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選的歌都是失戀系的抒情歌,酒吧內燈光昏暗,只有一盞昏黃的燈打在他淡粉色的髮絲及純白的鋼琴上。
演唱已到中段,他抬頭瞄了下客座區。
『今晚人真少,是下雨的關係嗎?』
不過他其實也樂得輕鬆,沒什麼人在注視自己,這讓他感到稍微自在些。
酒吧門被細微推開,兩名人影以盡量不打擾演奏的低姿態,溜入四人圓桌區。
其中一名金髮青年對台上演出明顯亮了雙眼,像發現什麼新奇事物;另名連帽沾著雨珠的身形相對安靜入席,在身旁青年提醒下不太甘願地脫下帽兜,粗框眼鏡後無機質似的琥珀眸追隨演出檯上的挪塔,最後將目光落在歌者身上。
是突如其來的大雨將他們兩人推進這家酒吧,雖然克萊門特本就有闖過所有酒吧的想法,但安尼默斯這次倒是意外之舉。
大概連見到歌者,也都在兩人的意料之外。
抒情歌讓金色挪塔也飄揚得緩慢,安尼默斯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與雙生兄弟外、單獨演唱的歌者。
檯上歌聲舒服輕緩,和現在的天氣恰巧絕配。
他看見哥哥難掩遇到其他歌者的興奮,即使待會演唱結束就去搭訕對方,他也不會意外。
安尼默斯幾乎是苟同自己的心想。
但是是駐唱歌者呢……
……好厲害。
他沒有直視,而是偷窺似地悄悄打量對方。
最後一曲唱畢,待他按下最後一個琴鍵,終於迎來他的休息時間。
「謝謝。」
艾爾非說話的聲音和唱歌時相去不遠,依舊是簡短的結束這個段落,而在場的人們也早就習慣他的惜字如金。
步下舞台,他走到了吧檯的角落,那是他休息時喜歡待的地方。
『......大哥還沒有來,去哪了呢?』
抿了一口同事遞來的溫開水,張望了一下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便低下頭翻看他的樂譜。
克萊門特抓緊這個空檔機會,在安尼默斯來得及拉住他前,已經先一步移動到那名淺髮演唱者身邊。
「嗨。」金髮青年出聲,露齒微笑,一手輕輕搭在旁邊空著的吧檯椅上,「你的歌聲很好聽。介意我們坐你旁邊嗎?」
黑髮青年就跟在他身後,想阻止也為時已晚。
「...?」
艾爾非看得專注,一直到對方開口向自己搭話的時候,才發覺有人靠近。
抬眼看向了聲音的來源,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氣質完全不同的兩名青年。
「謝謝...請坐。」試著對來者微微笑,表情有些僵硬。
雖然在休息時被人搭話是很常發生的事,但他怎麼樣也無法習慣單獨與陌生人交談。
--唔哇...他們要做什麼?說話的這個感覺還好...但是後面那個人看起來好恐怖!為什麼偏偏這種時候大哥不在呢?尤和迪里也好...快來救我啊!
Orga
7 years ago @Edit 7 years ago
雖然不知道哥哥有沒有注意到,但對方細微緊張還是被他敏銳捕捉,安尼默斯抿直唇,隔著克萊門特在另邊坐下。
金髮青年早就先一步坐好坐滿。
「哎,抱歉,嚇到你了?我們不是壞人啦,也沒有要把你,只是難得看到其他歌者的演唱,覺得很開心很難得!」自顧自地開口,笑靨爽朗的青年擺擺手,像要揮開容易貼上的誤解標籤,「啊、還沒跟你自我介紹。我是克萊門特,這是我的弟弟安尼默斯。才剛搬到音咲市……」邊說邊招呼酒保點了血腥瑪麗,克萊門特轉頭又朝歌者笑,「你在這裡唱很久了嗎?」
安尼默斯沉默聆聽兄長一連串發話,難以察覺地嘆口氣。
……越聽越像搭訕。
也不是沒遇過這種自來熟的類型,聽了對方一長串的發言後,判斷他們應該是沒有什麼惡意,便稍微放鬆了一點。偷偷瞥了眼後方沉默坐下的黑髮青年,覺得對方好像是比較安靜的類型,跟他的兄長很不一樣。
「一年多。」他將剛剛正在翻看的樂譜闔上,淡淡地回答。「...這裡到處都是喔,歌者。」他想到自己剛來的時候,也像對方一樣興奮,突然覺得很有親切感。
「這麼說也是,畢竟是『這樣』的城市。」附和的點點頭,但兩人畢竟剛搬進來,能親眼見到的歌者也還不多,興奮之情難掩。
「公開歌唱的也是?」
也這麼多?
