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地區的氣候永遠都帶著一股水氣的濕潤感,鄰近冬天或是清晨的時候總是會升起濃淡不一的白霧。
但不要緊的,正常情況下一般人只會走在修建好的官道上,如果不偏離道路是不會迷路的。
「哈嚏!」濕冷的空氣一入鼻,伊西多便禁不住打噴嚏,他難受地揉揉已經阻塞到幾乎失靈的鼻子,然後將圍巾角度拉得更高,希望擋住冷風能讓他好過一些。秋末初冬,可以說是過敏性疾病大肆發作的季節,他正行進在通往miracle的道路上,家中的藥櫃近日急需補充一些減緩過敏症狀的藥品。
與往常這個時期的狀況有些不同的是,今天的霧似乎特別濃一些。
道路被隱藏在濃霧之中,四周的景象難以看清楚。
『今年的溼氣重得好嚇人...』伊西多忐忑地想著,即便是平日裡已經走慣的道路,霧氣重重到如此程度很難令他安心下來,腳步不知不覺放得比往常更緩慢。
走著走著,本來應該要很快就可以到的目的地,不知為何今天走上了很久都還沒有看到盡頭。
他才感覺到非常不對勁,探出平常掩藏的狼耳,至少聽力是目前唯一能助他提高警覺的感官,猶疑著究竟該停下腳步還是繼續往前而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伊西多猶豫不決的時候,遠方的道路傳來了悠揚的琴聲,和緩的旋律似乎能撫平人心中的不安。
「!?」目光朝著琴聲飄來的方向看去,並豎著耳朵專注地聽。
紅藍-平靜的旋律稍稍緩和他的焦慮,至少在這樣糟糕的狀況下聽到聲音應該是快找到這團迷霧的突破口,他試圖繼續往前走。
綠黑-『到底是什麼?』在這樣的環境下還彈琴未免太可疑了!伊西多赫然止步。
隨著伊西多的腳步,一個穿著墨綠色斗篷,全身被衣服包裹起來只露出下半臉還有紅色長髮的吟遊詩人出現在道路的另外一端,也慢慢地向伊西多走了過來。
那個吟遊詩人手中拿著一把很大的琴,白皙的手指撥動的琴弦,那個琴聲應該就是從那裏來的吧?
『應該是從這個方向出去沒有錯。』對向來者原先只是霧氣中搖曳的人影,因越來越靠近逐漸轉清晰的身影,在這過程中,伊西多也悄悄將雙耳重新隱藏起來。能夠找到方向或許該多虧這位吟遊詩人,他低垂眼簾想著,並且微幅度向對方點頭當作是過路客們之間禮貌性地招呼--雖然平時的他並不會這麼做,今天算特殊狀況吧。
「這裡可出不去喔。」吟遊詩人突然說著這麼一句話,手中撥動的琴發出和緩的曲子。
伊西多有些愣然,不解為何對方忽然丟出這句話,是在對他說話嗎?如果不是,為何恰巧能應和他的想法,腦海中一連串的問題湧上「嗯?」喉頭只來得及發出一個疑問的單音。
「我已經走了好一段時間了,怎麼走都走不出去呢。」吟遊詩人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伊西多。
「所以我就想說邊彈樂器邊走,看看能不能遇到其他人,你是我到現在第一個遇到的。」
好不容易找到的解答卻是錯誤的,難免有些失望「我也是被困了好一段時間,聽到聲音才…」他的眼神壟上一層擔憂與緊張「怎麼會這樣…明明很常走這條。」
「不知道這位先生知不知道一個傳說。」吟遊詩人一邊說著手中彈奏的曲調變換了,變成有些詭異的曲子。
「傳說中,有著喜歡捉弄人的精靈鬼怪,會在大霧的時候讓人迷失在道路上,直到他們滿意才會讓人離開。」
「你確定在現在面臨的場合下還要述說可怕的傳說嗎…?」有些怯怯提問害怕打擾對方的興致,他暗自吞了口口水。心中不知該感嘆吟遊詩人的職業病還是佩服對方的敬業。
「哈哈~因為已經走了好一段時間了,終於遇到仁了忍不住嘛~」
「說的也是呢…如果一直沒有碰見人說不定更加可怕。」光是想著還得長時間在迷霧中徬徨便感受到一股冷意,他不自覺抓緊自己灰色圍巾的其中一角。
