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巡◈Valenti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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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三】狼人祭典|TAG: John_Y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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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前,Valentino回到住處時得知,午前有位中年男子來訪並交予了一封信函,說是替其主人捎來的聚會訊息,Ezio一向敏銳的直覺讓他對陌生男子抱有警戒,幾經檢查卻找不出信函的異常之處,揮之不散的疑慮讓他只得親手將其交給Valentino。

彌封的信函裡頭只有簡單幾行字跡,關於一場聚會,一場需著正裝出席的豪宅聚會,右下沒有落款,取而代之的是一章有些眼熟的圖紋,他找出從Adam那得來的邀請函,順利找到熟悉感的源頭。
Ezio眼尖地在他翻出邀請函後補充起有關中年男子的訊息,從最直觀的外型氣質到不易察覺的慣性動作,鉅細靡遺毫無遺漏,其中最讓他留心的一點是關於對方的牙齒,『那位先生的牙齒異常尖銳。』Ezio是這麼說的。

究竟是怎麼樣的異常,能讓年近150的吸血鬼管家判斷『牙齒異常尖銳』是個值得回報的訊息?舌尖頂住犬齒尖端來回輕蹭,被勾起興致的他決定前往赴會。
這就是Valentino·Gallo為什麼會戴著黑狼面具出現在這棟豪宅裡的原因。

在門口出示邀請函後他得到一副黑狼面具,接著在侍者的指引下來到舞會大廳,主辦方提供的面具僅有兩種,以黑白兩色區分性別,放眼望去清一色的狼面,這讓他想起Ezio所轉述的——送來邀請函的中年男子佩戴的別針是一只意象化的墨色狼頭。

符合潮流的裝飾、不特別出彩的供食和音樂,對於這場宴會,中規中矩是他初來乍到時所能做出的唯一評價。

獨身赴會的他沒有舞伴,隨意挑了杯低酒精濃度的飲品站到會場邊緣,在觀察一陣後注意到在場賓客並沒幾個眼熟的身影,這讓他不由自主地警戒起來,在曲目與曲目的間隙往大廳外走去。

婉拒上前詢問的侍者後,他藉口透氣來到窗邊,透過敞開的廳室大門看向舞會現場,注意力放到侍者對人數與分佈狀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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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順著腳步聲瞥去一眼,Valentino面具之後的眉毛高高挑起,他沒想到映入眼中的會是張有幾分熟悉的面容。

——瓊恩.猶。

瓊恩精緻的五官上沒有覆著面具,他端詳了會,大膽猜測對方應該並非受邀前來舞會的賓客,那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您好,又見面了。」他微微頷首,偏冷調的嗓音在面具的遮擋下與平常略有不同,在刻意隱去正式稱呼的情況下,他不太肯定瓊恩是否認得出來。
話說回來,這是兩人第幾次見面?第一次在對方身著偽裝的音樂沙龍;第二次在滿是非人的昏暗酒館;第三次——也就是眼下這次——在一場隱約透著詭異的舞會上。

還真是……都十分的令人印象深刻。

在他分神回想時,大廳裡的一名侍者捧著一副黑狼面具上前,告知重要節目即將開始,委婉地邀請兩人回到廳內共襄盛舉。

放任瓊恩獨自一人在情況不明的宅邸裡,和將對方帶在身邊以利應變該如何取捨?他接過面具選擇了後者,走到對方身前低聲道:「我替您戴上吧?」
「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巧,您是為了什麼而造訪這座宅邸的?」許是查覺到瓊恩情緒上的波動,Valentino移步擋去侍者的視線,一手將面具輕巧覆上,另手將綁帶繞到後腦處打了個不鬆不緊的結。

他傾身替瓊恩調整面具的位置,又仔細順妥被撩起的深色髮絲,像是不願因為任何一點疏忽而造成對方的不適,這樣的動作使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又縮短些許,一垂眼,他的視線就落在對方拿來固定領巾的飾品上。

那個飾品和一般常見的別針略有不同,說是徽章會更貼切一些,而且——看上去非常眼熟。

他第一次見到這款徽章就是在這座宅邸的門口,在入場之後更是頻繁在與會賓客身上見到,彷彿某種識別暗號般的存在。
這場宴會在入場時沒有確認身份的流程,徽章或邀請卡就是身份憑證,只要持有其一且衣著得當就能夠獲得入場資格,依照性別取得狼面具、掩去容貌後侍者才會將賓客帶往宴會大廳,瓊恩的反應和裝扮都透露著對方並不是這場宴會的客人,那為什麼……

