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去逼供拷問究竟是誰的失職,全員都一視同仁的受罰及肅清底下的不忠部屬。
經過了幾日才重新回復正軌,那些惱人清閒的零碎事項總算不再侵擾自己的安寧,這幾日活動筋骨的次數出乎想像的多。
向後傾身靠上了柔軟的椅背,雙腳自然的抬靠上桌沿交疊,斂下眼簾稍作假寐。
屈膝踞於角落矮沙發的扶手上,百無聊賴地單手支頰。
縱然已過去幾時小時,後肩頸處也依然痠痛──誰能料到那日才剛解決任務回歸總部,便差一點要被自家boss解決啊?
雖說本就是因信服其強大的力量才投身追隨,然而那頭獅王隨著時日增長而拔高的體罰等級卻也十分令人感到困擾。
事後他逮了幾個手底下的雜魚連番盤問之下,才總算搞明了來龍去脈。
然而就算是搞清楚了,似乎於事無補。或者該說貴族根本無意解決,只是在首領的怒火之下熬到全員到齊,並且旁觀隊友一一被痛揍一頓平了意氣,便再也無所作為──開什麼玩笑,怎麼能夠只有王子被打呢?
而在將暗殺部隊裡的高層盡數體罰完畢後,那一位才算是滿意了,恢復平日睡滿二十個小時的作息。至此,幾名准S級菁英也不約而同地跟著鬆了口氣。
嘶──……
明明已經經過了晴之力略作恢復,當日挨揍之處至今仍舊隱隱作痛。該說真不愧是boss嗎。
…嘛,但就算是脖頸斷裂王子也打死都不會吭聲,否則坐在旁邊沙發椅墊上晃腳的那名不可愛的後輩肯定又要以那故作天真的語調嘲弄一番了吧。
嘁、
念及此,即便只是自己腦中的想像,卻也依然覺得不爽。於是貴族輕巧地變換姿勢,整個人順著扶手弧度而下,順腳將後輩踹到了地上,而後雙手枕於腦後,安逸地將整張雙人沙發占為己有。這兩日世態過於太平,沒什麼襯手的任務供以娛樂,幾名姑且可算是同事的傢伙們也都窩居在室內。閒暇至此,使不得只能欺負後輩來緩解無聊了。
而在那張臭蛙嘴於遭受攻擊後意欲吐出不可愛的言論之前,房門卻恰巧先一步被人叩響,堪堪遏止了後輩慣有的毒舌。
──嗯?
聞聲,房內幾名暗殺菁英的目光幾乎同時沾上木製門板。他亦跟著稍稍抬起頭,將腦袋靠於扶手上,視野顛倒地看向房門口。
這扇屋門竟然還有人敢敲響啊──有點意思,不知道是哪位不知死活的庶民呢。
「ゲロ──」因貝爾前輩無預警的一腳趴臥於地,與地板的親密接觸拉扯腹部挫傷隱隱悶痛,快嘴快語就此慢了幾拍。
敲門聲響起,房內倒是無人回應,門外卻也沒有後續動靜,猜想其大概是不敢妄為,於是出聲打破沉默:「請─進。」
厚重木門被緩緩推開,一位隊員先是手腳麻利入內,挺直腰桿站於門邊戰戰兢兢的語氣開口:「報、報告!」
在貝爾前輩發出准許他繼續說明的嘆詞同時,滾輪摩擦地板的骨碌聲輕輕作響,只見一個三層蛋糕放於推車被緩緩推進,各式水果與多色鮮奶油所做的裱花點綴之上,頂層插滿細長蠟燭。
見到如此花俏蛋糕被呈上,弗蘭自地板爬起,走至推車旁於蛋糕周圍左晃右晃。一支、兩支、三支,細數上頭蠟燭數目,「啊啦、有三十—五支呢。」
該——不會是什麼慶祝BOSS終於起身活絡筋骨,不至於在椅子上頭腐朽至老所準備的蛋糕吧?對於眼前的情況毫無頭緒,只好轉過身面朝前輩微微偏頭。
被投以詢問的目光,貝爾輕微咋舌。「別看我,王子什麼都——」…嗯?
