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整理過公事包後，肖恩確認了一下時間。嗯，應該還來得及繞過去一趟。他這麼想著。
騎著來到這座都市才買的二手腳踏車，肖恩在前往報社前先繞去了另一個地方，放在身後置物架上的紙袋裡靜靜躺著一盒昨晚做好的千層麵。
呃，龍血肉醬千層麵。
人生的變化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肖恩至今仍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看著坐落在路邊，外觀與占地面積相當引人注目的大房子，肖恩不自覺地陷入回憶。
故事要從幾個月前說起。
那一天，他為了採購番茄汁罐頭（至於原因就暫且不提）而來到了本地的市場。

已經七天沒進食的杰里米已然餓到頭昏眼花。
就在他的肚子在這些天內，第無數次發出尷尬的哀號，而這只有他一個人聽得見時，他終於決定要出門一趟了。

披上斗篷，杰里米戴上常用的墨鏡及錢包，當然也沒忘帶上鑰匙，抖著手將門鎖上後，他踩著虛浮的腳步前往最近的市場。
噢，介於他是真的沒力氣了，天地可鑑，他真的是用「浮」的。

就這樣半走半「浮」地來到市場，杰里米往慣例的方向走去，經過一連串麻煩的身分驗證（這邊就不贅述）終於得償所願，拿到了一大箱的黑市龍血。

嗯，都是他最愛的A型血。
他滿足的抱著沉重的箱子，搖搖晃晃的走在市場中。

事後回想起來，肖恩會承認他一次買了這麼多番茄汁，多少是出於某種隱晦的報復心態。以前他並不了解為什麼會有人需要整箱的番茄汁罐頭（而且還是那麼奇怪的品牌），但當他發現自己莫名其妙住進一棟鬼屋，而公寓的冰箱裡除了人血和作畫用的罌粟油外別無一物時，他突然發現了這種事物的用處。

向上帝發誓，今天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用番茄汁罐頭填滿租屋的冰箱。

久違的，孩提時代惡作劇的興奮感和巨大而沉重的箱子本身使他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另一個人。

碰！

黑漆漆的罐頭轉眼鋪了一地。

杰里米和迎面而來的人跌撞在一起。其實在平時，以他的反應能力，這是能夠避免的事情，畢竟他的聽覺十分靈敏。
但現在，他實在是太餓了。
餓到沒能來得及做出反應。

兩箱同樣的大箱子散開，裡頭相似的黑色鐵罐喀喀落地、滾散。杰里米用手撐著地板本想站起，但又發現他的頭髮被那個跟他撞在一起的人壓在了屁股底下。
「……」他帶著墨鏡的臉朝人類「看」去。

「抱、抱歉！」矇了一下，肖恩注意到對方臉上帶著墨鏡，下意識想站起身並想朝對方伸出手，卻不慎又被對方捲曲而蜿蜒的長髮再次絆倒。這下他清楚地看見了從對方的箱子滾出來的黑色易開罐。

瓶身下方印著小小的金色三角標誌。

肖恩的腦海裡閃過簽下協定前被簡單介紹的龍血的區別。

他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不知道該伸出去還是收回來。

杰里米毫無感情波動地面朝人類青年。
他不曉得面前這位人類是怎麼了，雙方就這樣像時間暫停了似地僵持著，直到他的肚子又發出了巨大而響亮的咕嚕聲。

「咕——」
「……」杰里米。
「咕嚕嚕——」
「……」青年。

噢，感覺快餓死了。
杰里米面無表情地想，撐在地面上的手指抽動了一下。

有人的肚子在響。這個認知讓肖恩下意識想伸手去摸身旁的食物——他剛扛回來的ALL GHOST番茄汁，然後他的腦中閃過『對方也許不是人類』的念頭。

左手還沒挪向混在番茄汁裡的龍血，肖恩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肚子餓的吸血鬼。

僵硬了很久，肖恩決定先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搶先在對方有反應之前將一罐標示著金色小圖示的易開罐塞入對方手中。

雖然坐在地面上——而且是人來人往的市場地面——就開罐喝起東西來似乎不太禮貌，況且散落一地的黑色鐵罐也還沒收拾，人潮似乎自動繞過了他和人類青年，依舊流動，依舊冷漠。
杰里米抬起右手，用手指摳著易拉環，也不知是不是人一倒楣連喝涼水都塞牙縫，拉環被他摳出啪啪的聲響，好半天卻都打不開。
「……」不知為何，他又抬頭面向人類。

