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那次的咳血應該是突發狀況吧？或許會有甚麼徵兆顯示身體的不適，通常來講天氣越冷就越虛弱的吧？......所以才說時間不早了嗎！？不、不，應該只是該休息了吧，這麼折騰的節慶早點休息也好...
魚頭人還叼著吸管，看似沉默地坐在吧台上。

杰里米在一陣擁擠中脫出。昏暗的場所、偶爾昏黃又偶爾刺眼的燈光令他睜不開眼，而他帶來的墨鏡也在慌亂中丟失。
喧鬧的聲音和繁複的味道使他感到有些腦脹，他在玻璃杯相互碰撞及液體倒入杯中的細碎聲響中，終於判斷出自己可能來到了吧檯附近。

他皺著眉伸出手，感覺到掌心碰觸到冰涼的桌面邊緣，就像個瞎子般（事實上，無法睜開眼又來到新環境的杰里米的確等同於瞎子）摸索著周遭的環境，卻不小心碰到了別人的手。

杰里米連忙將手拿開，以免對方認為他是個在昏暗中吃人豆腐的登徒子。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不見——」
這句話他說的順，顯然自從與奎伊瑟走散，又掉了墨鏡之後，他說這句話的頻率達到了一個新標。

手套上忽然傳來的觸感打散他過多的胡思亂想，魚頭側了邊望向一旁的陌生人，對方雙眼緊閉，看起來與這萬聖節的氣氛不太合搭。眼睛看不見的人未帶著拐杖獨自來到酒吧裡，即使再其他地方也很有可能成為欺負的對象，何況是這龍蛇雜處的酒吧？
莫羅伊沒有懷疑對方是否真為盲人，倒是認真的覺得這一摸是故意的，以"不小心"用作搭話的開頭可是常見的手法之一。
「沒關係。」魚人淡淡地回應著，重新組織起原先的思緒，沒有多做撘理。

噢。杰里米在內心想著，這大概是標準的不歡迎他的表現。
暫時等同於瞎子的吸血鬼頓時為難了起來，顯然，他並不想回到那群魔亂舞的可怕人潮中，這處在邊緣的吧檯大概是唯一不那麼擁擠的清閒之處，而他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也想在這個地方等奎伊瑟來找到他。

於是杰里米按著剛才觸摸到的資訊，小心地繞過了剛才那位無法避免被他騷擾到的青年（杰里米將他暫且歸類為青年，因為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應該是戴著頭套類的東西），他摸向其他位置，卻又騷擾到了其他更多的人。

「嘿夥計，跟你說件事兒：你摸到的是我的腦袋。」
「呀！有色狼！！」
「你的手搭在我肩上了，先生。」
「你這瞎子！！你踩到我的腳了！！！」

杰里米在一片抱怨的混亂中連連道歉，最後終於在一個好心女士的幫助下，坐上了吧檯中所剩不多的空位。

吸血鬼頓時感到疲累地輕呼出一口氣。

還在慶幸對方有自知之明，不至無理，身後那些嘈雜便引起了魚頭人的注意，那淡藍的長髮不斷勾上怪物們的裝扮，東搖西晃的處處踩人小辮子，最後還是被人扶著才找到椅子坐，而且是他離開前原本的位子。
魚頭忍不住放下口中被咬扁的吸管，看向身邊的盲人，「......你在幹嘛啊？」答案肯定不是來製造麻煩的吧？

又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杰里米在怔愣了三秒後發現，這似乎是最開始那位不太歡迎也不太想搭理他的青年，聲音依舊像剛才有些模糊。吸血鬼沒想到繞了一圈，最後居然又回到了這個位置，他猶豫了一會兒說：「我認為你不太想被打擾，而我剛才的無意間的舉止讓似乎你感到——不太愉快。」

是的，不太愉快。杰里米在內心重複了一次。

「我本來想去其他位置，但貌似也只是惹出更多麻煩，不好意思。」長髮吸血鬼尷尬地回答。

「確實不太愉快，就像被你磨過的那些人一樣。」雖然對方有自知之明，但該抱怨的話一句也不會少。
「所以你就老實的待在這張椅子上吧，我可以陪你喝點東西。」魚人招手要來第三杯酒水，口中的吸管也換了一個不扁塌的。莫羅伊是有些不客氣，但他還是很懂禮儀，既然都解釋到這份上了，一起喝點什麼也無大礙。

「好的。」杰里米有些拘謹，不知道是否跟青年猶如小時候母親幫他請來的家庭老師有些相似的緣故。
長髮吸血鬼躊躇了一會兒，對著吧檯內叫了一杯酒精度數不高的紅酒，這是為了預防萬一奎伊瑟找不到他（或著是懶得找他），他得在天亮前自己飛回家做準備，畢竟喝得太醉，他很有可能會飛到一半就「墜機」。