「要不要我彈點開心的音樂呢?應該能讓先生比較安心一點吧?」
「欸?確實是會,」雖然他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怪異的空間,或許對方彈琴也是想紓解壓力,「那麼就勞煩了。」
「那就獻醜了喔~」說完,吟遊詩人彈起了歡快的樂曲,琴音迴盪在霧氣瀰漫的空間裡,多多少少驅趕了安靜給人帶來的不安。
聽著輕快的音樂,伊西多雖然沒辦法全然安心下來,手上倒是放鬆不少力道「謝謝你,這樣真的好很多。」待一曲告一段落,他回應對方。轉頭看看四周,霧氣仍是那般濃重「要是霧氣也能跟著散去便好,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個嘛,說不定誠心的許願之後精靈會完成你的願望喔。」
「那也得要有精靈在這附近吧,而且」訥訥的回答「沒有理由完成他人願望有點…。」伊西多從來不是將事情往好方面想的性格,就算小時侯看到那些無私予以幫助的童話故事,他也會對這種無形給人情壓力的事情感到質疑。
「其實我也覺得傳說中那種無私幫助人類實現願望的存在太過夢幻了。
與其說神明、精靈,或許像惡魔許願反而更有可能吧~」
總覺得不太對又說不上是哪裡有問題,他不曉得是否要認同對方的發言「也許惡魔的理由比較能構想像,只是向他們許願有點可怕。」
先是以那張總是憂心忡忡的神情看了吟遊詩人的雙眼後,又垂下視線盯著自己手指「我想是代價,不曉得給予什麼能換得什麼,同樣的事物交給其他惡魔能獲得也不相同。」充滿未知與不確定性的事物令他沒有踏實感。
「如果說白紙黑字的契約會讓你比要安心嗎?」吟遊詩人的琴聲不曾停過,但是兩人怎麼沿著路都走不出這片迷霧。
思考幾秒鐘「這點不管是跟商人或誰交易,通常都會吧?」盯著前方毫無盡頭的茫茫白霧,「這條路明明沒有這麼長…」
「看來打定主意不想讓我們離開呢。」吟遊詩人看著遠方的濃霧說著。
「要不我們在這裡生個火休息一下吧?我看你好像也挺冷的。」
「這樣困住我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呀。」假設有什麼事物刻意不讓他們離開的話,自己不過是想去買藥的過路客罷了,他想不透,悶悶地搖頭。
「…也好,你也彈琴久了或許休息一會兒。」目前再走也是徒勞,雖然他只是過敏,並沒有很冷。
「大概是好玩吧?你知道嗎?世界上有很多這種喜歡捉弄人的存在喔!」吟遊詩人從行李拿出一些砍好的木材在道路旁邊的草地上堆砌篝火,用打火石點起了火。
火焰一開始似乎也因為水氣的的關係而有些難以點燃,但是不久之後也穩定下來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水氣似乎也因為篝火而消退了一些。
身上除了皮夾和鑰匙之外什麼也沒帶,只能默默找位子坐下,盯著吟遊詩人熟練地生起火來,「多少是有這樣性格的存在呢,我不太能想體會好玩的點就是了。」苦惱倒是有。
「大概是看人驚慌失措很有趣吧?」吟遊詩人笑了笑,對著伊西多伸出手像是要握手的動作。
「剛剛沒做介紹,我是一名吟遊詩人,叫我菲尼就好了。」
看著遞過來的手掌,他緩緩伸出手握住「伊西多,只是個住民。」而後輕輕放開對方。
有些無奈回答應上一句「被看得驚慌失措的可不這麼認為,不過你好像很習慣碰上這種事,」道完發現似乎有些失禮「噢、我沒有惡意,只是你看上去有些坦然我才…。」音量似乎越來越小
。
「哎呀哎呀,沒事的,這種狀況也算不上什麼,至少那些捉弄我們的存在沒有派出狼群什麼的來對付我們不是嗎?」菲尼攤手說著,露出了開玩笑一樣的笑容。
對玩笑的反應只是毫無幽默可言地深鎖眉頭「這樣的惡趣味有些大費周章,」真要碰上了他或許還能嘗試溝通,如果那群狼肯溝通的話…隨著篝火產生的雲煙抬頭看上去「所以只要等待那個存在認為我們無趣了霧氣就能消散嗎?」
