我覺得賦予規則也可以是很有趣地呀!」
「就像是……很多菓子明明都是包紅豆餡,卻也分成梅枝餅、最中、饅頭、櫻麻糬等等,好多不同的名稱和吃法呢。」
「比起『都是包著紅豆餡的菓子』,有這麼多不同的賦予給它的類型,反而讓人覺得更豐富多彩呢!」
本來是想要緩和一下氣氛,不知道為甚麼就講到食物上去了。
「啊,對了。為無意義的事賦予意義,就是創作和藝術的感覺吧~」比起禮法和風俗,歌麻呂覺得這樣說才要更接近些。
正準備做出認真的回答,卻聽見歌麻呂這般論述,因此而頓住片刻。
腦袋稍作梳理後,她才回應道。
「...算一半正確吧,跟梅諾小姐說的一樣,有時候規則確實是阻礙。」
「不過,如果覺得規則成為了自己的枷鎖──」菜菜子仰起頭,「那就掙脫吧。」
「人有遵守規則的能力,也有打破規則的能力。」
「呵,這並非是規則的錯,而是人總是有自己心中的小算盤;當世俗的規則與之相符,便順應之,若是相左的話...嘛...。」梅諾笑了笑,剩下的半句話沒有說完。
「畢竟,人類本質就是趨利避害。」
攤開手,方才消失不見的木牌又再度出現在掌中。
「先不説世俗好了,就算是每個人的『規則』也已經不盡相同,相近的還能勉強共存,相異的就只能拼個你死我活──」
「嗯,結果還是回歸弱肉強食。真是的,弄得這麼冠冕堂皇是為了甚麼呢。」梅諾把楓間鹿放回桌上,嘆道。
「……」
「我覺得,就算看起來相異,只要仔細尋找,也可以找到相同的地方呀。」
「就像我們三個,明明工作不一樣,作息也不同,甚至也沒有認識很久。但卻也可以聚在一起玩遊戲、聊天呢。」
歌麻呂本來想講到國際的差異,突然發覺自己還不清楚梅諾是哪國人。感覺不像出生在日本。
「對了,梅諾是哪裡人呢?」她笑著問道。
這樣子啊。弄明白梅諾的想法,讓菜菜子獲益良多。至於思想的衝突,她倒不是那麼介意。
某種程度上,她更喜歡歌麻呂的想法。
「...說得也是。」
「嗯哼?你可以猜猜看啊?」梅諾笑了笑,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在腦後,笑道。
寬鬆的襯衫隨著梅諾的動作發出沙沙的聲音,隨意扎起的馬尾在椅背後晃來晃去。
「比起我自報來歷,你們不覺得這樣比較有趣嗎?」
「欸……」歌麻呂晃著身子,認真思考著。
「哈,是俄國人嗎?」想到酒就想到俄國,歌麻呂笑著猜道,「有很多酒,人也很白的地方!」
「太偏見了吧...我這裡又不是只有伏特加...。」鼓起嘴巴,梅諾沒好氣地說著。
「再說,我的膚色白也不一定是血統的關係啊。再猜再猜。」梅諾苦笑著轉向菜菜子。
「義大利人?」絕不會說自己是想到神秘的黑手黨。
「因為感覺不像死板的德國人,或是奔放的法國人。」刻板印象良好運作中。
「嗯~嗯~地理上是接近了沒錯。」梅諾點了點頭,雙手抱著胸,食指在手肘上打著拍子。「不過還是不對呢。」
「...是說,把我拿去跟粗魯的俄國人相比,還真是讓人傷心呢。」
「咦?不是啦,俄國的女人都很美呀!」
歌麻呂連忙揮著手解釋,著急地說道:「不然,不然……」
瞥了眼梅諾稍早端出來的茶,她這才笑著說:
「對了,說到紅茶--就猜是英國吧!」
「雖然猜中的原因很奇怪...不過還是猜中了。」梅諾露出苦笑,聳了聳肩。
「真是的,我就這麼不像英國人嗎?」
苦惱地嘆道,梅諾一邊把玩著馬尾,一邊看著兩人。
「咦!我中了!」
「呀……該怎麼說呢,說話聲音不會太大,感覺很有禮貌。」歌麻呂搔搔頭,微笑帶著點靦腆,「還有,會突然認真起來這點也蠻像的吧。」
「為什麼會想來日本呢?」
「嘛嘛...不只是日本,很多國家我也待過啊。」梅諾的手撩撥著馬尾的末端,漫不經心的說著。
「在不同的國家可以看到很多奇特的人和事,而且每次有趣的地方也不盡相同。」