「我是被朋友硬帶來的，但就在前半小時（杰里米靠感覺預算）我們不小心走丟了——……」吸血鬼想，既然對方是要「陪」自己喝點東西，也許他們會需要一個話題。
但他對青年完全不了解，甚至不知道對方長什麼樣，不能指望對方主動開口搭理他，那就只能拿自身做話題了。

看對方灑脫的點起酒來，莫羅伊心中浮起了一個疑問，雖然不太重要，但或許對方會因此遇上困擾，可是也無法排除眼前的人早已知道這件事的可能性，他決定先保留著疑問，大不了到時自己去幫忙罷了。

「嗯，你的朋友扮成什麼樣子？」果然應該要有個人陪才是正常的，要是能早點找到那個人就好了。

「他……」杰里米起了個開頭，皺著眉似乎糾結了起來。顯然，他不可能和對方說他的朋友化獸成了一條蛇，後來，又不知在哪兒看到了一位十分符合他審美觀的美人，就重色輕友地丟下他這個「盲人」尋樂去了。現在奎伊瑟到底是化獸成了其他動物還是變回了人形，杰里米也不清楚。

長髮吸血鬼猶豫有一小段時間，他點單的紅酒在也這時候被調酒師送上，注意到自己似乎猶疑了很長時間，他雙手摸索著握住酒杯，只得用著十分不確定的口吻對青年道：「我想……應該是一條蛇。如果，他沒有『臨時變卦』的話。」

聽來是位會變成蛇以外的朋友，而且八九不離十是把這位盲人給丟下了，一時半刻很難等得到這位蛇朋友，說不準要等到月亮下沉才會來了。
這麼說來眼前的盲人大概也是飲血的生物，他安然無事的坐在吧台上頓時合理許多。

「原來是那位朋友把你落下的，他也太不注意了吧！」魚頭人戳弄手裡的吸管，冰塊被攪得在杯裏打轉。
「怎麼可以把人丟在一邊卻跟別人有說有笑，而且還不只一次！」語氣高揚的唸了幾句，順帶參入自己的心情，魚頭人憤憤的狠咬那可憐的吸管，啾嚕的吸起一大口酒。

……？！

杰里米詫異地尋聲面向青年，差點就要認為對方也同樣認識奎伊瑟，或是擁有讀心能力的吸血鬼了。之所以說差點，是他的吸血鬼朋友今晚還是挺收斂的，這是頭一回失蹤（並且也是唯一的一次）。

長髮吸血鬼轉回腦袋，執起酒杯淺淺啜了一口，紅酒甘甜的味道緩緩滑入喉中，「……是呢。」他嘆了口氣，想起若不是因為那位朋友的堅持，他很有可能就會在家中將這場聖誕嘉年華給睡了過去。

「你聽起來也——相當的感同身受，你也是被同伴『丟下』的嗎？」

魚頭刷的面向對方，兩顆空洞的魚眼卻望著不知何處。
「他真的太過分了！又不是單身怎麼能那樣！」他沒有正面回應對方的問題，只是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也把他『丟下』了，那傢伙最好趕快來道歉，都幾天了，笨蛋。」
終於有機會把這些話說出口，將機攥的寂寞釋放，魚頭再度咬向吸管，品嚐免費的酒水。

——這聽起來像是情侶吵架了。杰里米淡定地想。

他不太確定青年需不需要他一同數落那個不知名的對象，但同時又覺得情侶間的事情通常不容外人置辯，他兩方都不認識，貿然開口表示支持對方的立場也只會令人覺得不適罷了。

更何況，杰里米總感覺，也許青年只是想要一個抒發口而已，他們互不相識，反而正好不會將對方的失態放在心上，轉瞬即過。

「也許他馬上就會來了。」長髮吸血鬼敏銳地注意到對方使用的主詞是he而不是she，他晃了晃酒杯，還是沒忍住多嘴：「這幾天說不定他都是在為了和你道歉而準備驚喜？一個你會喜歡的大驚喜。」

依照那人的個性確實會準備驚喜，總是出奇不意的讓莫羅伊慌了手腳，就算惹得他摔門、摔枕頭、摔衣服，也總能在隔天把莫羅伊哄得服服貼貼。

「......他最好快一點。」語氣明顯柔軟起來，魚頭人默默咬著吸管，模糊的說著謝謝。
「不說這個了，你要吃派嗎？」
魚頭人將面前的派推到對方手邊，那是店裡的特別招待，上頭插著同類的頭部，眼睛似乎還浮現些許詭異的生氣。無論是外觀還是內容物，全都無法提起莫羅伊的食慾，這個派還是被硬塞進手中的，如果能把它交給眼前的人那是最好的了。

長髮吸血鬼敏銳的聽力讓他即使在喧囂的酒吧，也沒有錯過青年模糊的道謝——他想，應該是道謝，畢竟青年的聲音像是隔了層膜，又說得十分小聲，杰里米只能從幾個模糊的音階聽出那個單詞。