作勢替人整理衣著而湊得更近,Valentino的指尖在侍者看不見的角度點住那枚徽章,聲音壓得極低,近乎是貼著對方耳邊吐出問句:「這……又是哪來的?」
「……撿到的您就這樣戴著出門?」有些詫異地抬眼望進瓊恩墨綠色的眸裡,在即將因為那雙眼裡的情緒而揭過這節時,一個可能性突然閃過Valentino腦中,使得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奈:「蜂蜜酒很難喝的那間酒館?」

如果是的話,那實在是間很難從記憶裡抹去的酒館,能自在地戴著在那種地方撿到的徽章某方面來說心理承受力也挺強的,他想。

新得到的資訊讓他又多看了徽章幾眼,盡可能仔細地查看過後他若無其事地拉開距離,從始終守在一旁的大廳侍者再度出聲提醒,而領著瓊恩來到此處的另一名侍者站得巧妙,擺明著沒有要讓兩人找機會離開的意思,他再度看了眼墜在瓊恩身前的徽章,示意對方先朝廳內走去。
「至於是什麼舞會……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工作上拿到邀請函,行程也不衝突就過來了。」邀請函不尋常的來源讓他斟酌了會該怎麼回答,這樣不明不白的回應對任何一個情緒不穩的人來說都是遠遠不夠的,但他也擔心說得過份明白反倒會引發更多的情緒波動。

「別緊張,估計是那個徽章讓他們誤會您也是賓客之一。」在即將走進大廳前,他冰涼的指尖掠過瓊恩面具下方緊繃的嘴角,輕緩的嗓音裡有著幾分安撫:「等會找個機會離開就是。」
在什麼樣的心態下會把來源可疑的徽章放在隨手可以拿到的地方,又是什麼樣的運氣,能夠在配戴時剛巧造訪關係場合?良好的教養讓Valentino無法對僅見過幾次面的人出言調侃,對於還有心思關注他喝了蜂蜜酒與否的瓊恩,他心中當下只有一個想法——對方的父母兄長該有多少操不完的心?

至於那口蜂蠟味酒精……也不知是礙於越發不對勁的氛圍使然,還是三流酒廠的不入流產品的滋味實在太過令人驚心,他眉頭微蹙地略過了相關話題。

週遭的談笑聲逐漸淡去,大部分的人彷彿對於即將上演的重要節目了然於心,少部分因緣際會得以到來的——好比說藉著調查之名前來的他,和誤打誤撞來到此處的瓊恩。——也在旁人的指引下看向盤旋在醒目處的旋轉樓梯。
幾分鐘的等待後,一位戴著黑狼面具的男士出現在階梯上端,整齊的掌聲在對方現身後迅速響起。

不同於社交場合理應見得的客套與自制,從四面八方衝向耳膜的掌聲裡透著股不尋常的熱絡,是種能不著痕跡挑起情緒的節奏,他面具下的眼眸平靜無波,仗著身處靠後的位置觀察起眾人的反應。

「正確來說是和這樣顯然有古怪的場合有關。」在掌聲的掩護下開口,他的語氣輕鬆地像是沒察覺到任何不對勁,側頭轉向瓊恩時目光掃過另一側的與會賓客:「徽章算正常的了,拿來充當標誌物的東西五花八門,有些不可思議到讓人很想找讀心者去看看發想者的腦袋裡裝些什麼,可惜願意這麼做的讀心者並不多,說是那些人的腦迴路太過詭異,讀了傷身傷腦。」
不遠處的幾名紳士小聲討論著什麼,從面具下緣能窺見激動到泛紅的脖頸;一小群含蓄的女士們纂緊手中的披肩摺扇,相互扶持著仰望樓梯上的男士;右前方一名頭髮灰白的紳士還算冷靜,但他注意到對方趁隙抹去了滑落臉頰的一滴淚;而少部分不明白眼下狀況的人,則是徬徨地立在陷入高昂情緒的眾人之中,不敢妄動。

掌聲和細碎話聲止於那位男士的一個抬手,身為目光焦點的男士舉步走下樓梯,一步一踏走得自信優雅,鏗鏘有力的嗓音被織入不容拒絕的說服,說起煽動言論很有邪教組織的迷惑性風格,但若細想,對方口中的教義根本荒唐得令人咋舌。

