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天幾乎都是以開轟趴的形式度過晚上，雖然熬夜對尉曜臣來說是家常便飯，但並不代表身體就不會感到疲累。
他躺在床上，遵守大腦的指示讓自己閉上沉重的眼皮，進入夢鄉。

他做了夢，雖然說作為「人」，作夢是理所當然，但他並不是很喜歡作夢的感覺。
從小到大，他做了無數的夢境，有些深深烙印在記憶中，有些則模糊不清。而今天這個，他該說是熟悉呢，還是該說是厭煩呢？不過毫無疑問的，這會成為被他牢牢記住的夢境之一。

那夢並不是騎著獨角獸在草原上奔馳的夢幻，不是見到最思念的人的感動，不是被人追殺的恐懼，也不是一望無際的空白。
那是關於水的夢，關於黑暗的夢。
他不知道這是前天晚上遭遇術法所遺留下的記憶的再現，還是他又陷入了某個術法之中。他能肯定的，就是自己絕對不會喜歡這種感覺。

與以往不同，這次在他面前的不是和自己樣貌相似的男子，而是一個灰白色的身影。
那說著「漲潮了」的聲音，那一下是鐵桶，又一下是人的身影。
他知道那是誰，並不是自己認識的，但是他聽人說過關於這個人的事情。

久違了呢，幕間之夢。
如果這個夢有實際的形體，他一定會這麼說的。

那麼，在水池裡陰魂不散的怨靈啊，這次找上他們又是為了什麼呢？是打算再次將他們拖入溺水的幻覺中，還是在提醒他們時間不多了？
他知道對方不會回答，因為他寫過的，以及他看過的故事中，怨靈除了回答關於自己自身的事之外，其他的話幾乎都不會說。

所以他沒有問，缺少氧氣而逐漸朦朧的意識也不允許他開口。他只是看著，看著血月將那張慘白的臉染上紅色，這臉的血色似乎給的有點過頭了。
眼前染紅的怨靈變成在恐怖小說上常見的封面，看到這個場景，有人大概會嚇到叫出聲來吧。
但在他耳邊響起的不是尖叫聲，而是十分清楚的聲音。

「漲潮了。」

夢，該醒了吧。

—————

當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飯店的天花板，而是中式建築裡常見的梁子。
他還以為夢境結束了，但看來是他太天真了。
「你在的地方是茶館，不是酒樓。別睡了，茶要涼了。」
身旁響起了聲音，那是他很熟悉的聲音，還是他從小聽到大的聲音。

——他自己的聲音。

他撐起身子，發現自己躺在長板凳上，面前是無人的茶樓、耀眼的陽光、蔚藍的天空、規劃整齊的中式建築，還有穿著藍色唐裝的青年。
「你終於醒了，剛才的夢怎樣？還開心嗎？我不怎麼喜歡就是了，畢竟那個夢不像之前那個幻術一樣能把你害死。」青年笑著喝了口茶。

「……」他沒有回答，只是盯著眼前的人。
「怎麼？對這裡不滿意？這裡可是京城最有名的茶館呢，而且還是二樓的雅座，要是平常啊，這裡早就坐滿人了。」青年看了下四周，「不過現在沒有人就是了，畢竟這裡是虛構出來的。不過如果你需要一點人氣的話，我可以幫你想幾個路人出來。」

「……不用了。」
他對這個地方有沒有人並不在意，他只想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真可惜，我本來打算想像幾個老朋友的。」青年拿起盤子裡的瓜子，開始嗑了起來。「那麼，你在等什麼呢？等我替你講解現在的情況？」

自己的想法一下就被對方猜到，但他並不在意，畢竟對方是他的靈魂，如果說對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那他就可以笑對方一輩子了。
「想要嘲笑我？省省吧，你只有被我笑的份。切個線比切高麗菜還難？嗯？」
看吧，就像現在這樣。

「那件事就先放一邊吧，反正可以逢年過節都拿出來笑。」青年提起茶壺，將茶杯重新倒滿茶。「我問你，你覺得自己現在在哪裡呢？」
「……中國古代茶樓VR體驗。」這是他第一眼看到就很想說的答案，「而且如果可以，我希望對面的人不是你。」

