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忒斯想,大概不會再和那個吸毒男再有什麼交集了吧,直到他接到一通來自醉漢的電話。
饒是沃忒斯自詡是個帥氣的大叔,但面對智慧型手機這種高科技,仍然手忙腳亂了一會才接起電話。
要不是要連絡他的兒子,他才不想讓這種強姦生活的東西入侵他的空間。
他懶洋洋的倒臥在沙發上,這隻手機號碼除了伊斯本外,他還真忘記給過誰了。
「……」電話的背景音很嘈雜,有很多男人大聲吆喝歡呼的聲音。
「……現在快給我滾過來就對啦。」停頓了一下,電話裡才傳出人聲,收訊似乎並不是很好,結果冒出的只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本來沃忒斯是拒絕聽這種沒營養發酒瘋電話的,不過在對面傳出「John,快點把這支乾了。」時,他覺得還是再聽聽對方想幹嘛好了。
「那你在哪裡?」對面報了一個這附近的酒吧後,隨即就掛掉了電話。
說起來John這個名字還是挺大眾的,說不定跟自己認識的那個John不是同一個人吧。
畢竟雖然那個吸毒男看起來很愛玩,但在那天的印象中意外是個常識人,會把自己灌到醉成這樣,不是不同人的話,肯定是腦袋被門板夾了吧。
沃忒斯想把電話丟到遠端的陽台上,不過此時電話又響了,這次他沒有什麼障礙的就接起了電話。
「你敢不來,我就衝過去你家切掉你的小雞雞。」對方依舊把自己想講的講完後,電話就被掛斷。
尼古丁窩在沙發邊打了一個呵欠,一切似乎跟往常一樣。
不過不同的是,沃忒斯揣著鑰匙,披了件外套出門去了。
沃忒斯真的不是因為那通電話中的威脅出門的,只是電話一直響,也是挺煩的吧。
尤其,對方是那個會乖乖把自己做的食物都吃光的John。
但他似乎忘了手機有個功能叫關機。
沃忒斯開著車,很快就抵達了John所說的那個酒吧。
走出電梯後,昏暗的光線和嘈雜的音樂讓沃忒斯瞇了瞇眼睛。
在這裡的人們以酒精味為骨,香水味和菸草味為肉,揉雜出屬於酒吧專屬的味道。
沃忒斯打了個噴嚏,熟悉卻又陌生的味道讓他皺起了眉頭--他幾乎第一眼就看到John了。
好幾個卡座和矮桌拼成了一大桌,不時有人乾了瓶中的酒,引來四周一陣叫好與掌聲。
沃忒斯走進去,這裡以John為中心圍繞著各式各樣的男女,看對眼的牽到旁邊就開始熱吻了,似乎加進一個穿著夾腳拖的大叔也沒什麼奇怪的,並沒有人向他投注奇怪的目光。
沃忒斯搶過John手上的來路不明的酒,想要把他拉離人群,旁邊一群人起鬨,看來帶走他好像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不過其實也沒有那麼困難。
沃忒斯舉起酒瓶,湊到唇邊乾了這支還剩大半的啤酒,旁有些漏的隨著唇邊溢出,順著仰起的脖子線條流淌而下--看起來好像很帥,但實際上沃忒斯打了不只一個冷顫。
瓶口向下倒了倒,裡面果然半滴也不剩。沃忒斯隨意的將瓶子往旁一丟,酒瓶咕嚕嚕的滾到了卡座底下,淹沒在人聲和音樂聲中。
沃忒斯把John拉離人群,不過也沒打算過問什麼。看John醉成這樣,要是不管他了等等可能就被撿屍了。
「喂喂,你還可以走嗎?」沃忒斯架住John的肩膀,事實上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沃忒斯還要配合John的身高走路,這就有點吃力了。
「Alex,再來!」來個屁啊……根本站都站不穩了好嗎。
不過John一副沒見到他口中那個Alex不肯走的樣子,沃忒斯無奈之下只好繞回原路打聽Alex到底是誰。
幸而Alex似乎在這一群人裡似乎很有名氣,沃忒斯沒費什麼工夫就找到這個劇團的團長Alex。