他暗暗鬆了口氣，慶幸自己沒有在關鍵點犯蠢，正想再喝口紅酒壓壓驚，就聽聞青年的問題，同時也聽見有什麼東西順著檯面從隔壁滑來的微小摩擦聲。

以及一股衝破了環繞四周的酒味，直朝他的鼻腔湧上的海腥味。

「……」這聞著像是沒有煮熟的死魚。雖然吸血鬼本就食用「生鮮」的人類血液，但並不代表會喜歡「生鮮」的其他生物。杰里米又靠近嗅了一會兒，斟酌問：「謝謝但……我可以問問，這是什麼口味的派嗎？」

「我想他應該是鯡魚。」兩方對望著，魚眼似乎眨了下同意同類所說的話。
其他的派也不比眼前這個好到哪裡，似乎還活著的蝙蝠、在吃之前很可能被夾傷的龍蝦、無法確定是被吃還是吃他的七星鰻，相較之下這些只是眨眼的鯡魚可是相當親切可愛的呢！

但無論是哪種莫羅伊都絕對不會放進嘴裡。

難怪味兒這麼大。杰里米想。

沒能睜開眼看的長髮吸血鬼自然沒能看見這些「活潑」的鯡魚，雖然他並不太餓，也不是很想吃由魚類製作而成的派，但出於種種考量，他並沒有拒絕青年推過來的食物。「好的，謝謝。」

大不了回去送給奎伊瑟，貓最愛吃魚了。想到常常變成貓的友人，杰里米下意識選擇忘記他這位朋友原本是吸血鬼的事實。

「呃……那來聊點別的吧，比如——」長髮吸血鬼絞盡腦汁地想著話題，其實以往來說，他都不是負責開啟對話的人，只是，青年似乎同樣是一位話不多的寡言人士。「離這裡前不遠的地方，好像新開了一間租書店，聽說，裡面有很多少見的藏書。」

這條街向來不在莫羅伊的路線規畫之中，路上的酒香也代表了混亂的比例多寡，今天是第一次完整踏遍整條酒吧街，昏暗的燈光與狹小的視野讓他難以判斷周遭店家，就算是喜愛書店的他也沒發現這麼一個好地方。
「喔？」他提高了音調，眼前這位似乎是喜歡書的夥伴，姑且不論對方是打算拿來墊手、當枕頭還是展示品，他很有興趣繼續聽下去。
「你沒去過嗎？」魚頭人托起他的魚鰓，顯得有些放鬆。
沒有人規定盲人不能去逛逛租書店的吧？

貌似起對了話題。

「另一條街區的書店我都去過，但這條街我一般也不來，是聽家中一個藏書很多的長輩提起的。」杰里米想起家中的那個書房，整整兩個牆面都放不下的書本，還有那些堆積在地面的冊本，可不是藏書多得很嗎？

長髮吸血鬼微皺著眉，努力從腦中挖出更多的資訊：「是一位年輕的店主，書不外借，只在店內借閱，店內有座位，也提供飲品。想買書得看緣分。」十分新穎，至少是杰里米目前還沒見過的模式。

照著對方的敘述勾勒起店內的模樣，稀有藏書、店內閱讀、桌上的飲品，再加上舒適座椅與和諧氣氛，非常有在家裡讀書的感覺，腦海都能浮現眼前的人窩在椅子上拿自己的頭髮當靠枕的畫面了。
「我改天會去看看。」
酒吧街休假的那天。

魚頭人斷了話題，沈默而空洞的望著某處，思索了一會。他終於忍不住要替有毛的異類發聲。
「你今天出門有整理過頭髮嗎？或者說，你多久整理一次頭髮？」

「……」一箭穿心。

杰里米表面不顯內心痛苦地說：「事實上，要出門的時我就會整理它，今天當然也不例外……但這裡的人潮實在擁擠。」杰里米委婉的向青年解釋他此刻有些狼狽的原因。當然，他本身也習慣頂著一頭亂毛行走，在家時他就是這樣的。

但畢竟現在是在外頭。

「你覺得它看起來很糟嗎？」長髮吸血鬼摸了摸垂落在胸前的幾縷長絲，沉默地發覺上頭打了兩個結。「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理髮院，我想你看我的髮色也能理解，它需要定期補染。」

「不糟，是慘不忍賭。」魚頭人直白的轉述著有毛生物的抗議。
「就因為它難整理，你才更應該多用點心，不想綁就要整理。」魚頭人的聲音逐漸轉向，在盲人的身後停下。
「理髮院的人應該有吩咐過該怎麼做吧？」魚頭人邊問著，白皙雙手邊梳起那頭澎髮，首先是垂到椅下的髮尾。

被梳理的感覺順著髮絲傳回了頭皮神經上，杰里米顯然沒料到青年會突然其來地替他順整，這讓他在受寵若驚之餘，也深刻地反省起來：他的頭髮現在到底是有多可怕，才會讓人看不下去，直接動起手來？

