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農場後經過了幾天,沒有特別去計算。
等到自己再次停下腳步時,眼前盡是一片高聳的森林,雖然是黃昏時段、但森林內卻相當陰暗,或許沒有火就真的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了吧。
從肩上背的黃色背包中取出手電筒,這些東西都是從路過看到的屍體上取來的,自己也只是打算進去看看有沒有物資跟情報而已,沒打算久留。
特製的硬皮鞋踩在充滿濕氣的苔蘚上感覺有些微妙,高聳的大樹往天上延伸到完全將光線阻擋住,除了環境都充滿濕氣外、還有屍體發酵的臭氣,不像現在眼前看到的幾具而已,說不定這裡的樹根底下埋著滿坑滿谷的屍體也說不定。
『醫生、前面有倖存者。』
「有生物體受感染時發出的酸臭,大概沒輒了。」
『……醫生您真的是人類嗎?』
「因腦部受到一些傷害後意外對某些物質變成敏感,有需要大驚小怪嗎?或許說部分染色體遺傳的成分也有,畢竟司也在某種條件下也是變成嗅覺極度敏感的一種殘缺,對我們而言這只是一種過敏現象而已。」
基於好奇還是往秘書子說的方位走去,遠遠就看到一個青年躺在那邊,失去了單邊的手臂、血液浸滿了地上的苔蘚,稍微把光源掃過青年的臉龐後就轉過身了。
「眼袋都已經發黑、皮膚也沒有原本的顏色,嗯……我說秘書子、殺人鬼會循著血腥來追倖存者吧?」
『是的,尤其在這座森林內的殺人鬼對血腥極為敏感……醫生,試問您在打甚麼主意?』
「我想看看這座森林的殺人鬼模樣,那個快死的傢伙應該可以當作不錯的誘餌。」
說完就把手電筒關掉放進口袋中,沒多就聽見遠方傳來奇怪的聲音。
「嗯?」似乎鼻腔中吸到一陣熟悉的氣味,類似紙張、油墨之類碳物質的一種土味,沒多久可以看見那個青年旁邊多了一個人影在那裏晃動。
「喂……哪個笨蛋啊?看就知道快死了還過去。」
『醫生您說的沒錯,而且殺人鬼已經到了這附近,他身上肯定會沾染血腥會吸引殺人鬼追蹤,那醫生、我們是否該撤離了呢?』
「不、那個傢伙開始跑起來了,我要跟上去看看、說不定可以見識到這次的殺人鬼跟人類對峙的畫面。」
『您不是已經看過了嗎?』
在稍遠的距離跟著那個黑影跑竄著,因為對方速度實在相當的慢,自己就輕鬆地邊跑邊跟祕書子聊起天來。
「那是屠夫,沒甚麼好看的,不過情報越多越好、不是嗎?」
『醫生您真精明,而且這樣的距離內不會被對方發覺,在追擊上的確是相當好的方法,但也請您多加小心。』
「別小看我。」
繼續跟著那個人影跑動著,直到後頭出現更大的黑影後才開始慢慢接近。
「哈啊哈啊……」跑了好一陣子,加上地形真的不是很好跑,陳國平已經氣喘吁吁:「還沒……逃掉嗎?」
『殺人鬼還在偵測範圍內,正往那名青年的所在位置前進,剛剛也說了這裡的殺人鬼是對血腥味特別敏銳的,他應該能拖些時間。』
「別用這種說法啊、都已經、救不到人了……」已經喘到說不出話來了,但不敢停下腳步。
『……』系統沉默了一下才繼續說:『陳先生先別說話吧,您可以直接心想把話傳達給我聽,接下來往左邊去多繞一下吧,我找地方給您休息。』
好……謝謝……
然而根本才跑沒幾步,又聽到系統緊張的聲音:『不會吧?怎麼反而往這方向過來了?!』
你說什麼?!陳國平趕緊加快腳步。