王族的話語猛然截斷,被幾日悠閒時光浸軟的思路同時飛快運作了起來——三十五根蠟燭、配上今天的日期……
「喂,你。」為了釐清眼前狀況是否合乎自身揣測,從椅身上支起了懶散的身骨。被點名的庶民整個身子以肉眼可見的幅度抖了一抖。
將手臂橫陳於沙發扶手上,而後衝那作工精緻的巨型甜品揚了揚下頷。
「這是誰送來的?」
那名隊員咽了咽唾沫,先是小心翼翼地忘了於王座上假寐的首領一眼,方才大著膽子續道:「報告!這、這是…彭哥列九代目……剛剛遣人……送過來…的……?」
這還真是個不妙的字眼。
房內的氣壓隨著話語的出口明顯低了幾許。似乎自知闖禍,報告者的聲音到中途便漸趨轉小,到最後近乎細若蚊鳴。
此時氣氛尷尬異常,然而看戲不嫌事大,況且如今的那人早已不再是十年前暴躁易怒且毫無自制力的青年了。故而貴族見狀,只是悠然地盤起腿,目光未曾自庶民身上移動分毫,卻是將問題拋給了瓦利亞內唯一的決策者。
「怎麼辦吶,Boss?」
空間在那句問話倏然變得安靜,緩緩睜開雙眼讓銳利的目光朝著門口投去,一看就讓人反胃且毫無興致東西又是那個早已退位的老頭子送來……額角抽動,莫名頭痛。
不耐的擺了擺手要人滾出去,讀懂訊息的低層垃圾動作俐落的帶上門離開,徒留那看了就礙眼的蛋糕再度陷入一片沉默,全員默契的將視線再度落到自己身上,似乎是在等待著下一步的指示。
「愣著做什麼?立刻把它從我眼前處理掉,垃圾。」
語畢便再次歛眸不再理會眼前之事,彷彿與自己毫無關係一般。
「capire.」
這意思便是隨自己處置了。王族嘻嘻一笑,也未去提醒首領今日有何深刻含義——畢竟身懷為人詬病的出身,這種日子不要想起來更為好些,否則惹得王座上的那人有任何不滿,遭殃的可是他們這些守護者啊。
「シシ…喂,青蛙,替本王子切一塊蛋糕來——」不吃白不吃,況且九代目送來的品質難道還會差?就算最後無法逃脫被扔掉的命運,那也得嚐上幾口才算回本。
想是這麼想,然而瓦利亞嵐守在無甚要事之時一向散漫慣了,此時更是挨在椅背上懶得動彈,遂揚起聲調,毫無膈應地支使起了後輩。
「咦?切─東西這種事情,不是應該由總─是拿著餐刀丟來丟去的廚─師王子(偽)來做嗎?」即便嘴上如此抱怨,聞言拿起蛋糕旁的切刀與盤子,還刻意高舉切刀仔細端詳:「真─是不錯的刀子呢。」
不予理會直直刺入青蛙頭套的飛刀,「ME奉Boss與前—輩的命令要處—理掉你啦。」
以最下層蛋糕中心為基點下刀向外拉開,切出兩片完美扇形,暗暗將自己蛋糕的鳳梨推至前輩的份上。
雖然仍是不明白蛋糕的用意,還是在私底下再詢問他人詳細吧,況且魯斯里亞前輩不在的日子能吃到甜食的機會可說是少之又少。
啊、可惜栗子口味的毒液沒帶在身邊,上次將其滴在前輩的食物後是放哪去了──走至前輩蜷窩的沙發時,一邊分心想著其他事情,卻沒注意到跟前沙發的椅腳。
「呃、」平時如此小疏忽不至於導致重心不穩,然而身上並未完全好的傷,使得身體不如往常靈活,或許多少帶點想捉弄前輩的心態。