「有……但我通常在盥洗時才做，因為護養一次要花費的時間很長。」更多時候，杰里米會選擇偷懶，但這樣做的後果通常是在再次光臨理髮院後，他會被他的理髮師進行一次深刻的「教育」。

被梳整長絲的吸血鬼有些不太張顯的興奮，就算青年只是隨便動手梳兩下，這也不影響杰里米在心中對青年節節飆升的好感度，他不由得結巴起來。「謝、謝謝你……」

眼前揪在一起的毛髮不太符合這番說詞，就算硬是要吻合，那這個人除了眼睛連鼻子都會有些問題。
「嗯哼，事實就在我手裡，你自己心知肚明。」
魚頭人繼續熟練的用上十指，一步步仔細向上攀升，畢竟他上輩子也是個長髮的吸血鬼。

「你的髮質是挺不錯的，別這樣浪費，分批整理一下，等個熱茶的時間就能完成了。」
莫羅伊的髮長不亞於眼前這位，但他並不捲，也勤於整頓，確實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完成，至於這位盲人朋友，會不會弄到茶涼了就難說了。

他果然很像自己的家庭老師。

「好的……我會注意。」長髮的吸血鬼從一陣詭異的思緒中回過神，恍惚間竟有種被老師下達了課堂作業的錯覺。感受著身後髮絲一縷縷被順開的感覺，杰里米忽然想起他還不知道青年的姓名。

他回想自己平時出門的頻率，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想將名諱告訴他這個……大約今後也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但內心才剛升起的些許好感不斷擁簇他開口詢問，就像之前詢問任何他有好感的人那樣。

「呃、我可以——問問你的稱呼方式嗎？」鼓起勇氣問出後，杰里米腦海詭譎地浮現出家庭老師的臉。「我叫杰里米，你好。」

「莫羅伊，你可以這樣稱呼我。」魚頭人大方的介紹自己，沒有什麼顧慮，反正這個新地方也沒什麼人會認出自己，認出這顆魚頭。

雙手攀上了臉頰旁，莫羅伊繼續細心的整理捲髮，他側著身梳理起瀏海，要不是那非人型的魚頭頭套，這個畫面應該要很美好才對的。
「好，這樣好多了。」全部整理完畢，莫羅伊很滿意的看著杰里米清爽的臉蛋。

臉頰及脖子位置的皮膚清涼了許多，雖然他的頭髮依舊十分卷，但被莫羅伊整理過後的長髮卷得很整齊乾淨，不再有雜亂的感覺了。

「謝謝你。」杰里米難得顯得有些靦腆。他不由得想，這個城市的好心人還是很多的，瞧，他最近就遇見了好幾個。

感覺出一些不深入的問題似乎不會引起莫羅伊的排斥反感，杰里米這次話頭起的比較放鬆：「莫羅伊的手法感覺很熟練，你是美髮從業人員嗎？」

回到座位上，莫羅伊將桌上的空杯推到一邊，清出放置手肘的寬敞位子。
「我只是也有一頭長髮罷了，現在在夜巡協會工作。」他簡潔的回應著，也接著反問。
「你呢？」他又托起腮幫子，回復慵懶的模樣。

噢、噢，夜巡者。

知道面前剛互通稱呼方式的青年是同類（或著是知情的人類）後，杰里米明顯更加放鬆了許多，「我……應該算管理員吧。」他的生活費用斯特林莊園會定期發給他，又居住在父親好友的房子裡。

更何況，以他眼睛的這種狀況，出去也沒什麼人會想雇傭他。居住在拜爾德的屋子裡，偶爾替他打掃澆花，換取居住及自由支配可支配空間的權利，應該也是類於房屋管理員的工作。「屋主長期不在，替他整頓管理房屋的那種管理員。」

管理員？一個連在酒吧裏找空位都能引發小騷動的盲人吸血鬼要管理一間沒什麼人住的房屋？
種種不合理疊起突破了他的禮儀。

「你自己一個人？是蝙蝠嗎？看不見怎麼管一棟房子？」莫羅伊拋開方才還握在心裡的體貼顧慮，直接點出對方眼睛的問題。
他沒有要鄙視人的意思，只是少了一感真的會遺漏非常多事情。

「我其實不算完全看不見，只是眼睛對光線非常、真的是非常敏感。平時出門我會帶著墨鏡，但就算是隔著它，睜開眼處在明亮的空間都會非常不舒適……」杰里米頓了頓，後開口補充：「今天我本來也有戴墨鏡出門的，但不知什麼時候丟了，而這邊又充滿了各種刺眼的聚光燈，我實在是沒辦法睜開眼……」

杰里米跟盲人最大的差距就在這裡。普遍來說，盲人就算看不見，也會將眼睛睜開，你會很清楚明白他是位盲人；而杰里米則是將雙眼閉上，若不是處在如此喧鬧的環境，他的動作本該更加靈巧些。