「不過至於原因嘛...是.秘.密。」梅諾笑了笑,放開了指間的髮絲。
「旅行是好事呢,新風景總是能帶來新體驗。」點點頭。
「不過我也只做過國內旅遊...英國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欸……聽起來好厲害呢。」本來想說自己也去過歐洲,但想想還是算了。
「英國嘛...主要是東西都很好吃吧?」梅諾托著腮說道,不過心中想著的食物也許跟兩人不一樣就是了。
「恩,還有人都很友善?比起日本而言?」
「好吃?」
明顯不同,菜菜子因此疑惑起網路流言的正確性。
「欸——英國菜,是說炸魚和薯條之類的吧。」因為有短暫經過英國,對那邊食物的印象就是如此。
原來梅諾喜歡吃這類型的食物呀。
「其實真想不到,原來梅諾妳是喜歡旅遊的人呀。」歌麻呂笑著說:「我還以為妳是不太出門的類型。」
「嗯?沒有喔,我只是住過的國家多,並不是喜歡旅遊喔。」梅諾擺了擺手,淡淡的笑道。
端起茶杯,梅諾隔著蒸氣看向歌麻呂。
「不過我只是不喜歡陽光,說我不出門的話...嘛...」
「好像也沒有說錯呢。」
「不喜歡陽光……」這點也和白皮膚有關吧?應該是被稱為白化症的病症。
「啊對了!既然如此,那就也邀妳好了。」歌麻呂笑著說道,拍了拍手,「剛好菜菜子也在呢,一起問。」
「什麼事?」放下剛添滿的茶杯。
「嗯?是甚麼事呢。」梅諾聞著茶香,問道。
「如果是運動的話我可不奉陪喔。」
「偷偷告訴妳們……最近在動物園會有一場表演喔。」
歌麻呂神秘兮兮地說著,眼中閃著光芒:「據說可以看到企鵝唱歌劇耶!」
「活動名稱叫做『夜之女王:冰上企鵝歌舞秀』,是在半夜開始的活動喔!這個時間沒有太陽,梅諾可以出門吧。」雖說如此還是很奇怪的時間呢,不過歌麻呂不在意這點。
『喔?是那個胖子搞的花樣。』心下了然,梅諾忍著不要露出笑意。
「這個時間也太奇怪了吧...?」看著面前輕易上當的歌麻呂,梅諾不禁嘆了口氣,說道。
「有宣傳文案嗎?」習慣性地想要更多情報,「動物園通常不會開那麼晚呢。」
「欸,其實我也是聽人說的啦。」
「如果當天沒開的話就……當作被騙吧。」她呆愣愣地說著,笑道:「如果沒有這個晚上出去的機會,我也想不到怎麼約梅諾出來呢。」
是真是假倒不重要,可以安心的和朋友一起玩的機會可是很珍貴的呢--對這種需要賭命的職業來說。
「嗯~雖然機會難得,可是小歌麻呂,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提起杯子,喝了一口紅茶。
雖然早已有了定案,不過梅諾還是有點惋惜的說道。
「...我晚上還要開店啊。」
「欸……對喔。」歌麻呂這才恍然,自己問的可真蠢呢。
「好、好可惜喔!如果要工作就沒辦法了。」說著她瞄向菜菜子,眼神中期待著聽到肯定的答案。
想了想,她決定先不應允,問說:
「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欸?咦、咦……」
歌麻呂突然從椅子上彈起來,向菜菜子行了個九十度禮。
「非常抱歉,不是的!」她低著頭說:「其實是……不小心答應了一個男的說要一起去參加活動。」
「我不想單獨跟他去呀,好尷尬呀……」
「呵呵~?原來是約會嗎?我還沒聽說過會特意找人來當電燈泡的人吶。」
梅諾打趣地說,臉上帶著使壞的笑意。
「怎麼了,對象是誰讓你這麼不情願啊?」
「.........」
「我也不太方便,而且...感覺很糟蹋別人的心意。」
「不……不是約會啦。倒不如說如果有男朋友就好了……」歌麻呂抓了抓後腦勺。
「有點難以啟齒,其實對方是我的老闆啦。沒有妳們想像的那種關係喔!」在梅諾和菜菜子說些甚麼之前,她就連忙先補上一句。
等等,她的老闆不就是...