安尼默斯只點無酒精的蘇打水,小小喝一口,細聲提問。
連聲音都和金髮青年相似,細看便能察覺,模糊燈光下,雙生子更加相像的輪廓與身形。
「嗯?......嗯。」似乎是被對方突然的發話給嚇到了,艾爾非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不奇怪喔。」他的意思是金色銀色的挪塔,在這裡四處可見,不管是任何表演或是街頭的公開場合,一點都不奇怪。而他微笑著說出的這句話,是他在來到這座城市之前所無法想像的。
這才好好的端詳了這位黑髮青年,覺得兩個人真不愧是兄弟,長得真像呢。
無法想像歌者是不奇怪的這件事。
安尼默斯垂下眸。
外面的世界沒有人不對歌者與奏者抱持目光,不論好壞。
注意到安尼默斯異樣沉默,克萊門特大力拍拍青年的背。
「哈哈哈,畢竟以前在故鄉的時候總是被其他人看,突然也看到一樣的人,反倒我們也變成和那些人一樣,覺得新奇了!」真誠爽快的笑聲驅散一瞬間低迷的氛圍,克萊門特眨眨眼,「對了,不知道方不方便知道你的名字?你喜歡什麼風格的音樂?」
「我是艾爾非...唱FOLK和POP比較多。」
他所擅長的,是節奏明朗、通俗而真摯的民歌,流行樂的部分則是重視情感表達的抒情歌。
待對方問起了自己的名字,這才想起來...他剛剛說他們叫什麼來著?克....呃.....?啊,安尼默斯,我記得弟弟叫做安尼默斯。
剛才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說了一大串,便只記得一部分內容,覺得不太好意思。
「鋼琴。」指了指坐落在舞台上的他的搭檔,那架白色的鋼琴,「或是木吉他。」有時他的大哥哈契爾也會替自己伴奏。
「啊、最近還有...三味線。」想到什麼似的又補了一句,面上帶著點苦笑。
「三味線?」克萊門特直白露出「那是什麼」的表情。
「一種和風樂器。」安尼默斯用平板語調說明,「日本、這個國家的傳統樂器。」
金髮青年邊發出喔喔喔的音邊大力點頭,有沒有真的聽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黑髮青年將視線移向艾爾非。
「一直都在這唱?」簡短發問,沒多大起伏的語氣有種生冷感。
「嗯...開始唱就在這。」其實他以前做過很多工作,從企業文書到端盤子都有,直到最近一年才在這間酒吧算是穩定了下來。
明明對方跟自己看起來差不多大,但不知怎麼的總覺得跟安尼默斯說話有些緊張,大概是因為對方有些高冷的樣子跟小時候求學時那位嚴格的導師很像。
「到這裡來...有什麼想做的嗎?」即便有些侷促,他還是好奇的提出了他今天的第一個問題。
「躲雨。」簡潔有力。
隨後那頭黑髮被大掌一把揉亂,安尼默斯狼狽地推開對方,「別弄。」
「難得遇到一樣是歌者,就別那麼害羞嘛。」克萊門特又笑了兩聲,雖未語但表情就是一臉「唉呀我家孩子就是這樣呵呵呵」的鄰家大嬸。
「艾爾非說的到這裡,是指酒吧?還是音咲市?嗯……前者的話的確是為了躲雨。」克萊門特踢踢自己被雨淋濕的球鞋,「後者的話,大概是為了讓這傢伙別覺得自己很特別吧?」語畢,又用手肘推了推安尼默斯,黑髮青年低聲呢喃抱怨,但這次沒有對兄長舉動有太多反抗。
「你呢?」
「其實我說的是音咲市。」尷尬的笑了下。