「天知道呢~也不是沒有那種被困住之後死在迷霧中的故事呢~」
伊西多臉色變得蒼白,一直沒有說什麼心裡多少會有些這種想法「希望我們不會是那種故事的一員。」聲音有些顫抖。
「你臉色不太好哦,是不是嚇到啦?」菲尼笑了幾聲,一手托著下巴看著對方。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尤其對方一臉從容與自己形成對比,他將臉壓低不去和菲尼交集視線「怎麼說都是可怕的事情,又怎麼不被嚇到。」
「別緊張,這種狀況如果不冷靜的話只會浪費體力的。」菲尼說著完全不像安慰的話語。
「還是試著像上帝祈禱我們能平安無事的出去呢?」
「可惜不是說克制就能克制的情緒。」他囁嚅。「我平常沒有這個習慣,」停頓一下後似乎是想到什麼事情「菲尼先生如果需要禱告的話請不用在意我。」
「不,我也沒有這種習慣呢~」菲尼攤手笑著。
「不過說到這種被困在森林中的故事還有很多版本喔,想不想聽啊?」
也許會為目前的情況找到突破口?伊西多這麼想著,「嗯,我就聽聽吧。」微微點頭。
「那麼,首先前幾個傳說我都已經講過了,分別是捉弄人類的妖精,會讓旅人在道路上迷失,直到精疲力盡時會成功走出森林,是捉弄人的妖精,基本上不會對人有傷害的。」
「果然還是無法想像呢,逗弄人的樂趣什麼的。」不會造成傷害已經算是大幸了吧,伊西多繼續聽著。
「再來第二種的是為了要捕食人類而將人困住消減獵物的體力,最後讓其困死在幻境中的鬼怪。」
腦海湧入了蜘蛛捕食獵物的畫面,這張網的範圍相當巨大,他抿唇,聽著對方繼續。
「還有像是死在森林裡的人類,靈魂被困在森林中,要找到下一個代替的人才能得到自由。」
「無論是被困住或被抓住都很痛苦啊...」從第二個版本開始的結果都令人胸悶。
「基本上大多都是這樣的故事啦,不過還有最後一個。」菲尼的話鋒一轉。
「最後一個前面的故事都很像,不過不一樣的是那個存在,扮成人類的樣子跟在受害者的身邊,將被騙得團團轉的人類給吃掉了。」
或許是訴說者語氣與故事內容的關係,伊西多不由感到呼吸一滯「啊…虧得是想出這些故事的人呢,相似的情節卻有這麼多不同版本,」邊說邊緩緩搓著手指,試圖讓將心底那股發毛的情緒壓抑下來。「菲尼先生帶著這些故事在這樣的處境還能平靜說出來也是很了不得。」他忍不住感嘆。
「哈哈~不要擔心了,反正也出不去不是嗎?」菲尼的語氣變得有些詭異,周遭不知道為甚麼變得有些陰冷。
周遭的異動可以清晰感受到,伊西多盯著對方「菲尼先生,請不要說得這麼可怕。」他很想假裝認為眼前青年是在開玩笑,直覺仍是敏感地戒備起來。
「你想表示什麼?」比起獨自胡思亂想,看上去是迫於惶恐地提問,緩慢而音量微弱。
沉默片刻「在離開這裡以前都會是這樣。」反正也隱瞞不住,他承認。然後站起身來「我、我想我還是再去繞看看好了。」雖然有些失禮,但他現在有點想和菲尼先生拉開距離。
「可以喔,慢走吧。」說完,也不管對方,自己安靜地坐在原地休息著。
禮貌性點頭示意,轉身往濃霧之處走去。
他其實很害怕這項選擇,但一昧在原地為焦慮擺布更令他坐立不安。離開吟遊詩人後再度踏上與方才相同的道路,四周是一片白,他仍舊提心吊膽『沒事的,可以出去,希望能。』努力安撫自己,興許是周圍已經沒有那琴聲與談話,感受反而更加陰冷。
霧氣像是要將人吞噬一般的越來越濃,越來越重的水氣包裹著伊西多。
安靜地像是沒有任何的生氣,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彷彿......連自己的心跳聲也聽不見了。
過重的寒意與濕氣讓伊西多一連打好幾個噴嚏,鼻子也因而泛紅,他揉去眼角被刺激出來的淚水。環顧四周,不知從何時開始早已見不到道路『好不舒服、好可怕…』顫慄感由腳底竄上來,強迫終止了也不知到底是走向何方的步伐。
