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回應冷淡的不像是從自己嘴裡說出口的話。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在工作上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差錯，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他會特別去在意這些，在意到整個人不在狀態下。
來到這個酒吧、也是因為一個前輩介紹而來的，『心情差的時候就去緩緩吧，雖然不是長久之策但是至少當天會痛快些』如此一般說法就這樣被說服了。

但是酒吧這種地方真是第一次來，普通的啤酒碰過，調酒倒是一點兒也不熟。
「……有沒有什麼推薦的？」
還是問了出口。

從問話初步猜測對方沒有飲酒習慣，替人翻開Menu指向其中幾種：「沒試過調酒的話，我建議從濃度較低的開始嘗試。」

「不過，要是信任我的話，可以由我來為您做一杯特調。」
甚是溫和而輕鬆的彎起嘴角，笑瞇了眼。

「那特調就行了。」
就算對方善意的幫自己指了一些名稱看起來很奇怪的酒，自己還是看不懂，反正人都開口要幫自己做特調了、也就由著他做了。

畢竟自己在這塊真的是初心者嘛。

「好的，稍後為您送上。」
抬手指引對方在前方空位入座，便將材料備於人前。

研磨好的咖啡粉加入少許砂糖，將沖泡好的咖啡濾掉多餘泡沫後倒入一只黑色磨砂的馬克杯，接著從身後架上取下Kahlua，熟練的動作稍作停滯的看向對方，判斷對方飲酒的經驗不多後，才提出他認為合適的分量於小量杯中，再加入方才的咖啡輕輕攪拌均勻，最後以溫熱的鮮奶倒入直到杯中物約達八分滿。

「嚐嚐看，希望合您的味。」
溫和的笑容，真摯的希望，林敬言將調酒輕放於杯墊上。

把對方製作的步驟一個不漏的看進眼裡，自己印象中的調酒是把不同種類的酒加在一起，變成一種很特別的色彩的飲料才對。
但是剛剛自己並沒有看到有多少酒，反而只有咖啡呢？

「這是酒嗎？」問出來才驚覺有些失禮、連忙抬頭解釋：「啊、不好意思……因為這跟我想像中的調酒不太一樣。」

「我猜測你應該不常飲酒，所以準備了酒精濃度不高的奶酒，還喜歡嗎？」
不急著清理剛才的器具，輕倚在吧台上手撐頰，笑望著對方的可愛反應。

「的確是不常。」
雖然不知道對方怎麼猜到的、但是他說的也是事實。
執起酒杯，將唇靠上了杯緣，淺嚐一口。

咖啡的甘苦又加上了酒的香氣，不知道是不是對方咖啡加的較多的關係，雖然濃稠、但是在舌上的觸感卻是滑順的。

看著對方的神情從初來的冷漠已柔和不少，此刻的目光多半為對新鮮事物好奇居多。

「既然沒有品酒的習慣，怎麼突然想到來這類的場所？」
不曉得對方是否喜歡聊天，或許自己的詢問是冒昧了，但他不介意透過互動來更了解彼此。

「我……」晃了晃酒杯，看著眼前的男子，不自覺地想要說出全部。「是一個公司前輩推薦我來的。」
雙手放在桌上，身子稍稍向那人頃了些。「說是來這放鬆心情也好，紓解壓力也罷，他說他覺得我的眉頭皺的太過了。」指了指自己眉間。

「想必是個特別關心你的前輩。」

不僅是單憑直覺，從對方進來觀察自己調酒的過程以及在詢問前不隨意飲用不熟悉的飲品，林敬言猜測對方應是個小心認真的人。

凡事認真對待的人總是會多累上幾分，也難怪交情好些的朋友會建議他該適時放鬆了。

「嗯，幫了我很多忙。」又啜了口對方給自己特調的奶酒。

「那你呢？」抬頭看著人，接受到了對方投來詢問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的問句並不完整。
低頭作勢咳嗽、實際上只是在掩飾自己尷尬的表情。抬頭後面露笑容重新發問：「你怎麼會選擇做……調酒師？」

對方的疑問讓他短暫的思考了一下，畢竟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因為……好玩？」
最後竟然也只能得出這個不確定的答案，想必對方認真的性格或許不能理解吧。

