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手心與雙膝傳來的痛覺已然麻木,緊接著是手肘、肩膀與髖骨,身體不斷叫囂著、懇求著,希望能夠停止這場痛苦的折磨。
然而,就如同仰望星空般,無論如何伸手都無法觸及那星星閃耀的星辰,往日給予溫暖與柔和的陽光此刻卻灼人無比,像是被關進烤爐裡隨著溫度的上升逐漸流失體力,理智與精神也跟著隨之消散……
直到被一個毫不心軟的力道從地上拉起!
而後是力道的主人冷酷無情的聲音,「現在可不是撒嬌的時候,歌狄莉亞小姐。」
歌狄莉亞感覺到自己被推向扶手,由於先前的愣神以致她來不及反應,直直撞上那根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成的輔具,側腰頓時傳來一道鈍痛,「唔……」
「請從頭開始,歌狄莉亞小姐。」彷彿什麼都沒看見、沒察覺似地,阿道夫用那冷冽平靜的語氣繼續開口:「醫師說您的眼睛會隨時間恢復,您和莎約安娜大小姐不同,能夠繼續接受課業,為此您必須先學會在黑暗中行動自如。」
「雖然不是不能讓僕人進行協助,但您作為這一代的阿爾托瑟德家族的一份子,不能和那些嬌貴的小姐們相提並論,我想您也十分明白這點。」
歌狄莉亞輕輕地喘著粗氣,聽完這番話後咬緊了蒼白的唇瓣。
她感受到阿道夫背光的身影落在自己身上,接著是對方始終如一的,猶似嚴冬冰封湖泊般的嗓音:「時間不會等人,歌狄莉亞小姐。」
身體四處無不傳遞著疼痛的訊息,眼前的世界又是如此深邃黑暗,歌狄莉亞非常害怕,但身旁的這個人要她堅強,因此她不能表現出柔弱的樣子。
將恐懼留給自己,堅韌則獻給家族。
「我知道的。」
歌狄莉亞屏蔽了內心深處的哭泣聲,用彷彿下一刻便會消損的深幽語調輕聲呢喃:「我知道的……因為、我是……歌狄莉亞˙阿爾托瑟德……」不能再讓家族蒙羞了,所以,必須強大起來。
*****
熬過那所謂的復健後,歌狄莉亞在女僕的攙扶下磕磕絆絆地前往某個房間。
陳年的紙張散發著古樸的氣味,與書櫃的沉穩氣息柔和地蔓延於空氣中,遣退了女僕的歌狄莉亞獨自捲縮在某張舖有軟墊的椅子上,任由自己被這份無聲的平靜包裹。
先前的她能夠自然地意識到自己的存在,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在那份理所當然的安全感被剝奪後,她才發現原來擁有視覺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歌狄莉亞被這片黑暗奪走了世界的顏色、奪走了耀眼的光,更奪走了那個總是默默立於身側的少年。
她不禁想起了與少年結下羈絆的那一日,記憶自閃爍著流光的回憶之湖逐漸泛起,甫思及對方輕搭著墨黑髮絲的側臉與最後猶如撕心裂肺的神情,即便是她最喜歡的陽光也無法溫暖她冰冷的身軀。
書桌因過大的動作傾倒於地!陳列在排排書櫃中的古籍被顫抖的指尖摩娑而過,抽出被藏在隱密處的數本書籍,坐落於像是一座由書本堆砌的堡壘中,歌狄莉亞發狂般地埋首在那越來越高的書堆上,試圖憑著記憶拼湊出那深遠的一字一句。
然而眼前猶似來自地獄邊境的黑暗告訴她,她做不到!
參雜了悲鳴的喊叫聲似乎響徹耳際,腦中被陣陣轟鳴所佔據,左胸深處傳來被緊緊抓擭的窒息感,隨著逐漸模糊的意識,歌狄莉亞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指尖刺破掌心的痛覺,以及不斷滾出眼眶的灼熱溫度。
接著,是一片刺骨的寒冷──
再怎麼說只是個孩子,會感到害怕與迷茫
最後那句好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