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

儘管第一支舞的舞伴不是嬌小可愛、散發甜蜜香氣的小淑女，能欣賞到女孩們身穿禮服的美麗模樣依然讓今年的聖誕舞會不失為一番樂事。
勞倫倚在舞池邊，等待搭檔的同時不忘給自己的心靈餵點糧食，每當有少女經過面前時愉快地瞇起眼睛。

──不過、

……真想早點換回帥氣的衣服啊。
不習慣地換了個姿勢，她盤算著結束這支舞後就要去換回自己喜歡的西裝，伸手理了理裙擺。

……上次穿這種衣服到底是幾年前的事情了。腿好涼。
她忍不住苦笑。

儘管領舞是任務之一，儘管並不討厭節慶氣氛，但這樣擠滿人群的義務性社交場合仍讓人開心不起來。
聖誕節快樂?帶點嘲諷意昧的問句無聲在腦中響起。
但工作畢竟是工作，距離集合時間還剩幾分鐘時亞爾林拉了拉袖口，從人群稀少的邊角穿越大廳，到了約定會合的舞池邊。
倚在舞池旁的勞倫顯然也是興致缺缺。一段時間的合作足以讓他們熟悉彼此，包括對方也許並不熱衷這樣女性化的服裝和角色定位。
有人和自己一樣不開心這件事讓亞爾林幼稚又有點惡劣的感到愉快了一點。

「夜安。」走近穿著俐落黑裙禮服的搭檔，禮節性的，或許帶點調侃的稱讚道「您今日很漂亮。」

「夜安，亞爾林。」
近日已聽得熟悉的聲音讓勞倫還沒看見來人就猜到對方的身分，她轉過身去，試著向今天的舞伴露出微笑──但笑容最終還是僵在嘴邊。

重重地嘆了口氣，她揉揉皺起的眉間：「……拜託別開我玩笑了。」
「明明面前就有這麼多美麗動人的淑女，能穿著筆挺的西服牽著她們柔軟的手走進舞池該有多好啊，也許還能得到淑女們的親吻呢。雖然說是級長職務的一部分，梅林的鬍子，是誰想出這種懲罰遊戲的。」向來以謹守紳士氣質為信條的她難得饒舌起來，向搭檔抱怨道。

「那可不是違心的稱讚，只是妳確實看起來不太自在。」微笑著反駁對方的話，接著略略挑眉，有些好笑的對難得抱怨的同伴反問。「或許我該為自己並非美麗動人的淑女感到抱歉?」

「可以的話我更希望被稱讚穿得帥氣啊……但還是謝謝了。」

努力不讓自己繼續在意這身彆扭的打扮，勞倫將話題從自己身上帶開：「比起我，亞爾林今天的造型才叫迷人，不是嗎？剛才是我失禮了──」

她一手放在胸前，動作流暢地躬身，接著向搭檔伸出手。
「能與王子殿下共舞可是天大的榮幸，今晚還請您多多指教。」再度開口時已經恢復到平時戲劇化的紳士口吻，語末，她頑皮地眨了眨眼，「──Shall we dance?」

被搭檔俏皮的舉止逗笑，輕笑一聲過後，亞爾林聳聳肩將手放到對方伸出的手上。
「my honor.」帶著笑意的聲音說。
正好在此時領舞入場的提示響起，亞爾林略為偏過頭，稍微舉起握住的手向勞倫徵詢「我想妳應該不用心理準備了?」

都到這份上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牽著搭檔的手踏入舞池，在開舞前勞倫簡單地動了動手腳暖身，接著緩慢地做了一次深呼吸：「該做的工作還是得好好做完呢，再抱怨下去可就太小孩子脾氣了。」

「不過有件事可能還是得先說一下……」揉揉後頸，她猶豫了一陣才終於決定開口：「我實在是沒跳過幾次女步，雖然對男步很有自信啦……不過至少是不會踩到舞伴的腳的，這點儘管放心吧！」如果我差點要把亞爾林撈起來轉還請務必糾正我。
途中像是要使搭檔安心，抑或是提醒自己而加強了語氣。

掃了一眼搭檔的鞋跟「踩到了也沒關係。」他說。畢竟跟其他勘比尖刺凶器的細跟高跟鞋比起來靴子要安全的多，也不容易拐腳。
亞爾林看著有些不安的勞倫，過了一下，憑藉先前一年級舞會的特別經驗想起什麼，一邊調整有些滑掉的手套一邊補充安慰「放心，在妳把我拋出去轉之前，我會反抗的。」

「那麼該開始工作了。」舞曲的前奏響起，亞爾林略為躬身向勞倫伸出手「僅此一曲，請將主動權交給我吧。」

「是呢、」儘管與興趣不合，既然要做當然要呈現出最好的一面。將手搭上搭檔的手心，勞倫的臉上重新露出笑容：「就讓我順便見拜見一下王子殿下的舞技吧，想必會是很難得的經驗呢。」

「──還請多多指教囉？」

「請多指教。」托著勞倫的手，跟隨音樂滑開步伐。說不上非常默契，但都順利地維持在同一個節奏內。除卻一開始短暫的磨合，很快地已經能輕鬆的配合著在舞池裡踩步繞圈──甚至有餘裕隨口聊天「妳看起來不像妳說的那麼生疏?」

