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備份中，將在5、4、3、2、1……』
『偵測系統異常，正在掃描……』

備份系統啟動的警示點亮了深黑的公寓一隅，涼涼的冷光映在青年的臉上，旋即死滅，將沉寂還給深夜。

拾柒不太睡覺──從他的公寓裡沒有床這點能一目了然。在戰前他便睡的少，在這世界既然失去了睡覺的意義，他通常只像現在這樣，倚在沙發上小睡片刻，給備份一點必要的時間……頂多順便讓運轉了整天的系統重整一回。

『偵測系統異常，正在掃描……』
5、4、3、2、1──

在數據傳輸流動的夾縫，拾柒久違地做了夢。

拾柒做了夢。
夢裡偏地殘垣斷壁，乾燥的冷風穿過建築物的空洞，刮痛他的面頰。拾柒吐了一口寒氣，天空混濁而蒼茫，自己站在灰白的混凝土沙漠之中。

這是戰後的世界吧，景色貧瘠不堪，城市的遺骸被風砂洗白而褪色，留下延綿不斷白與灰的漸層，肉眼不可視察的日光在鋼筋下散落的碎玻璃匯聚，四處跳躍。他的眼被殘酷的白刺痛了，卻也不抬手去遮。這裡什麼也沒剩下了，天際的沉暮與地平線在無垠遠方接壤，連偶然砂石崩落的聲音也叫人莫名發慌，心頭突突地跳。

這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是從何處來？又是要到哪去？拾柒毫無意識地邁開步，慢慢地走出瓦礫的陰影。腳下踩著的碎石發出粗糙的腳步聲，一路如魅影相隨。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往哪裏去，只是有某種不可名狀的引力喚著他前進，他不得不跟從。

那份無法言說的直覺在那堵破碎的圍牆進入視野時變作衝動。

他恍然凝視著，接著邁開腿，跨過碎磚，快步跑向後頭塌陷的建築物。

不要，拜託不要。
他手腳並用地攀到瓦礫堆之上，不假思索便徒手將碎裂的混凝土一塊接著一塊用力扳起，推到腳下去。很快的，他的雙手被粗糙的瓦礫壓傷磨爛，血肉模糊，然而他卻對痛楚渾然不覺，像機械般不斷地剝去石塊、搬開瓦礫、拂去沙石……

直到她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女孩靜靜地鑲嵌在碎瓦礫之中，面頰上纖塵未染；她雙瞼緊閉，嘴唇一如記憶中青白。

他凝視著她，深深地、艱難地吸了一口氣，將周遭的碎石小心抹去，跪坐在女孩一旁，用顫抖的指尖拂去女孩臉龐上的散髮，深怕手上的血污弄髒了她。她的面容清秀如舊，纖長的睫毛紋風不動，看上去就只是熟睡著。

但他心中異常清楚地明白，女孩已經死了。

拾柒垂睫凝視著那孩子，緩緩俯身，撥開她前額的髮絲，印上一個溫柔的吻。

終究還是到了這步境地。
這一切，這一切全是為了讓她自那殘忍且醜陋的生命中解脫，是啊，他知道理應如此──

但結局是如此難堪。
溫熱的眼淚自他緊閉的眼角滑落，潤濕女孩的臉龐。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緊緊摟住那具羸弱的身軀，將她的頭顱按在胸前，彷彿這樣就能再次感受到已經不存在了的體溫。

低不可聞的啜泣聲隨著風被吹遠，灰白的砂礫仍在遠處悄然崩落，直到世界的盡頭……

=

『資料備份完畢』
吐息刺骨如冰，晨光尚未來臨。

拾柒睜開眼睛，望著薄暗的天花板出神……也不知道是發愣了半分鐘還是半個小時，待意識過來時他才發覺自己已經撥出語音通訊好一陣子。還沒來得及思考要不要掛掉，對方的說話聲已經從浮空的系統螢幕傳出。
『……賽凡，現在是早上四點。』
「東西又失效了。你上次說的到底什麼時候會好？」

通訊系統那頭傳來一聲沙啞的輕嘆，聽得出那人剛被吵醒不久，卻沒有因拾柒無禮的詰問動氣，聲音還是心平氣和的。
『我說你啊，總是這樣太執著於自己的記憶了。這樣不健康。』

「……不健康？」

說了兩句話拾柒清醒多了，望著在頂頭閃爍的明體字樣，壓著喉頭悶悶地笑了聲，搖搖腦袋。

「呵，少來了。你嘴上忽悠我就算了，心裡還真的當自己只是想賺錢才研究這種鬼東西？想騙我依你這書呆老實性子還早得很。」
他笑著交疊雙腿，伸手把眼前那條對方寄來的視訊邀請取消掉。
「看來只能等你終於也冷凍絕緣之後幫我跟準嫂子問好了啊……想要在葬禮舉行冥婚的話我也是可以幫你找人處理喔。」

通訊另一端的男人沉默下來。

拾柒玩味地支著臉，透過收音優異的官方通訊聽見一陣吵雜聲，沉重的呼吸聲，幾次想開口又哽住，才又聽見對方奇蹟般恢復冷靜的聲音：
『……迷迭系統沒有開放記憶資料的編輯權限，刪除記憶這種事與上次給你的讀取阻斷是完全不同層面的東西……這還要時間。』