原本聽見躲雨這個答案的時候還愣了一下,很快就發現又是自己語意表達不太清楚造成的誤會,突然覺得這段對話中有克...呃、克什麼的這位先生在真是太好了。
他一隻手撫上桌上那本因時常翻閱已經有些快掉頁的樂譜。
「我...我想唱歌。」回答一樣簡短,但卻說出了心中最單純的願望。
「喜歡唱?」這次追問的是安尼默斯。
略長的額髮些許遮掩他的面容,昏暗燈光加上陰影,那雙琥珀眼眸似金,在暗色中唯一雪亮;兩者再配上黑髮青年的簡短問話,意外營造咄咄逼人之感。
只可惜出聲著並未有這自覺。
「喜歡啊。」這說話的聲音是一個相較之下比較低沉的男聲,顯然不是由艾爾非口中發出來的。
青年染著一頭橘髮,雙手插在棒球外套的口袋裡,出現在安尼默斯和克萊門特的身後。明明年近三十,外表卻還像個不良高中生。他是艾爾非的大哥哈契爾,不過看就知道沒有血緣關係。
「啊、大哥。」艾爾非見了來人顯然是放鬆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漾了開來。
「果然是連一分鐘都不能不看著你欸,艾非。」哈契爾嘆了口氣,而後轉向陌生的兩人,「所以說,你們想幹嘛?」語氣不太友善。
「看到一樣是歌者,所以忍不住多聊幾句啊。」乾脆俐落的回答,克萊門特對那不和藹口氣也不惱,「抱歉,我們沒有惡意。」
然而對比之下,安尼默斯對青年的出現明顯繃緊神經,緊盯那頭橘髮不發一語,像隻澎毛的貓。
「诶?真有惡意也不會說出來的吧?你後面那個小夥子看起來就挺不善的啊。」而他大概沒有想過自己看起來應該更不良。
「大哥...沒關係的啦。」尷尬地拉了拉哈契爾的袖子,試圖讓對方冷靜點,但依照以往的經驗應該是沒什麼用才是...
「別吵,艾非,你就老是不會拒絕......喂,你們不是想聊天嗎?先跟我聊聊怎麼樣。」沒有理會弟弟的勸阻,繼續對著兩人張牙舞爪。
巧妙側過身遮擋橘髮青年顯然不善的情緒與視線,阻隔安尼默斯與對方,克萊門特還是笑著:「嘿、嘿,別這麼生氣,我們既不會生吞你的、弟弟,也不會活剝他的皮。」
對於這點,身後的雙生胞弟這次用點頭表達肯定。
他隱隱約約猜得到克萊門特上前和艾爾非搭話的原因,就如剛剛自己對艾爾非的回答自然起了疑惑與好奇,他難得對他者產生興趣。
是因為同為歌者嗎……?
安尼默斯傾身,從另一邊叫住那名歌者,這次聲音聽得出來努力放軟:「艾爾非先生。」
「...是?」聽見對方的呼喚,他疑惑地眨眨眼。
而在一旁好像又要開始發難的哈契爾則被艾爾非用力捏了下大腿,原本要出口的阻止硬生生吞了回去。「...! 媽的,艾非你是跟誰學壞了...!」雖是罵,但他明顯的降低了音量。
艾爾非並不排斥這場交談,甚至可以說是挺有興趣。
如果他連艾非的這點情緒都看不出來,那就枉稱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大哥了。
「你不害怕嗎?」關於目光、關於歌者、關於天賦,太多想問,只好濃縮成一句沒有修飾、直白而直接的問話。
安尼默斯雖然有想潤飾自己的說詞那麼幾秒,但遠離人群太久,他拿捏不來適當的距離。
害怕?
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他微微發愣。
他想起幼時的、被當作異類的自己,是多麼害怕別人異樣的眼光。不過...
