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嘗試睜眼查看在自己胸膛上踩來踩去的玩意到底是什麼生物,卻感覺上下眼皮有如塗抹厚厚一層巧克力醬的沙架蛋糕一樣黏答答的難以張開,而那濕熱觸感則意圖舔掉不存在的甜膩醬料——似乎還有某種同樣黏稠的液體滴在他臉上,味道聞起來肯定不是美味的巧克力蛋糕。
大衛感到壓於胸前的重量在女聲自上方響起同時的消失無蹤,他下意識想抬手抹掉一臉有些腥臭的液體時才發覺自己整個人正裹在厚重的棉被和染成森林綠的羊毛毯之中。
但抬不起手臂並不全然只因為被毛毯裹得厚實,一陣陣從四肢末端襲來的酸澀感麻痺了知覺,左太陽穴底下伴隨著疼痛的血管跳動卻又如此清晰;大衛想不起躺到這張床上前的事情,令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否喝得太多了。
「感謝上帝你終於醒了!要來一杯熱茶嗎?還是來點烤蘋果奶酥?雖然已經涼了不過味道還是很好的——」
掩藏不住欣喜的高亢語調刺激著仍刺痛不已的腦門,但大衛最大的反應僅限於微皺起眉頭,想要開口回應,過於乾澀的喉嚨卻只勉強擠出類似同意的悶哼聲。
他稍微挪動了下脖子看往自剛剛就沒停過的叨唸聲源頭——略顯花白的棕色長髮整整齊齊地梳攏成髮髻,一身樸素的波特酒褐色裙裝光是看上去便十分溫暖——轉過身背對著他的托馬斯太太,還聽到瓷器互相碰撞的輕響,也許是正在倒一杯她認為自己想要的熱茶,或是方才提及的甜點,雖然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大衛,親愛的,你這次真的嚇到我了。要不是你還能自己躺到床上去,我恐怕得勞煩隔壁的戴維斯先生來幫忙了。」托馬斯太太一邊將托盤端到床邊的木櫃上,自己則落座雕花精緻的單人木椅,大概是從梳妝台那邊搬過來的。
「需不需要叫醫生過來看看呢?雖然我摸過你的額頭似乎沒有發燒,但你昏過去後睡得挺沉,大概三小時了……唉呀、我真是糊塗,吃幾塊餅乾填不飽肚子,做些比較好入口的三明治如何?」
面對托馬斯太太的一連串問題,大衛先是推開彷彿蟲繭般纏在身上的被褥,坐起上半身以便讓自己小幅度搖頭的動作明顯一點。
「……茶。」乾啞的喉嚨一說出這個詞再次嚇壞了好心收留他的老婦人,只見對方瞪大灰色的眼珠(他覺得那很像看到一隻大老鼠的表情),趕忙從圓胖的描金珍珠白茶壺中倒了杯紅褐茶水,飄散冰涼空氣之中的是大吉嶺紅茶的香味。
「謝謝您的茶,托馬斯太太。」溫熱的甘甜茶湯潤過喉嚨後嗓音不像剛才那樣嘶啞了,大衛雙手捧著帶有餘熱的荷葉邊茶杯向對方道謝,原本就偏蒼白的臉色此時更顯慘白病態,讓老婦人堅持又替他添了一杯新茶。
有那麼瞬間大衛以為自己又是因為餓過頭而昏倒,可是醒來後他並沒有感覺到迫切的飢餓感,倒是頭痛得不得了——
「唔,請問JB……?」被托馬斯太太的寵物狗舔了一臉口水後反而喚回些許模糊的印象。在昏過去之前他確實是在外頭街道上跟那隻哈巴狗玩雪……接著只覺得右臉頰很冰,醒來後就在托馬斯太太家的床上了。
「剛剛抱到隔壁房間了,那孩子只要看到熟人就特別興奮,不過你正在不舒服,我擔心會打擾到你休息……還是說,你希望JB陪著你呢?」
「再睡一會兒吧,我去替你做點輕食,生病時不好好補充營養的話可是無法恢復體力的呀。」老婦人彎身輕拍著被褥,一刻也停不下來地走出臥房到樓下的廚房去了。
將已然冷去的茶杯擺回小櫃上的托盤,再度躺回柔軟的床鋪,濕潤而略顯朦朧的雙眼無神地看向以暖色系漆過的天花板,用著僅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嘀咕著。
當然,他沒有對這位人類老婦懷抱任何惡意,但現在的他不是進到客廳內喝下午茶那樣單純,而是直接躺在對方屋內的寢室床上(雖然看擺設應該是充當客房用的房間),即使彼此的確認識超過兩年以上了,輕易讓一名男人進入屋內休息應該不算妥當?
額際的疼痛感並未出現減弱的跡象,不過大衛早已習慣了痛覺,尤其是頭痛,清醒後除了思考速度比平時緩慢些許外,就無其他太過擾人的影響。
他一直都有頭痛的老毛病,過去休伯特曾勸戒過就醫的事情,可是這毛病自他有記憶以來就存在了,於是也不太放在心上。
並非因那永不停歇地打入腦袋中的無形木樁所造成的痛楚才有這般疑問,僅只是、『大衛.弗斯特』這個個體想要知道罷了。
進入冬天後產能也直直落下,想要活在被窩裡不出來了(#
哈巴狗JB的取名就是來自Eggsy那隻JB,覺得太可愛了就拿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