在一陣拉拉扯扯的道別後,Alex本來並不放心把John交給沃忒斯帶走,甚至還被盤問了身分,不過在抬出Felix的名字後,一切就變的好辦多了。
然而沃忒斯卻在搬運John的過程中遇到了不少困難,於是沃忒斯跟店家借來搬啤酒的手推車,把John丟上去後推到停車的地方。
至於借的手推車……隨便啦,可能員工停車時就會發現了吧。
將John扔進後車座時,他意外的安靜。這個人連喝醉都像個常識人,沃忒斯想。
倚在車門邊,沃忒斯拿起了慣抽的Davidoff,細長的白色菸捲在寬大的指間更纖細,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等這比一般菸來的更加長的燃燒時間。
但今天他似乎有些焦躁,橙紅色的火星在燃到一半時就被夾腳拖的鞋底踩滅了。
車內,John皺眉揉著額角,勉強歪歪斜斜的坐正。
雖然高級跑車飛速的奔馳著,幾乎沒有什麼顛簸,但還是無法止住攝入過量酒精後的暈眩。
「喂,停旁邊。」
沃忒斯透過後照鏡看了John一眼,繼續往前開。
John嘴角一撇,正要開罵就聽到一句「下車」,讓他愣了一下。
很快,車門被打開,John在路邊沒有一點形象的乾嘔,而沃忒斯沒有要出去幫他的意思,在車上抖著腳選自己喜歡的音樂。
John在外面吐掉口香糖,在高速公路旁邊只有零星幾家便利商店還開著,連路燈都沒幾盞,披著慵懶的光芒半吊子工作。
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連公車都不會經過。John瞇著眼睛試圖辨別這是哪裡,但是頭痛的要死,先回沃忒斯車上吧。
他第一眼並沒有認出沃忒斯,畢竟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頂多只是某個飯局捎帶上的凱子。雖然是這麼說,某些我行我素的行為還是讓John印象深刻。例如搶走自己正在抽的菸、例如被強迫吸了一口Davidoff,拿著兩根燃燒中的菸有些無所措足的自己。
說起來沃忒斯這個人也夠奇怪的,省卻一般客套的招呼,直奔重點;不過像現在吧,就直接把自己丟包在車外--像是朋友、又像陌生人。
懶得想了,反正這樣的結局往往都是,其實對方什麼也沒想。
John一坐進車子,立馬就證實了剛剛的預感。
習慣了輕柔的古典音樂,一進來就聽到太鼓咚咚咚的聲音,酒都醒了一半。
「喂……」沃忒斯看起來沒聽到,還在充滿節奏感的抖腳。John感覺自己頭上的青筋要冒出來了,乾脆揪住沃忒斯的耳朵,超大一聲「喂」以後,沃忒斯整個人就沒毛病了,車子上非常安靜,除了太鼓的咚咚咚仍然繼續。
「關掉。」John坐回自己的座位,翹起二郎腿沒好氣的說。
「什麼?」可能上了年紀耳朵有點背,沃忒斯把音響的聲音轉小。
「我說給我關掉!」
以John的力氣吧,就算沒喝醉酒也抓不動沃忒斯。但在沃忒斯沒有任何防備、又微微將身體向後車座傾時,這下被John一抓,半個人都栽過去了。
沃忒斯高挺的鼻子都快撞上John的臉了,John似乎也沒想到這麼大一個人居然被抓的動,也跟著呆住。等到John反應過來後,有些尷尬的哼了一聲,鬆開沃忒斯衣領上的手指,倒回去躺自己的了。
沃忒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喃喃自念著「剛剛明明就很開心的樣子……」
陌生的公寓前,車頭燈隨著小小的聲響熄滅。
John不是一個會發酒瘋的人,在後座的角落裡睡得很熟。
「喂喂。」沃忒斯搖了他幾下,愣是還沒醒。
「你再睡我就、我就跟你一起睡這裡哦。」畢竟要扛著一個男人上樓挺累的,扛著自己上去也很累,沃忒斯心想。
不過小小的車子裡擠了兩個大男人,自然不會多舒服。沃忒斯將椅子搖下撞到John的臉後,掙扎了一下還是決定上樓。