「V……噗哈哈哈哈哈！這個好！不過，要是茶館體驗除了主要角色之外，連個路人NPC都沒有，那這個遊戲就太失敗了，畢竟VR講究的就是臨場感嘛。」青年笑完，又開始吃起瓜子。「至於坐在對面的人？很抱歉，只有我這個選項呢。NPC可以換人，但是我不行。這可不是像戀愛遊戲一樣還可以讓你選擇攻略對象的，是單一路線。」

還真是十分融入現代呢。聽著對方說的詞彙，果然在現代待久了，連說話方式都跟現代人一樣了，還厲害到會用戀愛遊戲來比喻。
「那我想退費了。」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他不確定在夢裡到底會不會有五官的感覺，但他很確定自己喝到了紅茶。
「或許之後會出DLC？」青年喝了口茶，然後看著他臉上疑惑的表情。「懷疑自己有味覺？還是懷疑自己喝到的？」

「都有。」他低頭往茶杯裡看去，在裡面的不是淡褐色的綠茶，而是深紅到接近黑色的紅茶。「唐代不可能有紅茶。」
「唐代當然不會有，但說不定這裡不是唐代？紅茶的鼻祖是在……明代吧。」
「但你穿著唐代的服飾。」

青年沒有回話，臉上也沒有出現困窘的表情，而是一如往常的笑容。
不管看幾次，看到和自己一樣的臉露出自己最不會做出來的表情，他怎樣也沒辦法習慣。
「要是當年衙門的官兵都跟你一樣會推理就好了，這樣相古的負擔就可以少一點，我也不用一直躲躲藏藏的。」青年拿起一顆瓜子，看了一下後又放了回去。「要吃點小菜嗎？來點烤羊肉串怎樣？雖然一般來說茶樓只會有瓜子，不過這裡是你（我）的夢境，所以……」

青年彈了下手指，桌上憑空冒出一盤羊肉串。
「真香啊……啊，再來點胡餅好了。」青年說完，桌上又多了一盤胡餅。
「……你好像很擅長做這種事。」他看著桌子上像是在變魔術一樣多了好幾樣餐點，照理來說他是感覺不到才對，但他卻聞到了烤羊肉的香味。

「不然你以為你一直夢到的，和我有關的夢是怎麼來的？潛意識作祟？一半是啦，但另一半是我控制的。」青年開始吃起烤羊肉，「好好感激吧，至少我這一次不是要把你害死，你應該沒有像這樣和我好好聊過天吧？」
「我也不需要。」
他和三不五時就想害死自己的人沒有聊天的必要，也沒有那個興致。

「不，你需要的。我知道你一直想好奇，你是誰，我是誰，『尉曜臣』這個人到底是誰。」
「……」
無可否認，他確實很好奇。他知道對方是他的靈魂，他的前世，但「他」呢？「他」又是誰？如果說眼前這個人是他的靈魂，那他是什麼？到底「尉曜臣」這個身分是屬於誰的？

看他沒有回答，青年笑了，他拿起胡餅，默默的吃掉了一半。
「我用簡單一點的方式來說明吧，如果一個人分成肉體、精神、靈魂三部分的話，我代表的就是你的靈魂，而現在的『你』則是代表肉體和精神的另一個人格。」
「等等，這說法是不是有點熟悉？」

無視他的提問，青年繼續說：「但是，這裡不是遊戲中的電子世界，你沒辦法分成三個部分並各自共存，但只要我（靈魂）切斷和你的連結，你就死掉了。我的身邊不會多出一個巫女狐，你的身邊也不會有紅色的皇帝或白色巨人。」
「果然是extella的梗吧。」

「梗源出自哪裡都沒關係啦！至少這是我在你的認知中，能找到的最符合現況的比喻了。」
「那你最後還是玩extella的梗了啊。」
碰！
青年一拳捶在桌子上，低著頭沒有說話。他知道對方無法反駁，雖然跟著他在現代生活很久了，但論吐槽功力，對方還是比不上他的。

「算了，來談談第三個問題吧。關於『尉曜臣』這個人，毫無疑問的，這個身分是我們兩個共有的，但世人認識的，是『你』。因為你佔據了身體的三分之二的部分，所以主導權是在你身上。我不過是個讓你可以像個活人一樣追趕跑跳碰的動力罷了。」
「燙傷的處理步驟是什麼？」
「追趕ㄆ……不對，你找死啊！」