所以說,也難怪他認識的讀心者大都不願意讀邪教份子的腦,果真是傷身傷腦降智力。
「似乎是的。」側頭迎上身旁的目光,Valentino的語氣很無奈,顯然也對那些比鬼扯還令人瞠目的言論感到難以理解:「您知道,邪教組織在吸收新血時大都會經過篩選,這樣的集會也算是篩選的一環,畢竟沒幾個智力正常的人會相信這種……標新立異的言論,而智力堪慮和容易煽動的人通常比較好掌控。」

「所以說,腦迴路不正常也是有分嚴重程度的,這類型的——」下頷朝已經走到舞台上的男士點了點:「能離多遠是多遠,很難說會不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當然,來路不明的東西……」突然想起瓊恩被捲入的原因,他瞇起眼湊近了些,試圖揀選出足夠禮貌卻又能確實達到警示目的的用詞,畢竟,要是所有人都能謹慎點,夜巡者的工作量想必也會產生相對的數量改變。

當他準備啟唇時,再度響起的掌聲打斷了他。
在黑狼男士戲劇性的介紹下,被稱為祭司的人戴著紅狼面具從暗處走出,因為手上拖著東西而將步伐放得很慢,等到對方走進舞台的範圍後,Valentino才看清他拖著的究竟是什麼。

那是一名臉被黑布矇住的女性,依照黑狼男士的說法,是此次滿月集會要獻給狼神的祭品。

紅狼祭司將女性拉扯到舞台中央高起的平台旁隨手一甩,兩名侍者上前俐落地將祭品扯起固定在祭壇中央,像是早已處理過無數次般的熟練。

紅狼祭司展開雙臂平舉於身側,在熱烈到難以想像的掌聲中緩緩轉了一圈,高傲地掃視過聚集在舞台周邊的賓客,突然爆發的集體情緒根本不是稍早受到壓制的狂熱所能比擬的,彷彿岩漿一般挾帶刺目的高熱,緩慢且不容拒絕地沖刷過在場的眾人的每一根神經。

「這都是些什麼事。」難得不顧形象地低啐了聲,他探掌按住瓊恩的肩膀,冰藍色的眸裡滿是冷意。
「是的。」掌心能感受到瓊恩的緊繃,Valentino偏過一個角度擋住舞台,平時稍嫌冷淡的嗓音在此時成為場內少數能舒緩壓迫的存在:「不過這算是比較特殊的狀況。」

舞台處傳來騷動,他草草瞥去一眼,只見紅狼祭司從侍者呈上的銀質托盤裡取過一柄彎刀,正踏著奇異的步伐朝中央的祭壇走去,狠狠敲擊理智的狂熱又再度往上攀升掀起巨浪,彷彿沒有極限與盡頭,張牙無爪地意圖吞噬掉所能觸及的一切。
「等會場面或許會有些混亂。」輕扣住瓊恩垂在身側的腕,他將人帶到信眾較為鬆散的一處,傾身使得兩人的視線得以平視,語氣是幾次碰面以來從未有過的嚴肅:「好吧,應該說是非常混亂。」

與其因為不明白事情可能惡化的程度而不夠警惕,不如事先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他從身上翻出柄略短於小臂的匕首,藉著身形的遮掩遞到瓊恩掌中,偏涼的手攏著對方的握緊刀柄。

「有些小麻煩得處理掉,不要離得太遠,可以的話找機會隱身起來,別讓任何人近身,即使是認識的也不要理會。」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很清晰,在還來不及確認瓊恩是否明白前,拖長且高昂的一聲口哨響起——那是即刻展開行動的訊號。

眨眼間,零星的騷動出現在賓客之中,幾道黑影朝舞台奔去,驚呼聲此起彼落,等距分佈在牆邊的侍者迅速衝往異動處,廳內霎時間陷入混亂。
最先到達舞台的兩人扯過紅狼祭司制伏在地,其餘則是和黑狼男士纏鬥起來,又一批身著墨色服裝的人影從大門闖入,鑲有紅釦的制式服裝招示著來人夜巡者的身分,這樣的認知導致恐慌更甚,咒罵聲和驚呼摻雜在一起,從賓客外圍朝中心的舞台漫延。

Valentino抬肘砸向發現不對而撲過來的一名侍者,關節與鼻樑相碰發出悶響,在對方被痛覺給佔據思緒那瞬反手扣向後腦,大力朝靠近的一名夜巡者推去,在沒入混亂之前,他半真半假地拋下一句:「最後一點,別傷到自己,您不會想知道那把匕首碰過什麼的。」