如果生物波是有實感的，杰里米想，這位人類應該已經快被他盯穿了。

感受著這刺人的目光，肖恩甚至懷疑這是吸血鬼的另一種能力。是嗎？

雖然他想要逃避現實地沉入思考，但對方隔著墨鏡的視線完全不允許他這麼做。
人流從兩側經過，雖然人們忙於出入市場而毫不關心他們，肖恩還是為眼前的情況感到尷尬了。他躊躇一會兒，匆匆朝著仍然坐在地上，甚至似乎完全不覺得有哪裡不對的男子－－吸血鬼－－伸出手，總之先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然後肖恩嘗試著從對方手中拿過自己剛遞出去的易開罐，他將拉環拉開，並對於吸血鬼的易開罐與人類的似乎並無不同而感到些許好奇。

但所幸他還記得自己手中拿著的是一個飢餓吸血鬼盯著的食物，而不是能拿在手中對著陽光研究一個下午的玩意兒。

「來，請用吧。」他試圖用一句合宜的台詞來打破僵局，卻沒有考慮到這本來就是別人買的罐頭。

「……謝謝。」杰里米伸手接過鐵罐，而這段詭異的對話就這樣被接續了下去，他對著罐口喝了幾口，微涼帶著點香味的飲品順著食道滑過，沒幾秒鐘後，杰里米終於感覺到了來自胃部的踏實感。

他很快地就將鐵罐內的液體飲盡，感到有點飽足的想打嗝（原本他就不是胃口大的吸血鬼），但他忍住了。
杰里米睜開眼，因有墨鏡遮擋，雙眼不至於不適，他四下張望了一會兒後抬手將鐵罐一扔——完美的投擲進前方六米遠的大型垃圾桶內。

「哦，不好意思，把你的東西也弄撒了。」
直到此時，杰里米的腦袋才有能量供它運轉，也發現了現場的窘境。他接著蹲下身，強迫自己不要閉上眼睛，要收拾自己製造出來的麻煩。

看見對方將黑罐子喝得精光，肖恩大大鬆了一口氣，起碼對方願意接納罐頭食品，而非堅持野生原味的天然愛好者。

在男子進食的同時，肖恩蹲回地面快速地將外型相似但客群和本質都截然不同的罐頭分別丟進兩人的箱子。

一聲略帶回音的空響後，面前的男子似乎注意到了周遭，友善地準備幫忙。肖恩連忙阻止對方，「請讓我來吧！如果您又蹲下來……頭髮會變成街道的掃帚的。」

他試著打趣，畢竟眼前的男子真的有一頭讓人印象深刻的長髮。……呃，他剛剛是不是不小心在混亂之中踩了幾下？肖恩心虛地想，出於某種微妙的歉意，他暫時停下動作，翻找起公事包，「我記得在這兒……啊，是了。」

他掏出一根被摩擦得有些柔軟發毛的皮繩，如同罐頭般遞給面前的人，「呃，不嫌棄的話，請使用！這樣……應該很不方便吧？」

他用手勢示意對方的長髮。

——街道的掃帚。

杰里米在內心重複了一遍青年的話，同時間也蓋上了眼皮，決定順從人類的心意不再繼續虐待自己的眼球。他憑著闔上眼前最後看見的印象，伸手握上青年的手腕——呃，有點偏差了——再接著往下，摸上了那根皮繩。

杰里米歪了歪腦袋，這個動作由此刻帶著墨鏡的樣子做出來，顯得有些微妙的好笑。
「我不會。」

但說出來的話，可能就不怎麼能讓人笑出來了。

真是位奇妙的先生。

肖恩的心裡閃過這樣的想法，在摸索中被握住手腕時，與其說他感到毛骨悚然，不如說像是被……某種溫和的大型生物輕拍了一下。

有種不像在人間的感覺啊，這位先生。肖恩在心裡補充，不只是說吸血鬼這的方面。

是的，他已經擅自篤定對方是吸血鬼了——這也不能怪他發散思維，實在是最近肖恩發現，他遇到吸血鬼的機率實在是高得可怕。與其懷疑誰是吸血鬼，不如先入為主地假設每個人都是。

「我想我可以幫忙。當然，我是說如果您不介意的話。」一方面出於好人做到底的精神，一方面也確實是想繼續維持和平的互動（畢竟比起被咬一口，或者不只一口，幫一個吸血鬼綁頭髮聽起來將是非常科學的），肖恩指著不遠處公園裡的長椅，「但我們可能離開先道路中央會比較好。畢竟，假如不幸被馬車碾過的話，我們就沒辦法解決你的問題了，不是嗎？」