「是你太容易就被釣了。」他慢悠悠的喝著茶。
「……所以才說我討厭現代人嘛！」青年用力的咬著另一枝烤羊肉串，轉頭看向外頭。
他跟著對方的視線望去，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西沉，將天空染上了橘色。

「快天亮了，你也該醒了。我知道你今天打算待在飯店，但還是要去吃早餐的吧。」青年邊嚼著羊肉邊說。
「雖然不去也沒關係……但總是要去露個臉，順便看看能不能聽到什麼額外的情報。」
「哼，還真像是我以前常做的事情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明月高掛在空中，少了現代才有的光害，甚至能看到繁星閃爍。
「如果斐格在這裡就好了，看到這個景象，他大概又能寫出一首好詩吧。」青年微瞇起眼，「好了，在你醒來之前，還有什麼想問的嗎？今天是我心情好才沒弄你，但下次就不好說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一直在心裡念著對方剛剛喊出的名字。
「斐格」，他記得這個名字，這是他筆下的小說的主角的名字。他一直都不知道這個名字到底是哪裡來的，他只是把浮現在腦海中的名字寫出來而已。而且這名字還附帶了詳細的身家資料，所以他把基本資料保留下來，將那個人原本擔任的古代的官位改成了現代相似的職位。

「華家的人是我的朋友，但他們的故事，有機會我再告訴你。」一提到那個家族，青年的語氣就柔和了許多。「總之，你還有問題要問嗎？沒有的話我要放你回去了。」
「你……是敵還是友？」他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問道。這是，他問過自己許多次的問題。

「你說呢？」青年彎起嘴角，「有需要時，我會幫你，畢竟我不希望這個身體被其他人搶走。但別忘記了，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青年說話，他發現天上的星星畫出了一圈圈的軌跡，就像是現實中常見的縮時攝影的相片一樣。

底下的房子不見了，茶樓的建築不見了，眼前的桌子和食物也不見了。剩下的只有他和不停旋轉的繁星，以及笑著的青年。
「對了，忘記說一件事了。」樣貌逐漸模糊的青年開口說：「謝謝你讓他們成為你的故事的主角，能看到那五個兄弟和那些女孩的名字再次出現，我很高興。」

繁星越轉越快，最後變成了刺眼的白光，佔據了整個視野。

夢，結束了。

—————

尉曜臣睜開眼睛，這次在眼前的是飯店的天花板。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了進來，在天花板上形成狹長的扇形光線。
他從床上站起身，按下手機的電源鍵。8月15日，今天是陽炎日啊……希望夏璃汐（學妹）來的及趕出賀圖呢。

他點了下手機右下角的觸控鍵，確認自己有沒有忘記關掉什麼程式，螢幕上唯一出現的，是簡訊的畫面。
「我昨天有看簡訊嗎？」疑惑著，他點開了程式，發現畫面是停在輸入簡訊的視窗中。

不得不說，紅茶還滿好喝的，真可惜那個時代的我們只有很苦的綠茶可以喝。還有，你沒有吃到胡餅呢，在現代應該沒有那個東西吧？早知道就叫點烤鴨來了。
意義不明的文字，但他知道寫這些東西的人是誰。那個人，偶爾還是像小孩子一樣啊……

將文字另外存在記事本的APP中，他關掉螢幕，起身到浴室梳洗。
晚餐，就吃烤鴨好了。

=====END

一直很想寫了曜臣和前世聊天的故事，就趁著這次的幕間之夢發揮了

兩個人的感情應該會越來越好……吧(?
至少在萬聖節事件過後有變的更好啦
大概

新的一年，新的任務，兩個人一定會同心協力解決的
(什麼廣告詞嗎

哇，明明只是坐下聊天，可是內容卻很精采呢，期待兩人同心協力玩薄明

Ecthel_tc: 本來想寫個正經的劇情了，結果就變成吵架了呢(反省
玩薄明是……那個玩薄明嗎 (哪個

對，就是那個玩薄明(什麼啦

Ecthel_tc: ……
雨露快逃 (說什麼

wf_skena:
對不起我笑了wwwwww

Ecthel_tc: 所以是這個玩薄明嗎(到底想幹嘛

不是啦wwwwww(快笑死

Ecthel_tc: 不是就好，嚇死我(是誰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