「現在...不怕。」同樣身為歌者,大概多少都會有類似的經驗,他知道對方想問的大概是什麼。
「我有大哥,還有音樂...而且這裡很自由。」在音咲市,沒有人不是對音樂懷抱熱忱的,也沒有人會歧視這些稀有的人種。
下意識偷偷瞄一眼克萊門特的背影,安尼默斯現在才後知後覺那模糊的相似性。
不過對方勇敢唱了,但他沒有。
黑髮青年斂眸,將因答案而翻覆起的更多思緒,藏回心底。
「這裡,真的很好?」他又淡淡地問,同時試圖忽視另一邊兇猛的氣勢。
「嗯...好多了?」雖然他不太清楚對方的『好』是指什麼,但是各方面比起以前當然是好多了啊。
聽到這裡,哈契爾不說話了,他停止了與克萊門特的對峙,靠上了艾非身後的牆,打算就在一旁靜靜的看。
「你也可以...試試看,在這裡。」艾爾非指了指台上的那架鋼琴,給對方一個溫暖的微笑。他隱約感覺得出來對方和以前的自己似乎有些相像,當時的他想要找到一個可以放聲歌唱的地方...但是對方要的是一樣的嗎?
「啊、我沒有什麼意思...抱歉。」發覺自己似乎一不小心預設了別人的立場,他趕緊道歉。
搖頭表示沒關係,安尼默斯順著指尖視線,將目光投向鋼琴——方才艾爾非放聲歌唱的地方。
我想唱歌嗎?
他初次試著對自己提問。
喜歡嗎?
黑髮青年凝視那座舞臺好一會,才又移回視線。
「……你等等還有表演嗎?我想聽你唱。」
他還不想站上那裡。
或者應該說,他還不太想在那裡接受任何目光,不論好壞,都仍讓他恐懼。
「嗯,還有20分鐘。」他的中間休息時間通常都是半小時,而待會的演唱將會是他今天的最後一段了。
對於有人說出想聽自己唱歌的話,他其實覺得有點害羞,更多的當然是喜悅。
「大哥,今天可以...唱那個嗎?」他突然轉頭小聲地詢問,而這問題大概只有對方聽得懂。
「你準備好了?」面對這突然的問題,原本雙手抱胸靠著牆的哈契爾顯然有些驚訝,視線越過艾爾非看向了兩位他還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而艾非只是點點頭,嗯了一聲表示回應。
「...隨便你。」哈契爾笑著揉亂艾非的髮絲,便起身走到克萊門特身側,順勢的搭上對方的肩,一改之前的態度,「喂你,跟我喝一杯吧?」
關於這兩個人,他大概是覺得的確是沒什麼威脅了。
而既然艾非似乎想做些什麼,那就替他清場吧♫
「我可不叫喂,有名有姓叫克萊門特。」被勾肩搭背也沒掙扎,青年笑嘻嘻,用半開玩笑的方式抗議著。
從安尼默斯主動說話時開始,就安靜下來觀察弟弟反應,最後聽見他主動提起想聽歌時,也算是稍微安心了。
克萊門特從善如流,隨橘髮青年離開,隱約還能聽見他嚷嚷「說起來這位大哥你叫什麼啊」之類的話語。
安尼默斯看一眼被帶走的胞兄,雖然有一瞬間感到緊張,但他還是很快平復自己。
「為難你了?」聽剛剛的對話,不太確定自己是否說錯話,青年追問。
「囉嗦,太長了記不起來啦。不過你可以叫我親愛的♫」馬上就跟對方自來熟的哈契爾帶著克萊門特繞到吧檯的另一邊,還說著不明所以的話。
「不為難。還有想知道的嗎?」艾爾非笑笑,其實他也沒想做什麼,只是想給看起來徬徨的對方一點鼓勵而已。那首他和哈契爾一起完成的歌,決定在今晚第一次演唱。
「艾爾非認為歌者是什麼?」橘髮青年的離去也將無形壓力帶遠,安尼默斯重新調整自己的坐姿,讓自己正面面對艾爾非。
「是怎麼……看待歌者的?」斟酌一會,他選擇直白提問。
「就是...我們?」
其實他不曾去細想此類的問題,那對他來說太複雜了。
思考了一會,他歪著頭笑了笑。
「附加技能?」又補了個莫名其妙的答案,但其實他的想法很簡單。拔除歌者的身分,自己跟普通人根本沒什麼差別,而就算是普通人,每個人也都有他們各自的天賦不是嗎?
附加技能這個詞逗笑了青年,他彎起嘴角,那是個不太明顯、輕淺的微笑。
「我們……」他喃喃重複這個字,「……那你、怎麼看自己?」
我們身為歌者,我們雖然是歌者,可是沒有比較不一樣。
從來就沒有誰會和誰一樣……
不懂這件事的是遭受岐視的我,還是歧視我的人?