趕來的夜巡者迅速形成包圍圈,發現無法突圍的賓客驚慌失措地尋找起其他出口,因靠近中央還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便陷入推擠,事先混入的那些暗樁——好比說Valentino——藉著衣著之便在混亂中潛行,伺機處理掉可能造成危害的過激份子。
混亂讓人對於時間的感受性產生偏差,好似永遠不會結束,卻又在下個眨眼間開始平息。

Valentino踏著獨有的節奏穿梭於信眾之間,面具阻擋了表情,但疲軟發顫的身軀和毫無章法的步伐忠實轉述出在眾人體內炸開的慌亂,他遊走在隱形劃分出的扇形區域裡,用不願錯放的果決放倒所有的侍者和形跡有異的賓客,不論男女。

狂信所帶來的義無反顧在同伴陸續受創後開始消退,將較於激情,恐懼擴散的速度更快一些,而暴力在情緒掌控這方面總是格外的富有力度。

現場情況很快就落入夜巡者的掌控,祭品被救下、祭司被繩索縛起、與會者被聚集至場內一角,唯一不幸的是黑狼男士趁隙脫離了圍攻,追出去的小隊尚未傳來回音。

結束任務的暗樁組在回報後獲得離開的許可,他摘掉染上零星髒汙的手套,朝盯著匕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瓊恩走去:「怎麼了?」
接回匕首草草掃過幾眼,Valentino一時間也沒瞧出什麼異樣,只得連同手套一併收起,打算回去後再進行全面性地檢查。

保險起見,他彎身關心起瓊恩的成果,沒想到刀口的位置準確地令人讚嘆,正在猶豫是否要出言稱讚時,被戳出窟窿的侍者因為他的接近發出短促高昂的驚叫,破碎顫抖的字句十分挑戰神經,許是麻煩挑起的情緒尚未平復,較平時更沒耐性的他一把抓住對方後領,喊住最近的一名同事將人拋了出去。
一樓的行動逐漸進入收尾,祭司和幾名反抗最劇的激進份子率先被押送離場,其餘嫌疑人則是被迫取下面具進行清點,在嚴密監督下等候進一步的指示,行動指揮將部分外勤被派往二樓,翻箱倒櫃的聲音陸續響起,大有要將整座宅邸拆分透徹的意思。

「是看起來不像,還是不覺得夜巡者會去音樂沙龍?」不知從哪取出一條帕巾,Valentino淡然地像是身旁的殘局根本不存在,歛下目光擦起他那雙看起來並沒有染上髒污的手。
「一個群體裡的個體差異有時大得驚人。」Valentino用一種陳述科學論調的語氣道出針對同事的調侃,準備收起手帕時正巧目睹了瓊恩將手指湊近鼻尖嗅聞的動作,還有沾在指上的淡紅。

……既來路不明的徽章後是安全性未經驗證的血液嗎?長指圈住瓊恩的手腕拉到身前,柔軟的布料覆上帶層薄繭的掌心,他花了幾分鐘將對方的手——包含看似乾淨的另一隻——給仔細順過一遍。

終於對手部潔淨感到滿意後,他抽掉瓊恩腦後的綁繩拋開面具,將目標轉向那撮沾黏在一起的頭髮,廳室內的照明還算敞亮,他這才注意到,瓊恩的頭髮其實是近似於黑的深橄欖色。

幾根在行動中脫離掌控的鉑金色髮絲隨著他檢視的動作滑落額際,想著瓊恩稍早的回答,他低笑了聲:「真好奇在不知情前,你覺得我是做什麼的。」
夜巡◈Valenti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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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沒有那樣的必要。」梳理起散落在肩頭的髮絲,幾乎是一根根檢查的Valentino思索幾秒,模糊道出意有所指的一句解釋:「但出來看看也沒什麼不好,總是要跟上世代的變化,順便探聽些小道消息。」

若是有熟悉的人在此,會發現Valentino·Gallo這回清除殘跡的標準比往常嚴苛不少,來源的生理數值和血液表現有著極高的相關性,心理狀態造成的影響沒那麼明顯——有部分人甚至從未留心——但在他眼中不容忽略,智商上的硬傷和狂熱心態已構成足夠的疑慮,更別提這些狂信者私底下是否有進行什麼非法實驗了。