杰里米確實只在自己閉上眼時說『看不見』，而非自己是位『盲人』，是莫羅伊自己擅自判定結果的，他皺起眉，為自己的誤會與隨之而來的被欺騙感生悶氣，與此同時，他確實在物理上是覺得有些悶了，戴了幾個小時的頭套在室內中積滿了熱氣，莫羅伊伸手將頭套直接取下，暫放在桌上與隔壁的小小同類們對望。

「還看得見就好。」雖然還撇著嘴，莫羅伊仍友善的表示出自己對於對方並非是盲人這件事感到放心。
莫羅伊邊說著邊整理自己的長髮，被一同關在頭套裡的毛髮們橫豎亂插著，這件事在禮節上應該要去洗手間處理的，但他現在完全沒有那個心思，看著自己的亂髮心情只是愈來愈煩躁，他嘆了口氣，呼吸聲也變大了些。

聽著隔壁傳來比以往清晰的呼吸聲，以及清亮了許多的嗓音，杰里米推測青年或許是把腦袋上戴著的東西取下了。莫羅伊的聲音和他想像中差不多，是相當中性，聽起來稍偏清亮的音色。

只不過從呼吸的頻率及輕重來判斷，他這位剛認識的「朋友」似乎感到不太開心，至少目前是處於煩躁的狀態。

「你……不太愉快嗎？我是說，對於我沒有馬上解釋清楚這件事。」長髮吸血鬼如履如臨地提問，或許是出於潛意識裡對於家庭老師的敬意，投射到了這位氣質相像的新朋友上，杰里米接著解釋：「我並不是有意的，只是覺得主動解釋得太清楚，反而會有種我很刻意的感覺……」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誤會......」他甩甩頭髮，讓柔順的髮絲披到身後。
要是沒那麼先入為主的解讀對方的話，或許還會先問出未何不張開眼睛的問題，但莫羅伊就是多擔了份心，才讓自己陷入這種窘境。但說到頭來，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不正是因為杰里米沒有說出口嗎？
「......被誤以為完全看不見的讓人擔心會比較好嗎？刻意說有甚麼不好？為什麼要隱瞞我！」越說越讓他想起那位隱瞞事情讓自己獨自跑到這個城市的元兇，莫羅伊將怨氣往手套發洩摔在地上，他瞪著地上無辜的皮手套，視線比想像中的還要模糊。

他喝太多了。

意識到自己喝醉的莫羅伊撿起手套塞進口袋裡，順手拿出10磅放在吧台上，他不太有那個多餘的思緒與耐心去解釋自己的行為，拎起頭套拉住杰里米的手腕逕自向外走，「回去了。」

杰里米被莫羅伊突如其來的砸東西洩憤給愣茫了，回過神來，嘴張張合合的不知該說什麼，只希望他的新朋友能冷靜一些。不過沒幾秒，就被莫羅伊拉著，蹌蹌踉踉地離開了座位。「莫、莫羅伊？」

他感覺到自己和莫羅伊又回到了人潮中，但或許是現在時刻已晚，人群與前不久相比，已經寬鬆有餘裕許多。這回有莫羅伊的帶領，雖然不注意時他還是撞到了幾個人（並且這次連道歉也來不及），但對比自己獨身一人摸索，這次的路途順暢輕鬆不少。

杰里米感覺到微涼的風朝他撲來，關上的大門意味著他們已經離開了充滿雜音及各種彩色燈光的嘉年華會場。長髮吸血鬼今晚不知第幾次陷入猶疑的狀態中，兢兢業業地。「嗯……莫羅伊，你還好嗎？」

莫羅伊帶著人走在熱鬧的街道，一路上歪斜曲折讓杰里米撞上了幾個人，這應該是走在前頭的人的責任，但莫羅伊光是維持自己的腳步都相當吃緊，根本無暇顧及後頭的人，好幾次也差點跌倒撞上路人。

一離開擁擠人群，莫羅伊便靠在牆邊停下，他稍稍放開手杰里米的手腕，改抓向衣袖，他的呼吸聲比剛才更大了些，面對杰里米的關心也頓了好一段時間才給出回應。
「......不好，我無法思考怎麼走回家。」
莫羅伊盯著地板上的石板，理應方形的板塊在他眼中卻成為曲型，遲鈍的思考只給出一個警訊『繼續待在酒吧會有危險』。
喝醉後的莫羅伊無法像平常那樣妥善使用吸血鬼的能力，在不能自保的情況下，他選擇逃跑，並帶著相對安全、可信任的人以防萬一，而那個人選就是杰里米。

那這下可糟了……杰里米抿著唇，蹙著眉竭力地思考解決方案。雖然他不介意邀請莫羅伊到家中小作歇息，但杰里米的直覺已經告訴了他答案：莫羅伊或許會拒絕他。這是一種直接感覺。

而目前看不見的他實在無力給予更多實質幫助——

霎那間，運轉的思緒忽然抽絲剝繭，落在記憶角落的知識驀然浮現。杰里米還記得，就在拜爾德書房中第三個書櫃的第五層，擺放著來自東洋的醫學類書籍，其中就有關於穴道的理論學說。而解酒，正在其中。