『一定是因為您碰到血液的關係啊!!真是的我剛剛就叫您不要過去了……』系統聽起來快哭出來了。
聽到那泣音,陳國平反而笑了出來:別放棄啊,我還有力氣,就麻煩妳繼續指路了……然而連心音聽起來都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嗚……好……那得找地方把血腥味弄掉,看天氣好像快下雨了,逃到開始下雨就好,再努力一下吧國平先生!』
我努力……
腳步踩在泥土上聲音被吸收,樹林仍是一片安靜。
跟在與人影稍遠的位置前進著,看著他停下後沒多久又繼續跑起來,而且速度又更慢了。
「是中年人啊,沒戲、看來很快就會遭遇到了。」
『醫生,這裡的殺人鬼是狼人與毛蟲,在那個倖存者跑的方向偏左有毛蟲群聚,似乎還沒有要獵捕而移動的反應。』
「還有那種東西,不過那前方是我們剛進來的方向,沒意外的話那個人應該想跑出森林吧。」
崎嶇的路早就習慣不少,比起過往的訓練這輕鬆許多,跨過交纏的樹根,繼續跟著人影移動,也注意到那人影的後頭正在快速晃動的巨大影子,看來追上來了。
這時眼鏡上出現水滴,抬頭往了一下,樹頂似乎可以看到一絲絲光點,看來是快要出森林了。
「運氣還不錯的傢伙,居然在淺層的地方,再拼命些說不定有奇蹟呦。」
『醫生您的語氣還真像變態。』
「感謝誇獎。」
直到能見到外圍的光線後,細雨從森林頂端不斷滲透下來。
光線逐漸從樹幹間透了進來,陳國平的臉色也明亮了一些。
同時,「轟隆!」的一聲雷響,然後緊接著「唰!」地,滂沱大雨下了下來,雨聲打在樹葉上發出非常嘈雜的聲響,只有系統的聲音是清晰的,『太好了!繼續保持很快就可以脫離險境了!』聽起來令人十分安心:那還……真是太好了……
儘管如此,體力已經到極限了,陳國平的腳步逐漸沉重了起來,西裝也開始吸水變重了。
然而就在這時巨大的影子穿過樹叢已經到了背後。
『國平趴下!!』
剛好跳過樹根,順勢趴了下來,感覺強烈的掌風吹過頭頂,連雨滴都被吹走瞬間形成宛若真空的空間。
趴在地上的陳國平,感覺到背後有一股巨大的威壓,身體不知道是因為那壓力還是疲憊已經動彈不得,只聽到:「嗷嗚--!!」的狼嚎就在背後。
得繼續逃才行--!他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卻聽到腦海中傳來哭泣聲:『不、不行了,狼人的速度是殺人鬼之中頂尖的,而且您也沒力氣了……對不起……』
別那麼說……「啊--!!」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陳國平的背後就被利爪抓住,劇痛使他尖叫了出來,接著整個人被往後拖去。
「不要啊!快住手啊!!」他努力想抓住地上的植物與地面,弄得滿手都是泥,但不僅因為疼痛,力氣也本來不夠與身後那怪物對抗。
身體與泥地磨擦混雜著雜物,腹部也開始感覺到疼痛,好不容易終於停了下來,重量壓到那爪子上,陳國平快要無法呼吸。
「嘎嗚……」這個時候他感覺耳邊傳來濕潤的氣息,臉側到一旁,明顯與雨水不同,濕黏的水滴到臉上,這才睜開眼睛看向牠。
灰色毛皮的狼,卻有異常巨大的身驅,壓住自己的是一條相當粗壯的臂膀,明明有毛皮覆蓋卻能看到毛髮中的青筋,這讓陳國平覺得被這樣壓著竟然還活著簡直是奇蹟,既然不殺自己那或許可以溝通……?