當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他認為一般人並不擅長這種事後處理,瓊恩應該也不例外。

「音樂會估計也被迫暫停了,先離開這裡吧。」終於將帕巾收回,他將沾有污漬的部份妥善盡數包進內側,語帶詢問的偏過頭:「你原先打算怎麼回去?」
「別可惜了,說不定音樂會是挑選祭品的幌子?」極其隨意的語氣聽來像是說笑,只有Valentino明白背後帶有幾成認真,經驗法則告訴他,任何天馬行空的揣測都有成為真實的可能,機率甚至高得超乎想像。

至於馬車……他瞇起眼,在腦海中描繪出建築平面圖和預定的封鎖線,在考量到黑狼男士的逃逸後又將範圍擴大了一圈,搖搖頭:「短時間內找不到出租馬車的,就算封鎖撤去也不太可能有車子願意過來。」

沒說出口的後半句是——還敢過來的更不該上車,太可疑了。

從二樓下來的同事對他打了個手勢,他示意瓊恩先朝宅邸大門移動,開口提出眼下最簡單的解決辦法:「過來接我的人應該到了,空間還算寬敞,若不介意可以送你一程,如何?」
那條街道Valentino有印象,更正確一點來說,進入協會工作後的他對城內的街道分佈很熟悉——三不五時就巡上一圈,要記不住也不容易——與他的住處有段距離,但總歸是在城內。

「城裡也就這麼大,無所謂順不順路。」跨出舞廳照著同事的指引走去,對上瓊恩隱帶驚喜的眼神,他擺擺手表示不需在意,順著走到廊底再一個拐彎就能看見敞開的大門,和已經停在門邊的馬車。

年輕的馬車伕在看見兩人後率先拉開車門,垂眸淺笑著候在一旁,對於自家主人多帶了一個人出來沒有任何反應,自然得彷彿本就如此。

「先送這位先生回去。」停下腳步後側過身以便瓊恩上車,Valentino按著稍早得知的街道名交代了幾句,同時以眼神和身旁的人確認是否正確。
雙腿交疊往陰影靠攏,不自覺透出點慵懶的Valentino藍眸微瞇,看著窗外向後退去的景緻思考起瓊恩的問題。

經常嗎?他不確定;幫人嗎?他不完全認同。

與表露在外的正經自持所不同的是,Valentino·Gallo行事其實十分隨心,大抵世家出身都會有點這樣的毛病,對他來說在家族利益外並沒有什麼是必須留心的,想做之後就是規劃與執行,無關他人也無所謂幫不幫忙,事後甚至不會留下太過濃重的印象。

記人是已經刻進骨子裡的慣性,記事卻絕對不是,然而或許是見面的場合皆非典型,他對於與瓊恩.猶幾次見面的印象倒是還算清晰,不必特意翻找就能順利從記憶中浮現的那種。

至於為什麼瓊恩會這麼問?他不清楚,也暫時沒有探問的意思,位於陰影邊緣的嘴角微微挑起,他針對字面上的意思給出模稜兩可的回應:「不一定,看心情、看對象、看情況。」
「Hum...」Valentino沉吟了會,最終也沒正面附和或反駁,而是不輕不重地將問題拋回給瓊恩:「這就取決於你怎麼看待運氣這回事了。」

「至於人情,在我看來還算不上,不過——」他轉過頭來面朝瓊恩的方向,車廂內的昏暗讓人無法判斷視線切確的落點,置於膝頭的手指規律輕敲,在幾秒的空白後他嗓音放得極輕地補上後半:「假使有人要還我也是很樂意接受的。」

馬車的晃動在話聲落下的同時明顯減弱,這代表馬車已經進入城裡較為繁華的區域,按照估算,距離瓊恩所指定的地點大約還有五六條街的距離。

「對了,稍早你提到自己做的琴?」他坐正了些,也不知怎地想起在離開宅邸前未完的話題,語調呈現出恰到好處的好奇,卻又精準地沒越過名為冒犯的那條線,甚至能從中聽出不回答他也不會介意的意思,那種貴族所擅長的——在話裡包藏多種涵義的說話方式。
在此之前,他從未去猜測或者探問過瓊恩不曾透露的那些,腦中浮現與對方在音樂沙龍上初見的情景,和當時閃過的小小疑惑,Valentino將這些串聯起來,最後回到身為起點與終點的瓊恩.猶身上,然後發現心中沒有太多的意外,或者說根本沒有。

