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任務 06】 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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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AN 𝄡 娜希拉|里林
6 years ago @Edit 6 years ago
安靜,一切太過安靜。
無邊無際的黑暗,認不清這是星星都隕落後的宇宙,還是光也透不進的大海正中。自從上次踏進了布里頓兄弟的宅院之後,令人不快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現在想想,那大概就是對危險的本能吧。

我收到了來自家族的信件。

姊姊身亡之後,我再也沒有回去那個人吃人的地方,一方面是逃離可怕的生活,一方面無力再面對充滿姊姊回憶卻毫無溫暖的家庭。
當時的我們太年幼,對於所謂的人生無能為力,面對不知道還能活到幾時的恐懼,我們能做的除了祈禱以外甚麼也做不到。

或其實,我們本來就一無所有。
「你還好嗎?」他溫柔地將手梳過我的髮梢,溫暖厚實的重量一向是我覺得他最可靠的地方,使我不由自主地向後依偎在他的掌上。
他的正直和善良是這世間最美好的禮物。或說那些使心抽疼的過往是為了交換與他相知相惜的代價,我也欣然接受。
「沒什麼。」在汲取他的溫柔良久後,我仍抽離了他的手。完全沒有打算向他提起那封信,也沒有想要繼續話題的意思。
我聽見頭頂傳來一陣加深的呼吸,但並沒有任何追問的話語釋出。
尷尬的沉默在空氣中蔓延,直到我起身關上門扉時,我們也沒有再多說任何一句話。
這大概是我認識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有事情瞞著他。而我也明白聰穎如他是不可能毫無知覺的,只是憑藉著他對我的尊重,並沒有將此點明。這讓我感到愧疚,可是比起讓他的良善沾染上家族的墨漬,倒不如就讓這個秘密不要見光,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信上的指示很簡潔,明天下午5點,音咲市外的廢棄木屋,還有比內文要華麗浮誇的紅印家徽。
雖能明白為何要我離開音咲市,倒並不是想要抓我回去這樣膚淺的理由。他們若想抓的話不過彈指一揮便成,應該純粹只是他們過不去音咲市的大門。
只是時過境遷,我的名字理應在家族的譜系上抹去,我並不認為它們現在會對一個叛逃的人有所興趣。這讓我也不能理解現在寄這封信的目的。

諷刺的是原本一連幾日的晴空,在一夜之間便轉成了點滴的雨水。就像是在預告此行將至的結果,又彷彿在洗刷那些陳舊上鎖的往事。

今天的例行練習並不像以往那樣順利,不是指合奏過程不合諧什麼的,而是感覺得到今天的他失誤率變高了。無論是偶爾會打結的切分音還是越來越慢的拍子都一再告訴我,他在意著昨日我隱瞞的那些事情,以至於連像他這樣認真的人也無法抑止地被打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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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直到我出門前,他仍沒有提出任何的疑問,僅僅站在玄關替我拉好風衣的領子。
「路上小心,記得回家。」他的笑容苦澀,壓抑卻溫暖的語調讓我在那一剎那有想要說出口的動搖。
我將手繞住他的身軀,亞麻衫下透出他的熱度傳遞到我貼著他的臉頰,感覺得到他緊迫的肌肉一點一點地卸下警備。
「晚上出去吃飯。」我做了一個很簡單的承諾,不讓這一切像是告別。
「好。」他笑,這次是欣然地笑。
「娜哈拉……妳來了。」皮笑肉不笑的男人大器地敞開雙臂,故作一副歡迎的姿態。但我只想到張開的獵網,準備把前來的獵物收拾殆盡。
「我不叫那個名字。」
「喔……妳還在用著那個殘缺的名字嗎?」我怒瞪他,右手緊緊握成拳,用盡了大概這輩子累積的修養才忍住不往他臉上揍下去。
「她已經死這麼久了,妳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他以無可救藥的眼神對向我,我毫不客氣的表現我對他,以及他背後那可笑家族的輕蔑。
是啊,就你想得真開。當初那場車禍,姊姊明明就還有得救,要不是你因為不願浪費資源那種荒唐的理由,我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我的至親在我面前痛苦地斷氣。
只是這些話即便說出,想來他也不會為此羞愧一分一毫,這個男人的良知跟道德早在幾十年前大概就已然喪盡,所以我也沒有要在這裡浪費口水的意思。
見我不反駁,他皺起眉:「多年沒見,妳變了。」
我沒說話。
「若是以前的妳,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來打我或是反駁我。」
我仍然沒有接話。
「我這次,是想說服妳回來。」他像是放棄一樣地垂下肩膀,終究是說出了他的目的。
「為何。」老實說,我並不想知道,遑論知道了背後的原因,也不會改變任何現況。
「需要有人繼承家族。」還沒等他說完,我立刻發出輕蔑的哼聲。
那麼你就不該對你的兒女趕盡殺絕。
我看著他和記憶中相比蒼老許多的臉,生不出一絲稱得上是親情的情誼,反倒是覺得他很可悲。
毫無意義的閒話家常,感慨那些時過境遷,都遠不及當初本該適可而止的風起雲湧。
「我想妳是不願意。」我不由得發出一聲你在說廢話的嘖聲。
我將雙手抱胸,不耐煩的等著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個浪費時間的對話。
「妳也很久沒回家了。」若我不是了解到他的真面目,也許此刻我會真的認為他語氣中的迫切和懊悔是出自真心。實際上,就算是真的也不會改變任何事情。
「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不在那裡。」我想起了在幾公里外的小房,年齡稍長我幾歲的男人,雖然沒什麼力量卻比誰都要努力,既溫柔又忠誠的太陽。

