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說曹操曹操到,他甚至沒有說出來只是隨意回想起優瑟愉快的表情,抬頭便撞進同一張笑臉裡,這次帶著些靦腆。
「啊…您好,優瑟先生。」太過突然,他的微笑都僵在了臉上。
神奇的事情是,想找Bianco的時候,好像沒有落空過。優瑟偏頭想了很久,副館長也包括親自來刷條碼嗎?一邊等待一邊站著想這種事情,直到對方抬頭的時候才笑了下。
那天是如何不歡而散的,尚記憶猶新,然而有件事回家想了再想,還是想要去完成。
笑了笑,他走到櫃邊,在檯子上放了個盒子,然後直接打開了。
平凡的白水晶中間轉著魔法物質,像氣、又像液體,幾種顏色互相滲透又再次分開,撲朔迷離。
「給你,」抬頭看向迷惑的對方:「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道謝可以理解,卻不知道為什麼要道歉……應該道歉的反而是自己。
但他不打算問優瑟,然後得到一個聽不懂的答案,只單純考慮著拒絕和接受之間,哪個比較麻煩?
禮物的價值和目的事小,自己的立場和優瑟的身分卻隨時能惹事生非。自己短暫接替的館員隨時會回到工作岡位,皇室書庫的大門入口更是誰都有可能出現,要是現在接受,就枉費剛才的反省了。
「……謝謝您,優瑟先生。」他調整了下僵硬的笑容:「但工作中實在不能接受您的禮物。」
「這樣啊。」回應了這樣三個字,這次被拒絕了並未見失望。
上班不能的話,等到下班就可以了吧?點點頭,他表示理解,重新收起盒子,往旁走去。
圖書館的掛鐘時間顯示兩點三十幾分,這點時間他等的得。
故意沒有把話說絕,也難得總是雞同鴨講的優瑟能聽出漏洞。
看對方逕走到旁邊等待的舉動,簡單易懂得可愛。他抿唇笑了笑,之前的煩躁總算減輕不少。
把待上架書籍整理到書車上,然後負責前台的館員回來了,簡單的交接後他直接提早下班。
走到門邊時停步,不意外優瑟跟了上來。
看著晶球內的物質流動來度過的時間,消磨得很快。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聽到Bianco在與人談話了,看似下屬的人不斷點頭,努力交接工作。
「現在算下班了嗎?」
捧在胸前的東西,因為不確定對方的工作狀態是否結束而未遞出。
「嗯。」正確來說是晚上待續。
他邊走邊回應,這次沒有為優瑟縮小步距,主要是想要遠離書庫範圍——眼角看見優瑟略辛苦的追上,有點喘。
「優瑟先生也要回家了?」丟出像是一般客套的無意義問題作回答,彷彿不了解優瑟為什麼要問自己下班了沒有。
「?」微笑僵在臉上,他偏頭想了想。其實沒有趕時間的問題,是不用回家的。
不過待在Bianco身邊好像總是會帶給對方困擾,或者說自覺的不該再給Bianco困擾才對,像上次那般的經驗感覺⋯⋯並不太好。
好像破壞了對方的寧靜--什麼的?優瑟也說不清。
「留太久的話......感覺不太好。」慣性地把思考後的結論道出,然而承上接下之後就扭曲成『是得要回家了』的結論。
「是嗎?」他想著該怎麼道歉?
突然想起甚麼,解開了大衣的第一顆扣子,從裏側的口袋找出三張門票,遞給優瑟其中兩張。
「美術館今天開幕的寶石展覽,優瑟先生有空時去看看吧。圖書館門口的雕塑——」他指向印在門票設計上的展品:「那個系列的作品也有展出。」
「對不起,上次多管閒事,是我的失職。」待優瑟接過門票,他才道出目的。
「......」看著手上的兩張門票,好像太多了,他只有一個人。
『多管閒事』、『失職』,如此話語迴盪在耳裡,優瑟感覺Bianco更高了,距離也更遠了,他們似乎不算是朋友。
沉默的時間好像不能太久,優瑟搖搖頭,遞還一張回去:「一張就可以了。」
一直看著對方的緣故,注意到一點灰藍色的情緒漶化在優瑟臉上。
「沒有想要一起去的家人或朋友?」他接過遞還的門票,卻沒有馬上收進口袋裡。
「沒有。」搖搖頭,腦袋浮起了某些人臉,然後又一個一個沉了下去。
想想只有自己會在那邊泡上整天,即使相約了,到後面也變成對方在等待自己,對雙方都不好。
「會給他們造成困擾。」
「可惜優瑟先生現在沒空,不然就能一起出席開幕式了。」把那點灰藍色解讀成缺少能一起看展覽的朋友的失落,他以優瑟正準備回家為前提,隨意說道。
雖然美術館是以私人身分向自己贈票,但作為工作上常往來的對象,說白了他還是得以工作身分出席開幕式以示支持。
「那就再見了,優瑟先生。」
看對方壓根忘了手上捧著的盒子,他也樂於擺脫在工作身分和優瑟的失望之間兩全其美的麻煩。
「等一下⋯⋯!」
疾走近幾步,這水晶是自己的收藏品,裏頭的魔法物質是自己導入的,為了Bianco做的。
謝禮是不論朋友與否都該送到的東西,他剛剛甚至差點白白收禮了呢。
對方果然硬生生停下迴轉的身體,再次扭回來的他,臉上的笑依然有禮而不失職,總是與動作成反比。
「這個⋯⋯」他舉起打開的盒子:「剛剛不能收的,現在願意嗎?」用詞有些奇妙的變化。
正打算簡單地接下了事,聽見那問題用詞上的改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憑優瑟敏銳的感受力,現在敷衍地接下禮物也只會讓他失望。
「……我做了甚麼值得您道謝和道歉的事嗎?」半响後他收回手反問。
「手帕,還有擔心。」
他的聲音莫名的小了起來,許是Bianco原本要接,卻又止於空中的緣故。其實對方還是不太願意的吧,優瑟認為自己不該強迫太多。
「就只是這樣而已。」笑了下,他的手稍微縮了一縮,然後便真的放了下來。
有傳達出自己的意念的話,這東西就是多餘的了。
「沒什麼。」
前者是道謝,後者是道歉。理由足夠充分。
「謝謝。」略彎下腰,從優瑟垂著的手中拿過盒子。水晶裡流動著,和白色吸血鬼一般氣質幽嫮的魔法,那是他特意做給自己的吧。
看著那微弱細緻的光芒,Bianco又多話的說了一句:「不過優瑟先生——」
「對於擔心的人,應該說的不是道歉,而是道謝。你的謝禮我收下了。」
內心就像被什麼填滿一樣,滿足溫暖,面對那嚴肅說教的臉,優瑟展露的笑、與以往淡薄飄渺的感覺完全不同,要說那是愉快嗎?好像已經超過了,但是其中的情感卻看不清。
「好的。」