身軀前傾使得半張臉得以脫離陰影的範圍,Valentino似笑非笑地看著瓊恩,不甚明顯,但眼神的確是透出感興趣的意思,沒表露出來的是,那樣的興趣遠比往常的一時興起更濃厚純粹幾分。

「聽起來是個好主意。」冷涼的嗓音添進了點起伏與上揚,微小得彷若窗外薄雨,稍不留心就會錯過,但只要凝神細看或探手感受,就會發現其無庸置疑的存在:「既然你說很不錯,我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就麻煩你了。」

沒有詢問任何更進一步的資訊,他表現得像是『很不錯的木料』幾字就足以滿足所有應該考量的條件,應得異常乾脆。
「是的,小提琴。」給出肯定的答覆後Valentino微斂眸,搭在腿上的手指再度敲起規律的節奏,對瓊恩提出的兩個方案進行優劣比較,接著一一檢視過這段時間的行程。

馬車的行進速度逐漸變慢,穩穩在指定街道一端停下,本應出聲詢問正確停靠點的馬車伕沒有任何響動,不符合年紀的機靈像是擁有讀心術,總是能將現身的時間抓得精準,並在其餘時刻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幾個眨眼後,除去無法更改的幾項外,大部分的安排已全數被列為可變動項目,他掏出紙筆,筆尖點住裁得方正的紙片寫下一串住址,翻轉後連同另張空白的一併遞到瓊恩面前:「我想我過去叨擾會好些,過兩天我讓人過去確認拜訪時間?」
「舉手之勞。」Valentino接回紙片寫下幾字註記,同時藉著這短暫的空檔將作坊所在標進腦中的城區圖裡,他沒再推卻交回到手中的決定權,如此俐落地拋開耗時費力的你來我往,只因直覺告訴他瓊恩並非客套。

不得不說,對方給出的時段正合他意——陽光之於吸血鬼並不如傳說中那般致命,但若情況許可,他大都不會選擇在屬於日光的時段外出,畢竟有些影響是不可免的,只有多與寡的差別。

依著根本算不上限制的條件進行篩選,他直接將彈性範圍縮減為兩個距今最近的可能,徵詢地在斜斜灑落車內的昏黃燈光下與瓊恩對視:「兩日後的晚間九點,或是五日後的晚間七點?」
縱使有超過七成的把握,較為衷意的選項被瓊恩挑中仍是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

Valentino沒馬上接話,手指無意識地在左腕摩娑了陣,神色如常地沒透露出一星半點多餘的情緒,望著瓊恩深色調的眸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像什麼都沒想,僅僅是單純看著。

「若有變動事先讓人告知我一聲就是,其他需要注意或準備的也請不吝告知,那處住址都有人在。」換過一個姿勢,他整個上半身倚向陰影的懷抱,表情在明暗邊界掠過那瞬好似有了變化,卻又無法看得真切。

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響起,機靈的馬車伕不知何時已經站到門邊,節制有禮地低垂著頭,靠近瓊恩那側的車門隨著對方的動作展開,帶著稀薄水氣的冷風捲進車內。

「夜深了,回去的路上請務必注意安全。」他抬指順過被吹動的幾根淡色頭髮,放得輕緩的嗓音乘著夜間涼意飄向瓊恩:「五日後作坊見。」
「好,我會列入考慮的。」紋飾確實是能增加獨特性的一環,不過……家徽許會過於張揚了些?當然掌家的那位估計不會在意就是,所幸五日的時間還算充裕,一時間也不急於要給出個切確想法。

「走了。」草草掃過路面凝聚的水意,判斷應不影響行走後Valentino點點頭,被帶上的門板悄聲阻隔了交會的視線。

趁著馬車伕上車時挪動到面對行進方向的那側,坐穩妥後他朝窗外做出一個並不那麼正式的道別手勢,車輪精準地在長指落下時恢復轉動。

沒再看瓊恩立著的那個街口,Valentino垂首看向扣在掌中的紙片,幾秒後,才將印上兩種字跡的紙片收進胸前暗袋。
在細碎規律的馬車行進聲中,他閉上眼將今晚發生的一切順過一輪,在僅餘一人的車廂之中沒有太多拘束,唇角浮現一抹極淡的笑意,他放鬆靠向椅背的姿態慵懶,身上的冷意也連帶褪去幾分。

似輕笑似低喃的模糊音節從唇間逸出,對於此次外出Valentino·Gallo給予的評價是——收穫頗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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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線啦!
無比感謝瓊恩和瓊恩中(艸
到狼人祭典終於有機會打點架了真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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