這荒唐的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了,那隻狼下半身靠了過來,粗壯無比的巨根高昂著,陳國平嚇得瞪了眼睛:「不要啊!拜託不要啊--!!」想掙扎卻發現不知道為什麼使不上力,接著那隻狼用雙掌抱起他身體,硬物抵在身後,「住手、快住手啊!」雙臂下垂著,連慘叫都開始變得虛弱。
「把嘴閉上,可別咬到舌頭囉。」
此時早就以旁邊隆起的大樹根作為踏板高高躍起,直接出現在狼人頭上,用硬皮鞋的鞋跟直接往狼人鼻樑的位置猛踩下去順便當作立足點讓自己翻了一圈後落地,狼人也因為自己的攻擊而放開了男子,摀住扭曲的臉咆哮著。
『醫生,毛蟲在狼人左後方了。』
「好了,請祂吃個大餐吧。」
狼人上顎被剛剛那一踩弄到變形,但還是立即張開血盆大口向自己撲過來,讓單手舉成拳擊時的防禦姿勢,側身拆招頂開狼人的手臂,接著壓低身軀到狼人胸口位置、瞬間將另一手提的用染血布料裹起來的東西一口氣扔到祂嘴裡,接著一腳橫踹狼人的小腿部分讓祂來不及停下飛撲的動作就狼狽摔滾到一旁,同時也有甚麼東西被壓爛的聲音發出來。
這時立即又從自己肩膀上的背包取出一團用紙包裹的東西,還有牽著一條棉線,把自己口袋裡的火柴拿出來後在線上點火、接著就直接拋過去。
一團黃色像海綿的東西從紙的隙縫中滲漏出來,碰到火花的瞬間就整個燃燒起來,把狼人跟毛蟲的群落一起吞入火中,但祂們不會死、也看到狼人把祂嘴裡那隻毛蟲咬碎……不過味道應該不是很好聞。
「人類的脂肪能燒成這樣真是有趣,喂、走了。」
火光讓彼此都能看清對方的容貌,還真的是個中年大叔,不過看樣子也跑不動了吧、嗯……放著也麻煩。
『醫生,這位倖存者的年紀不適合帶著逃避殺人鬼,要放棄他嗎?』
「……決定了,就順便帶出去吧、你也不想當肥料吧?」
褪去白袍塞到背包裡後立即單手把人拉到背上,調整好姿勢後馬上就開始在崎嶇的路上跑起來。
在那人跳到狼人頭上時,露出驚訝的表情,但沒有被救的喜悅而是擔心,而後看到那一連串行雲流水的攻擊動作,才意識到對方是有能力救援的,心安了逐漸放鬆下來,在看到火光之後意識開始模糊,最後感覺到對方把自己揹起來後終於失去意識。
揹著他穿過森林到了外頭,在草原上冒著細雨奔跑著。
為什麼要救這個人?是司也所說的身為醫師的一種仁心嗎?真是可笑。
說到這種程度了自己的手跟腳依舊沒有放棄這個人,到底是發生甚麼事了、總覺得真的……太蠢了。
等到再看到夕陽的光芒的時候是自己在原野上奔跑半個小時後的事了,沒意外的話短暫的陽光結束後,入夜又會下起雨,不如找個地方先喘口氣再說,揹著人跑真的挺耗體力的、為了安全起見不要有太多消耗才是上策。
找了一棵樹葉茂密的樹停下了腳步,把男子小心的放下來,看著他背上的傷口後就讓他先側躺,放下背包後找出匕首,拿著就往旁邊另一棵樹走去。
「這棵看起來不錯。」
『醫生,您不會是想用匕首砍柴吧?』
「誰會做那種麻煩事,當然是把這棵樹毀掉不是比較快嗎?」
『……不予置評。』
將匕首插入樹幹上,接著用左手反握施力邊繞著樹幹邊扯動匕首,直到在樹皮上畫了一整圈後拔出匕首再插到底下的位置跟著轉了一圈,接著兩條線的中間再畫一條直線,用匕首勾出樹皮的一小角後就將整張樹皮沿著刀痕扯了下來,看著樹皮內部是淺黃底的纖維後滿意的把樹皮放在一旁,繼續對樹木的內側進行著剝纖維的動作,直到被剝去樹皮的那一部分樹幹已經剩下一半以下,再來用燧石點了火苗,等火焰把纖維燒脆要延燒上去時,提起右腳稍微使力在樹幹上踹了一腳,整棵樹應聲倒下、也順手將火熄滅了。