「!?」他肯定不會認為看到希望,害怕走過去又是回到同樣場景,一個由柴堆升起的火球,和不久前才離開的座位,抱著大琴的吟遊詩人或許還在休息;也害怕繼續待在原地遭受白霧與濕冷的折騰。最後還是只能移動腳步朝火光之處前進。
「嗯?回來啦。」菲尼看著又出現的伊西多也沒有多說甚麼,只是讓開了一個地方給對方坐。
結果確實令人充滿絕望,他盯著火堆許久「霧氣比剛剛嚴重。」倘若真能走出去或許會反過來擔憂這名吟遊詩人,不過這事並沒發生。頹喪地坐下,過敏症狀讓他狀態糟糕透頂。
「啊啊、嗯。」焦慮不安的情緒讓他沒有注意對方到底在說什麼,只是含糊地看起來像有在應答。
「要不要說點開心的事情呢?說不定這樣會比較輕鬆一點喔?」
紅藍-「都好、都可以,隨便什麼都行。」似是喃喃自語般回答,他抑止不住在腦海內不斷衝擊的負面想法,他現在需要其他的聲音來使自己分心。
綠黑-「沒有用的,離開這裡前我沒辦法放鬆下來,」說話都在微微顫抖「我只想離開這鬼地方。」
啊…啊…可是他實在無法除卻那些雜亂的負面情緒「我現在…還想不到,」扶著額頭「究竟有什麼事情好值得開心的。」
「怎麼?難道你的人生裡沒有甚麼好開心的嗎?」菲尼帶著微笑,柔聲地問著眼前受到驚嚇的男子。
「我的人生當中只有找到平靜時光才能稍微開心吧...」總是莫名處於緊張狀態的他自嘲說著。
「如果能把令人不安的事物給消除就好了呢,是不是啊?」
「還有吧?比如說讓人厭煩的過敏、讓人不舒服的鄰居、讓人疲累的工作。
一個人要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找到平靜的時光可是難上加難呢!」
「一個消失之後還有另一個、當這些都消失之後或許會衍伸出新的,似乎永無止盡。」緩緩搖頭。
「那種事情可能發生嗎?」他總覺得菲尼時不時會道出奇怪的發言,「完全沒有辦法想像。」
「為甚麼沒辦法想像呢?一個只有和平的世界,不需要再擔心任何的意外、任何痛苦、任何的不開心,所有人都快快樂樂的生活著。
這樣的世界不是挺好的嗎?」
「像這樣的世界……」試圖在腦海構想對方描述的世界,他忽然覺得在生活當中找尋讓自己擔憂的事情反而比這些想像簡單得多,半放棄地回答「每個人或多或少會有這種美好的憧憬吧,我真的不確定這樣到底好不好。」
「那你想不想要呢?反正願望能不能達成是另一回事,重要的是那是不是你自己所想要的,不是嗎?」
沉默一會兒「有一個讓自己能夠安心的生活,我想也沒什麼理由不想要。」抱著說說也罷的心思,雖然看上去仍是有些猶豫。
「怎麼說呢…這種情況想著這些事情反而有點難以融入想像,尤其是思考安心到底是什麼情緒。」焦躁地閉上眼。
「這樣說也對呢。」菲尼同意的點點頭,在靜謐的森林中傳來了些許聲音,一隻烏鴉發出叫聲振翅飛落在兩人面前。
聽到遠方動靜而警戒起來,盯著那只伴隨鳴叫落下的烏鴉「奇怪,怎麼會忽然降到這邊?」至少從視野範圍能及之處來看,這附近應該是沒有什麼獵物才對。
『汝的願望是甚麼?』那隻黑色的烏鴉,突然開口說話了。
低沉到了極點的聲音覆蓋了整個靜謐的空間。
「嚇!?」伊西多嚇得連忙拽起一旁的菲尼,也不管重心是否穩妥,連退了幾步遠,眼神慌張地在古怪的烏鴉身上盤旋。
「嗚哇!輕點!」被突然拉起的菲尼趕緊穩固重心這才沒摔倒。
看了看被嚇的不清的伊西多還有那隻烏鴉,菲尼想了一下後笑了幾聲。
「看來你中大獎了呢。
烏鴉可是惡魔的象徵之一喔。」
感覺菲尼已經站穩便放開了手,吟遊詩人的說法使他不得不露出詫異神色「啊?你、你、你怎麼確定牠是找我,不是找你。」腦子一片渾沌,目光始終緊盯黑鳥不放。
「為甚麼呢?大概是因為我沒有甚麼特別想要實現的願望吧?」
才怪~怎麼可能告訴你那是我弄出來的呢?
