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為什麼萬聖節還要巡邏……」

「因為是工作。」

「學長好！」

隨著一句毫無起伏的平板嗓音，該才還似要軟爛在牆邊、拖著沼澤般黏稠怨恨尾音的青年瞬間繃直了身形，行了標準的軍禮，一頭蓬鬆的橘紅色頭髮在南瓜燈的照耀下搖曳。

被喚為學長的青年眼神掃過後並不多做表示，垂著眼眸整理自己的裝備。

✝✝✝

「學姊──為什麼會有萬聖節巡邏這種不人道的工作──」結束輪班抽籤的萊特愁眉苦臉，趴在桌上伸直的雙手佔據半張桌面，視線死死盯在手中那張寫著『巡邏』的字條。

其他一同抽籤的新生十分歡快地在值班表下寫上自己的工作，無論是留守待命還是輪值，都比要體會那種看的到吃不到的痛苦的巡邏組好多了。

坐在對桌的女性推了推眼鏡，手中沒停下翻閱書籍及謄寫的動作，僅是在其間手中的筆刺下，嚇的萊特趕緊收手。

「要抱怨找人事科，你在這吵我結果也不會變的。」對於這類的問答似乎已經得心應手，萊特看學姊似乎不打算和她嗑嘮，便決定起身改找有同理心的同僚。

「不過照分組的話……你今年應該是跟路得搭檔吧。」

「路得學長？」

「簡單來說……就是所謂的『怪人』吧，嘛不過至少不會被拗，算是不錯了。」

✝✝✝

萊特看著眼前的人，比他稍矮約莫一米六的身高，白色的頭髮瀏海向後梳起，不算有精神卻凜然的目光，配上有著血盆大口的半臉面具。
明明就是十分異樣的組合，卻讓他萌生了一個想法──軍犬。

支部給巡邏組人員配發了裝扮道具，僅是為了配合節日氣氛，但不能失了夜巡者的身分，於是多以面部為主。
萊特記得學長姐們配發的是東洋狐狸面具的白胚，而自己手上的卻是白布一塊。
──誰讓你菜呢。萊特深深嘆了口氣。

翻了半圈卻沒找到應該要做為眼睛的洞，萊特思緒翻轉想不起自己收到布之後到底有沒有做加工，眼角餘光卻瞥見路得學長已經走遠，只好將拿來當餐桌都不好意思的白布收妥，趕緊追上。

✝✝✝

其實巡邏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悲慘，萊特邊更新腦中的資訊邊看著不知道第幾位撞上學長後拿著糖果跑走的孩子。

在這人類最接近吸血鬼作息的日子，也是吸血鬼們最容易出洋相的日子，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雙方都神智不清的情況下，這些事情處理起來比平日方便不少。
無論是用謊言隱瞞，或者神不知鬼不覺地送上一針。

看著路得敲醒幾個開始漂浮的、攆了幾個當眾穿牆的、拉下幾個準備飛行的。
遇上跑太猛直接撞過來的小孩時，還要蹲下身從手中變出糖果來安撫，接著發現有糖果可以拿的孩子們會排著隊來討糖果。

在不知道消化完第幾次人潮後，萊特伸了個懶腰，有些佩服地看著路得，不僅從頭到尾都維持著一號表情，處理事情的程序也像是鐘錶一般精準。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

答。

「萊特」
表定的巡邏時間還有一半，萊特卻聽見熙來攘往的人群中，來自面具之下，一聲無情感起伏的呼喚。
路得又發完一批糖果，孩子們形形色色的裝扮讓人眼花撩亂，巫婆、狼人、惡魔、天使、南瓜、鬼魂、吸血鬼、夜巡者，各式各樣一哄而散。

「為什麼在這裡」
有時候，學長的眼神像是穿透過眼前的人或物望著遠方。
萊特覺得現在就是這種情況，路的的視線越過他看向背後街上亮著的南瓜燈。

「因為我要和學長一起巡邏？」
搔了搔臉頰，他真的搞不懂這樣事前已經分配好的工作有什麼疑問。

「死掉的，不用工作。」
他看見一位扮成鬼魂、抱著裝滿南瓜提燈糖果的孩子穿過自己的身體。

✝✝✝

「……長，路得學長，已經三十分鐘了，請起床。」
女性發覺路得維持著原坐姿，然而雙眼睜開沒有半點迷濛時，趕緊收回要觸碰對方的手。
「三十分鐘了喔。」重申一次對方自己訂定的時間表示自己不是無故打擾。
路得將像變魔術一般憑空出現的糖果放入對方手中，起身整過衣擺就逕自離開。
「Treat」

✝✝✝

「路得，等一下。」戴妥面具的路得還沒回身，就感覺頭頂有被放置物品的觸感。
「這樣看起來才有好好裝扮嘛，啊，不准拔掉，這是工作需要。」伸手摸，毛茸茸的，一左一右。
「今年總部沒有派新生，慢走。」對方趴在桌上慵懶地揮揮手，路得不做表示便踏出支部大門。

「啊──為什麼萬聖節還要巡邏……」
回過頭看見的是，支部門口懸掛的南瓜燈正散發著詭譎的橘黃色光芒。

「因為是工作。」

熙來攘往的街道上，，路得舉步向前，一句輕聲的「treat」配著糖果落地的輕響，被埋沒在「Trick or treat」的歡鬧聲中無人聽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