「看吧,墊子跟柴火一次解決。」
『真是野蠻……』
把樹枝與樹皮帶回樹下後,讓男子躺在樹皮內側乾淨的那面,順便把樹枝跟木材給堆起來點起營火,再回頭取來較粗的樹枝、用匕首削做尖頭的木樁,在休息的樹木上挖了一個小洞,接著把木樁放上去。
『呃……醫生、鐵、鐵鎚?』
「不需要。」
單手握著木樁、舉起右手握拳,一拳猛打在木樁的尾部,一次又一次直到木樁一半崁入樹幹中後才停手,看著右手背的皮膚只有微紅,應該是沒有木屑刺進去,低頭再翻背包內的物品、拿出一捲從農場的屠宰小屋附近找到的帆布,那麼一小卷要做成帳篷是不太可能的、不過拿來擋雨好像還可以。
一頭用較重的石塊壓著,往上拉批到木樁上後再往旁邊拉到地面、繼續拿石頭壓住,這樣簡易的避雨方法一個人挺好用的,不過兩個人相當勉強、所以自己就坐在旁邊讓樹葉擋雨就好。
接著又起身去旁邊的草地和灌木上找東找西著。
『醫生,您在找甚麼呢?』
「雜草。」
『呃……非常抱歉,醫生、能不能為我解釋一下呢?因為資料庫並沒有……』
突然找到了目標的植物就一把抓起,還拔了不少、轉頭後又看到白色花瓣黃花蕊的植物後又連著拔了一整堆後就捧著可以遮擋住自己視線的雜草走回營火旁邊,這時天空已經完全黑了。
拿出一張手帕大小的布料後,取那堆雜草中從小灌木上拔來的葉子放到布料上捲起,然後揉爛。
「這是毛排錢草,在中國這個地方會使用的草藥、一般人都會把這種植物當作雜草,但這種不起眼的植物在止血與止痛上有優越的效果,而且不會造成過敏反應……唉、好累。」
『真不愧是醫生。』
「好歹我也是個內科醫生。」
靠近男人後把他的上半身衣物全部褪了下來,拿起較長的樹枝插在樹外的地面後把他的西裝外套跟襯衫掛上去,讓雨水來洗淨衣服上的泥濘,壓低身體在他傷口前嗅了嗅、然後看了傷口周圍,看來毒素被厚重的西裝外套擋掉了,這只是皮肉傷而已,把揉爛的草藥抹在傷口上、在拿出簡易的醫療包用繃帶替他固定。
「看起來一副沒用的樣子,還挺有骨氣撐下來的呀。」
拿出被摺成一捲的運動服外套蓋到他赤裸的身上,這時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也溼答答的。
『醫生,換一下衣服吧,會感冒的。』
「不需要,我累了。」
看著側躺的男人,直接就把對方的腰部當作枕頭躺了下來,打算稍微休息一下再來看營火,沒想到意識就漸漸的下沉了……
剛剛那一切都只是惡夢而已吧……在意識飄浮的時候還這麼期望著。
但是等恢復身體的掌控權後,背後傷口傳來刺痛,然後是腰上的重量,最後是……
『啊!!國平先生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嗚嗚嗚……』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竟然在經歷那種事之後還能活下來……陳國平固然產生了生存的喜悅,但這卻也代表惡夢還在繼續,絕望悄悄侵蝕心底深處。
那個……我該怎麼稱呼妳比較好?