「你不是害怕了吧？覺得現在這樣百般忍耐也還過的下去，就不想改變了？」
『……別這麼不友善。你不能老是拖著所有人都跟著你的節奏走。』
「那你也不能老拖著所有人陪你自欺欺人。」拾柒挑眉回道，「雅各，我詐別人時可是賺得到錢的。」

雙方再度陷入沉默，理所當然地，就算是男人這好到軟爛的性子也捱不住在凌晨四點被人從睡夢中叫起來攻擊心理創傷。是誰先掛的電話也說不清，反正對話不歡而散，拾柒向後枕著沙發扶手，用指節按了按眉心，接著從外套口袋掏出盒子，搖出香菸。

夢境已經杳然，讀取屏障仍然勉強在作用，女孩沉睡的面容壟罩在薄霧之後，緩緩被蒼白荒涼的背景吞噬殆盡。

很好。
他瞇起眼，抿住點燃的香菸，深吸一口，安靜地朝冰冷的空氣中吐出白煙。

而早晨尚未來臨。

=

【NPC01】
雅各(Jacob)
>歐洲裔，戰前從事IT業，現在是地下違規程序工程師
>年紀起碼比拾柒大上一輪，大概是40代，與同居女友育有一子。獨生子在戰爭中喪命，雖然和未婚妻一起進入迷迭網絡，女方因為無法承受喪子之痛背著他申請了冷凍絕緣。
>雅各不是本名

=

結果還是出現了NPC，因為太突然了所以完全沒有外型設定 是個爛好人叔叔，大概有眼鏡吧(廢)

然後就是一邊寫一邊覺得17有夠賭爛，如果是我早上四點接到這種電話一定直接去他家樓下開槍(警察就是他)

好啦不廢話了寫下一篇

配上音樂有種莫名的孤獨感
好像對著一個空間大喊希望有人回應自己，結果不但沒人回應而且連自己的回音都聽不見
（所以你到底在講什麼鬼⋯

看完還是……好難過……好想摸摸蛙蛙……
來讓艷去煩蛙蛙……！（走開

KCO3_: 因為在逃避自己的心思，連自己的回音都聽不到 我的文風很難提出什麼建設性的評論很正常啦(摸摸

Yen_05: 來煩他，都來！那天的17心情會特別不好就是

17！！！！
在努力讓自己豁達與被情感束縛之間遊走的17
讓…讓太太抱抱……

Henrietta_F: 努力讓自己豁達嘛……他只是過不去那個坎就想把記憶刪掉的小弱智而已
不過他很樂意讓女孩子給他抱抱的 (ㄍ

不會ㄚ我很喜歡你的文風...但我反覆想好久最大的心得都是「很想上17」但我覺得只回這一句好像會被黑單（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ㄟ…我覺得這篇文章看起來整個冰冰涼涼的，理應要心寒我卻覺得很想上17（系統提示：你被黑名單了

Devine_: 糟糕我以為這篇不明顯，結果我一直在YY17被上的事還是從字裡行間透露出來了ㄇ…… (不是這樣講
他就，欠幹啊 https://emos.plurk.com/dec3ee58d75f73b4265be11b437ddb7e_w48_h48.gif (#而且還通常運轉的很欠打
說起來我們可以來開車啊!!大大什麼時候有空!! https://emos.plurk.com/b28e57e417920826b5cedfc9b7a86fa3_w46_h48.jpeg (三小)

這災情也太慘重……

17是你ㄇ

你XDDDDDDDD你真的是XDDDDDDDDDDDDDDDDD

每次17那種喃喃看似看開放縱裝帥卻又實則自暴自棄的低語真的還滿難受的
而且該怎麼說，我覺得17中敘述的方式雖然是第三人稱，但我總是有一種17自述的錯覺(也許也不該說是錯覺)，就是那種渾然天成的把他自己的思想碎片和記憶碎片都散落在整個文字當中，就連包含景物的描述，都像是透過17的眼睛看過去而顯現的景象，不是那些景象客觀的樣貌而是受到17主觀的經歷和情緒渲染的感覺。(我不知道這樣表達的清不清楚(抹臉)
所以感覺很容易可以進去17的角色視角去同理到他的想法，我覺得是對角色很棒的詮釋很清晰的刻畫
可能就是這樣才特別覺得17，嗯。就像上面BZ顯示的。(靠邀喔)
愈自虐的人愈好ㄘ，真心誠意

boothneverdie:
放心吧你說的很清楚了
我其實有點久沒有寫長文了，所以也不確定是不是習慣，不過確實17我刻意寫很多情緒和內心話進去 因為如果不寫大概沒人知道17真正在想什麼(#
沒錯，他就是自暴自棄Boy 人不自救天難救啊

可能是一開始有人看我的長文就是企劃吧，我習慣寫個人情緒很重的文章，反過來說要描寫寫實的東西就有困難了._.)

(真的很感謝不死中每次都回那麼詳盡(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