他開了個玩笑，以掩飾內心還沒完全克服的緊張。

幫一個陌生的吸血鬼綁頭髮？天國的奶奶啊妳一定是在開我玩笑吧。

「……！！」杰里米再次握住了青年的雙手（這次十分準確地握住了），上下搖晃了一下。他的語速比起先前有些加快，青年可以輕鬆地讀取到名為興奮的電波：「哦，這是真的？我是說——你真的願意幫我？」

杰里米對他總是亂翹，獨自一人又難以整理的長髮感到絕望，每次洗頭都會在浴室中扮演一回死屍，如果能有人能幫他梳理頭髮——上帝，這是他畢生的願望——他會感激全世界。

「你說的對。」愉快的吸血鬼無條件贊同人類的所有看法，「去哪裡都行，啊、你剛說要去哪兒來著？」他甚至高興的開始胡言亂語。

什麼。什麼？

肖恩因為對方突然變得激動的情緒和反應而怔住了。這就像是－－就像是你在教堂裡虔誠敬畏地仰望天使的畫像，下一秒祂卻跳出畫框要拉著你跳一圈波爾卡。雖然這對緩解緊張確實有奇效，這麼說起來他還該感謝這位先生突如其來的熱情。

雖然對方的態度讓他有一瞬間懷疑即便自己說『讓我們在鐵軌上跳個康康舞吧』，對方也許都會照單全收，肖恩還是非常厚道地請對方到公園邊的橫椅上坐下。捏著有些發毛的皮繩斟酌了一會兒，肖恩只是簡單地將這位先生的長髮綁成一束結實的馬尾。畢竟說到底，他對於綁頭髮的經驗也僅僅止步於小時候隔壁鄰居妹妹的一頭亂毛；更別提那些時尚流行的上流淑女髮型顯然也不適合出現在一位男士的頭上。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雖然不是很熟練，但我想應該可以撐一個下午吧。」肖恩繞回長椅正面，向帶著墨鏡的陌生男士報告任務的圓滿達成。

從未有過的嶄新造型令杰里米心情愉悅，他抬起手摸了摸那隻馬尾，放下手，又抬起手摸，放下手，又抬起（直到反覆許多回），顯然對他的新髮型十分滿意。

這個人類真是個好人。杰里米由衷地想。

為了這個發自內心的評價，他決定拿下臉上的墨鏡，親眼看看這位人類到底長什麼模樣。他依然閉著眼，因為陽光依舊刺目，杰里米從聲音傳來的方位大略判斷出青年站著的位置，開口提了個要求：



「我想看看你，你能蹲下來嗎？直視光線會讓我的眼睛不大舒服。」

雖然過程和發展有些怪異，但看見對方對自己的成果如此賞臉的感覺還是相當不錯（他真的想起了鄰居家的女孩，這真失禮，希望上帝能原諒他）。肖恩看見男子拿下了墨鏡，並且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視力不好嗎？肖恩不無好奇地看著他手中的墨鏡。起初他以為對方是一位盲者，但從他的反應看起來卻不盡然是如此，沒想到確實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肖恩遲疑了一會兒。他想起上次那位鮮紅的女士－－帶給他的不良體驗。他從而直觀地明白了吸血鬼的能耐遠超乎人類的想像（當然，一部分地傳說可能遠比事實更加誇張，畢竟，想像力是人類最偉大的魔法），他並不想讓自己再次陷入危險。但是，拒絕一位友善的紳士，也許是一位盲者，這樣的要求似乎也有些無禮。

肖恩最後還是慢慢蹲了下來，謹慎地和對方保持距離（雖然可能只有心理安慰的作用）。「這樣的高度可以嗎？」

杰里米歪過頭，伸手按上青年的肩，他微微站起身，用俯視的角度由上而下地面向青年，在對方身上落下了一片影子。接著，他眼睫輕輕顫動，澄亮的顏色從眼簾下溢出。

那是流轉中帶著點璀璨金光，又有些不可思議色彩的，金澄色的眼睛。對視間，彷彿有濕氣蘊藏在其中——

噢，等等，濕氣似乎不是錯覺。

沒了墨鏡的遮擋，又是太陽依然高掛的時間，從眼球處傳來的酸澀和難以言喻的微痛感，無一不是在向主人傳達崩潰的訊息。杰里米收回手，將青年的臉記在腦中，撐了幾秒，還是沒忍住重新閉上了眼。