沃忒斯把John從車子內拉出來,沒有太費力的就把他搬上去了。
對於他來說,John並不重,只是還要做多餘的事情很麻煩而已。
把John隨手往地上一扔,沃忒斯負責準備煮醒酒湯,好讓他可以快點回家。
這種事他已經很熟練了。
將海帶浸到水裡後,從冰箱拿出牛肉,開火後在鍋子上淋點芝麻油、醬油就開始爆炒牛肉。顏色差不多了加進水,在等水滾的期間將海帶跟薑絲切段丟進鍋子裡。
前後花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
沃忒斯把火轉小,讓湯繼續在爐子邊上滾,回頭把John拎去沙發上。這麼大勁,John不醒也很難,眼皮睜開一下又閉起來,晃眼的水晶燈差點閃瞎他的狗眼。
「幾點了?」清了下喉嚨,但聲音一樣嘶啞。John緩了會,試圖坐起身--這個動作刺激到了胃,哇的一聲又要吐出來。不過胃裡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吐了,只是乾嘔。
沃忒斯抱臂看著John的慘樣,眉頭也不皺一下,「不重要啦。」
「……也是。」都已經放任自己喝成這樣了,時間好像真的不太重要。
「煮了什麼?」John看向愣在原地呆頭呆腦的沃忒斯,只好主動詢問。
沃忒斯神遊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哦對,煮了湯。」
他從廚房把一整鍋的湯端來客廳,放在矮几上,「喝吧!」
John眉角跳了跳,「你叫我一個人喝完這鍋?而且你用手直接拿不會燙嗎?」
「去拿碗。」還沒等到沃忒斯肯定的答案,John就發了號施令。
沃忒斯還沒時間想為什麼,手上已經拿了一隻碗跟一雙筷子。乖乖的把碗交給John,他順手的接過去,一邊碎碎念,「現在到底是誰照顧誰啊……」
「好了,剩下是你的。」John記得,這傢伙做菜挺好吃的。
吹了吹冒著熱氣的湯,John喝了一口,溫暖的感覺直達胃裡;裡面牛肉放的很足,緩解了快要連膽汁都吐出來的不適,大小適中的海帶搭著牛肉,恰好的去除了牛肉過多的油脂,讓整碗湯感覺起來很清爽。
「挺好喝的。」John本來覺得醒酒湯不就是醒酒用的,沒想到還能做成美味可以入口的東西。這時候沃忒斯已經沉默的把大半鍋的牛肉給吃了,聽見John的稱讚也沒什麼開心的表情,好像事情本該就是這樣。
「還要嗎?」「好。」
短短的幾句話,卻像是良久積累的默契。
吃飽喝足後,兩個人坐在長毛地毯上,背靠著沙發椅腳,都感覺有些困倦。
「想睡了,之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沃忒斯隨便丟下一句話,就著這個姿勢就睡著了。
也許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打算讓John今天回家,只是蹩腳的選了一個理由去照顧這個奇怪的吸毒男。隨便啦……嗯牛肉果然超好吃的啊,先睡好了。
「喂你這傢伙也太沒神經了吧。」本來還想繼續罵,但這傢伙已經睡著,估計也聽不到了。
「是說,你喜歡吃肉的話,下次不用特地把肉渣撈給我吃啦。總之,謝啦。」雖然還有很多疑惑,但是沃忒斯都不在乎了,就像他說的,也許並不重要吧。
John翻了幾個身,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是夜,沒有什麼令人遐想的旖旎氣氛,迴盪的只有淡淡家居的舒適,還有小小帶著酒氣的打鼾聲。
但這是John這麼多年來,為數不多睡死的夜。
直到在夢裡,他仍忘不了湯的溫度……果然應該叫沃忒斯多給自己盛幾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