『嗚、叫我061就好了,真是太好了……』系統仍在哭泣著。
好的,061小姐,妳能再次幫我說明一次,還有說說現在的狀況嗎?我腦筋不太好,麻煩妳講得再仔細點啊。
陳國平感覺身體還是使不上力,體力真的消耗過度了,而且腰上那個重量應該是那個救了自己的人吧?現在似乎也不方便移動的樣子。
『好的,我會慢慢替您說明的,不過先恭喜一下,您的隊友是個非常強悍的人,現在很安全,真的可以放心跟放鬆喔!』
馬上就回想到失去意識前看到的那幕人與那大狼的鬥打畫面,簡直像電影一樣……
……現實有可能那麼誇張嗎?
然而即使馬上就發現異常之處,但接下來061的說明又更不真實了。
這一切……真的不是夢嗎?
『不是,請面對現實吧,還有非常抱歉造成您的困擾了!!』
這……或許不是妳的錯吧……
雖然理解了,但還是吸收了太過大量的情報,陳國平的腦袋還是轉不太動。
他好像還在休息,我也再睡一下吧,061小姐,如果他醒了的話也順便叫我吧,麻煩了。
『好的,請好好休息吧。』
系統明顯已經恢復精神了,這也讓陳國平安心許多,再度閉上眼睛進入夢中。
意識瞬間清醒過來,身體像剛啟動的機械一樣快速彈起。
無法入眠、睡眠就等於身體需要休息然後讓意識瞬間斷電,固定在兩個小時內會清醒,很可怕、像是隨時都會有人拿刀劃開自己的喉嚨,世界、都是敵人。
渾沌的惡意充滿了意識,一種想要毀掉任何東西的衝動湧上心頭。
『醫生、您冷靜點!您意識開始不清楚了!快點回神!』
「……啊?」
視野變清楚了,剛剛充滿意識的惡意瞬間消散,又是這種冷冰冰的恐懼感……明明自己已經強悍到可以碾碎所有阻擋在自己眼前的障礙,但卻又變成一種全世界都是敵人的感覺,煩躁的甩了甩腦袋,要不是現在下雨自己早就出去發洩掉這討厭的悶氣了。
『醫生……你那狀態,不太好吧?』
沒甚麼,只是想起非常糟糕的事而已。
『是創傷吧?』
「閉嘴。」
聲音稍微大聲了一些,但突然注意背後的他後就沒再繼續說下去了,拿出背包裡的罐頭與鋼製杯子,從未想過會跟誰同行,所以在撿取或奪取物資時都只會拿一人份,畢竟太多會造成戰鬥上的阻礙,不過這點只是假設、或許也不算甚麼。
把杯子放到可以接到雨水的地方,直到接到七分滿後放到火旁邊的石頭上,利用石頭的溫度加熱杯子裡的水,罐頭是奪取與找到的、總共五個,拿了比較大罐的打開後放在火邊加溫。
是牛肉罐頭啊……加溫同時順邊把旁邊的雜草取下嫩葉嫩莖、剩下當營火燃料,分類好後一半丟到鋼杯裡、一半揉碎灑進罐頭裡面。
接著就起身開始解開自己的衣物,準備用雨水清潔身體。
「國平先生!國平先生!您的隊友醒了喔!」
喔……好……
稍微掙扎了一下努力爬起來坐起身體。傷口已經沒那麼痛了,倒是在地上趴著睡反而感覺腰痠背痛,胸口也很不舒服,坐起身才終於舒緩了不少。
然而在看到遠處那赤身裸體的男子時,陳國平愣住了,就算這裡是荒郊野外,但就這樣脫光淋雨不行吧??!
這麼想著他忍不住想站起來,冷風這時吹了過來,赤裸的上半身狠狠抖了一下,忍不住搓起手臂,也在這個時候看到周遭的環境,雖然是簡陋的遮雨處但功能相當完整,他的野外求生能力也很強啊……不不不比起那個!
