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步在前往商店街的主要道路上,車道上為了躲避陽光而特地在停等紅燈時,待在離路口很遠的陰影處、還有明明很熱卻將眼耳鼻口手臂都包裹的緊緊的生物,那大概是人類吧?
一邊觀察著這些特別的人類生活,一邊踏入商店街的步道,他拿出小筆記確認了一下今天預計要買的東西,另外也能帶一些商店街特有的熟食回去。
才剛走去超市的時間就能感受到最近又開始炎熱的溫度,尤其是對他這種喜好低溫的變溫生物更是明顯,就是不知道是Καρπώ還是武甕槌命,不過這片土地應該是屬於蓐收的吧。
胡思亂想了一陣子後才踏入屬於冷氣的地方,原本在微微滲汗的身體被冷風一吹的輕抖了一下。
這次要買些什麼,螃蟹似乎是季節,但是剩下的菜餚難以決定,習慣得邊想邊拿了籃子準備買菜。
站在人潮洶湧的商店街市場,躊躇了一會兒,「啊、失策,剛才沒有買調味料。」羅貝多沒有遲疑太久,立刻轉身往有著納涼人群所在的超市走,他走著果然還是覺得用各種躲避陽光的人類行為很有趣,在不起眼的角落也看見了不屬於人類範疇的生物在行動。
「真可愛啊、你。」像是棉花糖般的小生物努力地趁著人類近入電動門內的同時,依附在褲管或是髮絲上,想要進到冷氣全開的超市裡,即使一直滾下來。
羅貝多撿起牠放上肩膀、用手擋住風,一同進入涼颼颼的超市。
似乎聽見了背後傳來開啟電動門的聲音,但是在人來人往的店家不是什麼稀奇事,但是周圍那抽氣和愛慕目光就很難忽略,不過跟自己無關就不太需要理會。
再說,不是每個異族都習慣在身上使用忽略咒來隱藏自己。
「好了,去那邊吧。」
羅貝多把棉花糖般的小生物放在冷藏櫃附近,小棉花糖張開嘴巴吃著冷空氣,接著抖抖身體,掉出冰晶並且拿起來要遞給他高大的男人。
羅貝多見狀,滿心愉悅。
「嗯?」他拾起冰晶的同時看見了在穿梭的人群中有些顯眼的人,「那不是蛇先生嗎?」羅貝多緩步上前,在不打擾人選購的情況下,柔聲地打招呼,「你好啊、蛇先生,在採買食材嗎?」看起來似乎正在憂鬱要買什麼要的海鮮的樣子看。
在思考的途中突然被人叫住,稍微抬起視線就能看見對方,遲疑著思考對方的身分是誰,畢竟是如此吸引旁人目光的人,「...有事?」
用柔和的視線注視著人,便發現了異樣,「啊!說起來蛇先生並不是這麼記得我,畢竟我幾乎沒有自我介紹呢。」羅貝多恍然大悟般露出傻笑。
「我是蛇先生經常光臨的夜仙境的副店長羅貝多,我們或許經常在店裡見過面呢。」羅貝多對於激烈的感情表現顯得較為平靜,大概是他的個性使然,亦或是生長環境的影響。
「經常能夠在下班之後品嚐到你的手藝。」他補充說明。
原來是瑪那的同事,稍微的點點頭,「午安.」比起對方的平靜更偏向冷淡的地步,在緩慢的思考眨眼之後,「來,選一個.」手指著那些在水中優游的有麟生物,直接叫人選擇.