接著，淚水毫無預警地從吸血鬼閉上的眼中蜂擁而出。

「……」人類。
「……」吸血鬼。

這畫面老實說，有點……驚人。

「先、先生？」肖恩手忙腳亂地站起來，試著將手放到對方的肩上，「您、您還好嗎？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隔著墨鏡，仍然能依稀看見大量的水分像是壞了的水龍頭似的從那雙令人失神的奇妙雙眼中源源不斷地湧出。

那確實是一雙美麗的眼睛，如同雨後驕陽......等等。驕陽。肖恩覺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麼，他面露遲疑，「先生？該不會是......太亮了吧？」

杰里米有些困惑，他舉起手，用袖口擦過濕潤的臉龐——儘管在下一秒它又重新被打濕了——抬起腦袋對青年說：「是的，我想——太亮了。」

「太亮了。」杰里米又重複了一回這個單詞。

吸血鬼無奈放任了眼淚一會兒，哭到一半，又似倏然想起什麼，像是完成了什麼神聖的任務般對人類匯報：
「哦，但你放心，我已經把你的臉記住了。」

肖恩眨了眨眼，忍不住笑了出來，「抱歉，沒有任何不禮貌的意思——」他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用力咳了兩聲，強制按捺笑意，讓表情變得正經——儘管已經閉上雙眼的對方應該看不到了。但這是一種禮貌。

「好的，我也已經記住您的模樣了。」他鄭重其事地回答，挪了一下位置，用身體幫對方擋住陽光。「這樣也許會好些，但我想，您也許還是趕快回到室內會比較好。今天的天氣很不錯，但……對您來說似乎不是好消息。」

確實不是好消息。

就在龍血告罄而不得不出門的這天，以霧都聞名的城市竟然難得剝去陰霾，陽光普照……吸血鬼頓時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惡意。但好在但同時，他也遇見了一位善良的人類。

「我想你說的對。」杰里米說，他帶著墨鏡站起身（險些撞到那位青年），又轉過頭：「對了，我還沒請問你的名字。」

「我叫杰里米，你可以這樣叫我。」吸血鬼說。

——『啊，那麼，也請叫我肖恩吧。肖恩·薛曼。』

那就是一切的開始。

三個月後的現在，肖恩拎著紙袋，按下門鈴。今天的天氣非常不錯，陽光難得從總是繚繞都市的薄霧後探頭——而這對於他的吸血鬼朋友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裡頭在一瞬間傳來一陣嘩啦及噗此聲，聽來像是重物倒地及書本掉落一地的動靜，安靜了幾秒鐘，又傳出一陣踏踏地腳步聲。有著繁富紋路的大門吱呀開啟，人類只來得及瞧見一團黑影，又見門板啪地迅速關上。

屋裡又是一陣雜亂的聲響，直到半分鐘後，吸血鬼重新將門打開。他從門後歪出一個腦袋，頭上似乎蓋著什麼白色的布料，「……肖恩？哦……當然是你，你能進來再說話嗎。」吸血鬼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人類說話。

而當進了屋，在玄關處，門板將陽光重新隔絕，杰里米摸索著牆開了燈點亮漆黑的走廊，肖恩才得以看清他的吸血鬼朋友此時的裝扮——杰里米整個人都龜縮在巨大的白色床單中。

不管看幾次，肖恩的吸血鬼朋友都能讓他忍不住微笑。

......雖然他總是相當擔心對方在一陣碰撞終將自己困在床單和所有被撞倒的雜物之中。願上帝保佑他友善的朋友。

在房屋主人探出頭時，肖恩極度配合地跟著他進屋，並用最敏捷的反應關上背後的大門，阻止陽光繼續攻擊他的朋友的眼睛。面對眼前如同巨大幽靈般的神祕生物，肖恩習以為常地舉高手中的紙袋，「雖然很想坐下來跟你多聊聊，但可惜今天只能停留一會兒，主要是要給你這個。」

「什麼？啊，餐點？」因走廊亮著燈而閉著眼的杰里米，從被單中伸出雙手接過了散發著陣陣香味的紙袋，他湊近又嗅了嗅。「噢，是我最愛的A型，肖恩。」吸血鬼感動的說，「你總是讓我感到很暖心。」

他將紙袋放在一旁的小櫃子上，偏過頭，準確地找準了肖恩站著的位置，「聽起來你似乎有急事，需要我送你一程嗎？」而後他又想起，對方似乎還沒見過他飛行的能力，連忙補充道：「用飛的，很快哦！」