就這樣直盯盯望著蛋糕掉落於貝爾前輩條紋上衣,沒有鳳梨的那塊卻依然穩妥地被端於另一隻手。
瓦利亞嵐守眼睜睜地看著蛋糕落下,縱然天縱英才意識頂尖,卻仍因距離過近而不及反應,終究只得任由其玷污自己的衣著。
「……臭……小……鬼。」
揚手衝著人面部便是三刀,然而僅僅如此還遠不能解氣,貴族俐落地自沙發上起身,搶下了後輩手上的另一盤甜品。「ウシシシシ……你等著,王子這就讓你嚐嚐蛋糕的滋味,不准躲啊。」
低下頭以帽套擋下迎面而來的飛刀,而後舉起雙手於胸前左右交叉擺動,一步一步漸漸後退:「不不不、前─輩的好意ME就──」未待拒絕言畢,貝爾前輩已大步向前,兩人開始於廳內你追我跑。
驟地蛋糕連同盤子離開前輩的手拋來,扶住帽套身體大幅度偏向側邊,「壞─球。」而目光跟隨蛋糕飛行軌跡移動,沒想到──
只見平時不是闔眼就是緊繃表情的BOSS面頰添上少有的繽紛色彩,蛋糕慢慢自其面頰滑落至衣著,彷彿時間行進同樣遲了幾步。或許方才該判的應該是好球才對,頭頂青蛙雙眼眨了眨,右手放於背後朝前輩偷偷豎起大拇指。
…喂喂、這下當真不妙了啊。
冷汗自鬢角滑落的當下,跟前的那隻青蛙竟然還有餘韻搞笑,貴族慣顯涼薄的嘴角抽搐了兩下。雖然很想直接往這不知死活的兩棲動物的屁股上踹上一腳,可惜在當今的狀況之下,這個計畫恐怕是難以成立了。
目光沿著房內逡了一回,腦內飛快草擬著撤退方案——而今房門緊閉,唯一可供逃生的、似乎也只有未掩實的落地大窗了。毫秒之內將逃跑路線大致擬定完畢,王座上假寐的獅王正好於此時掀起了眼簾。仿若一個徵兆似的,在那雙瞳眸聚焦之前,貴族已然先一步開溜、自窗口一躍而下。與此同時,巨大的轟鳴自室內陡然炸開。
微不足道的衝擊伴隨著黏膩的觸感充斥於面,下意識舔拭過唇角的半固體,入口即化的甜擴散味蕾而頓時明白砸來的東西為何物。
……這群垃圾可真是大膽至極,要他們處理卻是處理到自己臉上來了。
輕吁口氣睜開雙眸的同時也燃起掌中火焰朝那罪魁禍首炸去,但貝爾飛格爾倒是反應極快跳出窗外,另一個距離最近的垃圾可沒有那麼幸運的讓爆炸餘波轟到一旁的牆上。
「看來你們是真的活膩了。」
滿腔的怒意未滅讓手上耀眼的火更為旺盛,起身邁開步伐追逐起室內剩餘零星幾個垃圾洩憤。
在盡情發洩完後冷眼望著一團糟的空間,抹下身上殘留的奶油甩去,拋下句收拾乾淨後便流星離去,那個老頭究竟有什麼用心還特別送來那麼噁心的蛋糕……罷了,越想越是讓自己火大。
推開房門打算盥洗身上的黏膩感,而小桌上放了沒見過的信封顯得十分突兀,蹙緊眉頭拆封取出當中的紙,上頭用著眼熟的字跡寫著簡單的幾個字。
……嘖,果然是無聊的老頭子。咂嘴隨便的將手上的信紙放回大步的走入浴室當中。
未關的窗戶伴隨著微風輕拂,被吹起的紙張上頭清晰地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