「沒空。」斬釘截鐵地回答。
──嘴上這麼說,但之後100%是要跟監的。多帶上幾件傢伙吧。
「欸--有必要回答得這麼乾脆嗎。」歌麻呂一陣搖晃,差點摔倒。
「不過是老闆而已,用不著這麼害怕吧。」梅諾淡淡地說道,翹起雙腿。
「把同事們都叫過來不就好了嘛。」
「本來是有叫上同事呀……」
「可是大家一聽到是要跟老闆一起去,就紛紛改口說沒空了。」歌麻呂抓了抓頭,笑容有些尷尬,「我是主揪,可不能說不去呀。」
「哈哈哈...小歌麻呂你的人緣也太差了吧?」
忍俊不禁,梅諾很努力地忍耐著不要大笑出來,可是纖細的肩膊還是劇烈的顫抖著。
「嘛嘛...雖然很想來陪你,不過我還是愛莫能助吶。」拭去眼角的淚水,梅諾說道。「你就好好享受跟老闆的二人世界吧?」
「欸,好過分喔。人家認真找也可以找到很多人呀!等著看吧!」她口中說著,腦中就列出另一份名單。看來只好去問問這些人了。
「二人世界嗎……」歌麻呂有些尷尬地說著,搔了搔頭。
「該怎麼說呢,老闆人是不錯啦,但只是有點太……」說著說著竟認真評價起來了,「太安定了吧。我是比較喜歡狂野一點的類型呢。」
「狂野...」腦中閃過好幾個認識的友人,梅諾面有難色的想著。
先不論那個最愛偷窺別人的墨鏡變態,就算是常來喝毒酒的黑鯊...
無論哪一個...都是徹頭徹尾的瘋子啊...。
扶著額角,梅諾用一種帶點害怕的眼神看向歌麻呂。
「小歌麻...不,色羽小姐,你的偏好真的...十分特別呢。」
狂野喔...想起常接觸的幾名男性,最後搖搖頭。
「有一個符合條件的,不過他已經成家了。」而且是over40的大叔。
「需要推薦可靠的聯誼社團嗎?」
「欸……」看梅諾露出詭異的表情,「梅諾妳……是想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去了呀?」
「狂野是指……對了,乍看之下有點危險,但偶爾也會露出可愛一面的那種吧。」她頻頻點頭,表達自己對狂野的看法。
「怎麼突然在幫我找對象了呀?」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哈哈……雖然有對象也、也不錯。」
「菜菜姐很熟悉聯誼社團嗎?」她湊近菜菜子問道。
「工作因素認識的,我之後可以給妳名片。」菜菜子什麼都知道。
「嗯~?」聽著歌麻呂的形容,梅諾打趣地側著頭,笑著問道。
「那麼,在小歌麻呂看來,我算是狂野嗎?」
輕輕搖晃著身子,向歌麻呂投向好奇的目光。
「咦,菜菜子什麼都知道耶!」
「梅諾妳嗎……」歌麻呂沒料到會突然有此一問,她晃著身子開始思考。
「我覺得是狂而不野吧!覺得梅諾妳有把持一定的原則呢。」
「啊對了!就好像蠍子呢,」歌麻呂笑道,伸出食指來搖著:「晝伏夜出,好靜不好動。雖然有很厲害的尾巴,但不會攻擊同窩的夥伴。」
「欸……只是說說而已,妳別生氣。」突然覺得形容女性是蠍子好像不太妙,她趕緊補上一句。
「欸...好受傷喔...」用蟲子來形容別人就夠失禮了,居然還猜錯種類,梅諾不禁有些納悶,不滿地鼓起臉。
「哼,算了,下一次要你請客,這隻笨狗狗。」說罷,梅諾在歌麻呂額上彈了一記。
喀嚓。
順手拿起手機就拍了一張。
「感覺比較像狐狸呢。」隨口說道,「歌麻呂的話是花栗鼠。」
「哎,好痛!」
「對不起啦……」歌麻呂縮起身子,用手護住額頭。
「下次梅諾想去哪裡,就我請客吧。」想到這次也是來吃白飯,這樣很合理。
「那我覺得菜菜子像是貓頭鷹喔。」
「為什麼我是花栗鼠?」她隨即好奇地問道,雙手往下滑貼在臉頰上。
稍稍偏頭,說道:「眼睛,還有臉頰。」
梅諾則是狡黠的目光和慵懶的模樣。
「哼,又笨又貪吃的花栗鼠。」梅諾掃開歌麻呂的手,用力的揉捏著對方的臉頰。
「菜菜子的話,是水母。」一邊拉長著歌麻呂的臉頰,一邊說著。
「飄浮著的冷靜感覺。」