他像是看出了什麼,臉色沉了下來:「我知道妳現在和那個男人一起生活,妳是要選擇他,而非我們的家族嗎!」他慍怒的表情像是被狠狠的羞辱地脹紅。他可以接受我因憎恨而不回去,卻不能接受我選擇別人而非他們。
要我說,這真是令人覺得可笑。
「你、你們,從來就不算任何的選項。」我毫不在乎地表示內心的想法。看著他急得開始跳腳,手筆直地指著我的方向戳卻說不出任何一句話,真是一件過癮的事情。
「我可以逼妳回來,我可以註銷妳的身分跟戶口!」他開始語無倫次地威脅。我搖搖頭轉身往離開的方向走去。

「我可以讓妳,還有那個雜種沒辦法生活!」當他提到里林時我停了下來。這個無恥的男人終究是祭出了這招。
我轉過身,看到他因成功讓我停下而得意地挺起胸膛,更是覺得這個男人恐怕是老了腦子也不好使。
「試試看?」我挑釁地掛出笑容。他愣了一下,像是感受到了危機,不自主地往後退一步。
「你真的以為我離開的時候,什麼資料都沒帶出嗎?」他的臉垮下來,那表情就像過往那些他曾參與或協助的壞事正一幕一幕的閃過他眼前,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妳不是認真的,沒有人會相信妳!」
「試試看。」我複述了先前的話語。不管我是否有抓住他的把柄,我也知道他還沒傻到會願意在身敗名裂這件事上賭博。
「毀了我們家,失去我能給妳的一切,對妳有甚麼好處!」他以質問包裝著僅剩的自尊,好似我會因此而改變我對這件事的做法。
但是他一直都不明白。
在里林的暖陽拯救我之前,在那段都是因你而起的黑暗中。

「我沒什麼好失去的。」我看見他眼中力挽狂瀾的希望黯去。

「因為我本來就一無所有。」
天空依舊飄散著雨點,我再度走進那扇充滿古老力量的大門,將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去拋在腦後。
他在等我回家。
心中不斷地重複著這個念頭,歸心似箭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直接把傘闔上跑了起來。
繞過好幾個街區,倒數著還要再轉幾個街角,側身走入再熟悉不過的小道。
他站在門前的屋簷下,雨水滑過屋頂邊界跳落在石地上又濺起,朦朧著他向我投來的笑容。
我狼狽地站在雨中以全濕的袖口抹去貼在臉上的水。他替我打傘,將我納入傘的庇佑之下,扶著我右肩的手似乎完全不介意衣物遇水的濕黏。

「歡迎回家。」他說
我沒什麼好失去的。
因為在這裡,在你身邊,我已然擁有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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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還任務就爆出了有史以來在企劃打過最長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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