「欸!淋雨會感冒的!趕快回來吧!」陳國平出聲叫喚那男人很是擔心。
『哇不需要我提醒您就主動關心對方了!真的讓我太滿意了--!!』
畢竟是救命恩人,而且也不能隨便放著別人不管啊。
『國平先生您真的是大好人啊……繼續保持下去吧我會支持你的!』
好……?總覺得061的態度有點奇怪,但在意也不是辦法。
聽到男子的聲音後轉頭看向營火的方向,順手將掛有他西裝外套跟襯衫的樹枝拔起來,跨著步伐走回營火旁,無視著那男子就將地上自己多準備的長樹枝都交叉插在地上,在用雜草的草莖當繩子綁起來做簡單的圍籬兼曬衣架,即便自己的木工完全不行,但只是綁起來、再綁起來這種事還做得起來,把自己的衣物跟他的西裝與襯衫曬在上頭,用火烤著十幾個小時總會乾吧、潮濕的衣物還可以當擋風牆。
繞到旁邊翻找背包,抽出一條毛巾擦拭著頭髮與身上的水滴,再把自己的白袍穿起來、走到樹皮墊子旁坐了上去,才把視線轉到中年男子身上。
「把罐頭吃一吃,等黃昏時間你還不能恢復體力的話我就把你扔在這裡餵野獸。」拿著擦自己身體而變潮濕的毛巾包裹住溫熱的罐頭放在他旁邊,順便丟了用木頭削出來的筷子給他。
自己則是拿起裝著溫青草茶的鋼杯慢慢喝著。
陳國平聽到對方的話後又愣住了:日、日語?日本人???這該怎麼辦才好……
『請放心交給我吧國平先生!我來替您翻譯吧!』
那真是太好了幫了大忙啊!
『哼哼!』系統非常開心的樣子:『他的意思是,要你把那罐罐頭吃掉然後好好休息,真是個好人呢!』
喔這樣啊--聽到翻譯如此清楚明白原本還很高興,但很快就發現不對勁。
呃……061小姐,我覺得看他那個表情不太像單純這個意思而已,能請妳翻譯完整的句子給我聽嗎?
『哎,被發現了嗎?真是抱歉啊,欸嘿!』
呃……這種事能請妳別開玩笑嗎?誤會別人的話是很對不起人家的事情啊。
聽到這溫柔的勸告,系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我會好好翻譯的,不會再亂解讀的。』
嗯,好孩子。陳國平臉上露出笑容。
『嗯!不過您聽了請不要生氣喔……』接著,明明眼前的男人還在喝杯子裡的東西,卻聽到他的聲音,用跟剛剛一樣的語氣轉換成中文複誦一次,連同內容都讓陳國平嚇得狠震了一下肩膀。
『怎麼樣?』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花了一些時間才平復心情,同時腦袋感覺清晰了起來,雖然那男人的話十分兇狠,但在這種野外罐頭應該還是相當珍貴的糧食,會願意分享給自己,肯定不會是壞人的。
話雖如此……
我是不是應該用日文回應啊?不然對方聽不懂……061小姐你能幫忙翻譯嗎?
『是可以,不過我猜對方可能也有像我這樣的腦內系統,您要不要直接說中文就好?或許對方本來就會中文也說不定。』
真有道理。
這才把身旁的罐頭拿起來,跟系統對話了好一段時間已經變涼可以徒手拿了,掌心的溫暖也讓自己心安了不少,陳國平笑著看向對方說:「真的是非常感謝你的出手相救,還讓你替我治療跟分享珍貴的食物給我,真的非常感謝。」一邊講一邊頻頻點頭。
聽到男子的話後稍微把視線撇向他,感覺他說出來的話跟嘴型不太合。
『醫生,我把自動翻譯先遮蔽掉再聽一次吧。』
腦中再次播放了剛剛講的話後才知道對方不是日本人,不過無所謂、在醫院時有到上海開過會議多少有學一些中文,而且倖存者腦裡都有系統可以自動翻譯才對,不需要自己講太多甚麼的。
「多餘的話就不要說了,告訴我名字。」
大概又跟其他人一樣,過沒多久就變成那種阿諛奉承的模式了吧?