「咦?窩的臉頰腫磨了?」痛痛痛……梅諾捏臉頰的技巧頗高明,讓歌麻呂沒法抵抗。
不過關於菜菜子的動物型態她還有話要說。
「窩窩嚼的似貓斗鷹喇,依止看者憋人的港覺。」對什麼事情都很瞭解,而且會觀察別人。
「貓頭鷹和水母啊......」說不上壞,所以她沒有意見,只是又拍了一張。
雖然今天有意義的對話不多,但菜菜子覺得也沒什麼不好。
正當梅諾忙著蹂躪歌麻呂的時候,掛在牆上老舊的擺鐘發出輕柔的叮咚聲,打斷了這三人的鬧劇。
「啊,是時候準備開店了。」看向指向四點的指針,梅諾有點不捨地放開雙手,讓歌麻呂的臉頰啪的回復原狀,只留下紅通通的痕跡。
「啪!」「哎--好痛!」
自己的臉頰真有這麼軟Q嗎?歌麻呂不禁手捏了捏,感覺觸感沒什麼特別的。
「既然要開店了,那就不打擾啦……」
似乎也打擾夠久了。準備離開前歌麻呂開口說:「我們三個好像也能組出像豬鹿蝶的牌型呢。狐狸、花栗鼠、水母貓頭鷹。」
感覺好像哪裡怪怪。
「梅諾妳有電話嗎?或者是可以撥到店裡的號碼。這樣之後要找妳比較方便呢。」
「不,水母貓頭鷹是什麼東西...」
有些吐槽無力。而且總覺得花栗鼠會被狐狸吃掉?腦子裡亂想著奇怪的事情。
「嗯哼~嗯...所以我們是狐鼠梟嗎...?」梅諾摸著下巴想了想,然後臉上掛起淡淡的微笑。
「感覺都是夜行生物呢。」
一邊收拾著桌上的茶具,梅諾笑著說道。
「聯絡方法的話有啊,稍等一下。」將餐具收起後,梅諾拿出紙筆,在紙條上寫下一段潦草的號碼。
看著梅諾動起紙筆,歌麻呂愉快地晃著腳。
「對了,菜菜子知道很多聯誼社團吧。」
「嗯嗚……妳們有興趣去嗎?」她心裡正轉著下次用什麼名義約出去玩。可不能像動物園這麼失敗!
「哦?妳真的想去啊......」她思考了一下,「沒什麼好,也沒什麼不好的。」
「但梅諾小姐不會喜歡吧?」
「因為沒去過呀,覺得搞不好會很有趣。」
她也挺好奇自己究竟有沒有能吸引到男人的魅力……越想越覺得悲慘。
不過菜菜子說得對,要約還要看梅諾願不願意。歌麻呂的視線於是又移到梅諾身上。
「欸...聯誼喔...」梅諾有些為難地說道,眉頭糾結在一起。
「這種東西我沒甚麼興趣呢...」兩指夾著寫好的紙條,梅諾擔心地看著歌麻呂
「不過小歌麻呂這麼笨,不會被拐走嗎...?」
以菜菜子的印象,總覺得即使她被拐走,應該也有辦法堅強地活下去。不過這邊當然是回答...
「我會看好她的。」
「咦!就算笨,也不代表會被拐走啦!」見梅諾和菜菜子一搭一唱,好像自己真的很容易被拐走似的,覺得有些不服。
話說回來她其實也不怎麼怕被拐。以前有被人口販子綁架過,都還是能活下來。
「梅諾沒興趣就算了,那就和菜菜子去就好。」歌麻呂鼓鼓臉頰,手指夾住梅諾寫好的紙條,「請客的事情就再看看吧。」
「真的嗎。」最後再捏了一下歌麻呂的臉頰,梅諾戴上手套,起身走回吧台後。
「有空再來吧,以後可以多點聯絡。」笑著跟兩人道別。
雖然嘴上說沒興趣,但是還是打算偷偷跟過去看看情況,梅諾心中這樣想著,一邊擺了擺手開始整理雜務。
「唉唷!」又被捏了臉頰,回去得照照鏡子看有沒有變形。
「哈、哈……之後也請梅諾多多關照。」從客人和店主的關係來看,這句話也許該反過來才對;但這裡還暗藏著別的意思。
「那不打擾妳開店囉。下次見!」她笑笑地將紙條收起來,保管在口袋裏。得到一件頗珍貴的東西呢。
「走吧,菜菜子妳還想去哪嗎?」說著提起行李袋,往門外走。
時間差不多,菜菜子便隨著歌麻呂一同站起。
「下次有緣再見吧,梅諾小姐。」
「待會嗎...附近有一處攝影景點,去逛逛如何?」
兩人延續著話題,一搭一笑地離開小酒館「巢」。
申時已過,酉時將至,片刻安寧的白晝劃下休止;夜色籠罩的東京,今晚又將危機四起吧。
耶~(小激動 感謝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