「當時沒想太多，嘗試以後覺得喜歡就一頭栽入了。」

一次偶然的機遇下認識了店長，下班之後來這兒依著興趣打發時間，卻是讓林敬言深深愛上作為一個調酒師。

對於林敬言而言，酒能夠用來認識一個人，例如剛才對於對方的猜測，從習性到喜好都能透漏出品酒人當下的狀態，老實說他很享受以酒會友的過程。

「一杯酒，也得有人品嚐，它讓我交到不少朋友。」
話語稍微停頓，而後才接下去。

「包括你。」

在職場上的明爭暗鬥大家說的都是表面話，發自內心說話的人可少的，很難得聽到人表達得這麼直接，一時之間有些語塞。

總之先執起酒杯放到唇邊，才發現杯子幾乎要見底了。

「……你還有什麼推薦的酒嗎，調酒師先生？」把酒杯往吧台輕輕推過去，伸出了手：「能夠認識你、我很開心，我叫許博遠。」

「林敬言。」
以名相告基本建立在信任上，林敬言自然也交付了初步的友好。沒有說出口的是，其實他很少告訴別人自己的名字。

「這些酒我都滿推薦的，但不急於一時，以後有的是機會讓我和你慢慢介紹吧。」
林敬言笑著，為許博遠調了與剛才相同的酒。
品酒的初心者要是貿然嘗試太多種類，怕是很快就不省人事了，雖然跟著店長搭伙算是半個生意人，賣的卻是真心。

「不過，看來你是達到放鬆的目的了，太好了。」
依照許博遠的性格，要求得放鬆的話林敬言會建議他去打打遊戲、打打球，或者乾脆在家裡睡個穩妥的覺。

是非場所龍蛇雜處，偶爾發生什麼事都不能算是意料之外，特別是如果不會喝酒的人獨自前來，一旦醉了被店家狠敲竹槓也是有可能的。
因此，原以為對方認真的個性會讓他過於謹慎反而與放鬆娛樂的目的背道而馳，現在看來自己是多慮了。

看對方調了同樣的酒，也沒有拒絕。
結識了這麼一個朋友，之後肯定不會少來，就算自己平時不喝酒，但是偶爾來這兒蹭蹭音樂也是不錯的選擇。

「嗯，的確是放鬆了，回去真得謝謝前輩。」原先是抱著不相信的心情來到這間酒吧，卻也不知道究竟是被酒吧的氣氛給感染了，還是被面前這位方成為朋友的調酒師給影響了呢，原先緊繃的肩頸早已放鬆下來，甚至還隨著音樂輕輕擺動身子。

「還得謝謝你。」抬眼看著正在擦杯子的林敬言，這人肯定有魔力吧，就是講幾句話而已、感覺卻是整個人都要被看透，卻又不會令人不適。

愣了一下望向人，不禁掩嘴失笑，這人這份較真的勁還真是……可愛的讓人想多給份關心，難怪這麼招前輩疼了。

「如果你之後還要來酒吧，最好還是找個朋友一起吧。」
由衷的建議，避免一隻倉鼠隨時可能被周圍的豺狼虎豹吃抹乾淨。

「噢，不過來這裡的話就不必了。」
因為這兒有我呢。

「我想我也只會來你這。」
或許跟人聊聊是真的放鬆了心情，愁眉苦臉的表情被笑得燦爛的表情給代替了，已經許久沒有這麼輕鬆的感覺了。
雖是沒有將心情不悅的事情全盤托出，但是以後有的是時間跟機會吧，便把不悅都藏在心裡，打算當作下次拜訪的理由。

「說話要算數，日落之後我隨時在這裡恭迎您的大駕。」
抱拳行禮，笑著學古人打躬作揖，言外之意是若有需要找個人說說話，他林敬言會一直在這裡守著。

「好，那我每次來都要見到你，朋友。」
把已經見底的酒杯遞給對方，看人又要幫自己添酒便下意識的拉著人的手，搖搖頭，問了價格就從錢包裡拿出一樣數字的額面。
在人的目送下離開酒吧。

哎，雲散了，月亮出來了呢。

「路上小心。」
揚起笑意，頷首應允這承諾，望著人揮去陰霾後的輕鬆步伐，直到大門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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