「怎麼會?」一臉他這是招誰惹誰的愁容「那,之所以有這場走不出的大霧是...。」欲言又止。
自聽到那烏鴉那聲低沉的嗓音後就緊張得心跳直用力撞擊胸口,既然障礙是惡魔設下的,豈能那麼容易抽身?他現下也只能按耐著想拔腿逃離的無謂衝動「還是請放我們走吧,我只是途經此處想去買個東西罷了。」總算是鼓足勇氣同烏鴉對話。
『小狼人,說說看吧?為了這個願望你能付出甚麼?』烏鴉低沉的聲音再次震動著整個空間,霧氣甚至因為烏鴉開口而躁動。
空氣的撼動使他渾身發毛,倘若現在移動身子肯定會跌坐到地上,感覺自己的雙腿只是虛浮地撐著身體。「付出什麼...」實質上的物體只有身上的錢包或鑰匙,他實在是想不出來自己身上能有什麼東西是惡魔會想要的,焦慮地苦思著遲遲沒有答案。
「我、我…並沒有非得去達成的願望啊…」壓力很大,腦袋正在隱隱作痛「只希望可以平安離開這邊,現在除了錢包和鑰匙也沒、沒什麼能換…」還是莊園最近熟成的果子?惡魔到底會想要什麼東西?再想不到能付出的東西豈不是得困到死為止,想到這些道出的句子更加止不住哆嗦。
『平安離開,就是你的願望是吧?
那,你願意付出甚麼來完成這個願望?』
打從一開始就只有這個想法,於是他點頭「我說不準自己身上究竟有什麼是值得用來換的...?」甚至害怕化為烏鴉的惡魔鎖定什麼也沒有的自己會感到惱怒,說出這話的同時他緊張得額上滲出冷汗
「付出靈魂會變成怎樣...?不,算了,太可怕了我不想知道答案...」無論是記憶、家人、財富都會間接影響到他人,這麼看來或許只有「也許...健康。」說實在他自己身上也沒有多少健康可以付出,支支吾吾貢出選擇。
『那就實現汝的願望吧。』說完,烏鴉化作一團黑霧向著伊西多的嘴裡鑽了進去。
在黑霧完全進到身體裡後,一股熟悉的熱度與暈眩無力侵占了伊西多的意識。
伊西多本就靠著精神站穩的身子這回是氣力盡失,虛弱癱坐到地上,體溫異常升高的灼熱感得以讓自己瞭解到這是什麼,腦部傳來脹痛與暈眩使他忍不住抱頭呻吟「唔...」付出健康導致的後果便是飽受高燒的煎熬。『這樣便行了吧?』接下來該擔心的則是拖著這副身子該怎麼回家。
「欸欸!沒事吧?」菲尼扶著伊西多說著。
「別昏倒阿,你看,霧已經散了。」
勉力抬頭看四周,景色總算是緩緩有了正常跡象,「謝謝,不會昏的...盡量。」他也拿捏不準自己會不會倒下,要是在原地昏厥,不曉得醒來後是否又面臨方才那般景色,想著就令人感到窒息「唉...還是趕緊離開這塊地方吧。」
停滯了一會兒,糾結著是否過於麻煩對方,考量到自身情況之下,選擇接受幫助顯然是安全的作法「勞煩菲尼先生了…」藉由吟遊詩人的扶助撐起身子,並且告知對方城鎮中的居所位置。
「別這樣說,順道幫幫忙不會怎麼樣的。」何況你給了我這麼有趣的一場戲。
菲尼背起了伊西多,帶著對方回到了住處。
看到住宅熟悉的鐵柵門,伊西多總算是獲得一股無形的安心感,即便高燒仍為身體帶來不適,緊鎖的眉頭顯然舒展許多,他讓菲尼放下自己「非常謝謝菲尼先生,沒有你的幫忙也許我還沒那麼順利回來...」抓著欄杆同時穩住重心,「那麼我就進去休息了,希望你之後的路途平安。」
「你真的不要我送你進去嗎?還是教你的僕人們出來吧?不然我怕你走兩步就倒了。」
略為思考當下狀態後,微幅搖搖頭「我想剩下這點路不用麻煩了,應該是不至於。」自從承襲爵位後便一直沒添新的家僕,老的老了離的也離了,時至今日大宅內獨獨他一人,關於這點倒是沒想多做解釋。
「好吧,既然你堅持。」菲尼聳聳肩膀說著。
「這次的經歷很有趣呢,我會在這個城鎮上逗留一段時間,如果你康復了想起我了再來找我吧。」
「…。」一點也不認為這件事情有趣而感到有些尷尬『真不愧是吟遊詩人...?』無言想著。「好,或許有機會的話。」
「那麼,再見了喔!可愛的小狼人。」說完之後菲尼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