「我試試幫你解酒，你把手給我一下，好嗎？」杰里米朝著莫羅伊的方向伸出手，掌心朝上。

秋冬的晚風拂過發熱的臉頰，帶走熱氣與煩躁，地上扭曲的石板逐漸放大，雙腳承受的壓力也減弱了許多，月光被雲朵遮蔽，世界沉默的只剩自己平穩的呼吸聲。
杰里米的話沒有傳進莫羅伊的意識裡，他抱著頭套毫無預警地陷入夢境。

方才還急促的呼吸毫無預示地沉穩下來，他敏銳地注意到青年的現狀。「……莫羅伊？」

杰里米還能感覺到對方捉著自己衣袖的輕微拉力，在陷入睡眠的同時，卻還能緊捉著他的衣袖，他忽然福至心靈，理解莫羅伊似乎對於現下的環境有著極度的不安感。

而他根本不知曉莫羅伊的住處。

這下可好，才剛想著新朋友或許不會想去家中坐坐，現在他就得帶著新朋友去家中宿宿了。他脫下外套，想蓋在莫羅伊身上，同時也因對方捉著他衣袖的不便，卻察覺對方懷中有個巨大的頭套。

「……」看來最開始莫羅伊就是帶著這麼個大東西和他交談了。

接續方才的動作，他將外套蓋在莫羅伊頭前，避免對方吹到夜風明天頭疼。他橫抱起莫羅伊，趁著夜色及瀰漫街道的白霧掩蓋，展開翅翼。

終於，憑藉他良好敏銳的方向感，即便沒有視覺，也將他的新朋友順利地帶著飛回了家門前。

艱難地調整姿勢，從口袋中順出家門鑰匙，開門進入屋中，再將門關上，杰里米的動作從頭到尾都輕柔到了極致，多虧他的家庭老師，杰里米早已熟練該如何照看一位失去意識（或是陷入睡眠）的人。

屋內十分黑暗，但這對杰里米來說反倒恰當，他睜開眼，金澄色的雙眸垂頭看向莫羅伊，有點意外又不太意外莫羅伊如此中性的樣貌，若不是與之相處了一小段時間，杰里米或許也會搞混新朋友的性別。

在玄關脫下短靴後換上室內拖，他小心地替莫羅伊也脫下鞋，將兩雙鞋子擺放整齊。抱著莫羅伊走上二樓，這幢房子的唯一一間客房早已變成他的臥寢，杰里米顯然不可能讓莫羅伊睡在地板或是沙發上，那麼剩下的唯一選擇就是將他的新朋友安置在他的寢室內。

房門沒有關閉，杰里米將莫羅伊平躺安放在他的雙人床鋪上，他將造型奇特的頭套放置在書桌上，細心地替莫羅伊脫下了西裝外套，將外套披掛在椅背上，並替對方蓋上了溫暖的戎被。

或許莫羅伊清醒後會需要一些舒緩酒精狀態的東西。杰里米邊想著，邊離開寢室往一樓走去，當然，舉止依舊輕緩細緻。

……

意識回到表層，莫羅伊從睡夢中醒來盯著自己應該是雙手的地方，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光線讓他不太能判斷眼前的東西，靠著手肘的力量緩慢撐起上身，他坐在床上持續盯著自己的手，讓身體從靜止中準備開始運作。

莫羅伊不記得自己家裏會這麼黑暗，即使是身為吸血鬼，他也會將離床有些距離的窗簾一側拉出一條縫隙。全黑的環境讓他有點不安，莫羅伊向前緩慢爬行，想去印象中窗簾應該在的地方讓光線透出來，但這爬行的時間卻比平時長了點，他完全沒打算靠尚未暖機的大腦解析這個狀況，繼續朝不知邊際在哪的床沿移動。

「啪嗒。」書頁翻過的聲音打破安靜的空氣。杰里米按慣例，每翻過幾頁，就抬頭觀看莫羅伊的動靜，正巧看見莫羅伊正往床尾爬行的畫面。「莫羅伊？」杰里米從抽屜中順出一副墨鏡戴上，並摸上牆面將燈打開。

房間頓時被燈光照亮，長髮吸血鬼朝床邊走去，微微傾身：「早安。你還好嗎？會不會頭疼？」

世界瞬間變成白天，有那麼一瞬間就像是體驗了在太陽下的人類那樣，不會刺痛皮膚的電燈真是偉大的發明。
莫羅伊瞇著的眼此時幾乎是全閉了起來，他側過臉，望向昨晚才認識的聲音，緩緩坐下。

早安。

嘴唇和聲帶忘了工作，右手倒是行動了起來，在自己被睡亂的頭髮上梳抓。大腦運作功率仍然是零，他還沒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並不是那印象中的公寓。