羅貝多微微歪著頭,表示他不是很明白對方要他做什麼。
「是在說那些魚嗎?」他對人界的生物種類不是很明白,而魔界被稱為魚的生物都算是猛獸,即使是幼魚苗也具有十足的危險,另外就是名稱上有魚字的迷幻生物們了。
羅貝多思考了一會兒,說:「鯛魚?」
其實他聽見了不遠處的女士們談論漁獲的聲音,今日的鯛魚品質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嗯。」隨口得應了一聲,買了鮮活的鯛魚,「還有呢。」都隨便對方選擇,並且打明了要跟在後面走。
「秋天大概是螃蟹?」羅貝多隨意地走在生鮮區,大概是一邊聽著人們談論的話語一邊選擇有實質幫助的內容,由於不明白對方的舉動,他只能像是提出購物建議一般地說,「扇貝、蕈菇,聽說還有栗子。」
羅貝多曾經吃過秋天的栗子米飯,除了黃色的果實之外,米粒之前還有一些切碎的什麼東西,他不是很明白。
「蛇先生是打算要開宴會嗎?」羅貝多思考著對方購物的目的,然而跟在自己身後的蛇先生已經從手提籃子更換成推車。
安定得在後面把剛才人提起的食材挑選好的放入推車,慢慢得眨眼之後抬頭回答,「給汝試吃的。」接著像是等待得看著對方。
「給我試吃?」羅貝多略帶驚訝,他以為試吃工作應該是味覺如沐昊瀲或是瑪那那般敏銳的人才會收到試吃邀請,自己可是對能吃的東西不太挑剔的……雖然會挑食。
「蛇先生親自下廚嗎?」撇除試吃這點,羅貝多對於手作料理還是很感興趣的。
「嗯。」也不知是回答那個問題,沒有多加解釋得挑選蔬菜,拿著飽滿沉重的茄子和南瓜,放入了推車裡面。
由於之後的食材都是由眼前的人挑選,於是羅貝多就接下了推推車的職務。
他四處張望放滿各種蔬果的區域,果實飽滿圓潤的蔬果到處都是,看起來今年秋天是一個豐收的季節。
「啊、這個。」羅貝多在轉角找到了他要的調味料,那是一個叫做番紅花的粉。
轉頭,只是看了一眼就皺眉,磨成粉的香料不是那麼好保存,而且還可能參雜替代物,伸出手用著指尖輕推了的拒絕,「那個。」指向了還是原狀的花藥絲。
羅貝多覺得今天逛超市盡是些他不懂的事,往常都是隨意地放進推車然後結帳,他疑惑地看著自己手上的罐裝粉末與同行的人手上所指的商品,看起來都是他要找的番紅花。
拿回了似乎是植物的一部分的罐裝物,羅貝多看著手中的兩樣商品,再看看眼前的人,「不一樣嗎?」他歪了歪頭,不過卻也很快速地將原本的粉末放回架子上,他決定晚一點回到宿舍後再查。
稍微點頭,接著抿著唇猶豫是否要教眼前的孩子,「人類會參雜替代物,藏紅花、鬱金香粉...」只是點出問題,靜靜得跟著對方去結帳區排隊,垂下眼無視周圍那些向對方投去的媚眼或是暗示。
「這樣啊……」羅貝多不是美食家,也許魔物的身體構造與人類不同的關係,他覺得除了自己無法忍受的氣味與毒之外,對於能吃的東西並沒什麼堅持。
終於離開了結帳的隊伍後,他將屬於自己的那瓶植物打開,嗅覺敏銳的他很快地明白了蛇先生的意思。
「接下來要去哪裡呢?」羅貝多自動地幫人提起沉甸甸的袋子,如果是要做料理,肯定不會在這樣的路邊,於是他表現出『我幫你提,你帶路』的模樣。
原本沉重的東西被取走,轉移目光來回看著袋子和孩子,「吾不是雌性。」沒有必要用像是那些女孩子的態度,但還是領著人前往住處。
轉開門鎖,推開門後走進去換上室內鞋,接了一些東西先走去廚房裡面。