面對對方的追問,他又笑了。
「我就是我啊。我叫艾爾非,今年21歲,不太會說話,喜歡唱歌......現在在一間鋼琴酒吧駐唱。」用著迎新活動自我介紹般的台詞介紹著自己,就跟隨處可見的大學生沒什麼兩樣。
--只是個愛唱歌的普通人啊。
「你呢?」
說起來,對方的名字剛才還是由哥哥介紹的呢。
「安尼默斯。」他聲音雖低卻清楚,唯有這個名字不論如何也不會討厭。
「安尼默斯·狄厄斯。」他難得報上全名,「……對音樂、不討厭。」
他的才能、他對情感的敏銳,在這個領域都是如魚得水。
「是樂評作者。」
語畢,他朝艾爾非點點頭,示意自己回答完畢。
一瞬間有點像接受老師開導的乖巧學生。
說什麼不討厭,還是個樂評作者呢。其實你很愛音樂吧?
艾爾非沒有說出來,只是伸出手。
「歡迎常來。」
對方的話好像比自己還要少,他發現這反而能讓他更自在的與之交談。
艾爾非罕見的直視著對方的眼睛,他是真心的希望安尼默斯可以盡快找到自己心裡的答案。
看著對方伸來的手,安尼默斯沒有思考太久,輕輕握上。
艾爾非直視的目光真心而誠摯,難得沒有讓他感到不適。
黑髮青年抬眼,正視對方。
鏡片後的琥珀澄淨,明確映出艾爾非的身影。
「謝謝。」
這樣算是認識新朋友了嗎……?
交際甚少的青年無意識地想。
「每晚都有表演?」
「周休二日,那裡有寫。」微笑著比了個"二"的手勢,然後指著舞台邊貼著的一張表格,是他們的排班表...不過這麼小張從這個距離看是看不到什麼東西的。「...網站上也有。」補充說明了一下。
「獨家喔。」意思是他只在這裡唱。基本上在這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酒吧,像他這樣已經有些固定客群的歌手,一天可以唱上六到八個小時,當然中間是有休息時間的,就像現在這個時段。
理解地點點頭,安尼默斯雙眼明顯流露期待,比起一開始陰沉灰暗有精神多了。
「我會再來。」雖然用詞僵硬,不過青年語氣誠懇。
想多看看其他歌者如何演繹。
「嗯。」他應了一聲,站起身來,揮揮手叫了吧檯裡的同事,「硝,請給這位先生他要的,算我的單。」
「那、我該去準備了。」對安尼默斯微微笑。「嗯....別客氣。」怕對方沒點東西還補充了一句。
同樣朝對方點點頭,「……加油。」
不過看著艾爾非招呼來的酒保,其實對酒吧生澀的安尼默斯除了蘇打水,就不曉得還有什麼可以點了。
哥哥應該不會又喝醉吧……?
忍不住尋找人的四處張望,無果,黑髮青年將注意力放回舞臺,等待艾爾非接續的演出。
我就是我……嗎。
他一如往常地坐上他的鋼琴椅,撫上琴鍵滑了幾個音。
其實在相對較亮的舞台上是看不太清楚台下的,但他還是朝安尼默斯的方向微微笑。
伴隨著第一個音出口,金色挪塔由他的身後飄出,開始了他今晚最後一場表演。
艾爾非的聲音雖然輕軟卻確實響徹整個酒吧。
鋼琴音隨樂曲而漸入某種輕巧、跳躍似的明朗風格,若要訴諸畫面,第一浮現的形容是海。
海邊浪濤陣陣,溫和拍打岸邊,黎明初昇之時由暗轉淺橘,從遠方開始漫延開來,將視線所及鍍上層金光。
安尼默斯不自覺地微微一笑。
金色挪塔隨聲調起伏旋轉舞動,圍繞在台上青年身邊,像晨光暖陽,對方方才與他對談時那不明言的溫柔,這次隨歌聲渲染。
現在,就像舒適宜人的清晨,悠閒在濱海散步,等待那朝陽蒞臨吧。
在對方結束一曲時,他獻上打從心底感謝與祝福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