他遞了一把放在床頭的木梳給莫羅伊。「你比較喜歡蘆薈還是番茄……或是蜂蜜？我去弄杯給你。」這些都是可以解酒的飲品，為了不出錯，他還重新去書房翻找出那幾本東洋醫學書籍，再次閱讀了一遍，現在就放在他的書桌上頭。

感謝莎莉絲特的慷慨，否則拜爾德家的冰箱除了龍血之外，大概不會有其他的東西，也無法替莫羅伊解酒。

有了工具的幫助，頭髮很快就重回柔順，莫羅伊隨性的把梳子留在原處慢慢的爬下床。
起身前莫羅伊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吸血鬼，如字面上的意思，就只是把視野調整到看得見對方的位置。他聽見了杰里米的聲音，卻沒聽進其內容，大腦仍在熱機中。
下了柔軟的雙人床，莫羅伊拖著雙腳向門口移動，浴室絕對不會蓋在臥房裏的。

「……？」眼看著對方逕自往房門移動，杰里米有些不明所以，等到莫羅伊開門出了臥室，才不放心地跟上前。離開前，他帶上了對方的頭套及外套。「莫羅伊？」

杰里米甚至不太確定對方是否有聽進他的聲音，他昨晚認識的新朋友感覺像是在遊神，他只好繞在一旁，偶爾出聲提醒對方小心步伐。

出了房門卻不在客廳，眼前只有幾面窗戶、窗簾與陌生的走廊，莫羅伊站在門口困惑的左右張望，大腦趕緊運作起來應付眼前的緊急事項。

窗外是清晨的花園，街道風格與英國極為相似，沒來過這裡，屋主應當是有點錢的人，整齊的花園與乾淨的窗戶顯示有人細心打理，身邊非常高的杰里米戴著墨鏡手拿我的衣服和頭套，這裡是他管理的那棟房屋，而自己很有可能佔了對方的床睡，讓幫助自己的人徹夜未眠。

「謝謝，那個、有甚麼能讓我報答您的恩情嗎？」莫羅伊低著頭收下衣服與頭套，整個人尷尬的裝不出笑臉，戰戰兢兢的連敬語都跑了出來。

聽著對方的話，杰里米鬆了口氣，慶幸他的新朋友終於清醒過來了。「沒關係，昨晚你忽然就睡著了，所以我自作主張把你帶回了我的居所……」

說到此，杰里米從褲袋中掏出繫著錶鏈的懷表，看了一眼上頭顯示的時間——早上七點，天剛亮起，距離夜巡協會的上班時間還有段空閒。他收起懷錶，「我帶你去浴室吧，你應該需要盥洗？」語畢，杰里米領著莫羅伊下樓後，打開了走廊右側的門。

書與墨水紙張的味道飄散於整個空間，長髮吸血鬼打開書房裡左手邊的另一扇門，裡面正是浴廁。
他看著莫羅伊手中的頭套與外套，「先給我吧？我去幫你拿一些盥洗用品，除了毛巾和牙刷，你還有特別需要什麼東西嗎？」

這真是人生中『如果有時光機最想重來哪一件事？』的前幾名，向第一次認識的人抱怨自己的事、批判對方的頭髮、誤會對方是盲人還遷怒、拉著眼睛不方便的人亂走、突然睡在路邊讓對方帶回家、霸佔了對方的床，現在還受人恩惠的借用浴室和用品，重點是，這一切在最後都被建立在我本人身上，毫無遮蔽。
事已至此，我究竟還有甚麼臉見杰里米呢？

大腦高速運轉解析著整個過程，莫羅伊最終得出『破碎一地的面子再怎麼樣也拚不回原貌』的結論，他乖乖跟在杰里米身後將東西交給對方，並搖搖頭表示不需要其他的東西。

算了，只要杰里米沒意見，就算了吧......

莫羅伊放棄了無謂的抵抗，不再裝扮起和藹友善的面貌，自然地做一個莫羅伊，一個其實不常微笑的莫羅伊。

面對著面無表情的新朋友，杰里米並沒有感覺到任何怪異，畢竟昨晚在酒吧，對於莫羅伊的「家庭老師」印象已經深深植入長髮吸血鬼的心中。「你稍等一會兒。」他拿著頭套及外套走出書房，並且開啟走廊對側的門，將它們放在沙發上後，走入陽台。

杰里米從放置在陽台的櫃裡拿出乾淨的毛巾及新的牙刷，走回書房交給了莫羅伊。感謝拜爾德，若不是他每次都毫無徵兆地就回來，杰里米還真不會在家中放這麼多新的盥洗用品以備不時之需。

雖然莫羅伊並沒有回答他在寢室中的提問，他還是走到流理臺前，勺了兩勺蜂蜜到杯中，倒入凌晨就已經燒好（放在保溫壺中）現在已經變溫的開水，拌勻調製成一杯蜂蜜水，放在客廳的桌上，預定一會兒給他的新朋友緩緩身體。