「雌性?」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說出這句話,於是羅貝多在腦中反覆思考的同時,跟著人走到了對方的住處。
他看著人換上了鞋也準備了自己的那雙,當然也就跟著進屋裡,屋裡乾淨整潔,雖然不如員工宿舍那般豪華,卻也算是相當舒適。
羅貝多將東西放在人指示的地方後,便在室內參觀。
安靜得洗菜切料,流暢得準備料理。
今天的鯛魚很新鮮,就簡單鹽焗就能帶出美味。
螃蟹和扇貝也用炭火濃縮了甜味,栗子去皮略烤一下就和肥雞一起下鍋燉湯。
茄子和南瓜切薄片,茄子捲入蝦泥,和南瓜一同沾了麵糊下鍋油炸至金黃。
最後拿起了多餘的海鮮蔬菜和蟹黃蟹膏,思考一下就拿去作一人份的海鮮飯,米飯刻意撲到最薄的形成鍋巴。
平靜的把食物端上桌。
「聞起來真香。」原本還在注視著房內擺飾的羅貝多回到用餐的地方,餐桌上放滿了看起來很美味的料理,而對自己來說、算是異國料理。
「蛇先生是廚師?」他在安排好的位置就坐,看著滿桌佳餚,如果只是興趣,那確實得花功夫去自學與實作,若是廚師則料理的機會便會越多。
「要白飯嗎?」擺好了碗筷,上次那個搬運工好像也是那麼說,拉開了椅子後坐下,等著看對面的孩子進食。
果然活了那麼久,就只剩下這些不多的興趣。
「嗯……好。」雖然滿桌子擺滿了菜餚啊,但是對於自己的食量很有自信的羅貝多還是決定用澱粉墊胃。
「那麼,我開動了。」他雙手合十,虔誠地像是在跟誰報備一般,然後才拿起碗筷用餐。
「嗯。」隨意的回答,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筷子夾起烤蟹腿,筷尖輕輕的將已經削去一片的殼當中剃出白肉,送入口中進食。
羅貝多夾了扇貝與不知道是什麼的炸物,扇貝肥美多汁,軟嫩卻不失彈性,入口後那深刻的海潮味道遍佈整個口腔,而炸物是瓜類和蝦子的組合,酥脆的麵衣包裹入口即化的內餡,有些燙口,但是卻不影響食用。
「我很少吃海鮮,因為要去捕捉很麻煩。」魔界的海洋生物比起陸地上的來說,可是兇殘數十倍、甚至數百倍。
「是嗎?」稍微歪頭,不說被合成的種族之中一半本就是貼近水源的蛇獸,另一半更是幾乎與神並肩的墮落天使,只有著想不想而沒有能不能抓到的問題。
「這個真好吃。」就算是如此,羅貝多的聲線也不帶一絲驚訝,他的情緒豐富,但是表現卻有些冷淡。
「蛇先生、那個是什麼?」他指著似乎有點焦黃的米粒,上頭鋪蓋著各種海鮮,聞起來也有剛才罐子裡的植物的味道。
輕輕的咬著炸南瓜,「Paella,西方國家人類做的料理。」簡單的回答了對方,雖然是這樣,但是看對方的表情似乎不是那麼好吃的樣子,低頭邊吃邊想著。
「原來如此。」羅貝多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雖然他沒有什麼過於明顯的情緒,但是在心情愉快的時候會自然的露出笑容,他移動筷子夾起配色用的蔬菜,切成花朵的形狀的紅蘿蔔讓他興趣盎然。
「人類做的料理總是這麼精緻。」他想起曾經吃過的各種蔬菜雕花、水果雕刻,雖然大部分的食材都用在做餡料或是別有用途,但是那些手法真是巧奪天工,可以說是藝術。
然而他維持著看似緩慢並帶著節奏的用餐一段時間後,手邊堆起的蟹殼與貝殼小山不難看出他吃了多少,桌面上的菜餚也所剩無幾。
沒有多說甚麼,只是拿了模具去切割出來而已,在對方快要吃完的時候去拿了點心和飲料,擠成絲的奶油栗子泥帶了點酒香,覆蓋在栗子蒙布朗最上層,水梨和冰糖煮過後和簡單的西米露搭配,帶有牛奶味的奶香南瓜派和熱蘋果酒。