順著亞爾林的領舞踩踏步伐，習慣彼此的節奏後勞倫的動作也變得輕快許多，她瞇起眼睛：「這應該要歸功於亞爾林領舞的技術了得吧。」
接著打趣似地補充道：
「另一方面也許是平時對淑女們的觀察派上用場了呢。」

「說到淑女……亞爾林在這之後有什麼計畫嗎？」
方才見對方的態度不像是對舞會懷抱太大熱忱的模樣，但她還是姑且一問。

「盯著淑女們看可不像是紳士的作風?」揶揄了對方一句，隨著旋轉的步伐，藍色的眼睛隨意地掃了周圍一圈，紅色的腦袋不少，但沒有熟悉的那一個。
「可能隨便吃點東西等待結束?或者找個角落當個不礙事的小擺飾。」明顯沒什麼計畫的隨興語氣，亞爾林微笑著反問。「勞倫的話想必是去尋找美麗動人的淑女們吧?」

「說『盯』多沒有情趣呀。」愉快地順著亞爾林的話往下說，「我只不過是隨時留意著淑女們有沒有需要幫助罷了。」
「──賓果。」朝搭檔眨眨眼睛，接著誇張地感嘆：「舞池邊盡是盛裝打扮的小公主，真教人難以抉擇啊。」

「雖然之前就這麼覺得了，但亞爾林果然對這類的節慶不太感興趣呢……安靜一點的場合會比較好嗎？」儘管已經合作了一段時間，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搭檔對勞倫而言身上還是環繞著不少謎團，她在不觸及個人隱私的範圍內試探道。

「花心的話可是會遭致災難。」輕笑著回應搭檔誇張的感嘆。側身繞開一對熱衷於舞蹈的少年少女，隨著變得緩慢的樂曲慢下腳步的亞爾林像是思索般沉默了片刻。

「並不是不感興趣........不如說這樣的氛圍讓人心情愉快。」像是斟酌用詞般頓了一下，與之同時腳步一轉給另一隊顯然有些忘我的情侶讓開空間。「只是人太多了總讓人有些窒息。」
「和陌生人對笑交談這件事過多久都拿手不了呢。」這麼說著，臉上輕鬆隨意的笑意卻顯得對這短絀之處不怎麼在乎。「勞倫喜歡這樣的場合嗎?」

「沒事的、沒事的、我是騎士而不是王子呀。再說看到面前有淑女就會想靠近的習慣實在是改不掉呢。」語氣輕鬆地回答：「不過還是謝謝亞爾林的關心。」

「嗯……」勞倫試著想像自己面臨類似狀況的反應：「我的話，只要有淑女們在，無論是什麼場合都會讓人很愉快呢。」她毫不在意地坦承。
「如果是只有男孩子的地方也許會比較棘手吧，雖然也不是沒有可愛的小王子，但比例上實在是不夠啊。」光想像被男性包圍的畫面就讓她皺起眉頭，接著若有所思地盯著亞爾林的臉瞧：
「……亞爾林一年級的時候應該也很可愛吧，雖然實在是沒什麼印象了呢。」自言自語。

「嗯.......」聽著勞倫的話發出思考的長音，說出與話題無關的感想。「能像這樣忠於內心生活，很了不起呢。」
喜好欲望人皆有之，但能這麼坦然地讓它成為生活指標隨意的生活卻不是人人能做到。撇開其他阻力，這確實是一種令人嚮往的生活方式。
亞爾林頓了頓，繼續開口:「不是很明白勞倫你的標準，但一年級的我應該是不及格的。」隨然很小聲還是捕捉到了對方的自言自語，他笑著說。「雖然矮，可愛卻是稱不上。」

「是嗎？」勞倫看來並沒有全盤接受亞爾林對自己所做的評價：「說自己可不可愛可不一定準呢。不過真是可惜，我大概都顧著和小公主們聊天了。」

「……但真是令人羨慕啊。」
看著即使穿上跟鞋也必須要稍微仰頭才能直視的臉孔，「是怎麼樣才能在四年間長那麼高的，有什麼秘訣嗎？」

「我也不是很清楚。」回想了一下自己並無特殊之處的生活，亞爾林搖搖頭。「同齡女性裡，勞倫已經算得上高挑了。」
因為進入收尾的章節，音樂開始變得輕緩，踏出的舞步也隨之放慢。
「不過聽說甜食會阻礙成長.......不清楚是不是謠傳。」在越來越慢的旋律中，亞爾林並不很確定的補充。

「目標是希望能俯瞰小公主們可愛的髮旋。」毫不掩飾地說出自己的目的，「甜食是嗎……似乎是個可以著手的方向呢。」
隨著亞爾林放緩了腳步，在閒聊當中一曲的時間意料之外地短暫。舞曲尾聲，勞倫在環繞周圍的聖誕裝飾中突然想起碰面時光顧著禮服的話題，似乎疏忽了很重要的事情：
「──差點就忘記了、」

「聖誕快樂，亞爾林。剩下的半個學年也多多關照了。」

「聖誕快樂，接下來也請多指教。」隨著結束的樂曲，向後退開一步。
「那麼工作結束，恭喜你可以去找美麗動人的淑女們了。」說著偏偏頭，露出狹促的笑意「祝好運?」

「那我就不客氣了。」
鬆開共舞時搭在對方肩上的手，勞倫迫不及待地準備把一身讓她十分不自在的禮服換下。離開舞池前她轉過身向亞爾林揮了揮手作為道別：

「──也祝亞爾林有段愉快的用餐時間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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