——或著是，對方還會想要一瓶能飽肚的龍血？還尚不清楚莫羅伊是吸血鬼或是人類的杰里米遲疑地站在桌前想著。

梳洗完畢，莫羅伊簡單綁起公主頭，讓鮮豔的頭髮繼續散在身後，照著判斷走進杰里米應該待著的地方。顯眼的藍髮立在桌邊，沙發上更搶眼的魚頭也瞪著自己，他沒注意到透明感頗高的蜂蜜水，選擇穿起相對低調的西裝，淡淡地向杰里米說出自己的規劃。
「這隻魚要暫放你這裡，我不想帶著這東西走在街上，下班後會再來，跟我說市中心怎麼走吧，然後，你有特別喜歡吃甚麼嗎？」莫羅伊憑著習慣整頓好自己的衣裝，整段話都是對著自己的雙手說的，他順帶查看了胸口的懷錶，時間上果然不夠他回家一趟了。

「不，沒有什麼特別的……？」杰里米怔怔地下意識回答，並拿起他才剛放置在桌上的杯子，莫羅伊的速度比他預想的還要更快些。溫熱的溫度透過玻璃傳至掌心，他邊將蜂蜜水遞向他的新朋友，邊說明道：「蜂蜜水，緩解酒精的。」

「這裡離市中心不太遠，用走的大概需要二十幾分鐘。」一般來說他都是用飛的，只要幾分鐘就能到。「……你很趕時間的話，我用飛的送你一程？只要幾分鐘就能到。」知曉莫羅伊是夜巡協會的人員後，長髮吸血鬼談話間的顧忌少了許多。

收到回應，莫羅伊的回禮計劃取消，他望了眼半透明的液體，確認那是自己能接受的人類食物，停下戴手套的動作。
「噢，酒溶於我的血，不頭疼的，但還是謝謝。」隨意扯點話，他接過杯子仰頭喝了起來，用吞嚥聲搭配杰里米的說明。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邊說著邊將空杯拿到一旁的水槽洗淨瀝乾，自己就能完成的事不需要他人特地幫忙。

「那行。」杰里米也不再多言拖後對方的時間，他走出客廳，替莫羅伊打開大門邊道：「出門往左走幾分鐘，看見鐘錶店後再右拐一次，一直直走二十多分鐘就能到市中心附近了。」

今天霧都依舊通常運轉，早晨的街道飄散白霧。

「嗯，你待會早點睡吧。」將雙腳塞進看起來略小的皮鞋，莫羅伊又與雙手說起話來，不太在乎禮數。全身穿戴好正裝只差雙手暴露在空氣中，他走向門口最終停在杰里米身後。

「別亂動。」莫羅伊抬頭將淡藍的捲髮抓在手心，幾次梳抓後用髮繩綁起，左右肩上各一。蓬鬆的頭髮被限制住範圍微微露出頸項，莫羅伊沒有綁太緊，只是不讓這些髮絲隨意亂鑽，這是他所能做到的回禮。綁好兩搓低馬尾，莫羅伊繞過眼前的高個第一次以自己的雙腳跨過門檻。
「那晚上見了。」莫羅伊戴起手套用眼神向這棟屋子的管理者道別，快步走向街道。

「我會的——」話說到一半，就被莫羅伊喝止了動作，杰里米站在原地，就像昨晚，莫羅伊接著梳整起他的長髮。

雙馬尾。第一次綁起這個髮型的杰里米感覺有些新穎。他抬起手摸了摸他的新髮型，感覺後頸涼涼的。「好的，晚上見，莫羅伊。」

「杰里米，」腳跟暫停在石板上，莫羅伊回過頭說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要這麼輕易帶陌生人回家，很危險的！」他認真且嚴肅的向這位天真的朋友提醒著，說完便繼續邁開步伐，遠離了這棟房子。

杰里米對著莫羅伊的背影笑了笑，把大門鎖上後伸了個懶腰。
「嗯……去補個眠吧。」他低喃著，踏上二樓往寢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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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塗鴉

天啊墨鏡雙馬尾的杰里米 謝謝莫中好可愛呀^///^！！

感謝杰里米中跟我對文~~ 杰里米好可愛，想被他服侍
一個不小心從開始到結束過一20幾天，真的是辛苦了 不過我玩得很開心 杰里米解鎖了第三種莫羅伊喔！平常沒甚麼表情、直接、但其實沒甚麼交情，因為直接被掀底了，就....www

bittly1133: 剛剛才發現11/22是雙馬尾日，雖然晚了一天，但也應景了~

真的是接的很久 但成果也很顯著，成就感很高 ～
跟莫中的交流也是解鎖了很多關於家庭老師這個NPC的情報 之後出場的時候就可以提到莫羅伊了真開心^//^（媽的邊緣人）
也謝謝莫中跟我堅持了長達快一個月的交流 ！！

bittly1133: 滿滿的成果，莫羅伊超嗆WWW
期待老師出場！ 也謝謝杰里米中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