考慮到對方食量不小的準備稍微多一些。
雖然在有所節制的情況下,羅貝多覺得胃袋裡稍微有達成累積食物的目的,然而他未預料到對方端出了一些看似飯後甜點的料理。
「蛇先生也喜歡製作甜點?」
就味道上來說,他可以確定那是甜食,也許是未能及時說明,但自己也不是不能吃,於是他打算嚐幾口就好。
「吃不完就帶回去。」上次那個也是這樣,說完就拿起熱蘋果酒淺飲一口。
「啊、他們會很開心的。」少有地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對於羅貝多而言,或許有許多東西比自己本身更加重要。
羅貝多拿起甜點用的小叉子,切下上面有著柔滑細緻的線條裝飾的甜點,帶著他熟悉的栗子香味的部分在口中化開,對他來說果然還是過於甜膩了一些,即使他很喜歡裡頭香軟的栗子。
接下來他吃了一口似乎是水果的食物,帶的微微的酸味很好吃,不過馬上就被砂糖的甜味給掩蓋過去。
而另一個似乎是烘烤過的甜點,茶褐色的……應該就是派皮,香鬆略帶酥脆的口感,內餡帶著濃郁香醇的奶香與南瓜拌成的綿密口感很搭。
雖然都只吃了一小口,羅貝多覺得它們都是十分美味的,喜愛甜食如店裡大部分成員那樣的人,應該會十分喜愛,他已經決定將其他的部分帶回宿舍讓大家享用。
端起溫熱的琥珀色飲品,啜飲一口,清甜的蘋果香氣在口中擴散,在食用完甜點之後飲用,可說是一個完美的結束,蘋果特有的香氣與溫熱的口感帶走了口腔中的甜膩,屬於蘋果的清脆感取代了奶油的濃郁。
安靜地觀察著人,不是那麼能夠了解群體生活者的想法,喝完手中的熱酒後拿起對方只有動過一口的點心去裝入紙盒,重新放到面前.
「謝謝你!」
看見如此貼心的舉動羅貝多流露出感激,他看著裝著點心的紙盒,盤算著該怎麼分配。
「還要記得那兩個小搗蛋的份。」羅貝多拿出他的筆記在上面書寫,不時抬起頭計算。
「嗯.」淡淡地回應一聲,看著人的臉一會後直接捏住下巴,拿面紙幫人擦嘴.
羅貝多對對方的動作感到疑惑,如同對待小孩子一般的舉動,是他的習慣?還是過去曾經發生什麼?
「謝謝你?」羅貝多有些不解的道了謝,然後起身想幫忙收拾碗盤拿去清洗,「我來幫忙洗這些?」在別人家還是要先經過同意才行。
鬆開了手,「汝先回去吧。」接過使用過的餐具,一個人去廚房清洗。
「嗯、好的,那麼我將這些點心帶回去宿舍分給他們。」羅貝多放下收拾到一半的餐具,然後歪著頭思考了一下。
他在魔法空間裡面拿出了一個繫著紅繩與楓葉形狀的鈴鐺,那是他前陣子前往主人的墓探望時,在一個叫「神社」的地方買的,鈴鐺搖晃時的聲音很清脆且不吵耳,當作謝禮稍嫌不足就是了。
「這個當作是謝禮,謝謝蛇先生讓我能夠有幸品嚐美食,雖然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東西。」他搔了搔頭,選擇不打擾人忙碌、而將鈴鐺御守放在餐桌上。
感覺到周圍得波動,也聽見了清脆的聲音,但是並不覺得這是對方的真心話,應該說所謂的相信遲早都會迎來破滅和絕望,「路上小心。」拉回心思清洗碗筷。
「好的。」羅貝多心情愉悅地提起包裝好的餐點,在離開玄關之前向裡頭說了:「請記得鎖上門。」之後,便準備回宿舍。
「啊、還有期待您下次光臨本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