收回視線,盯著放在自己腿上的眼鏡裡反射出的樣子,金色的雙眼看起來非常的疲憊,明明都有讓自己休息卻是這樣的樣子,現在又多個人出來、大概又不能休息了吧。
還在想是不是該早點動筷不然就要涼掉了,這時又聽到腦內的自動翻譯,熟悉的中文反而很快就習慣了。
誤以為問名字是要自己自我介紹的意思,正想回應對方的時候發現他臉上的疲憊,果然還是照他說的別說多餘的話吧。
依然露出微笑看著對方說:「我叫陳國平,請多指教,也能請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不打算把視線轉到國平身上,繼續看著眼鏡上的影子。
「博源,在我還對你沒興趣前你只要知道這樣就好。」
老是做無意義的事……
『醫生,你不是說對他有興趣嗎?』
只是一下子而已,一直都在傻笑的中年大叔我會有興趣嗎?
『……先是挑戰狼人、在森林裡奔馳與給予物資,醫生、你應該不是無償主義的那種人吧?』
……秘書子。
『非常抱歉,醫生。』
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後才把頭抬起轉向他,微微瞇起雙眼看著。
「沒必要把名字講給快死的人知道,等到黃昏時候你能跟上我的腳步,到了下一個休息的地方我就把全名告訴你。」
「博源先生是嗎?我知道了。」儘管他不斷說出像是威脅的話語,但陳國平還是保持溫和的態度,感覺對方只是嘴巴壞而已,做出來的行為已經是事實了。
「我知道你是很強的人,但剛剛經過戰鬥還有揹著我跑你應該也很累了吧?不要那麼緊繃,至少在衣服乾之前再休息一下吧?」語氣十分關心。
『國平大叔幹得好啊!就算是那樣可怕的人一定也很快就能被您馴服的!』061不知道為什麼嗨了起來,但陳國平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別那樣說人家,看起來只是累了而已,是個不錯的人吧?
『大叔您好治癒……不對啊為什麼您可以這麼容易相信別人啊?!』
哎……老毛病了,在還沒確定對方的心意之前,我還是不想太防備別人啊……
『嗚……我、我得再努力一點才行啊……』061不知道為什麼低聲哭了出來。
「不可能睡得著……」低聲地自語著。
很久沒有這種疲勞感湧現的感覺,在農場跟小鎮遇到的倖存者都狠狠消磨掉自己的體力,因為煩躁而離開了地區到外圈的地方閒逛、沒有遮風避雨的地方,神經基本上都是繃緊的,以牙還牙、遇強則強是自己的武裝,但對於眼前這個中年大叔卻一點用也沒有,一直都在傻笑、那種無聊的關心……
最後還是對自己妥協了,移動位置到國平身旁撥開他的手臂後,頭就直接躺到他腿上,用半開的眼睛瞪著對方。
「安分一點,你只要有一絲想對我不利的念頭,我馬上就會知道、到時頭被我扭下來就別後悔自己運氣差了。」說完便緩緩閉上雙眼。
……我不記得日本人是會這麼容易就躺在別人身上睡的民族啊?
但還是輕聲回應:「好,請好好休息吧。」
『真不愧是國平叔叔啊!!太厲害了!!』
妳冷靜點,怎麼就突然那麼興奮起來了啊?
『看著兩位氣氛這麼好我真的很開心啊——』
咦……還真奇怪啊……
一邊與061交談,終於可以開始動筷,溫暖的香氣與味道充滿嘴裡與心中,儘管對未來非常不安,但至少身邊的兩個可交談的人物都挺不錯的,或許還有些希望吧……
究竟這兩個人到底會擦出甚麼火花呢?讓我們繼續看下去(玫瑰瞳X眼調(太老梗了沒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