活像是在推銷什麼商品似地。

「......飛？」肖恩眨了眨眼，確認似的重複了一次，「你的意思是，飛翔嗎？我所理解的意思？」

直到這一刻，肖恩才想起他從未見是過杰里米的能力，約翰是一個讀心者，而瓊恩如同心靈廣播器，尚總是從樓中樓直接穿牆掉進浴室。

肖恩一邊下意識地說，「是千層麵，昨天晚上做了一些，但是冰過了，吃之前可能要再加熱。」與此同時，他的腦中不斷浮現小時候看過的童話故事裡，那些能夠脫離地面自在飛翔的神祕生物。

「杰里米.....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有－－翅膀？」他終於忍不住好奇地追問。

「是呀，我有翅膀。」吸血鬼理所當然地回答，他從白色的床單中脫身（床單掉落在地面），依舊只穿著簡便的白長衫和灰黑色八分褲，又接著說：「不過也不是所有會飛的吸血鬼都有翅膀，有翅膀的翅膀也長得不太一樣。你等等啊。」

杰里米說完就安靜了下來，沒過幾秒，他的背後肩胛骨處十分玄幻地生長出了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翼，因為走廊不夠寬敞，只能委屈地龜縮在身後。「喏，你看。」吸血鬼心寬地轉過身，讓他似乎對翅膀十分有興趣的人類朋友近距離「觀賞」他的翅膀。

上一刻還不存在的巨大翅膀，如今壯麗而真實地存在於肖恩的面前。雖然顏色與想像中的天使有些不同，但這離奇又無比自然的形體，本身是多麼神性的存在啊。

肖恩不自覺地靠近兩步，抬起的手掌距離杰里米的翅膀只有短短幾公分的距離，卻像是害怕打攪了美夢似地不敢碰觸，「這真是.....太驚人了，我的朋友，這太驚人了。它－－我的意思是你的翅膀－－它有感覺嗎？」

上帝啊。在認識了眾多的吸血鬼後，肖恩遠以為世界上已經沒什麼能讓他感到驚異。顯然他還是太過於自滿了。

雖然滿心沉浸在陶醉與讚美中，肖恩的腦子還是勉強拉回了正事上，他想起他的吸血鬼朋友展示翅膀的原意，「呃，雖然我很想體驗一下飛行的感覺，但......如果這對翅膀出現在白天的城市上空，不會被協會開罰單嗎？」

「它是我的一部分，當然是有感覺的，受傷也會痛，也需要治療。」杰里米控制著微微抖動羽翼，而後聽見肖恩的提問，他詭異的停頓了一會兒後說：「我一般要飛的時候都會隱身的……」

但隱身似乎無法將他的人類朋友也給隱藏起來。而今天又恰好是陽光撥開迷霧照亮城市的早晨，無法依靠白霧隱藏身影。
「真是可惜。」杰里米遺憾的說，對於難得一次想主動出門幫助朋友卻因氣候夭折感到沮喪，「那下次我再帶你飛吧。」

「沒問題，肯定會有機會的。」看見杰里米遺憾的樣子，肖恩反倒回頭寬慰起自己的吸血鬼朋友來，「而且，現在的陽光會讓你的眼睛不好受吧？」

肖恩拍了拍杰里米的肩膀，「下次有機會的時候，我一定不會客氣－－我真的得先走了，要是遲到的話，我會被編輯詛咒到世界末日的。」

長髮吸血鬼將自己的翅膀收了回去，那又是一次玄幻的畫面，巨大的羽翼猶如鑽回了杰里米的肩胛處，絲毫不見痕跡，只有自然脫落在地面的一根黑色羽毛證實，剛才所見的一切都不是幻影。

杰里米彎下腰將羽毛撿起，拿在手中把玩了一會，突然將它插進了肖恩胸前西裝的口袋中，毛絨的墨色翎羽露出。長髮的吸血鬼彎起唇沿說：「那肖恩，下次見。」

他拉回床單，重新披蓋在自己身上，同時打了個慵懶的呵欠。

看著吸血鬼重新將自己包成一個大幽靈，肖恩眨了眨眼，小心地拍了拍唯一能證實那對翅膀不是他的錯覺的證物，接著回應了對方，「下次見，東西吃之前記得加熱啊。」

多嘴叮嚀了一句，肖恩拎起公事包連忙奔向了一日正式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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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肖恩中來交流！！杰里米也真的…滿搞笑的（幹）感覺差點對到天長地久啦

感謝杰里米治癒的頭髮和翅膀！！肖恩開始漸漸相信吸血鬼也可以當好朋友了！以後也會繼續帶奇怪的食物去拜訪的！對不起我的速度實在RYYYYY感謝杰中沒有中途黑單我RYY

好壯觀的交流，感覺兩個人都好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