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化作銀線，將眼前的黑暗串接成好幾個立方體，像一條隧道，澤羽在裡頭穿梭。四周圍閃爍宛如繁星的光點，讓他在黑暗裡不會感到害怕，直到抵達終點後，他像彈飛的彈簧一樣，咻地一聲飛出書外。書本立刻闔上，編號0126的鑰匙則安穩躺在旁邊，澤羽拾起書本再次把鑰匙插入孔內轉動，開啟書頁。

書裡是他的故事，歷經十七年人生的點點滴滴，全部被詳紀在內文之中，就連他剛才穿梭時空，跳躍到另一個時空與翔鵠的對談，也全被紀錄進去。故事的結局是白澤羽這個人，知道真相後再次回到ZERO，他將要怎麼選擇呢？
內文最後一頁處的空白，逐漸顯現黑字。

□留在ZERO。
□離開ZERO，輪迴到下一世。

字面還很貼心地解釋：
『留在ZERO。你將擁有穿越ZERO與現世的能力，你能隨時跳往自己擁有記憶的（親身去過）的地點，過程就是閉上眼，心中默想就行了。你可以再現世待很久，但是無法碰觸任何東西。
『離開ZERO，輪迴到下一世。你將跳脫ZERO空間並且輪迴，至於你會發生什麼事就任憑上帝處置。』

空白處的字宛如按鈕等待選擇，一旦確定之後，故事就要劃下句點。
澤羽猶豫不決，他的周圍變成一片空白，沒有地下室的佈景，也沒有其他東西存在，他尋找藍髮娃娃和寶石結飾，但那兩樣物品都不見了。他只能把視線回到書本上，對著那兩行文字發呆。

如果留在ZERO，就能過以往平凡的生活，下廚煮飯、做模型，然後去逛大街，和鄰居打招呼。那是澤羽夢寐以求的，他認為自己應該要選這個。但當他把手挪到第一個內文前準備點下時，突然又反悔了。
ZERO的世界沒有別人，只有少數的居民，那些他曾經交流過的靈魂，或許會因為找到屬於自己的故事，選擇離開或留下。空虛會逐漸填滿自己，他的靈魂會放置於這異空間裡腐敗。

我們需要你。

藍髮娃娃的話烙印於心裡。果然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只要是擁有生命的族群會彼此需要，儘管跳脫ZERO後，他不知道自己將會遭遇什麼，但是聲音至始至終的堅持卻也讓他產生勇氣。

於是他選擇第二個「離開ZERO，輪迴到下一世」。
書目突然像是電子面板般地跳出一個視窗詢問：「確定嗎？」
澤羽這次不再猶豫，按下確定的按鈕。

然後，他那空白空間突然化作黑暗，在貶眼瞬間產生許多光點。他的腳下出現一道閃爍的銀河，宛如太陽之光映射海面般波光粼粼，四周太陽系稱謂的美麗行星環繞周圍。一個銀色頭髮，模樣中性，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少年坐在恆星上，睜著一雙宛如星辰般閃耀的眼睛，上下打量著他。

少年的衣著非常奇特，就像科幻電影裡的未來人一樣，黑色露肩的服裝搭配長手套、短褲及長靴，刻劃在服飾上的螢光色閃耀符文，好似黑暗中會發光。他脖子環繞藍綠色的圍巾，收尾是如藍色星空的吊墜。

「你好？」澤羽有點怯生的打招呼。「這兒是哪？」
「你覺得是哪，它就會是哪。」少年細緻卻平板的聲音，聽起來毫無情緒。「你選擇第二條路，我按規距來引你離開。」
「你是上帝嗎？」
「你覺得我是，我就是。」
「為什麼所有模稜的事情，都要我自己來決定它是不是？」
「因為沒有對錯啊。」

銀髮從恆星上跳下走近澤羽，他們的身高相近，基本上連半個頭的差距都不到。他的掌心出現寶石結飾，著實讓澤羽感到驚奇，他遞出給予的動作要求對方收下，然而白髮僅是道謝後拿在手上。
少年一臉狐疑地望著他。
「怎麼了？」澤羽好奇地問。
「你不知道？」
「啊，什麼意思？」
「不化為原形要如何離開ZERO？」銀髮少年重新跳回恆星上，指著自己的左眼。「用你的左眼，看你的結飾。」

澤羽深呼一口氣，撥開蓋住眼睛的瀏海，睜開那隻彷彿無底洞的左眼，將散發虹光的寶石結飾拿到眼前。
霎時，他突然踉蹌地倒退幾步跌坐在地，驚訝不已的凝視少年，寶石結飾掉落至地發出清脆聲響。「原來是這麼回事嗎！」他面露不可思議地說道。
「那我在外面等你，好好和ZERO道別吧。」

銀髮淡然道，四周瞬間再次變化，讓澤羽不禁閉上雙眼。
再次睜眼時，場景又在圖書館的地下室，散落的個人傳記旁還有藍髮娃娃以及結飾。澤羽搖了搖頭，站起身把《白澤羽》這本書拿起來，內文結局已經顯現他最後的選擇。

白澤羽最後決定離開ZERO，輪迴到下一世。本書完。

澤羽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那大概是他經歷這麼多事情以來，初次感到心情放鬆。他把書籍放回0126號碼的書櫃裡，然後把鑰匙拔出來，抱起藍髮娃娃和寶石結飾回到家裡收拾。

沒能完成的成都模型，手邊帶不走的飛馬玩偶，許多眷戀不已的物品都將與之道別，儘管有些遺憾，但澤羽知道它們都屬於他，即使沒有機會回來，他所經歷過的遭遇，以及未完跟完成的作品，每一點每一滴的回憶都成為浩瀚宇宙紀錄的一部份。澤羽將0126的鑰匙放在工作室櫃子裡，選擇了生前穿的服裝，帶著藍髮娃娃和寶石結飾外出，鎖上門後他在家門前敬禮。

「感謝白澤羽的家，守護他在ZERO裡的時光。」他鞠躬哈腰後，離開曾經建立起回憶的家，來到湖畔。
猶如銀河閃亮，湖畔依舊美麗亮眼，彷彿形成一道登上天空的階梯。澤羽在湖邊想起和莫葛析一起吃蘋果糖葫蘆的愉快回憶，不曉得那小子是不是也找到屬於他的結局？

澤羽邊思考的同時身體正逐漸變形，化作一隻擁有白鹿般外型的巨獸，四肢腳後尾部長出晶瑩剔透的藍色翅膀，頭頂長出一對雄壯藍水晶色，宛如翅膀的大角，就連衪的尾巴也是。而衪身旁的藍髮娃娃化作擁有七彩羽毛的火紅鳳凰，宛如指引般，飛向湖畔上空。

澤羽看著鳳凰身影並跨出衪的第一步，身體自然騰空，一步步越來越熟悉地爬往天空。真正要離開ZERO的時候，衪還不忘回頭觀看這個城鎮，想到曾在ZERO相處過的居民們，那些酸甜苦辣仿彿歷歷在目，澤羽由衷祝福他們每個人都能找到幸福。

當然，也包括衪自己。

《章之十三．完》

#莫葛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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